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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手札-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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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吉布爷爷,我不明白……”
  “蒙克洛少爷,我只是斯迪菲克酒庄的雇员,你和别人一样叫我老吉布就行了。”苍老却仍旧精神奕奕的声音回答道。
  蒙克洛?斯迪沮丧得要命,姑且不提自己在这酒庄的身份,自己是真心想学老吉布的技术,从自己十五岁开始每年到叔叔这里度假都会来恳求一个月,可是,已经八年了,且不说拜师成功,面前这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子总是对他不冷不热,客气得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碍事的家伙。
  “除去我不谈,你拒绝了那么多优秀的人,就只是为了收那种粗鄙的女人作弟子吗?”
  “既然你知道我已经收了弟子还来干什么?名额只有一个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来问个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那个女人会有什么地方让你看得上?!我究竟是哪里不适合,八年时间还比不上一个月吗?!”
  “你哪里都不合适,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老吉布用后脑勺对着蒙克洛,实在很烦这个自以为是的鼻涕虫,他也记得是第八年了,都这么久了,他的鼻涕怎么还没拖干啊?看不上眼就是看不上眼,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
  “那她又有哪一点适合?她那侏儒体形吗?” 八年时间盼来的首度正面的答复竟然如此的绝情让他伤心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那个夺走他梦想的人,可是“侏儒”已经是他良好教养允许的极限。
  老吉布转过头看着他,棕色的眼睛温和有力,一瞬间蒙克洛愤怒转为羞愧,分不清自己脸上的红晕是为了什么,可那股子不甘心迟迟没有消散,不愿意为自己的失言低头认错,只是僵着年轻不肯低垂的脖子,硬着头皮与老吉布对视,坚持要一个答案,为八年的苦求,为破灭的梦想,为消散的自信他得要一个答案。
  “蒙克洛少爷,除了你之外,真心来学艺的人一共有一百六十九个,他们中有的很有资质,有的很有恒心很能吃苦,可是我都拒绝了。”老吉布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无奈,年轻气盛,有雄心有抱负,总想成就一番功绩,可知道对于自己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的人太少,努力热情有时候反而有害,让人在不适合的路上久久不愿离开,总是认为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好,但事实是,有些东西光靠毅力是远远不够的。
  “我是第一百七十个吗?” 蒙克洛自嘲道,垂下眼帘掩去浓浓的失望,他很明白自己在这些人中并不是最好的,可他总以为自己尚有一分优势,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相情愿,“那……你能告诉我她,那个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心态吧,你想从我这学道什么呢?学到后又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酿造最好的红酒,让斯迪菲克酒庄成为世界一流的酒庄!”毫不迟疑地,在心中重复了千万遍的答案脱口而出。
  “那一百六十九个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的答案和你一样。”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蒙克洛不理解地低语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正确答案吗?而且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啊。“我这样想,错了吗?”
  “没有错,只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罢了。” 不适合的不是来求学的人,而是他这个传授者。
  
  “啊啊——,好好一个有志青年就这样被埋葬了——” 蒙克洛?斯迪消沉的身形刚出老吉布视线,旁边的空酒桶发出嗡声嗡气的怪调。接着,圆盖飞出两米,一只嚣张的脚伸了出来,纤长有力,穿着露趾平底凉鞋,脚趾到膝盖一截,华丽又透着几分诡异的花纹疏密有致地覆在黑黝黝的皮肤上。
  “你又跑到酒桶里睡觉!”老吉布跳了起来,每天认真清理的酒桶不是拿来给她睡觉用的。
  “要不是斯迪菲克的主人小气,不让人午休,我才不在这里闻酒臭呢。”在空桶边缘坐下,眼皮又往下耷拉。啊,不行,一直被浓郁的酒香熏着,脑袋昏沉沉的,老想睡觉。
  “借口,那么喜欢睡酒桶,你等着被酒淹死在里面吧。”
  “听起来不错,不过,记得在我腐烂前把我捞出来,不然,红酒从管子里流出来,哗啦啦——,扑通,一截小指骨流了出来,哗啦啦——,扑通,一个眼珠子掉了出来。”
  “我会记得连酒一起埋掉的。”死了还想着作怪。
  “哎?!好浪费,说不定味道不错的。”
  “少在那里闲扯,我让你做的事完成了吗?”
  “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还在这里偷懒?!”老吉布气得白发直立,名义上他是雇工,他自己也这么强调,可还没人敢这样漠视他的命令,而且不止一次。昨天这样,前天这样,大前天也是这样……叫她做的事她一件都没做过。
  “又来了,我是打扫屋子的,干嘛跑去记录葡萄生长啊?”死老头,告诉他多少次了,自己不作什么鬼徒弟,哪有这么硬长辈分的,依她看,刚才那个和这老头挺合适的,可以组成一相情愿组。
  “多少人来就想……”
  “STOP!不要又开始念你的‘多少人’经,”赶紧截住长篇大论,跳出酒桶。“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来这是因为有人骗我说这儿有酒界至宝。”
  “哪有骗你?我不就是吗?!”老吉布蹦得更高,平时他不会在乎这些无谓的名头,可这话一落到这人嘴里,以那副“被骗惨了”的表情说出来,就让人觉得火大。
  “我要的是酒!瓶子里装的酒!不是快歪掉的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叽歪。
  “有我在还怕没有好酒吗!”
  “哦?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吼回去,破酒庄,搜遍了都没见到一瓶好的。
  “我让你去看的葡萄是我花了20年心血精心培植的新品种,用它绝对能酿出一流的好酒。”
  “那不就是没有!说不定没等那酒出来你就挂掉了,白搭!”
  “我不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才收你这个徒弟让你替我酿的吗?”
  “不好意思,我等不了那么久。”学十年,酿十年。宝宝都可以出生,然后因为没有“平安康泰”和“大富大贵”挂掉投胎了,可怜的多多、红毛,节哀啊……,不对!“人命关天啊,老头,你不是说你知道哪有珍品吗?快告诉我吧。”
  “等我的酒酿出来,那就不是珍品了!”
  “是是是,那根本不算什么,你等十年以后再说这话没人反驳你。问题是那是十年以后,我急着救人啊,你就告诉我那未来次品在什么地方,我暂时拿去充数,以后再来拿你酿的真品,行吧?”
  老吉布眼睛瞪得发酸,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女孩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明明是好酒之人,为什么要白白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啊。叹口气,想到几星期前的事情。
  那天天气很好,日头甚至有些毒,她就那样出现在斯迪菲克酒庄门口。狼狈落魄。
  满身的灰尘,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大行囊,头上戴着歪扭的绿叶帽,被太阳烤得焦奄的叶子耷拉在她灰尘泥土纠结的一簇簇小辫上,腰上缠系着看不出本色的长袖外套,皮肤黑黝黝的,腿上还绣着古怪的图纹,她手里拿着一根夸张地长矛,就像从非洲荒蛮部落里跑出来的。一张口说话,牙齿被皮肤衬得晶亮,要不是那混杂的口音,还真以为她是黑人血统。
  接着她就如蚂蝗一般贴着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不放,折腾了好久,看她可怜就让庄主给了她一份临工,一连三个星期她又化身为过分勤劳的工蚁与酒庄里每一个人交好,在每一个角落出现,可她又并非瞎捣乱,每一项接手的事务她都无可挑剔地完成了,包括打扫、烤蛋糕、做各式佳肴、缝漂亮的围裙……
  重要的是:在不经意到刻意的安排下,他发现这个孩子深得红酒缘——对红酒品鉴所需的三觉十分的精准,知识充实,历练丰富,见解独道,她甚至用她那娇小的个头一人搬起一只大酒桶。加上没有背景负累、不看重名利、孤身一人没有大串的亲戚、有主见、脑子灵光,简直是太合意了!她有着自己所要求的一切条件,他只需要把自己的教葡萄改良品种和代代积累的酿酒技术交付予她,至多5年时间,他几十年的心愿就可以了结了。
  可是,有一点他没有料到,就是对方不是那第一百七十一个人,自己的一腔热情每次都往空里投了。这孩子对别人苦心欲求的秘方兴趣缺缺,到头来,吸引她的,也是自己手里唯一可以拿来谈判(要挟)的筹码竟然是自己的心头隐刺——自己一直无法超越的父亲的封刀之作“精酿王”。
  “你要救的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奔波?”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美国总统。”如果她找到酒的话。
  “啊?总统?” 
  “恩,或者是连环杀人犯。”运气不好,就只能这样了,处死然后投胎。
  “杀人犯?!”这孩子都认识些什么人?!还是说她还没睡醒?思维这么混乱。
  “不过,我想最可能的是公爵殿下。”不出意外的话,那尚未出世的小红毛多多应该会继承父亲的世袭爵位。
  “……”
  “OK,a baby。 我说了他或是她最准确的身份了,把你手里的量斗放下。”往后一跳,躲开暴力老人的攻击,“是我朋友的孩子。那孩子因为某种缘故,假如没有那好酒的话,他就可以成为最纯洁的天堂公民了。”生下来就嗝屁的幸运儿,可以不必经历磨难直接见上帝。
  “某种缘故,什么缘故?红酒还能和小孩的命扯上关系?”
  “事实上,跟我有那么一点关系,这孩子的父亲是,呃,你信上帝吗?”
  “当然,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上帝是孤独老人的挚友。
  “Oh——,那就好办了,即然你信上帝那你一定能够理解他的敌人——魔鬼以及他的仆人巫师的存在,那孩子的父亲就类似于巫师,更确切的说他是一个……拥有诅咒力量的人,你能明白吗?”当多多崽拿起帐单时,她完全能感觉到那邪恶的力量。
  “我……我尽量。”活了这么大年纪,接受力应该要强一些,不能抱着“一切应在我所知定义内”的态度来看待世界。
  “呃——,他,我是说孩子的父亲。”
  “我明白。”
  “他在孩子出生前下了咒,当然是好的咒语,可是我在很偶然很偶然的情况下不小心破坏了结印,让咒语失效了。”一摊手,一脸诚挚愧疚的表情。
  “那会有影响吗?再下一次不就行了吗?”老吉布完全陷入某人编织的神话世界。
  “当然有,否则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咒语在非正常情况下解开,就象我做的那样,就会反噬那孩子,正的变成反的,好的变成坏的。要想恢复它原本的咒力内容需要三个条件:第一,最好的媒介物,种类和下咒时用的媒介相同,补充一下,那人是用红酒作为下的咒,所以,最好的红酒;第二,寻找媒介物的人就是破坏咒语的那个人——我。”食指对着自己的鼻梁,沉痛地解释,“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时间限制,我必须得在孩子满岁前把东西带回去。否则——”
  “那孩子会死!”
  “应该说他所有的孩子。”未来的、未未来的孩子们,你们要谅解阿姨我的不得以,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大哥(姐)。
  “天,上帝保佑他们。”老吉布在胸口连划几个十字架。原来红酒的杀伤力这么大!
  “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向你学习那神的酿造技术了吧。”
  “那个,……会不会是你们的心理作用。”一涉及到这件事,忽然又觉得她说的东西不太能接受。
  “心理作用!你认为我在撒谎吗?”小个子跳了起来,一脚踩在木墩上,裸露在外的黝黑皮肤让人觉得活力得有点可怕,假如凑近细看的话,会发现上面有许多痊愈后的浅色伤痕,各种各样的伤痕。
  指着自己腿上那些巧妙掩饰住伤痕的精细绘彩,冲想撤退的老人吼道:“看到这个了吗?我不是个艺术家,我也不前卫,这些都是咒语反噬的结果,我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寻找那该死的媒介,你知道我一路上都遇到些什么吗?你觉得一辆城市巴士出于什么原因会迷路到离目的地几十公里外的黑人部落,还是最原始的那种。我差点在海里淹死,被泥石流活埋,被大黄蜂蛰死,被土著剥皮,被狮子吃掉,我遇到一次水灾、二次山体滑坡,一次火山小规模喷发,五次枪战,十一次抢劫……你认为这正常吗?!”
  “OK,OK。我错了,我现在完全相信了,你冷静点坐下来慢慢说。”
  “慢慢说?!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那孩子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长大,”虽然寄出的结婚贺礼从劣质有孔型变成特制加厚型,可还是不保险,新婚会让人失去理智做事不分场合,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继续和这老头继续瞎磨下去了,这地方有的只是未来,只是可能性,而她需要的是实物,可以看到可以摸到,可以喝到肚子里,无限可能性加一个现在式的限制无限接近于零。
  手指直接戳到惶恐不安的老吉布的鼻梁上,气势汹汹,下了最后通牒,“你,如果不想变成残害一条成人性命和无数条幼小生命的杀人凶手的话,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那瓶让你耿耿于怀的‘精酿王’到底在哪里?!”
  
  英国,伦敦,本特利酒店(Bentley Hotel)。
  
  “咚、咚。”谨慎地轻扣两下门,斯托静候在门外。现在是清晨6点,邻房的客人皆在酣梦中,而他却已经西装革履,抱着公文包,等待顶头上司的传唤了。集团事业急速扩展,员工可以从越来越厚得到薪水袋知道,而他则可以从自己越黑眼圈的晕圈大小和裤腰带的收紧度切身感受其发展节奏。今日走向,急升趋于平缓,上司这两个星期大会接小会签了厚厚一叠企化书,把下个月的事情全安排好了,估计是想腾出时间处理他的家事。
  喀一声门开了,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斯托笑着挥手打招呼,可惜对方板着脸退到一旁,斯托耸耸肩,上司身边的人越来越没人味了,一个比一个闷。走进套房,见上司已经起床,正在打理。修长的身材,俊逸的外表,卓越的能力,金钱名誉地位,年仅二十二岁就拥有了别人为之奋斗一生的一切,啊,还有女人,他当然不缺这成功男人的附加值,各式各样的美女都对他趋之若骛,不过,上司是个内敛自控力极强的人,交往的女人来来去去,可能在他身边停驻的女人只有那三个人,卡洛斯家族的大小姐Lisa,他的得力助手Sum以及青梅竹马的颜小姐。可是,自己觉得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不适合上司,因为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三个女人也一样,她们身上,怎么说呢?少了上司需要的……某种东西,反正她们不是上司的好归宿。
  “斯托,文件都签好了,在桌上,你带回公司吧。”
  “是,总经理。”斯托走近书桌一看,暗叫一声上帝,脑袋开始发胀,还指望着趁上司不在可以轻松一阵子,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大白天发梦,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一个月以公司为家的非人生活了。也许他该换一份工作,即使薪水比不上现在这份,可至少可以多活十年。
  “我不在公司的时候,就由你和Sum负责,遇到无法做决定的就打电话给我。”
  “是,总经理。”每件事都安排好了,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要做的就是按计划行事,然后隔几天打一个电话汇报进度。
  “7点的飞机,你可以走了。”
  斯托很习惯上司这种干脆利落的作风,抱起桌上厚厚一摞文件便出了套房,简单收拾之后便直奔飞机场。
  
  “莫轩,风叔有说他们的具体人选吗?”公司手下一离开,那人让贴身侍卫继续刚才的话题。
  “回非少爷,风爷只是让少爷作好心理准备,他吩咐小的最近一段时间要特别小心少爷的安全,其他的待少爷回去再说。” 莫轩在墙边站得笔直,小心回答道。这个主子已经换过四个侍卫了,来时,风爷特别嘱咐过自己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出岔子,否则就只能去“了生堂”受刑。(天狱:九重域、三生殿、一线阁,地堂:无生界、往生境、了生堂。)
  敛下眼中一簇暗泽,莫非扣上袖扣,理直铁灰色衬衫袖口,漠然道:“我这的规矩很简单,没有我的命令不要现身。”
  “遵照您的吩咐,非少爷。” 莫轩低首,从自己几位前任的教训里,他很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忠实,唯一的忠实,忠实唯一,即使自己是受风爷的指派来保护非少爷,可要想留下来,就只能有一个听命对象,弄不清效忠对象是作侍卫的大忌。
  面上浮出满意的表情,莫非套上西服上装,率先步出套房,外面已有二人恭敬等候。
  “非少爷。”
  “非少爷。”
  “恩,走吧。”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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