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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杂物间里堆放着满满杂物的木架子轰然倒塌,上面的物品全部压在了一起。
这一次大家终于下定决心要进行一次清理。寺里的人把杂物间的东西,一件一件移到院子中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有很大一堆:有破了的蒲团,里面的棉絮已经很少了;还有被香烛烧出洞的绒布桌布,显然没有什么用处了。
清算盘点一下,真正可能用到的东西,只有十分之一而已,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毫无用途的垃圾。大家决定彻底地清除这些垃圾,于是咨询了平日负责运送寺里垃圾的施主,可他的车子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于是戒嗔和戒傲只得借了他的工具专程去山下运送这些垃圾。忙碌了一整天,杂物间终于变得空旷,新做的架子放在其中,再放些物品,也不显得凌乱。
杂物间里的故事,其实在生活中也不断地上演着,那些无用垃圾就像我们身上的小缺点。
我们总能找到足够多的理由,不肯放弃本应放弃的缺点,并认为无伤大雅,而事实上,我们的陋习会像杂物间里那些毫无用途的垃圾一样越积越多。直到有一天,积攒到让我们受到伤害时,才会引起我们重视。
其实未必一定要等到木架子损毁之时才想到去弥补,当初的我们完全可以轻易将它们随手丢弃掉。
第24个 庭院里的阳光
戒嗔所在的天明寺不是一个香火很旺的地方,来往的香客绝大多数以本地人为主,偶尔也有些外地的。
外来香客中,有位姓李的太太,让戒嗔印象很深。李太太的穿着打扮比一般的施主要好很多,身上的衣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感觉无时无刻都是笔挺的。
李太太有时候会和师父们聊天,大家因此知道李太太家里的一些情况。李太太的先生在城市里做官,算一个等级不低的官员,只是李太太说,官场的生活很复杂,以前自己的先生做小职员的时候,生活很安稳,也很快乐。现在先生的官越做越大,就有人开始嫉妒,开始眼红,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写各种各样的匿名信邮寄到纪检部门,揭发她先生的种种事端,各种谣言不断,时不时还有人窥探他们的隐私。李太太常常为这些事情担忧,连睡觉都不安稳,担心先生会出事。
李太太拜佛的时候,比起普通的香客要虔诚得多,因为师父说过,如果想要佛光普照,便要诚心诚意地拜佛。
而李太太祈拜的内容,自然就是求佛保佑她先生,官运亨通,不遭人妒。
也不知道是李太太的诚心起了效果还是运气好的缘故,李太太的先生确实是如她祈求的那样,工作得很顺利,据说还因为表现出色,可能有进一步升职的空间。
这几年,李太太每年都要来天明寺好几次。李太太说,自己在亲友面前大力地宣传了天明寺。她对大家说:别看这寺庙很小,香火却很灵验。
李太太的评论,让戒嗔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毕竟,戒嗔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自己努力,如果把精力放在求神拜佛上,就是本末倒置了。
最近的一年,李太太好像忽然消失了,往日每隔两三个月便会来一次的李太太,差不多有一年没有来过了。
有时候大家聊天也会谈起李太太,戒傲师弟开玩笑说:或许李太太找到了香火更灵验的寺庙,所以便不来了。
戒嗔知道李太太的近况是在前不久,有位曾经陪伴李太太来过天明寺的施主告诉戒嗔:李太太的先生犯了点儿错误,目前正接受着处罚,所以李太太没有心情外出了。现如今,每天关在屋子里不出门,心情也不好。
那段时间,戒嗔想到李太太的时候,心里挺郁闷的,不管李太太的先生是不是有问题,李太太本身也算是个熟悉之人。
戒嗔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李太太那么诚心地拜佛,最终佛却没有保佑她的家人呢?
当然戒嗔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没有答案的,不过有一次下午时分,戒嗔走到屋外,发现庭院里的阳光虽然强烈,但总有几处角落无法照射到。
可能正如师父所说的吧——如果想被阳光照耀,就只有站在庭院中间,如果一味地躲在角落里,佛也没有办法。
第25个 许愿的香炉
天明寺佛堂前的香炉很大,但那不是寺中最大的,寺里最大的香炉在寺后的院子里。这个香炉据说是建寺时建造的,已经有很长一段历史。戒嗔只是听说过这个香炉,却从来没有见过,因为戒嗔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深埋在地下了。
香炉原本在院子中间。大约四十年前,那时候讲求破四旧什么的,所以每天都会有人到寺里来砸东西。那个香炉的年代虽然久远,但依然精致,算是寺里相当宝贵的物件,老师父们担心香炉有朝一日会被人砸烂,便商量着把香炉藏起来。香炉很大,放哪里都不方便,所以几位老师父们便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香炉放了进去。老师父们不想让泥土玷污了香炉,所以香炉上面铺了很大很厚的一块木板,可以掩盖一些泥土。
那些年,寺里被捣乱的人光顾了很多次,那些无法搬动的东西遭到了很多的破坏,只是那只香炉从没有人留意过。
香炉在地下一待就是十几年,终于有一年,不再有人上寺里捣乱了。老师父们便决定把香炉拿出来,掀开木板,下面的香炉已经被尘土覆盖,老师父们跳下来清理了很久,终于把香炉内壁清洗干净。可是十多年的时间已经让香炉陷在了土壤中,很难拿出来,老师父们便想着找个日子,把香炉旁的泥土慢慢挖走,再把香炉取出来。
那段时间寺里的事情很多,这事便耽搁了。寺里陆续有了香客,不知从哪一天起,有香客从佛堂前的香炉里捻一小撮香灰跑到地下的香炉旁许愿,许愿之后,便把那一小撮香灰丢了下去,这种行为被后来的很多香客效仿。
老师父们再想来取香炉的时候,发现香炉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香灰。老师父们很为难,不便再次清洗香炉,因为那些香灰,都是施主们所许的愿望,只好把厚重的木板再次盖上,希望过一段时间再取出来。
淼镇里有位施主在香炉前许过愿,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考上大学,结果成绩公布的时候,他儿子成为附近几个乡镇里唯一的大学生。那位施主到处跟人说,是佛祖保佑他儿子才考上大学的,还把在香炉里撒香灰的方法当秘密一样传授给其他居民,这样的秘密照例无法保密,而且传播得还很快,很多香客都争相效仿。不知从哪一天起,厚重的木板又被香客掀开了,细小的香灰随着愿望飘下,一点一点地聚集在香炉中。
智缘师父来寺里的时候,香炉还只盛了一小半香灰,到戒嗔来寺里的时候,香炉已经完全被淹没在香灰中了。
若现在再到天明寺的后院,你甚至已经看不出埋藏香炉的地方和其他泥土地有什么区别了。那个承载了很多人愿望的香炉,终于还是被深埋在了地下。
很多时候,如果你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那么即使被深埋又怎么样?就像天明寺后院的香炉,它始终是天明寺里最大的香炉。
第26个 清香手擀面
有天经过厨房的时候,鼻子中传来麻油的香味,戒嗔知道一定是智恒师父在做他拿手的手擀面了。
把头探进厨房,戒嗔问智恒师父:要不要我帮忙?
智恒师父回头看着我说:又想帮忙吃吗?他笑,早知道你们这些小鬼一定会被吸引过来的。
厨房门边陆续又冒出几个头,是几个师弟,个个抿着嘴,偷偷地笑,端坐在小桌前。智恒师父把面条放在我们面前,因为看到智恒师父身边的小篓子里,还有不少未下锅的干面,大家相互看着,都很客气的样子,装作谦让。
智恒师父说:别装了,快吃吧。
大家立即埋下头,斯斯文文地开始吃面,掌握着分寸,眼看着第二锅面快要好了,猛扒几口,把面碗吃得底朝天。。电子书下载
这种感觉好熟悉,有记忆在心底涌动,戒嗔忽然想起出家前的时光,那时家里也经常吃手擀面。那年我还不叫戒嗔,大概五岁时,我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吃坏了肚子。若那时佛祖给戒嗔一个愿望,戒嗔一定会告诉佛祖,我不想再拉了。
小孩子总是重视眼前的利益,小小现实主义也不是大缺点。
妈妈把戒嗔带到王大夫家里,他是山里唯一的大夫,医术不知道算不算高明,因为没有人和他对比。王大夫说,给孩子吃些药吧,另外暂时不要吃饭了,现在吃反而会延缓病愈的时间,等药效上来了再吃。
睡在家里的床上,妈妈在小小的桌上擀着手擀面,戒嗔无数次把头探出来问妈妈:什么时候吃呀?
妈妈只是说:再坚持一会儿吧。
戒嗔记得饿了一整天,等到晚上,妈妈将手擀面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狼吞虎咽的。
妈妈看着我笑,问:好吃吗?
戒嗔百忙中抽空抬头看着她说:好吃好吃。那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手擀面,只是在饥饿中显得特别美味。
妈妈说:慢点儿慢点儿,别噎着。
好像最后还是噎着了,妈妈递过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白开水,有谁比她更了解戒嗔?
那碗面条中是否有半荤腥的鸡蛋,戒嗔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麻油的香味一直留在记忆中。
生活中苦涩的经历,反而更容易成为回忆,无数次吃面的经历中,能记起的却是那一碗。回忆就像吃苦瓜,入口后苦,再咀嚼几次便忘记了。
戒嗔还记得妈妈那时的笑容。
第27个 胖大婶的苦恼
淼镇上有位大婶,人长得挺胖,所以大家都叫她胖大婶。胖大婶对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也不以为意,于是大家就叫得没有忌讳了,时间长了,胖大婶的真名反而无人喊了。
胖大婶最近非常苦恼,她多次来寺里向智缘师父诉苦,说自己和丈夫在家里时常打架,也不知道如何解决。
胖大婶的丈夫我们也是认识的,长得很粗壮,看起来很凶。但从打架的角度来说,胖大婶的丈夫未必能占上风。在戒嗔印象中,被打得面有淤青的常常是胖大婶的丈夫。
若说胖大婶和丈夫关系不好,其实并不确切,只是两人都是火爆的脾气,常常因为微小的观点不和便大打出手。
智缘师父初时想了一些解决方案,但是最后发现对于胖大婶都不适用。因为智缘师父所想的,都是一些打开施主们心结的方法。而胖大婶和丈夫之间,没有什么心结,他们之间的战争,几乎都是随意进行的,经常是上一分钟还好好的,下一分钟便怒视上了。
智缘师父一时也想不出开解大婶的方法,便建议大婶有空去寺里听听佛法故事,希望大婶从佛经的故事里寻找方法。大婶欣然答应,说定然天天来。
大婶很守信,虽然她家住在平湖边上,距离天明寺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她很虔诚,几乎每天都是来得最早的。她坐在最前排,静静地听故事。大婶没有像其他香客那样,听完故事后,再向智缘师父请教佛法,只是常常若有所思的,随后就离开了。
对于胖大婶,智缘师父还是挺留心的,他也想找个机缘特意为大婶说个故事,化解她心中的困惑。只是想了很多天,总觉得自己的诸多故事中,没有一个是适合大婶的,有些故事说得不得法,还会误导大婶。
那些日子,智缘师父在禅房中苦思,终是一无所获。后来有一天,智缘师父在三重瀑上取水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他觉得这样的故事,用来开导大婶,再好不过。智缘师父心喜不已,决定第二天便在佛堂中讲出来。
第二天一早,在智缘师父开讲之前,大婶满脸喜色地向智缘师父道谢。大婶对智缘师父说,这些天,智缘师父特意为她讲了很多故事,让她有了很深的感悟,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和她丈夫打架了,这一切变化都是师父带给她的。
智缘师父有点儿诧异,便仔细询问大婶最近听故事都听出了些什么。
大婶细细地把最近师父所说的故事一一做出解释,智缘师父哑然失笑。原来大婶所做出的解释和师父想说的差别很大,智缘师父所说的一些故事,被大婶理解成了开解她家庭矛盾的故事。而最终,这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却真正扭转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说,如果一个人心中有从善的念头,所想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会往善的方向发展。若非如此,那么即便是再好的故事,若听故事的人无心为此,也一样是枉然。
第28个 戒言的饭碗
天明寺是间有年头的寺庙,具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连几位师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寺里的房子确实是挺破旧的,有几间房子因为时间太长没有修葺,屋顶上的瓦碎了好几块,每逢下雨就会漏雨,而且漏得越来越厉害。智缘师父说,等找个机会一定好好维修一下。
事实上维修房屋并不必等什么机会,只是寺里一时没有闲钱。转眼又要到梅雨季节,师父们有些犯愁了。
有天中午寺里来了一个进香的施主,这个施主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他的目光总是很锐利。施主在寺里四下溜达,转到后院的时候,忽然蹲在戒言的小窝前,仔细地往里面盯着看。我们在院子中来来往往,他也浑然不觉。
戒言本来正在窝里趴着睡觉,见陌生人在旁边便不再睡觉了,趴在窝前和施主对视。
戒傲和戒嗔讨论这施主究竟是做什么的。
戒傲说:难道是个懂狗之人,戒言其实是名犬,所以盯着看了这么久?
戒嗔细细地盯着戒言看。戒言趴在地上,爪子上灰扑扑的都是尘土,满是口水的舌头伸得老长,杂色的毛发上还沾着几颗苍耳,完全没有名犬风范。
那位施主轻轻地把戒言的饭碗拿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地看,翻来覆去地看,弄得戒言的饭洒了一地。
戒言看到施主拿它的饭碗,很不高兴,嘴巴里呜呜地发出威胁的声音,施主也没有理它,只是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戒言叫了一会儿,看到没有效果,又老老实实地趴回去在地上捡饭吃了。
施主忽然回头,看到戒嗔和戒傲站在后面看他。他笑了笑,向我们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他是做古董生意的,这些年一直在各个小乡镇间游走,很多乡镇的居民家里都有一些有年头的古董,但是他们大多不知道。施主如果发现了这些古董,便会向居民去买,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都是忽然而来的意外收获,所以施主都可以用相对的低价收购一些古董然后拿到城市里卖。
施主指着戒言的碗对戒嗔和戒傲说:刚才仔细看了看,这个碗有些年头了,虽然不算什么稀有的古物,但也挺有价值。
戒嗔拿起那个不起眼的小碗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价值。
正好几位师父从后院路过,戒嗔便把刚才施主说的事情告诉了师父,大家都感到很意外,来回传看这个小碗。
施主提出想买下这个碗,师父们考虑最近用钱的地方挺多,便同意了。
用施主给的钱,天明寺把几间屋子的屋顶翻修了一下,还剩了一些钱买了一些日用品。
只是戒言很不高兴大家拿了它的碗,即使给它买了新的花边碗,它还是连续几天对大家爱理不理的,最后买了不少它爱吃的胡萝卜才算消气。
戒嗔有时候会想:戒言的那只碗若没有被施主发现会如何呢?那它便始终会是一只装狗饭的食盆。
第29个 半桶水
那天淼镇上种花的岳老施主来寺里,得知他送智缘师父的那盆花死了,他很难过。岳老施主倒没有责怪智缘师父的意思,只是觉得甚是可惜,最后闹得智缘师父有些不好意思了,反过来安慰岳老施主,再珍贵的花草死了,也不需要那么难过的。
过了几天,岳老施主再来寺里,又送了智缘师父一盆植物,依然递过来几张纸,上面记载着养这种花的注意事项。岳老施主下山的时候特意交代师父说:这植物娇贵,给它浇的水,一定不能直接用自来水,要用在空气中放置了几天的水。
施主走后,智缘师父有些怀疑施主不让用自来水浇灌植物的意思是怕净化自来水的物质伤了植物,可是山上用的水,和山下大大的不同,山上的水没有经过净化,应该不存在岳施主担心的那种情况吧。
智缘师父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这一次他决定要好好养活这盆花,于是遵照施主的意思去办了。师父让戒嗔找出一个大木桶,满满地接上一桶水,然后放在后院里,打算等上几日再去瞧瞧。
只是到了傍晚时分,戒嗔无意间看了一眼水桶,忽然发现水少了不少,伸头看过去,原来满满的一桶水,居然只剩半桶了。那时还是秋天,天气也不算很热,戒嗔觉得这半桶水消失得很蹊跷,至少不太可能一个下午就蒸发了半桶水。
更重要的是,师父对大家都做了交代,师兄弟们都知道了水的用途,应该不会乱动。
放眼看寺院里,只有戒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戒嗔心想:难道是被它偷喝掉了?
戒嗔严肃地看着戒言,戒言胖胖的身体扭来扭去,尾巴有节奏地摆动着,神情很坦然,不像做过坏事的样子。
仔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