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什么丽春花播种间距不得过八寸,出苗后视其强弱疏密要间苗或移植。什么素馨花喜阳喜肥,不然必是花小叶疏。什么蔷薇畏积水,耐干旱,若是要交缠竹篱山石矮檐当是多花蔷薇为上,盛时灿烂如锦屏。凡此种种,秋翁如数家珍,莫不熟知。
初阳向来以灵植之术为烦琐无趣之事,今日听来倒是格外新鲜有趣,原来草木种植也有这许多讲究,当真是大开眼界。
若不是秋家婆婆前来唤醒,恐怕这二人还不知要说到何时方能停下。秋翁和初阳抬头却见天色已晚,原来已经是晚膳时间了。
晚膳十分简单,二老想是茹素菜中并无半点荤腥,初阳倒是无所谓只是小狐哼哼出声貌似不喜。初阳低声安抚了几句,小狐也就安安静静地进食不再出声。
如此初阳在秋家开始了寓居余杭的生活。每日清晨初阳都会用神识驱使水木气息在那棵奄奄一息的海棠珍品中缓慢流转,以壮其生气,效果虽不能称神速但也渐渐显现,那棵海棠已经不复当时的死寂。白日其他时光初阳多半是和秋翁一起沉浸在花木世界,若不是此次机缘初阳怎知此中别有世界。
余杭人家多崇佛,寺庙极多,沿西湖四周处处可见大大小小香火鼎盛的庙宇。秋家婆婆亦笃奉佛门,每日念经礼佛甚为虔诚,虽是道佛殊途但初阳心中却不曾有任何不敬之意。闲时,三人一狐于花间树下团坐一处,小酌浅斟也别有意趣。秋家二老视初阳如晚辈,初阳自然也奉二老为尊长,彼此相处极好,但也从来不会过问对方的家族过往。
转眼又是十五,秋家婆婆软硬兼施方让初阳答应今日陪她往昭庆寺一奉香火,初阳虽是无奈却也体谅老人礼佛之心故此也沐浴一新以免惹人不快。一早就有一辆极为雅致的双人素帷小油车候在秋家园外,初阳先扶持婆婆上车,再将小狐抱起后吩咐驭夫往昭庆寺山门而去。
冬日寒冷,非是诚心向佛者亦不亲至,故此昭庆寺行香之人数远不如春秋三季,但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下得车马,初阳也不能不叹昭庆寺殿宇室庐,极是壮丽。秋婆婆想是寺中熟客,方一落地就有知客僧上前热情迎上,直将婆婆送至讲经阁交与阁中沙弥才复回还。
初阳因道佛其源各异,恐多有冲撞直言不欲入内,婆婆无法只得约好两个时辰后再在阁前相聚。辞别秋婆婆,初阳也不往殿中供奉处去,只往人迹稀少山石园林中赏玩。昭庆寺中,曲径幽深,其林木也多有雅意,初阳徜徉其中倒也颇不烦闷,抬眼望去,其山巅更有楼阁,凌空而起不知何在?
“女施主,独处此处不知为何流连?”突兀间有一人出言相询。
初阳转身却见一老僧手执金丝扫帚立于身后,因此轻声回道:“心中无佛自是不敢轻易入殿,一是怕师长斥责,二是怕菩萨怪罪。因此孤身徘徊此处,一览胜景。”
“想来是怕折身一拜就是道佛高低之争吧。”
被说中心事,初阳只能默不出声,却听得老僧又道:“即使屈身向佛前,未损心中求道意。不知女施主以为如何?”
一语棒喝,方知自己执念,初阳谢道:“此言大善,是我执拗了。导人向善,起人道念,殊途同归,若是只为路途差异便心中推拒,不免落了下乘。菩萨面前一跪又能如何?”
老僧口念佛号,笑道:“老衲参寥,不知女施主可愿随我去小坐片刻?”
初阳回礼,自通姓名后自是欣然同往。绕过一片梅林,有几间旧精舍,参寥与初阳还未进入其中,便听得有人笑骂道:“参寥大和尚,数日不见你从何处寻来一小龙女?”
“随园你学中多有玉树,就不许我得一小龙女?”参寥也是洒脱。
初阳也不是扭捏之人,放眼看去只见一中年文士携二子而来,细细打量二子倒是有些惊异,正是当日湖心亭中所遇之人。对方想也已认出初阳,眼中有讶异有惊喜还有些其他莫名的情绪。
所称随园之人想来和参寥极为熟识,只见其携二子急行十数步转眼就已到近前,不待喘息就说道:“老和尚,不为我等引荐这菩萨座下小龙女么?”
参寥也笑道:“初阳敏而慧,惜其心不近佛,徒叹奈何罢了。来来,此位乃是余杭名园集贤书院之大儒于先生。作陪者正是于先生之得意门生张维城、钱章侯,皆是少年才俊。这位江施主是我方才偶遇,正想共试兰雪,随园既然恰逢其会,也就便宜你了。”
“兰雪?我往来数次你都秘而不出,今日这般大方可见江女非是凡俗。维城、章侯与人相较,可见尔等不得老和尚青眼。”话毕也不多言,于先生径直入精舍落座。初阳闻言不禁莞尔,细细观之,于先生其貌并不甚出众,然得书香墨韵气质自是出众,又兼笑谈诙谐洒脱委蛇,更增数分风采。
参寥倒也不以为怪,轻召近处一小沙弥前去汲泉水,方带着初阳和张、钱二子施施然地步入舍中。示意众人随意安坐,参寥洁手后将茶具一一取出陈列。以小炉烹新泉,取适量兰雪投入敞口瓷瓯,旋滚汤冲泻。待兰雪茎茎叶叶舒展,倾向素白瓷杯,分与众人。
取一杯观之则其形如百茎素兰挺立雪涛,轻品则其嗅清冽淡雅其味浑厚悠长。于先生啧啧称绝,说道:“久闻其名,今始得遇。本欲痛责参寥,奈何此茶醉人,不知如何致词只得闭口不言了。”舍中余人莫不赞同,安享好茶无人出声。
半晌方听得于先生叹道:“还是参寥之处闲适,无俗世之扰得清净之乐,羡煞人耶。”
“随园若是能舍去心中所牵挂所念想,饥时即食,困时即睡,安能无有此乐?”参寥笑答道。
于先生想来是极不愿意提及心事,只强说道:“饥时即食,困时即睡,参寥莫不是以为豚豕?”
“眼中所见乃是心中所想,心怀芝兰所见芝兰,心怀豚豕所见豚豕罢了。”参寥也顺其意转语锋。
张钱二子想是已经习惯他们彼此的相处方式,但笑不语。初阳也觉得十分新鲜有趣,冷不丁却被于先生一指道:“龙女不知有何高见,不妨说来一听。”
初阳微惊,歪着头想了片刻方才笑着开口打圆场道:“高见倒是无有,只不过曾听乡老说到菩萨畏因凡人畏果,不知二位师长必要争个高下是畏因还是畏果呢?”
此言一出,参寥二人相视一笑,皆以为是,不复辩说。
于先生更是赞道:“女郎出语不凡,可堪往来。更兼姿容甚美,异兽感服,若是逗留余杭闲暇时可来集贤书院一聚。”
“得于先生谬赞,愧不敢当。若是他日先生相召,初阳敢不前往?”初阳见时辰已久,辞谢道:“今日已晚,还有长辈于寺中相候就此告退。”
听闻此言,众人亦不好多留,只张维城上前说道:“大师,先生安坐,且由晚辈相送如何?”
“如此也好,维城处事向来妥当。”于先生想来十分首肯张生,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去。参寥也无异议,只不过叮嘱初阳若再得空可来一叙。
初阳施礼辞别,起身之时却瞥见钱章侯眼中似有懊恼,也不知所为何事,但料想于己无关也就不再挂怀。张维城轻声问道:“江姑娘,将往何处,我往来此间多次路径熟稔就由我带路吧。”
“与长辈期于讲经阁,初次来此就请张公子引路吧。”初阳停了停又说:“上次湖心亭相遇,非是有意隐瞒只是向来以男装示人罢了。初阳还要多谢公子所赠毳衣,若有机会当要原物奉还。”
“区区毳衣不值挂心,至于其它,非汝故意何言隐瞒,只不过往后若是相遇万勿回避才好。”张维城温言细语,令人有如沐春风。初阳心中赞叹,回道:“那是自然。只怕往后初阳学思有惑还得请教公子呢。”
心中都对彼此观感不坏,初阳更不知无知妇孺,自然言笑灼灼相谈甚欢,称呼也渐渐亲近。张维城对昭庆寺的掌故颇为熟知,谈及此寺初建为钱武肃王寿事,更是有如亲历。“贯休贺钱武肃王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其言慷慨激昂不独勾勒武肃王时之盛况更写尽世间男儿雄志,不知初阳以为如何?”
“初阳向来读书也知武肃王英武,然有一语为天下女子心向往。想来如此豪情又如此细腻之男子必是性情中人。”
“必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含思婉转确是好句。初阳对武肃王评价甚高,章侯知之必然喜于言表。”
“哦?章侯想是武肃王后人?”“正是。”
两人言谈间,讲经阁已然在望,初阳谢过张维城后独自往约定之处行去。
讲经阁外寂寂无声想是还未结束,初阳立在阁外也静静地倾听,言辞华美经典尽知想来也是寺中高僧。不多时,人流涌出,多而不乱,初阳一眼就看见秋婆婆所在,将小狐置于肩上后迎上去搀扶,接下来的素斋、随喜初阳都不复推拒,陪着婆婆尽兴而回。
数日后,有几名家丁模样的人来到秋家,似乎要接秋家二老离去。秋翁叫来初阳问道:“腊月将尽,新元近在眼前。初阳归家不归?”
初阳心中久不知新元为何物,想了想说:“路途甚远,来回不易,不如不归。且有海棠还未大好,怎能离去。”
“儿女遣人来迎,不得不归。不如与我们同去,以解孤寂不知初阳意下如何?”秋翁又问道。
初阳自是不肯,秋家二老似乎知其答案,惋惜地叹了口气。婆婆将家中钥匙尽出付与初阳,絮絮叨叨只管叮嘱不休,及至登车,犹恋恋不舍。
二老远去,习惯了近来有人陪伴的生活,初阳似乎有些寂寥了。
☆、第29章家修
腊月喧闹;集市上人群往来不断,别致的饰物,精巧的摆件;各式各样的点心零嘴等等林林总总俱是应有尽有。有乡村夫妇进城选购;有小户女儿拈花试簪,有大家子弟尝新觅鲜,有儿童索要父母令止,不处其中怎知红尘俗世的热闹繁杂?
自腊月二十三起;随着家家开始祭灶,余杭城中热闹更添几分,爆竹声稀稀落落更是增添了年味。小狐从未在俗世度过腊月,不惧怕任何妖兽的它居然被震天雷给吓得不敢乱动;逗得初阳乐不可支。
随着爆竹频繁炸响,小狐对此慢慢也习以为常,它甚至喜欢上了时不时在空中绽放的烟火。当夜间烟火瞬间盛开瞬间湮灭,小狐就会发出类似惋惜的叫声,一人一狐听着附近人家的热闹,似乎都有了一点点得寂寞。初阳曾想闭关入定,然而心中沾染红尘气息情绪翻滚难定,始终不能安心,这种情绪在除夕之夜终于到了极致。
初阳抱着小狐独立高处,放开神识,只见得余杭城中家家灯火处处欢歌,户户团圆人人喜庆,爆竹声声烟花处处,只是不知自己将归何处。眼中酸涩,以指轻触已然有泪,初阳情绪难耐,放出轻灵剑也不顾是否为人所见,直往吉州而去。
不惜真元,御剑狂奔,终于眼前又见熟悉的屋舍,初阳未敢惊动他人,只落在树梢之上放眼瞧去,只见:席间父亲面色红润身体安泰,初晨已是一副小大人模样,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父亲频频点头;母亲丰腴不少,怀中正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婴儿喃喃逗弄,心情也是不错。远远望去,俨然一家和美,清泉真人所言都渐渐成真,初阳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小狐也不出声,只是用前爪拥着初阳脖颈,似乎在说你还有我呢。初阳忍着苦涩,继续打量,席中菜品丰富想来家中衣食无忧,但是总觉得有何处不妥。再细细探查,为何席中有一空座?此座无人但仍然安放碗筷,难道是为了我而备?初阳心中顿时如锁链崩断,泪水化作倾盆大雨。
悄然转入后间,旧时房内安静无人,但笔墨书砚一桌一凳摆放与昔时一般无二,旧时女儿床上居然整整齐齐地安放着母亲做的新衣,大小估计是母亲凭印象而制,初阳想来一针一线俱是母亲对自己的思念吧。
初阳将新衣收入储物袋中,取出数物放置桌上,欲走还留终是匆匆笔书数句后推门而出,行至门外端端正正朝父母所在方向叩首三声不顾而去。
堂中江王氏心中似有所感,高声说道:“初阳回来了,浅溪,初阳回来了,你听到了没?”夫妇两人起身遍寻不见,心内不免黯然,抬眼却见女儿旧时闺房门未掩,喜出望外。疾步入内,只见风吹桌上留书,人已是渺渺无踪。
江清流上前展开,读到:
除夕宴,
清酒一杯歌一遍,
远拜陈三愿:
一愿严父千岁,
二愿慈母安健,
三愿庭中多玉树,岁岁带笑看。
落款是不孝女初阳敬上。另有数语,将桌上物品功用一一注明。追出门外,北风凛冽四周无人,又怎知要往何处去追?又怎能追的上?
发足狂奔,不知多久后初阳方才停住脚步,起伏不定的情绪渐渐平复,遥望家中满怀俱是温情。重返余杭,再观各家除夕团聚,共食饺子以待交子,初阳也不再觉得孤单空寂。两仪异物似乎也被初阳感染,慢慢转动,引发天地灵气流连聚集。新元旧岁交接之时,初阳心中更是澄静一片,红尘欢腾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恍恍惚惚间,筑基三层的关隘已经不远了。
入定时是除夕,醒转已是初一,初阳换上母亲所制新衣行出草堂,耳中听得远近爆竹阵阵迎神,眼中却见那棵海棠已是完全复生。园中花木也为昨日灵气所沁显得格外精神出挑,再回首看得小狐为灵气侵染之状更为明显,行事越发近人。初阳不禁一笑,心中暗想这倒也是个意外之喜,月光中一人一狐于花间指指点点,喁喁相谈洒脱自在。
天方明亮,伴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园前有人叩门,出去一问,方知是附近几位邻家前来拜年。初阳言明秋翁远去而自己只是借居后,邻里也不以为怪,反而极力邀请她一起去其他街坊处贺春,以博好口彩。加入这热闹的小群人,初阳也分享年头的快乐,逢人道贺逢户恭祝,好不热闹。更有长者见初阳心喜,赐给红封,推辞不过也只得收下,初阳心中也为百姓的热情纯朴感动。
临别时,还有邻人怕初阳年幼不知避讳,将初一至十五的种种禁忌告知,初阳也含笑受教,完结后施礼以谢。
欢快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溜走,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二,家家户户又开始搭灯棚选灯笼。初阳和小狐也不甘落于人后,早早地往集中挑选。各式各样的花灯把初阳和小狐的眼睛都炫花了。正在一人一狐抬杠互不相让选灯时,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姑娘,难不成你未曾返乡,淹留在此?”
初阳回头却见钱章侯在旁,于是笑答道:“是呀,余杭好,风景醉游人,我怕归去后日日思念不得解脱呀。”
“早知如此,我就该请江姑娘过府一聚,不若今日我做东请江姑娘一试余杭菜就当是我赔罪了。”钱章侯一副懊恼的模样说。
初阳有点不愿前去,低头看看小狐还在满心满眼地望着那绚丽的花灯,似乎对其它别无兴趣,于是推辞道:“虽是暂居之所,也想从俗而行,今日选灯不得闲暇不若下次再去,如何?”
钱章侯似乎有点失望,但依然笑问道:“江姑娘喜好花灯吗?”
“余杭花灯名动一方,自然是想见识见识。”初阳顺着花灯街廊边走边说。
“其实山阴花灯方是海内一绝,由今日至十七连绵不绝一连六夜,夜夜恍如白昼。”钱章侯跟着介绍道。
初阳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向往之情。钱章侯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若是江姑娘想一睹胜景,何不十六随我一同前去?正好维城还在家乡,有他向导再好不过了。”
“若是如此,可有不便?”初阳倒是有了兴趣。
“家中自备车马,何来不便之说,既然有意前往那就说定了,十六日清晨还在此街口等候。”钱章侯倒是十分干脆。
初阳见他一片殷殷之情也就不再推却,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钱章侯于审美倒也有独到之处,有他陪着不多时也就选好了合意的花灯,辞别之时两人已经开始熟络了。
☆、第30章人生何处不相逢修
花灯悬挂园中高低不同错落有致;倒也十分喜气。临近之人家知晓初阳独居还特意送来了各种元宵,更让小狐喜笑颜开。于是这个元宵节,一人一狐过得十分惬意;饱食终日;夜游不倦。
元宵夜,天方擦黑就已经有灯陆陆续续亮起,大户为灯棚小户只散灯,官府沿着十字街为灯路;远远望去如星河垂落人间闪耀无限,流光溢彩之美真是让人瞠目结舌。细细赏玩,有魁星灯,有劝善佛灯;有走马灯,有荷花灯,应是不下十余种。一路上有射覆灯谜者,有鼓吹弹唱者,有巧舌口技者,有贩卖小食者,更遑论其他往来士女,合家出游之人了。余杭灯夜已是这般,初阳想象不出山阴的灯火该是如何盛况。
子时街头之人犹未曾散去,小狐亦恋恋不欲归去,得初阳抚慰多时方闷闷不乐地缩回怀中示意离开。
因与人有约,初阳一早紧锁门户后就携小狐往前次相遇街口而去。本以为自己已是极早,却望见有一小马车似乎等候多时了,初阳不免要加紧脚步上前查看。车前只得一驭夫背向而立正低头与马交流,其余别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