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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的,今看《花间集》②,乃知道唐朝就已经有了这样的事,那里面有张泌③的
《浣溪纱》调十首,其九云:
晚逐香车入凤城④,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
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且随行,依稀闻道“太狂生”⑤。
这分明和现代的钉梢法是一致的。倘要译成白话诗,大概可以是这样:
夜赶洋车路上飞,东风吹起印度绸衫子,显出腿儿肥,乱丢俏眼笑迷迷。
难以扳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带着油腔滑调且钉梢,好像听得骂道“杀千刀!”
但恐怕在古书上,更早的也还能够发见,我极希望博学者见教,因为这是对于
研究“钉梢史”的人,极有用处的。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十月二十日《北斗》第一卷第二期,署名长庚。
②《花间集》我国晚唐五代词人作品的选集,后蜀赵崇祈编,共十卷。
③张泌晚唐词人,生平不详。《花间集》中收有他的词二十七首。
④凤城传说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吹箫,曾引凤凰降临,所以称她住的城为丹凤城。
后来又作京城的别称。
⑤“太狂生”太轻狂的意思。生,系词尾,无意义。
我们要批评家①
看大概的情形(我们这里得不到确凿的统计),从去年以来,挂着“革命的”
的招牌的创作小说的读者已经减少,出版界的趋势,已在转向社会科学了。这不能
不说是好现象。最初,青年的读者迷于广告式批评的符咒,以为读了“革命的”创
作,便有出路,自己和社会,都可以得救,于是随手拈来,大口吞下,不料许多许
多是并不是滋养品,是新袋子里的酸酒,红纸包里的烂肉,那结果,是吃得胸口痒
痒的,好像要呕吐。
得了这一种苦楚的教训之后,转而去求医于根本的,切实的社会科学,自然,
是一个正当的前进。
然而,大部分是因为市场的需要,社会科学的译著又蜂起云涌了,较为可看的
和很要不得的都杂陈在书摊上,开始寻求正确的知识的读者们已经在惶惑。然而新
的批评家不开口,类似批评家之流便趁势一笔抹杀:“阿狗阿猫”。
到这里,我们所需要的,就只得还是几个坚实的,明白的,真懂得社会科学及
其文艺理论的批评家。
批评家的发生,在中国已经好久了。每一个文学团体中,大抵总有一套文学的
人物。至少,是一个诗人,一个小说家,还有一个尽职于宣传本团体的光荣和功绩
的批评家。这些团体,都说是志在改革,向旧的堡垒取攻势的,然而还在中途,就
在旧的堡垒之下纷纷自己扭打起来,扭得大家乏力了,这才放开了手,因为不过是
“扭”而已矣,所以大创是没有的,仅仅喘着气。一面喘着气,一面各自以为胜利,
唱着凯歌。旧堡垒上简直无须守兵,只要袖手俯首,看这些新的敌人自己所唱的喜
剧就够。他无声,但他胜利了。
这两年中,虽然没有极出色的创作,然而据我所见,印成本子的,如李守章的
《跋涉的人们》②,台静农的《地之子》③,叶永秦的《小小十年》前半部,柔石
的《二月》及《旧时代之死》④,魏金枝的《七封信的自传》⑤,刘一梦的《失业
以后》⑥,总还是优秀之作。可惜我们的有名的批评家,梁实秋先生还在和陈西滢
相呼应,这里可以不提;成仿吾先生是怀念了创造社过去的光荣之后,摇身一变而
成为“石厚生”,接着又流星似的消失了;钱杏邨先生近来又只在《拓荒者》上,
搀着藏原惟人,一段又一段的,在和茅盾扭结⑦。每一个文学团体以外的作品,在
这样忙碌或萧闲的战场,便都被“打发”或默杀了。
这回的读书界的趋向社会科学,是一个好的,正当的转机,不惟有益于别方面,
即对于文艺,也可催促它向正确,前进的路。但在出品的杂乱和旁观者的冷笑中,
是极容易雕谢的,所以现在所首先需要的,也还是——几个坚实的,明白的,真懂
得社会科学及其文艺理论的批评家。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四月一日《萌芽月刊》第一卷第四期。
②李守章字俊民,江苏南通人。《跋涉的人们》收短篇小说四篇,一九二九年
北新书局出版。
③台静农安徽霍丘人,作家,未名社成员。《地之子》收短篇小说十四篇,一
九二八年未名社出版。
④柔石(1902~1931)参看本书《柔石小传》及其有关注。
⑤魏金枝(1900~1972)浙江嵊县人,作家。《七封信的自传》,收短篇小说
六篇,一九二八年上海人间书店出版,原题为《七封书信的自传》。
⑥刘一梦(?—1931)山东沂水人。《失业以后》收短篇小说八篇,一九二九
年上海春野书店出版。
⑦这里说的钱杏邨“和茅盾扭结”,指钱杏邨在《拓荒者》第一期《中国新兴
文学中的几个具体的问题》中,反复引证藏原惟人的《再论普罗列塔利亚写实主义》、
《普罗列塔利亚艺术的内容与形式》等文,来评论茅盾的作品和反对茅盾《从牯岭
到东京》一文中所提出的意见。
习惯与改革①
体质和精神都已硬化了的人民,对于极小的一点改革,也无不加以阻挠,表面
上好像恐怕于自己不便,其实是恐怕于自己不利,但所设的口实,却往往见得极其
公正而且堂皇。今年的禁用阴历②,原也是琐碎的,无关大体的事,但商家当然叫
苦连天了。不特此也,连上海的无业游民,公司雇员,竟也常常慨然长叹,或者说
这很不便于农家的耕种,或者说这很不便于海船的候潮。他们居然因此念起久不相
干的乡下的农夫,海上的舟子来。这真像煞有些博爱。
一到阴历的十二月二十三,爆竹就到处毕毕剥剥。我问一家的店伙:“今年仍
可以过旧历年,明年一准过新历年么?”那回答是:“明年又是明年,要明年再看
了。”他并不信明年非过阳历年不可。但日历上,却诚然删掉了阴历,只存节气。
然而一面在报章上,则出现了《一百二十年阴阳合历》③的广告。好,他们连曾孙
玄孙时代的阴历,也已经给准备妥当了,一百二十年!
梁实秋先生们虽然很讨厌多数,但多数的力量是伟大,要紧的,有志于改革者
倘不深知民众的心,设法利导,改进,则无论怎样的高文宏议,浪漫古典④,都和
他们无干,仅止于几个人在书房中互相叹赏,得些自己满足。假如竟有“好人政府”
⑤,出令改革乎,不多久,就早被他们拉回旧道上去了。
真实的革命者,自有独到的见解,例如乌略诺夫先生,他是将“风俗”和“习
惯”,都包括在“文化”之内的,并且以为改革这些,很为困难。⑥我想,但倘不
将这些改革,则这革命即等于无成,如沙上建塔,顷刻倒坏。中国最初的排满革命,
所以易得响应者,因为口号是“光复旧物”,就是“复古”,易于取得保守的人民
同意的缘故。但到后来,竟没有历史上定例的开国之初的盛世,只枉然失了一条辫
子,就很为大家所不满了。
以后较新的改革,就著著失败,改革一两,反动十斤,例如上述的一年日历上
不准注阴历,却来了阴阳合历一百二十年。
这种合历,欢迎的人们一定是很多的,因为这是风俗和习惯所拥护,所以也有
风俗和习惯的后援。别的事也如此,倘不深入民众的大层中,于他们的风俗习惯,
加以研究,解剖,分别好坏,立存废的标准,而于存于废,都慎选施行的方法,则
无论怎样的改革,都将为习惯的岩石所压碎,或者只在表面上浮游一些时。
现在已不是在书斋中,捧书本高谈宗教,法律,文艺,美术……等等的时候了,
即使要谈论这些,也必须先知道习惯和风俗,而且有正视这些的黑暗面的勇猛和毅
力。因为倘不看清,就无从改革。仅大叫未来的光明,其实是欺骗怠慢的自己和怠
慢的听众的。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三月一日《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三期。
②禁用阴历指一九二九年十月七日国民党当局发布的通令,其中规定:“凡商
家帐目,民间契纸及一切签据,自十九年(按即一九三○年)一月一日起一律适用
国历,如附用阴历,法律即不生效。”
③《一百二十年阴阳合历》指《一百二十年阴阳历对照表》,中华学艺社编,
上海华通书局印行。
④浪漫古典梁实秋曾出版过论文集《浪漫的与古典的》,宣扬白璧德的新人文
主义。
⑤“好人政府”是胡适等人于一九二二年五月提出的政治主张,见《努力周报》
第二期发表的《我们的政治主张》一文:“我们以为现在不谈政治则已,若谈政治,
应该有一个切实的,明了的,人人都能了解的目标。我们以为国内的优秀分子,无
论他们理想中的政治组织是什么,……现在都应该平心降格的公认‘好政府’一个
目标,作为现在改革中国政治的最低限度的要求。”“今日政治改革第一步在于好
人须要有奋斗的精神。凡是社会上的优秀分子,应该为自卫计,为社会国家计,出
来和恶势力奋斗。”这里所说的“好人”、“社会上的优秀分子”,都是胡适等资
产阶级自由主义者的自我标榜。一九三○年前后,胡适、罗隆基等又在《新月》上
老调重弹,目的在于参加国民党政府。
⑥乌略语夫通译乌里扬诺夫,即列宁。他在《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
病》一书中曾说:“无产阶级专政是对旧社会的势力和传统进行的顽强斗争,流血
的和不流血的,暴力的和和平的,军事的和经济的,教育的和行政的斗争。千百万
人的习惯势力是最可怕的势力。没有铁一般的和在斗争中锻炼出来的党,没有为本
阶级全体忠实的人所信赖的党,没有善于考察群众情绪和影响群众情绪的党,要顺
利地进行这种斗争是不可能的。”(《列宁选集》第四卷第二○○页,一九七二年
十月人民出版社出版)
现代电影与有产阶级
(译文,并附记)
[日本]岩崎·昶著
一 电影与观众
电影的发明,是新的印刷术的起源。曾经借着活字和纸张,而输运开去,复制
出来的思想,是有着使中世的封建底、旧教底社会意识,归于坏灭的力量的。
有产者底社会的勃兴,宗教改革,那些重大的历史底契机,由此得了结果了。
现在,在思想的输运上,在观念形态的决定上,电影所负的任务,就更加积极底,
更加意识底了。
它是阶级社会的拥护,也是新的“宗教改革”。
这新的印刷术,是由于将运动的照相的一系列,印在Zelluloid的薄膜上而成立
的。那活字,并非将概念传给读者,却给以动作和具象。这在直接地是视觉底的这
一种意义上,是无上的通俗底的而同时也是感铭底的活字,在原则底地没有言语这
一种意义上,则是国际底活字。作为宣传,煽动手段的电影的效用,就在这一点。
当考察作为宣传,煽动手段的电影之际,比什么都重大的,是电影和在那影响
之下的大众的关联。
我想用了具体底的数目字来描写它。
据英国的电影杂志《TheCinema》所发表的统计,则一星期中的电影看客之数,
其非常之多如下。
亚美利加
常设馆数 15,000
人口 106,000,000
每星期的看客数 47,000,000
对于人口的比率 45%
英吉利
常设馆数 3,800
人口 44,000,000
每星期的看客数 14,000,000
对于人口的比率 33%
德意志
常设馆数 3,600
人口 63,000,000
每星期的看客数 6,000,000
对于人口的比率 10%
(Hans Buchner-Im Banne des Films S。21)
又,这些常设馆的收容力的总计,是可以看作每日看客数目的平均底数字的,
如下表所示——
常设馆与收容力
常设馆数 收容人员
亚美利加 15,000 8,0O0,000
德意志 3,600 1,500,000
英吉利 3,800 1,250,000
于这些数字,乘以365则得
8,000,000×365=2,920,000,000(亚美利加)
1,500,000×365=547,500,000(德意志)
1,250,000×365=456,250,000(英吉利)
就可以算作一年间的看客总额的大概。
但这些数字,还是一九二五年度的调查,若据较新的统计,则世界各国的常设
馆数,总计约在六万五千以上。内计——
亚美利加 20,000
德意志 4,000
法兰西 3,000
俄罗斯 10,000
意大利 2,000
西班牙 2,000
英吉利 4,000
日本 1,100
(Léon Moussinac—Panoramiquedu Cinéma,PA17)⒂
由此看来,则美,德,英三国,在馆数上,显示着约三成至一成增加。于看客
数,也可以想定为大约同率的增加;于这三国以外的诸国,也可以推为同样的增加
率。
就是,虽在一九二五年度的统计,一年间的电影看客的总额,就已经到了在亚
美利加是约二十九亿,在欧罗巴是二十亿,在亚细亚,腊丁·亚美利加,加拿大,
亚非利加等是十亿,总计五十九亿那样的好像传奇的空想底数字了。
①Moussinac所举的数字,并未揭出调查年度。推想起来,恐怕是一九二七年末
的统计罢。据一九二八年度的《Film-Daily》及其他的调查,则亚美利加于这数字
上,增加2。5%有二万五百的馆日本增加10%成为千二百;德国增加30%成为五
二百六十七(收容座位数一八七六六○一)了。而这些,还是除掉了移动电影馆,
非商业底剧场的数字。
电影所支配的这庞大的观众,以及电影形式的直接性,国际性,——就证明着
电影在分量上,在实质上,都是用于大众底宣传,煽动的绝好的容器。
二 电影与宣传
要正当地认识那作为宣传,煽动手段的电影的价值,必须知道所谓“宣传电影”
这一句熟语,以及那概念之无意义。
为了介绍日本的好风景于外国,以招致游客而作的电影富士山,艺妓,日光,
温泉等等,我们常常称之为宣传电影,凡这些,有时是因了教导疾病的预防法,奖
励邮政储金,劝诱保险之类的目的而照的。那时候,我们便立刻感到装在那些软片
之中的目的,领会了肺结核之可怕,开始贮金,加入生命保险去。然而利用了公会
堂,小学校讲堂之类来开演的宣传电影,往往是不收费用的,既然白给人看,便会
立刻发生疑惑,以为来演的那一面,一定有着白给人看的根由。这种宣传电影,目
的意识就马上被看透。
有着衰老而盲目的母亲的独养子一太郎君,得了召集令,将母亲放在她的一切
衰老和盲目之中,“为了君国”,出征去“膺惩可恶的仇敌”了。勇壮的日章旗,
万岁,一太郎呀!我们往往被给看这种军国美谈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乃是
※ ※ ※电影公司所制的商
业电影,当开演时,也并不叨公会堂和小学校讲堂的光,收取着有名誉的观览费,
在普通的常设馆里堂皇地开映。一到这样,善良而无疑的看客,便不觉得这是宣传
电影了。他们就将自己的付过正当的观览费这一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