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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再说吧!”傅介子急忙冲进屋里。
“傅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道儿觉得很不对劲。
“道儿,你能跟东方大人家里的人联络上吗?”
“能啊!出了什么事?”道儿还是追问。
“珠儿出事了!”傅介子急促地向他说了实情。
道儿知道太子与珠儿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知道傅介子对珠儿的那份难舍之情。他知道珠儿是云儿到了东方大人家十一个月后才生的,他并和他的胖老婆也私下议论过珠儿的身世,然而这些都是主人的事,他们作为仆人,暗地里胡乱猜疑几次是可以的,可他道儿决不会干涉主人的事。可是不管怎么说,珠儿是他的主子,当道儿听到珠儿被杜周追捕时,急了一身冷汗。至于珠儿在太子那儿会出什么事情,道儿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
“你还愣什么?快说,怎么和东方大人家中的人联系?”傅介子急着催促起来。
“我有鸽子!带信的鸽子。可是现在,天这么黑,雨又是这么大…只能等明天一早再说了。不过我不会写字,介子,你把刚才说的话,写在绢上,明天我把它绑在鸽子腿上,保准将信送到辛苦子手里!”道儿这才说出自己的办法。
傅介子听了道儿的话,心里很是着急,但他也没别的办法。“辛苦子知道了,也许就有办法!”想到这儿,傅介子急忙拿过一块丝绢,却没有笔。傅介子一狠心,将自己的食指咬破,用指血在绢上写下了二十来个字:
(HTK)
珠儿长安出事,万分危急,请速来救危!
(HTSS)
血书已经写完,傅介子的手上还是血流不止。道儿一手接过丝绢,一手急忙推搡着自己的老婆:“你这个胖猪,还愣什么?快点找块布,帮傅将军把手包上!
第三十二章 世道黑与白(十)
桂宫之内,灯火通明。
武帝躺在七宝榻上,独自望着黑黢黢的窗外。天外雷声不断传来,震动他的身心。
这时外边有人持灯走了进来,武帝一转身子,见是江充。
“没事了,你回去吧。”武帝心中甚为烦燥,却不愿对江充发脾气。
“皇上,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武帝真的有点烦了。
“皇上,刚才苏文来报,说今天下午,太子孙刘进身边有个宫女生了个男孩……”江充知道皇上心烦,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不说。
“什么?生了个男孩?是谁的儿子?”武帝果然惊问。
“皇上,据太医说,这个孩子是刘进的。”江充补充道。
天边又传来一声炸雷。武帝觉得这是上天在向他宣告,又一代皇家龙种诞生了。
“皇上,您看,要不要庆贺一下?”江充露出许多关切来。
“按宫中的惯例,给所有宫人发些赏钱。你去办吧,朕要睡一会儿。”武帝一边吩咐着,一边重重地躺到了七宝榻上。
江充走了。武帝却不能入睡。他躺在那儿,静听着雷声在远处时急时缓地怒吼着。他觉得那些雷,不是在吼,而是在宣告一些天机。武帝静静地听着,想从雷声中听出一些暗示来,可是他怎么也听不懂。过了一阵,他便在雷鸣的空隙之中,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隐约之中,他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向自己走来,走到他的跟前,笑着对他说:“太爷爷,您就放心吧!您没能做到的事情,我全能做到!”
武帝突然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雷声不断,可那个胖娃娃却不见了。
武帝想爬起来,但他没有力气。汗水把衣服都弄湿了,此刻贴在身上,冰冷冰冷。武帝觉得自己的头脑突然清醒起来,外面的雨声可以一滴一滴地听见。他怔怔地看着房顶,看到上面雕着的两条龙,正在向他笑着。“浑蛋,怎么可以雕着两条龙呢?!”武帝愤怒起来,他伸手摸达榻边的宝剑,把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青一白的两条龙,真想把其中的一条斩将下来。然而他分不清哪一条龙是好,哪一条是坏;哪一条是自己,哪一条是自己的克星。而他那只摸着剑的手,却也抬不起来。
武帝叹了口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之间,他突然觉得身上无比疼痛,睁开眼来,突然发现有无数个小人儿,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针,向着他的身上猛刺!那些小人睁着愤怒的眼睛,一副复仇的样子,好像非要把这个躺着的人刺得千孔百疮不可。武帝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只觉得浑身汗水又流了出来,流进千疮百孔之中,腌得他疼痛无比……
过了好久好久,武帝才清醒过来。外边的雷声没有了,雨声也没了。只见一个人影来到身边。蒙蒙胧胧中,他以为那人是江充,于是便招了招手。那人跳了过来,原来他浑身都是黑衣,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在躺着的武帝身边,他的身影是那么高大,行动又是那么敏捷,他正向自己走来,他把手伸向腰中的剑鞘……
武帝竭尽全力,大声喊叫了起来:“来人哪!有刺客!”
皇上的叫声惊醒了整个桂宫,转眼之间,许多大内侍卫全都闻声而来,江充更是急迫地冲了进去,霍光和金日【石单】两个也很快从宫门外奔了进来。
“皇上,出了什么事情?”霍光很惊讶地问道。
“霍光,朕看到有一个黑衣大汉,浑身黑衣,头蒙黑布,拿持着剑,要对朕行刺。”武帝心有余悸地说。
“江充,你们都看到了吗?”
江充不敢说谎,他摇了摇头:“当时只有皇上一个人在宫里。”
“怎么可以让皇上一个人在宫中呢?”霍光责问着,但语气却很平静。
江充听了这话,只好对着武帝跪了下来:“皇上,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奴才不该离开皇上!”
武帝闭目定了一会儿神,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江充说:“起来吧。是朕让你出去办事的,不怪你。”然后他脸色一沉,严厉地说:“霍光,金日【石单】,还有江充,你们都过来,朕有旨要发!”
“臣听旨!”霍光和金日【石单】急忙下跪。
江充更是跪到在武帝身边。
“霍光,金日【石单】!你们两个从今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许离开朕的身边。”
“臣等遵旨!”霍光和金日【石单】齐声应道。
“江充,朕命你以一等锦衣使者之职,负责在长安城内外,彻底搜查。杜周和刘屈牦二人为你的助手,就是把长安搜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那个黑衣男子给朕搜出来!”
“奴才听旨!不过,有些地方,比如丞相府,太子殿,不知奴才可以不可以搜?”
“什么地方都可以!包括朕的未央宫,建章宫,朕的桂宫,朕的龙椅之下,不论是哪里,你都可以搜!有胆敢违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武帝斩钉截铁地说。
“奴才领旨!”
“那你快去吧!”武帝催促着说。
“慢!”汉充刚要动身,武帝又把他叫了回来。
“皇上!”江充不知还有什么事情。
“你先去把公孙卿给朕找来。”
“是,奴才这就去。”江充急忙向宫外走去。
这时大雨已经停止,原来天并没黑。雷声隐去,狂风猛吹,乌云四散之后,一缕斜阳,竟从西天的边上,放射出异样的光芒来。
第三十二章 世道黑与白(十一)
东宫之内,太子书房,气氛紧张。
太子面色铁青地看着珠儿,珠儿也满面怒容地看着太子。很显然,他们两个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让我走,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什么也没做,我前天没睡好觉,刚才你一走后我一直在睡觉!既然你不相信我,就让我走,何必把我关到这里?”
面对珠儿的吼叫,太子也没办法。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能说明珠儿刚才去了桂宫。然而太子担心,因为皇宫最紧要的是一道大墙,一旦进了墙内,戒备并不怎么森严。东宫离桂宫不远,要是珠儿乘着大雨而去,只要一会儿的功夫!对了,何不看看她的衣服呢?
想到这儿,太子走向前来,抓住珠儿的衣服。那衣服是黑色绸缎做成的,然而它光滑无比,带着一种淡淡的清香,根本没有被大雨浇过的迹象。太子觉得珠儿被他冤枉了,顿时心中又激起另外一种情感,他把珠儿往怀中一抱,口中喃喃说道:“珠儿,不会是你,不会是你!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怀疑你!”
珠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她还是从太了的怀中挣脱出来:“好了,太子,让我走吧。我已经休息好了,你把车叫出来,送我出长安。”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刚才桂宫中出了那么大的事,眼下整个长安全是兵!江充和杜周,正带着士兵在到处搜查,连北军和三辅的部队全都出动了,皇上的龙椅都被江充掀起来,查了个遍!一会儿就要有人到东宫来。这个时候,你还敢出门?快,快把这身黑衣换掉,我昨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些,你看,这些全是我妹妹阳石公主的衣服。这个时候,你只有变成女人,才是万全之策!”太子说着,早将一包华丽的服装拿了过来。
珠儿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早该换了,再这么下去不仅自己会有危险,也会给太子造成危险。于是她点点头,表示同意换衣服。
太子顿时高兴起来,他急忙拿过几件衣服,亲手递给珠儿。
珠儿看了太子一眼,突然将脸一沉:“对不起,太子,请你出去。”
“这……”太子多么希望珠儿不要赶走他啊!
“出去。你只能把我当师姐看。去,听师姐的话,叫两个宫女来,让她们领我洗个澡行不行?我的身上都臭了!”说完就把太子往外推。
太子马上叫来身边两个最信任的宫女,让她们侍侯珠儿。
等到珠儿穿上阳石公主雍荣华贵的衣服回来,她见到,太子的书房已经变成了闺房,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珠儿平生第一次觉得,原来做女人还可以有那么多的享受。
然而她也发现,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严实的小院,四周都是房子,院子有好几重门,侍女进了外边的一道门,总是先把门锁好之后,再来打开里边的一道门。
珠儿先是有些恼怒,然后再看了几眼身边并不太高的房顶,她又笑了起来。
桂宫之内,桂影婆娑。
公孙卿站在庭中呆了好半天,美好的桂树被他欣赏了许多遍,皇上还是没有出来。昨天晚上,江充带着人,好容易才从建章宫中离柏梁台不远的李少翁练丹房中,把他找到,那时他正满面的烟灰。江充怕他这个样子会惊吓着皇上,于是便让苏文回去报告说。公孙卿已经找到,只是他身体不舒服,能否明天早晨再见皇上?一会儿苏文就出来说:皇上由尹夫人陪着,已经睡着了。公孙卿便和江充详细地分析起目前长安的情况,他眉飞色舞地对江充说,天机已经出现了,我们一定要抓住,不能放过。江充探问他道,下一步怎么办?公孙卿说:我已经想好,就从公孙贺身上开刀,一来他掌着丞相大权,二来是他的老婆是太子的大姨妈,容易株连。干倒公孙贺,让刘屈牦当上丞相,下一步就好对付太子了。
江充听了这个,心中暗自窃喜,他迫不及待地对公孙卿说出他这些日子在心中深埋已久的秘密。他告诉公孙卿:朱安世生前在大理一带,曾和一个女巫鬼混了很长时间,他身上的劣习,全是那个女巫传给她的。朱安世临死前曾对他说过,许多要人门前都被他埋了偶人,其中包括公孙贺和公孙敬声的门口。
公孙卿听了这话,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他对江充说:“公孙贺一家马上就要完蛋了。你快去找杜周,告诉他公孙贺正在派家人刺杀他,让杜周这个狐狸跳起来,由杜周去收拾公孙贺。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自然可以火中取栗。”江充笑着走了。此时,杜周正满大街地搜查皇上要抓的罪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不久灾祸会落在他自己身上。
公孙卿掐着指头算了半宿:秦二世二年,岁次癸巳——一代大儒李斯被太监赵高害死。今年是岁次庚寅,再过三年又是癸巳,历史就像车轮子一样,二个轮回就转动了两个甲子,整整一百二十年,犹如过眼云烟!哼哼!历史的进步就在于儒者已不是纯儒,儒者不能再铸大错;叔叔啊,老丞相公孙弘!您曾经对我说过,文公孙一定要胜过武公孙,儒者一定要胜过其它百家,这回我要向您宣誓:公孙卿决不会重蹈李斯那厮的覆辙,我不仅要灭了武公孙家族,还要让那些没了人味的阴阳人也受到惩罚!
想到这儿,一夜没能安眠的公孙卿依然精神矍铄。
太阳已经升得好高,桂宫里面,还是一片平静。突然,里面出现一阵骚动!公孙卿只听来来往往和脚步声,显然出了事情!他向前走了几步,想往里面伸伸头,却被一个木桩子似的侍卫给挡了回来。
过一会儿,宫中又静了下来。这时小太监苏文才从里面跑了出来,对公孙卿直招手儿,意思让他快点进去。
公孙卿急忙走近大殿,只见霍光和金日【石单】两个正在武帝身边。他们两个一脸的疲惫,显然一夜都未合眼。公孙卿顿时觉得,武帝把江充支使出去,而让霍光和金日【石单】守在自己身边,这似乎有点不妙。
武帝躺在七宝榻上,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尹夫人拿着一件新衣服,要给皇上换上。皇上却把大手一挥,让她出去。尹夫人把衣服轻轻地放到一边,领起一旁那个愣了半天的小女孩——那是皇上喜欢的最不爱哭的盖公主——悄悄地退到了殿后。
武帝看了看霍光和金日【石单】,也对他们点点头说:“你们一夜没睡,快去歇一会吧。”
霍光和金日【石单】顺从地走了出去,宫中只剩下武帝与公孙卿二人。公孙卿发现,皇上的气色不太好,满脸都是虚汗。
“皇上,臣公孙卿昨天晚上没能前来探视皇上,请恕臣死罪。”公孙卿谦恭地说。
武帝抬起头来,看了公孙卿一眼,慢慢地止住了喘息,然后平静地问道:“公孙爱卿,你这一阵子做了些什么?”
“皇上,臣一直在研读《五行书》、《天官书》、《律历书》,观察星相,检验太初历运行是否有偏差。”公孙卿好像自己过得很充实。
“噢?太初历与天象运行,有无差异?”武帝渐渐面色平静下来,他竟先问起了太初历的事情,好像昨天和刚才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皇上,自太初元年丁丑至今庚寅之岁,整整十五年了,太初历与日月运行,四时变化,没有一点差错。”说到这里,公孙卿喜孜孜的。
“都是爱卿的本事大啊!呃,对了,公孙爱卿,今年是庚寅年?”
“是啊,皇上。”公孙卿想,怎么皇上连是什么年都忘了?
“‘唯庚寅吾以降’……今年正是庚寅年啊。”武帝心里又想起了昨天暴雨之中降生的太子的孙子,自己的曾孙。
公孙卿不在内宫,他还没到皇上想什么就算到什么的水平,但他却不能不接着皇上的话茬,于是就自作聪明地说:“皇上,您还念着屈原的《离骚》哪?那都是东方朔没事找事,搬出屈原来吓唬人的。臣知道,您看中的那个王朔,眼下正在写文章骂屈原、骂《离骚》呢!他前天还对臣说,骂完屈原,他就要骂三皇五帝,骂尧舜禹汤……”
“混账!”武帝一拍桌子,怒了起来:“他连三皇五帝、尧舜禹汤都敢骂,将来,他能不骂朕么?这个狗东西,朕一听说他咒死了李广,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公孙卿急忙把话往回说:“哎——皇上,您别生气。王朔有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他说,如今没了东方朔,皇上百姓没得乐。出了一个我王朔,骂人骂己天下乐。皇上,王朔他还写了一篇文章骂自己,说自己是二杆子协会里头最臭的二百五呢!”
武帝听了这话,不禁“扑哧”地笑了一声。
公孙卿马上也露出了层层叠叠的笑容。
“公孙爱卿,今年是庚寅,朕便想起了‘唯庚寅吾以降’那句话来。你说说看,东方朔是屈原的化身,要是他真的死了,他会不会在庚寅年回到仙境,再变成个小童男子,下凡投胎呢?”武帝这才说出心里话。
“这,这……”公孙卿想了一下,马上断然否定:“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他要在天下等着您,那是天规,他破不了这个规矩!”
武帝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踏实下来了。他又想了一想,然后神情恍惚地对公孙卿说:“公孙爱卿,朕叫你来,是要你给朕解梦。”
“解梦?”公孙卿可没听江充说到这事。
“是的。朕昨天见到一个黑衣人,个子高大,行动敏捷,悄悄地来到朕的七宝榻前,刚要拔剑……朕一惊叫,他就消失了。”武帝慢慢地说着。
这事公孙卿已听江充讲过,于是他顺着武帝的话说:“皇上,这件事不是梦,可能是真的!您不是让江充和杜周,满长安地搜那个黑衣人了吗?”公孙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