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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看到了希望
我一直相信,这世界上一定有另一个我存在,因为我在梦中时,他就像我的分身,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如果他是精神的,我就是世俗的;如果他是世俗的,我就是精神的。反正没有他,我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正因为有了他,我才变得更加真实起来。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因而我经常想象自己变成了他,活在他的地界里,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经常想象自己虚变成了我,活在我的世界里,不过我还是相信,他在梦中也时常梦见我,即使梦不到我,我们也会梦见相同的东西。当然这些想法是深藏在我心中的一个秘密,可是有一天这个秘密竟然被小李子给说穿了。有一次,小李子请我到酒吧喝酒,我们闲聊时,他竟然也相信这世界上有一个类似于双胞胎兄弟的他存在,而且他还告诉我,他在梦中经常梦见我。这简直让我无法接受,一个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的农民竟然和我有相同的秘密,这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他的梦想是创办一家私营医院,要知道在我的梦想里也想创办一家私营医院,不过不是世俗医院,而是灵魂医院,只是我还说不清楚灵魂医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小李子接下来讲的话颇有些灵魂性。他醉眼迷离地说:“郑哥,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喜欢安宁,总觉得安宁的生活太沉闷,欠缺东西,我喜欢变化,渴望过惊险的生活,可是惊险的生活是等不来的,必须自己创造,你看着吧,早晚我要将小小的性病诊所变成一家属于我自己的大医院。”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但一直模糊不清,想不到小李子表述得如此清晰透亮,简直是头“巴兰的驴子”。然而更令我奇怪的是,自从听了小李子的这些透亮话以后,我在梦中经常梦见他,并在梦里和他一起踏上狂放不羁的旅途。有时甚至一起站在怪石蟒峋的山崖边上眺望广阔的大海。后来我将自己做的梦告诉小李子时,他竟然惊异地看着我说:“郑哥,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听了这样的话,我简直无语,几乎认定小李子就是另一个我,然而这怎么可能呢?在我的意识里,另一个我是艺术的化身,我将我思想中的全部精华都投射到了他的身上,他几乎不是肉体的,而全然是灵魂的,而小李子虽然也偶尔露峥嵘,但大部分的他是俗不可耐的,如果我是象牙塔的话,他在我跟里只能算“十字街头”,然而让我越来越惶恐的是,我发现我这个所谓的“象牙塔”,并未矗立在青山绿水间,而是压根儿就矗立在“十字街头”,关于这一点,若不是认识了小李子,我还真意识不到。也正因为在心灵上和小李子有很多相同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在我辞职以后,和我还保持关系的些许朋友中,小李子是我最信任的。而且也只有小李子,一旦我和我老婆开口,我有把握他必来接我。尽管如此,我和我老婆还是考虑再三,才决定给小李子打电话。毫无疑问,我的病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如果不早一点回家,一旦病情加重,怕是连汽车也坐不了了。因此我老婆拨通小李子的手机时,显得非常激动。她几乎是含着眼泪复述了我发病的经过,并用乞求的语气向小李子讨教为什么我病得这么重,一旦发起病来,几乎连脉都摸不到了,人也奄奄一息,而到医院后,医生居然查不出毛病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我老婆的表情,我能看出来,小李子得知我的病情后非常焦急,然而我老婆挂断手机后告诉我,小李子正在外地出差,后天回东州,回到东州后开车来接我。我有气无力地说,这样还要等两天,干脆他派个司机开车来接不就得了。我老婆解释说,小李子不同意,光派个司机来,他不放心,他要亲自开车并带他医院最好的医生一起来接你,这样可以保证路上万无一失。我听了以后非常感动,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已足矣,小李子果然不负我。我老婆还说,小李子一会儿还会来电话,因为他听了我的病情后,正在向他们医院里的专家咨询,小李子在全国高薪聘请了许多中西医两个方面的医术精湛的专家,我真盼着这些专家能对我的病情有个初步的诊断。果然,大约四十分钟后,小李子接通了我老婆的手机,我老婆和小李子通完电话后向我复述道,他们医院的西医暂时没有结论,但老中医初步诊断,我大概是气血亏损严重,元气大伤,这种病急不得,只能慢慢调理。小李子嘱咐我老婆别着急,后天他回到东州后,立即开车来接我,到时候让我住他们医院五星级病房,请全院最好的专家给我调治,什么时候治好什么时候出院。我听了这话以后,眼泪情不白禁地流了出来。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啊!然而两天对我来说实在太漫长了,我现在一点神都不能费,多说几句话,血都会像被抽干了似的,气会随时上不来,但是总算有了一线回家的希望,我依附于东州这个城市太久了,一旦离开它,我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像一条漂泊的孤舟。不知为什么,我脑海中始终有一个意象,地球上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水,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的水。其实生话就是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漂泊。哪里是我们可以停泊的岸呢?就在我思绪万千之时,有人敲门,我和我老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很纳闷,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谁会不请自到呢?我老婆迟疑了片刻开了门,来者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年纪大约七十岁左右的样子,我老婆当即用十分感激的口吻说:“哎呀,大爷,原来是您呀!那天多亏了您帮忙,我还没来得及谢您呢。”原来来者是隔壁的邻居,那天我犯病时,我老婆叫了救护车,可是救护车只负责往医院进,并不负责抬担架,我老婆情急之下就去敲隔壁邻居的门,当时就是这位老者召集了几位邻居将我抬上了救护车。老人家这是特意来看我的,手里还拎着水果,可我们连老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由于感激,我觉得周身几乎停滞的血液加速流动起来,也因此觉得身上有了些许力气,可以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以示对老人家的尊重。老人家连忙客气地扶了我一把,顺势坐在了床头。我这才请教老人家贵姓,老人家谦和地说免贵姓吴,单字一个佳。真没有想到,老人家的名字竟然叫吴佳。我脑海中顿时闪过“无家”两个字,便谦逊地请教老人家名字的缘起,老人家和蔼地简述了自己的经历。原来老人家从小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即将被饿死的时候,是解放军救了他,从此就跟上部队参了军,当了一名走南闯北的工程兵,后来转业本来可以分配到政府机关工作,可是他要求到建筑公司。我不明白好好的政府机关不去,为什么非要到建筑公司,便插了一嘴,老人家动情地说:“我是没有父母、没有故乡的人,说白了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我去建筑公司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建最好最美的房子,让人人都有一个美好的家。可是我的理想并没有实现,还没到退休年龄就查出了股骨头坏死,只好提前退休了。我现在左腿的股骨头是假的。但是我还有儿子,我送他出国留学,专门学习建筑设计,希望他将来可以设计出最美最好的房子。”老人家的话让我备受感动,我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我奄奄一息的时候,老人家竟然拖着一条残腿,亲自抬我上了救护车,我老婆也没有想到那天出手相助的老人家竟然是一位股骨头坏死的患者,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抹眼泪。我赶紧提示她给老人家沏茶,她这才抱歉地笑了笑,转身去了厕房。我动情地问老人家,后来找没找过父母,找没找过故乡?老人家慨叹道:“对我来说,水就是父母,有水的地方都是家。”老人家的话很有深度,一下子让我想到了水手,谁又不是水手呢,既然生命离不开水,我们就注定了漂泊的命运。吴佳老人又关切地询问我的病情和医生的说法,还未等我开口,我老婆就端着沏好的茶水走了过来,她一边请吴老喝茶一边插嘴问:“这里住院好不好住?”老人家呷了一口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比登天还难啊!”然后他就讲述了他老伴因腰突预约了一位老专家,老专家建议住院精疗,并承诺两个月以后有床位,可是现在已经等了两年了,床位还未等到。最后老人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普通老百姓要想住进大医院得到最好的专家的治疗简直就是一个梦啊!”我老婆不解地问:“为什么?”老人家尖锐而痛苦地说:“因为那些医生比病人病得还厉害啊!”
9。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很快他们就发展到相互约会了。有一天晚上,他请她吃完晚饭送她回家,在她家楼下,她主动约他上楼一坐,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便欣然应允。一走进房间他就产生了一种冷的感觉,因为房间装修得很怪异,所有的墙面都被镜子所覆盖,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水晶棺,一个虚构的世界。他瞪大明眸好奇地问:“为什么四面墙都是镜子?”认识她以来,他一直企图窥视她的秘密,但是她像一个圆心一样以不变应万变,而他就只能以她为圆心围着她转悠,如今他有一种走进圆心的兴奋,他断定透过她的玻璃房子可以洞悉她的奥秘。她似乎得意自己的发明,好像请他到她家坐一坐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他炫耀自己的发明似的,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一双白脚丫像小白兔回窝似的钻进了一对粉拖鞋内,脸上带着小妖精似的窃笑说:“像不像一面‘风月宝鉴’?”说完莲步轻移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盘鲜红滑嫩的樱桃,又转身沏了一壶热茶,然后才坐下来,轻蹙蛾眉,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注视着他。他轻轻呷了一口茶,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该不会真认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吧?”她将一双柔软的手臂环抱于胸,将一条修长的大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边晃动着柔弱的脚踝一边说;“起初是这么认为的。”他将一枚樱桃含在嘴里像吸吮乳头似的一边嗍一边疑惑地问:“起初是什么意思?”她端庄娴静地垂下眼睑,嘴角噙着一抹哀婉的微笑,用亮闪闪的贝齿轻咬着下唇,迟疑了片刻说:“我以前不叫何许人,是大学毕业后改的,你可能纳闷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名字,因为我迷失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这年头找工作是最难的,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好在我有个表姐夫是我们大学的副校长,你不知道我从小是在我表姐家长大的,因为我父母的工作比较特殊,常年在外地,只能将我寄养在我表姐家,我表姐长我十几岁,我小的时候,她没少照顾我。表姐早就知道我有留校任教的意愿,求过表姐夫,可是表姐夫一再推托难办,直到有一天我到他的办公室求他,他暗示只要我跟他好,他就给我办,我权衡再三,答应了。就这样,我如愿以偿地留校任教了,而且是我酷爱的外语学院,然而他仍然纠缠我。有一次他打电话说,我表姐出差了,让我去他家,结果我表姐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将我们堵在了床上。原来我表姐早就觉得我表姐夫在外面有女人,只是没有找到证据,那天她谎称出差,不过是给我表姐夫下了个套,她万万没有想到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竟然是她最疼爱的表妹。她当时就气晕了。从那以后,我只要谈男朋友,她就千方百计地给我搅黄,而我表姐夫为了保住副校长的位置,从此像缩头乌龟似的躲着我,在我表姐的煽动下,所有的亲人都疏远了我,包括我年迈的父母。我抱着和我表姐赌气的心理想,反正我已经做了一次第三着了,不妨再做第二次、第三次,我看你还怎么搅和。就这样我一发而不可收拾,成了一个生活在别人婚姻中的女人。”她说完侧着脑袋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又似乎是为了渲染夸张她的故事的戏剧效果。一切都按照他期望的方向发展了,他的心里潜藏着一种雀跃式的躁动,他貌似同情地问:“你就不怕公众舆论吗?”她轻蔑地笑起来,仿佛看透了一切,浑身散发着一种捉摸不定的美,似乎在说:“我是婊子我怕谁?”又似乎在问:“你知道勃起的阴茎象征什么吗?”仿佛她什么都看透了,你却看不透她。他被她散发出的捉摸不定的美迷住了,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她却突然收住笑容,冷艳地说:“公众舆论并不是真理,而且带有世俗的伪善、堕落和自欺,现实并不是淑女,不过是被装饰过的貌似淑女的娼妓,面对这个被污染的世界,我恨不得泡在福尔马林里生活,可是福尔马林也被污染了,当然还有我的大脑,它被污染得更厉害,我甚至不敢用大脑思想,因为我搞不清楚里面还有投有真正属于我的思想,我不再相信大脑,我只能相信肉体,因为身体是不能被灌输的。更重要的是,身体可以感受,我的感受告诉我,我的彼岸只有通过与男人的身体交流才能体味得到。什么是彼岸?就是爱。你知道吗?我只有不断地用身体思考,爱才会成为一种可能。”他并不相信她这番言不由衷的表白,他觉得即兴发挥的味道很浓,或许她是通过性的方式逃向他者,于是他试探地问:“你对你的那些交流对象还满意吗?”她像钟摆一样晃动着长腿,嫌恶地撇了撇嘴,做了个干呕的动作笑着说:“都是些始乱终弃的伪君子,和我表姐夫一样。”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狡猾的眼神,怀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窃喜,温声地问:“难道就没碰到过一位合你胃口的交流对象?”在她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些许沮丧,但随即像通了电似的闪起了火花,唇边绽放着微笑说:“倒是有一个,只是还没有见到过人。”他在对面的镜子里发现自己的下巴抽搐了一下,嘴里有一股陈醋的味道,大口地喝了一口茶,蠕动着喉结问:“谁?”她似乎察觉到了他表情的异样,孤媚地瞟了他一眼,十分优雅地点了一支烟,像是有意刺激他似的说:“《白道》的作者何许人。”她的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酸溜溜地问:“为什么?”她用挑衅的眼神锁住他,似乎窥视到了他心底的心思似的,洋洋得意地说:“《白道》是一本告诉人们什么是我的书,而我们都是活在迷失中的人,因为我们不知道应该信仰什么。我始终觉得另一个我在那个写《白道》的何许人的身体里,我必须用他的身体印证我是谁。”她说得看似不经意,却深探地刺痛了他,他从喉结深处发出一声闷笑,摸着下巴,皱着眉头问:“你读过我的小说吗?”她将一溜蓝色的香烟烟雾喷在他的脸上,哧哧地笑着说:“你的小说我还真看过,应该说你很懂文学,但是你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让你无法无中生有,你的小说里只有‘他’或‘他们’,从来就没有我。”她具有天生丽质的纤美妩媚,尽管她说出的每个字都深深刺痛了他,但他并设有恼,只是像咽老陈醋似的咽了口唾沫,辩解说:“别忘了,每个人都寄生在‘他们’中,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只有‘他’或‘你’,‘我’早就死掉了,死了两千多年了,这就是我们不知道‘我是准’的秘密。”说完他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内,仿佛熄灭的烟头是“我”死掉的最后证据。她被他的认真状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也随着他将吸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内,然后姿态轻盈地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拉上窗帘,转过身目光坦诚地说:“但何许人创造了一个我,他在无中生了有,为此他经历了苦难和血污,带着伤痕累累,创造了奇迹。‘我’在《白道》中死而复生,这就是奇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房间变成镜子的世界吗?就是随时提醒自己,别忘了寻找自我。”她的话深深触动了他,好像明确了他寻找何许人的意义,但他并不甘心,似乎自己天生就性无能似的,便尖锐地问:“那么你认为《白道》的作者是用身体思想,还是用大脑思想?”说完他用小男孩窥视的目光看着她。她却没有看他,而是怡然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通过镜子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说:“怪不得你的小说不如《白道》,要创作出《白道》这样令人震撼的作品,既不能靠身体思想,也不能靠大脑思想,只能用灵魂思想,但他起初也一定是通过身体交流找到灵魂的,身体交流是灵魂交流的起点。”他听罢从心底涌起一种令他无地自容的战栗,他心想,一个用身体思想的女人,就能看穿世间万物、爱欲情仇、斗转星移的内涵,那个用灵魂思想的何许人还不知何等了得呢?想不到自己自鸣得意的作品,在这个靠性交寻找自我的女人面前竟成了对自己心灵生态的躲闪、遮蔽、扭曲和粉饰之作,羞惭让他阴暗地想,这一定是一个可以满足男人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