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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懈怠懒散,技不如人,岂是奉承数句便能搪塞?待觅得修炼之地,戒急戒躁,日夜用功方是正途。”初阳未曾开口,英娘却是这般打趣说道。
笑语中却见那男子从容镇定,殊无异色,若有所恃。猛然一喝,如巨象发力,转眼将草茧寸寸裂断,再无一分束缚。
甫一得脱,男子便如怒狮狂扑,迅捷刚猛,虎虎生风。初阳于草叶之上滑行而退,轻灵剑意纷纷如繁花绽放,如梦如幻。而那男子依旧不闪不避,似猿猴一般猱身而上,剑花落于其身,只不过稍有损伤却终无大碍。
初阳急退不止,而男子紧追不舍,虽飞叶如刀不能阻之,虽水幕珠帘不能挡之,虽烈焰熊熊不能退之。迅捷如豹,刚猛如狮,敏捷如猿,巨力如象,肌肤坚韧远胜野牛之属,一招一式若是天成,身体淬炼堪称极致,倒是颇为棘手。
“体修,居然乃是神州难得一见的体修。居然此处有这等高手。”初阳方是动容,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有异色流过,“久未有敌手,今日倒要放手相教一番。”
挥退小狐,初阳止步再不后退,反身一礼,其势渊渟岳峙,正要一试数年来入世所得。男子亦顿足不前,居然笨拙回礼,俯身据守若有所待
☆、第111章
神州道门虽各擅其长;但修心养性皆不可少,武修一道亦不能免。清武山以武入道;拳脚功夫自然是入门首要。门下得入道途者多以自身而引动天地变化之力迎敌;未得道统者则可以刀剑、以弓箭、以肩胛、以指节等发力克敌。
而此男子却是以躯体为武器,无一处不可发力,无一处不可制敌,横冲直撞笨拙无比;却颇有一力降万物之意。
初阳不欲伤人性命而别生是非,只能徐徐图之。始而雾起障目,难辨东西,却见男子振臂类鹘鹰,乘势直上长空;转又折身俯冲而下;手形神似隼爪其利如钩,直向初阳而来。
雾凝露洒,润物无声,高木立显,纵排为列,横排成行。男子直冲而下,本应是鹫鸟攫羊,怎知顿成自投罗网,重入困境。
男子倒也不恼不燥,只一声暴喝,狂奔如莽象,竟以身撼木。碗口粗细之木霎时倾覆,无一合之用;而一人团抱之木亦是一触即溃。一时间树倒枝颓,密林间有小径笔直而出。
枝叶散落满地,灵气逸散却成火星点点将林木燃起,红焰吞吐不定,由外而内逐渐蔓延,意欲阻人去路。男子见前路难行,后路难归,却不改其势,将左近树木尽数撞倒而掷离身畔。由此火势虽能困之,却难伤之。
初阳心中暗赞其粗中见细,有张飞绣花之想。然困境已成,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正待远去,却有一苍老之声随风而至:“上邦贵客,阿布行事多有冲撞甚是失礼,何不驻留片刻待我以薄酒致歉?”
远离神州,突闻乡音,初阳英娘不胜惊骇;更兼字正腔圆用词精准,更叫人惊疑不定。回首处,有一垂垂老者扶杖而出,然双目炯炯,矍铄健旺,好似阅尽人间悲欢离散,怎不叫人心生敬意?
见老者现身,被困男子跪拜当场,语声不绝,好似辩说,然终是不知所云。老者亦应之以该处言语,然和蔼有加若有安抚之意。
初阳见老者与男子隔火对话往来良久,方觉其中不妥,暗自行事化云为雨,水火之气隐隐绕绕交缠不定而终是湮灭不见。
老者微微一笑,依旧叽叽咕咕说个不休,直待阿布面有愧色方才转身说道:“神州道法久不再见,今日于此处得见,怎不叫人惊叹?自郑氏后,神州亦有数百年不与太阳之地互通音讯,今复见上邦来人,怎不叫人唏嘘?”
“莫非长者曾往神州一行?”初阳谨慎试问。
“少年心性,何人不望知天地之广大?昔年我亦不过十一二,未知深浅为大食人所诱而欣然离乡,然辗转数地而见神州盛世,虽百苦而无憾。”老者遥想数百年岁月悠悠,面有神往之色,“不至神州何以知和而不同?不至神州何以知儒释道三分治学?奈何梁园虽好却非久恋之家,郑氏征召同行还乡,恍如昨日。”
“原来如此,亦可谓吾辈之长。”初阳英娘以晚辈之礼敬拜,并告以名姓。
“何敢当长辈之称,旧年主家赐铁姓,便称铁阿勒又何妨。”老者倒也坦然,并无居长之意,引着初阳英娘往右而去。三人皆是飘然若附行于草尖,而阿布身负巨鹿健步如飞反与小狐同行。
行不过数十里地,耳听潺潺水声,便有一村落傍水而筑。或是垒土成室,或是束草为屋,其简陋一言难尽。而其间男女皆是袒胸而行,唯有腰间随意系一碎布稍作遮掩,然神色间尽是坦然自若,叫人瞠目。
“此间炙热,兼之蚕柞不兴、棉织不盛,久而久之积习难改,勿要过于介怀才是。”铁阿勒见二女窘迫,不觉出言说道。
“神州之地虽是繁盛昌荣,久处其中难免有井底观天之心。一时失态倒是我等不是,又怎敢介怀于胸?”初阳一行随之入室,惊诧之色早已不再。
有一女以瓦陶之具奉凉饮,事毕却不曾退去,倚立草墙目光灼灼若有它意。铁氏笑而释疑:“蔽塞之地,见客远来,心有好奇,难免失礼。”
“铁老所言极是,但彼时阿布见我,何以愤愤?其中应是别有他故。”初阳两相比较,便有疑惑。
“太阳之地,得天独厚,故而部族之人身手矫健更胜他处,虽不能尽如阿布,但已是难得。旧时大食人多喜诱拐少年族人转卖他乡,神州是所谓昆仑奴也。”老人神色凄然,想来太阳之地皆是血脉一同,又如何能舍弃。
“大食人犹未为可恨。近来有所谓西方之民,尚一神,好炼器,依仗法器之利,每每将我太阳部族之人聚而围之,困以镣铐,恐以生死。擒获之人莫可奈何只能任其处置,至此远离乡土,为奴为婢,血泪无数。”言至此处,铁氏忧伤之色更甚。
“各自为战岂是良策,何不群起而攻之?”初阳纳闷不已,不免脱口相问道。
“部族众多,皆以太阳后裔自居而莫肯相从,合纵之事终是难成。”铁氏缓缓道来,“而西方之民所用法器甚是阴毒,入体崩碎无数,血流不止,即或阿布亦不能力阻。我虽得神州微末术数,然教化无功,终是无人能继。”
“长此以往,太阳部族皆为他人臣虏,太阳之地亦将为他族居所。”老人以此语为结,再不开言。
“想是阿布误认我等为西方之民,故此愤而出手,此情可悯。”英娘轻声叹道。
初阳却别有所思,出言问道:“不知铁老源出何门?为何后继无人?”
“旧主本出清武山,教以形意十二形,日日习练居然有得,故此延年至今。自我归来,欲将形意十二式遍传部族,然未见其物怎知其形,未得其神怎有其威?变通行事,然得鹰隼之飞、猛象之力、猿猴之敏、飞豹之速、雄狮之威,而失本来之妙,徒叹奈何。”铁氏深以为憾,喟叹不休。
“此事又有何难?姊姊能凝物化形,若要知龙虎之象、仿鹞燕之形,何不相请。”小狐随口一语,如石入水顿起波澜。
“此言当真?若我太阳部族能长存不休,定当生生世世感念此恩。”老人大喜过望,俯首欲拜。初阳怎敢当此大礼,只能全力扶起,勉强应答道:“我自当尽力而为,然成与不成,断难欲知。”
得此一言,铁氏老泪纵横,长谢不息,唯墙边女子不知其意,别有讶异之色。
☆、第112章
形意十二形以拳拟物;外描其形;内重其神;计有龙、虎、猴、马、蛇、鸡、燕、鹞、鮀、蛇、鹘,鹰、熊一十二类,故此得名。
其中物皆擅其变;各具灵性,若不识其态固难为之。初阳虽可聚灵为物,亦不免百般追索旧日所见。铁老于一侧朗朗而歌,却是十二形之精要,意欲提点一二。初阳如获至宝,于囊中取笔砚一一记录成文。
“不知可有谬误,就请铁老一阅稍作指正。”初阳将所录之歌诀呈于老者;神态颇为恭敬。怎料老人嘿然一笑道:“我少时倚赖博闻强记,却未曾真正定心习文弄字,故而言谈多是鹦鹉学舌,或有所得亦难形诸笔墨,怎可指正他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初阳不免讪讪而退道:“即是如此,晚辈自行揣摩,不劳长者用心。”
英娘却讶然而问道:“若是如此,太阳部族可有文字相传?若是无有,莫非犹是结绳记事,涂画达意?”
“太阳之地,虽是得天独厚然纷乱不休争斗不止,即或曾有米斯尔王朝盛极一时却又因自高自傲而倾覆。王朝既没,文字亦失,至今多是口口相传并无文字之传。”老者想是感慨已极,神色悲怆,“无文字之力,难得教化之功,我今悔之已晚。”
初阳喟然长叹道:“仓颉之德自是无需赘言,而始皇之功利在千秋。车同轨、书同文而行同伦,终使华夏神州能历久而弥新、经乱而不散。我旧日虽知之,然不如今日感怀至深。”英娘亦深以为然,一时间各自默默再无声息。
默想当日清华山二龙戏珠之灵动、火焰山龙躯之磅礴,初阳于神念中暗自描摹,一鳞一爪,一须一变,蛰龙升天、云龙九现、腾云驾雾、翻江倒海犹见龙形之态变幻万千。随之而飞,随之而舞,初阳沉浸其中,手中渐有银龙跃然而起。
龙既成形,顾盼有神,翩然而出,直入九霄。龙吟一声,声震八方,何人不蹑足屏息?只见龙行云间,飞腾起伏足见其轻灵矫健;忽而潜沉落翻,又有迅猛舒放之姿。劲力贯于周身,刚柔并济,形神合一。
铁老心醉神迷随之而动,唇舌颤动却自无声,拳脚间可见风起云动,形意第一式龙形声威如斯。阿布呆立当场,心随银龙翻飞起伏;族中他人亦各自仿形拟态,若有所得。
然初阳之力终是难以持久,未足半盏茶,银龙便散落如轻雾再无踪影,怎不叫人扼腕?老人叹道:“刚猛易得,柔韧难学,形意十二式虽是短打直进,若无柔劲终是虚妄。太阳之地弱肉强食,勇猛易见,怎可得六方之妙。”言毕,铁老对着族中众人又唧唧咕咕讲解不休。
阿布神迷其中,闻言而动,虽是笨拙,却隐然有龙行之风,其天资亦可谓难得。余者虽不能及,但惊鸿一瞥已是刻骨难忘,若能多加锤炼用功,未必不能齐头并进。
老者悉心指点无暇他顾,一旁初阳却忆起当年雷霄真人与师父一战,其人外刚内柔,豪气外显而不失沉稳内敛,系出同源果然有相通之处。阴阳相生而刚柔并存,刚极易折则柔以缓颊,柔极生懦则刚立风骨,太极因此而生。虽是因人所请而行事,然初阳日日揣摩不休,所得亦不在少。
一连十二日,除龙形之变幻则又见虎形之勇猛,猴形之机巧,马形之疾蹄,鮀形之轻灵,鸡形之斗勇,燕形之流畅,鹞形之灵敏,蛇形之柔韧,鹘形之果敢,鹰形之锋锐,熊形之雄健。
所成之物尽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见者无不忘己身之所在。而此十二物虽大小殊异,然各得其所各有其法而得以久存于世,岂能小视?
然得其形亦不过皮毛,得其意方为入门,若能随心而出随意而至方可谓之有得,若要引动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岂是千锤百炼一言所能蔽之?阿布本于刚猛之道颇有所得,此时得柔力暗劲之法,更是日夜用功,除却狩猎再不肯兼顾他事。其他族人亦是勤练不辍。
时日易去,转眼已是月余,部族众人与初阳英娘相处自是极为融洽,虽不能言语尽通但亦可稍加对话。小狐与阿布更因屡次同围共猎而渐有默契,再无恶言相向之时。间或有人用生硬的神州话语招呼初阳,引来众人捧腹笑声。
岁月静好,西方之民为祸之事似乎已难再现,初阳不免心生去意。
“本为游历而来,久居一处亦非所愿。今日暂别远去,以期他年再会。”初阳不敢失礼人前,恭敬辞去。
“贵客恩德,我族不敢少忘,日后但有差遣直说无妨。”铁老亦知难以留客,不如挥手自兹别。
“何敢言差遣,我等欲往炙热之地,却不知其南北所在,还望铁老指点途径。”初阳为免迷途,索性直言问询。
“炙热之地乃是太阳部族磨练之所,日间酷热难当,夜时寒冷无比,目光所及皆是狂沙戈壁。阿布曾在其外围打熬数年,却不能深入内腹之地,待我唤他前来指引路途。”老者欣然相告,旋即起身唤人。
方未出声,却见阿布长驱而入,面色凝重,其身侧别有一陌生男子满身血污神色仓皇。此男子甫见铁老,便跪拜当场,然言辞急促若有所求。
铁氏闻言,脸色大变,高声怒叱,阿布亦多有怒色。初阳隐约猜得其故,却不能确知,只能静观其变。
“西方之民大举来袭,已有数个部族遭遇不测,数千族众为之所虏,血流成河,惨不堪言。本不应厚颜求助,奈何独木难支。”老人软语相求,其色惨淡,谁又能拂袖而去?
“虽非我神州子民遇劫,然天下不平之事岂能袖手旁观。铁老莫要惊乱,先与邻近部族联络,齐心合力方能便宜行事。”英娘将门之后,于用兵之道亦有所知。
“此言极是。我且遣人往各族报信,待汇聚一处再做道理。”老人神色渐缓,定心忍性,一一唤人前来吩咐事宜。
体修脚程极快,未及半晌便有各族族长陆续来到,其人皆是言辞激烈而面有慷慨之色,想来俱是因他族惨事而多有悚动,合兵之事旦夕可成。
☆、第114章
初阳见满堂和气;貌似同仇敌忾,其利直可断金,不觉欣然起身欲要稍加避嫌;未料转瞬间纷争突起,叫人大惑不解。
铁老满脸无奈,各族族长皆是面红耳赤;阿布攥拳旁立怒目圆睁。小狐见情势怪异;悄然跃上阿布肩头与其耳语良久,归来说与初阳英娘听:“各族族长皆不肯屈居人下;欲要称大为尊,故而吵闹不休。”
“唇亡齿寒之事近在眼前,犹不知同心协力,却为些许权势争吵不断;岂非舍本逐末?”英娘扼腕叹息道。
“此时方知同文同种是何意。若是神州处处亦似这般各怀异心、形若散沙,只怕早做尘烟消逝。”初阳蹙眉低声怒道,“只是人命攸关,怎能放任自流?”
言毕,万千水流兀然摇曳而出,欲将远来族长缠绕困住。太阳部族虽是各自聚居,体修之法亦各有不同,但皆是刚猛一路。诸位族长见水流来袭,倒也不闪不避,拳脚纷纷欲以力破之。强者击溃水流而出,弱者则为水网所获百般挣扎亦不得脱。
一时间各族族长皆是怒火高涨,口中斥骂声不绝于耳。铁老未知其故,正要出言相问,却见初阳摆手示意,不觉默然以待。
水既源源不绝,芳草故自萋萋,蔓延而上,如绳如结。水草并茂,进退难脱。即或有极强者破网而出,怎知土牢又起,坚不可摧。不多时,远来之人尽数为之擒获,唯有怒喝不息。
初阳微微一笑,转身笑道:“铁老,素闻太阳部族以强为尊,唯力是举。此时众人尽皆败于我手,又当如何?”
“自是俯首称臣,任由差使。”铁老已知其意,自是不肯背逆。
“既是如此,便由铁老代为称述。若有不服,休怪我远来无情。”初阳疾言厉色,颇有几分威仪。
铁老微微颔首,旋即高声宣讲,却见诸位族长或是默默不语似是敢怒而不敢言,或是叫嚷不停以示抗争。
初阳冷哼一声,怒道:“命悬一线,犹做无谓之争,可笑之极。”
铁老暗自偷笑,假作惶恐状道:“非是不服,奈何初阳乃是外邦上宾,何能久居?若能有太阳部族之人为众族引领,自是再无异言。”
“阿布已然窥得形意十二式之门径,力能擒狮虎,正堪当此大任。且唤他上前破我阵法,小试身手,亦免众人再起贰心。”初阳假作思索一番方才这般沉声说道。
铁老假意领命,唤得阿布上前一展其能。阿布轻舒躯体,霎时暴起,如骏马飞奔,疾而不乱;继以龙腾虎跃,土石俱为其势所慑而纷纷跌落,土牢顿为所破。水草缠绕不休,则见阿布时如鮀虫浮水曲折前行,时如灵蛇拨草借力打力,将水草交缠之态一一厘清,不攻而破。
铁老虽不出言,却难掩眼中赞赏之色。其余部族之人皆是目瞪口呆,心神为之所夺,隐有臣服之意。初阳却抚掌笑道:“阿布因势利导,刚柔俱全,果然不负众望。以他为首,想必再无异议。”
老者依旧叽叽呱呱将此言转告,而众人亦再无二言,合兵一事就此决之。当下各自归去集结人马,约于午后共击西方之民。
想是大局已定,而兔死狐悲之心再起,各部族行来极其迅速,不过一个时辰便已是整装待发,木矛、吹箭也俱是备全。众人由报信男子指引,往东南匆匆而去。阿布意气风发,自是当先而行;而初阳与铁老一行尾随其后,再无适才威吓之色。
昔时李家村虽是妄死者众多,然凄惨之态远不及眼前之村落。未曾深入却早已望见尸首枕籍,多有炸裂之痕,血污遍地;更有甚者躯体残破,头皮尽去,颅骨隐约可见。数百鹰鹫争夺厮打不休,见人亦低旋不去;野狗逡巡不定,驱之不走。
步入其中,却见屋舍多为人所焚烧,断垣残壁间犹有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