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管喜欢与否,你都是芒果街的,有一天你也要回来的。”
而你呢,你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不会”,你会给自己找出一连串理由:这里太穷,太荒僻,这里没有宽敞的白房子,只有一栋“让我羞愧的小屋”。但是,我知道,你,墨西哥移民女孩埃斯佩朗莎,一定会回来——你可以拒绝一切束缚,却不能割断墨西哥的根,挣脱芒果街的灵魂。这不是吗,我听见了你诉诸笔端的自语:“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出去的人。”
………………………………………………………………………………………………………………………………………
书评:芒果街上的小屋
毛尖
问学生平时都读什么,从余秋雨说到余华,倒也没人说宝贝,没人说韩寒,墙头马上的书,大家都不说。就像我自己,《七剑下天山》热播时,梁羽生放在了厕所里;轮到《神雕侠侣》做广告,金庸搁厨房了。但学生问我平时看什么,我一般也道貌岸然,说些唬人的,不过,有一次,真把学生唬住了,我说,最近在读诗,学生便叫,读诗!
他们的表情告诉我,诗歌已经是古典文学了。不过说实话,我自己也很久很久不读诗了,如果,如果不是周丽华把《芒果街上的小屋》寄给了我。
Sandra Cisneros原谅我,我几乎是漫不经心地走进了你的小屋,但是上帝作证,我立即臣服了。换句话说,我们没有资格评价她,她在评价我们。薄薄四十页,她检测出我们是不是有成长的烦恼,是不是有伤心的恋情,是不是有良心,是不是慕虚荣,是不是疑神疑鬼,是不是魂不守舍,然后,她轻轻在我们耳边说,不要紧,谁的童年不匮乏,谁的青春不慌张?藉着岁月霓虹,悲惨往事全部可以是诗,连婶婶的死,也被昔日光晕照亮,少年时代的小小残酷,在Cisneros笔下,变成芒果街的常情,而我们读者,却被她纯净之极的文字照得既温柔又狼狈。
当然,随着Cisneros走出芒果街,她的美墨身份,族裔问题,边缘位置,越来越成为有效又有力的诠释符码,那个怯生生回眸现代丛林的埃斯佩朗莎也穿上了日益多元的文化衫,但是我想,无数读者一走进《小屋》,就会忘掉这是一本经典著作,用芒果街的话说,我们准备好了“用脚投票”,和“一样肤色”的人在一起,唱脏兮兮快乐乐的小调,“蹦一蹦,跳一跳,屁股摇一摇……”这个时候,再白的孩子也会渴望成为埃斯佩朗莎的兄妹,“外面下着雨,爸爸打着鼾。哦,鼾声,雨声,还有妈妈那闻起来好像面包的头。”
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从头到尾,我一直觉得芒果街上的生活令人向往,也许是亲爱的翻译把工作做得太美好了,也许是这个时代太没芒果味了。
………………………………………………………………………………………………………………………………………
书评:青芒果之味(1)
沈胜衣
芝加哥的拉丁裔聚居区,贫穷,拥挤,吵闹,单调。欢笑是那样单薄,梦想是那样渺远。小女孩埃斯佩朗莎认识一位爱美爱打扮的萨莉,她家里管教很严,放学得直接回家。那时候,“你变成了一个不同的萨莉。你把裙子拉直。你擦去了眼皮上的蓝色眼影。你不笑,萨莉。”“萨莉,你有时会希望自己可以不回家吗?你希望有一天你的脚可以走呀走,把你远
远地带出芒果街……”到时会有一所美丽的大房子,窗子打开“所有的天空都会涌进来”,周围没有爱管闲事的邻居和杂乱的小店,“只有树,更多的树,还有足够的蓝天。”
埃斯佩朗莎自己的屋前有四棵细瘦的树儿,她“每晚对着树说话”。“它们是唯一懂得我的。我是唯一懂得它们的。”她想要“一所我自己的房子”。“没有别人扔下的垃圾要拾起。”“只是一所寂静如雪的房子,一个我自己归去的空间,洁净如同诗笔未落的纸。”
后来,她终于走出了芒果街,有了自己亮紫色的房子。但她忘不了从前那段时光,用“诗笔”写下了一本《芒果街上的小屋》。——在现实中,她的名字是桑德拉?希斯内罗斯,这本“诗小说”,以优美、敏感而细腻的文笔,写出一个女孩的成长,微尘般的快乐和阴影般的困窘,观察与思悟,幻想与疼痛。
在芒果街上那悲哀的红色小屋里外的众生相:
爷爷去世了,勇敢的爸爸哭了。“黑暗里醒来的疲惫的爸爸”。“我想要是我自己的爸爸去世了我会做什么。于是我把爸爸抱在怀里,我要抱啊抱啊抱住他。”
孩子们在看云,聊着各种云都像些什么。“在天空下睡去,醒来又沉醉。在你忧伤的时候,天空会给你安慰。可是忧伤太多,天空不够。蝴蝶也不够,花儿也不够。大多数美的东西都不够。”
年轻的母亲密涅瓦,劳碌一天后的深夜,会在小纸片上写诗。“她让我读她的诗。我让她读我的。”她的丈夫不断出走又不断回来,有一天她又被丈夫打得浑身青紫,“我不知道她该往哪去。我毫无办法。”
因长得美而被丈夫锁在屋里的拉菲娜,“年纪轻轻就因为倚在窗口太久太久而变老”。“酒吧的乐声从街角传来,拉菲娜希望能在变老以前去那里,去跳舞。”
“玛琳,街灯下独自起舞的人,在某个地方唱着同一首歌”。“她在等一辆小汽车停下来,等着一颗星星坠落,等一个人改变她的生活。”
……
这些卑微的人,上帝很忙,没空照看他们,让他们在人间一再摔倒。
也有“好日子”的乐趣。几个小孩凑钱买了一辆自行车,一起骑着在街上快乐地兜圈。有个胖女人说:你们的装载量很大呀。小孩喊道:你的装载量也很大呀。
也有人情的慰藉。洗礼晚会,她有了新衣服,可是还缺鞋子。穿着旧凉鞋的她不敢和别人跳舞,“拿乔叔叔”安慰她说:“你是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拉她跳了舞。……
读这些细碎的故事,感觉跟我钟爱的西班牙作家阿索林有共通的气息:都是短小的篇幅,温和的笔墨,写幽微的人与事,平静白描中的忧伤和哀怜。也许,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遥远的文化源头?所以汪曾祺、南星对阿索林的两句评语,对桑德拉?希斯内罗斯也是适用的:作品,“像是覆盖着阴影的小溪”;其人,有“正视着不可挽救的悲哀的人世间而充满了爱心的目光”。
桑德拉?希斯内罗斯写到一个怀念家乡的玛玛西塔,拒绝说和听英语。而她给书中叙述者取的名字“埃斯佩朗莎”,在英语里的意思是“希望”,在西班牙语里则“意味着哀伤,意味着等待”,“一种泥泞的色彩”。——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象征。作为进入美国的移民,族裔传统文化与现实世界之间,有痛苦的割裂、抗拒,也有痛苦的妥协、追求。
他们要挣扎逃离出那片带着色彩的泥泞,哪怕用最脆弱的笔和诗。埃斯佩朗莎写了一首诗:“我想成为 / 海里的浪,风中的云,/ 但我还只是小小的我。/ 有一天我要 / 跳出自己的身躯……”垂死的卢佩婶婶说:“很好。非常好。”“记住你要写下去,你一定要写。那会让你自由”。
然而,自由并不意味着摆脱。别人对这小女孩说:“你永远是芒果街的人。你不能忘记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能忘记你是谁。”“你要记得回来。为了那些不像你那么容易离开的人。”最终,作者在全书结束时说:“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出去的人。”
那些身后的人,是桑德拉?希斯内罗斯永远的支撑。但,我们也不能把《芒果街上的小屋》仅仅视为美国种族文化冲突的故事,它属于整个现代世界,我读此书,就不其然想到现在我们城市里的外来人聚居区。
………………………………………………………………………………………………………………………………………
书评:青芒果之味(2)
而书中的小女孩,又让我想起老狼唱的:“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所以,它更是一个生命的故事。
离开,是为了回来。因为过早品尝了未成熟的青芒果,那味道,酸涩却又带着一缕淡淡
的幽香,成长的滋味,会始终飘绕在你的生命里,告诉你:你总会离开,你总要回来。
二〇○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
头发
我们家里每个人的头发都不一样。爸爸的头发像扫把,根根直立往上插。而我,我的头发挺懒惰。它从来不听发夹和发带的话。卡洛斯的头发又直又厚。他不用梳头。蕾妮的头发滑滑的——会从你手里溜走。还有奇奇,他最小,茸茸的头发像毛皮。
只有妈妈的头发,妈妈的头发,好像一朵朵小小的玫瑰花结 ,一枚枚小小的糖果圈儿,全都那么拳曲,那么漂亮,因为她成天给它们上发卷。把鼻子伸进去闻一闻吧,当她搂着你
时。当她搂着你时,你觉得那么安全,闻到的气味又那么香甜。是那种待烤的面包暖暖的香味,是那种她给你让出一角被窝时,和着体温散发的芬芳。你睡在她身旁,外面下着雨,爸爸打着鼾。哦,鼾声、雨声,还有妈妈那闻起来像面包的头发。
Hairs
Everybody in our family has different hair。 My Papa's hair is like a broom; all up in the air。 And me; my hair is lazy。 It never obeys barrettes or bands。 Carlos' hair is thick and straight。 He doesn't need to b it。 Nenny's hair is slippery……slides out of your hand。 And Kiki; who is the youngest; has hair like fur。
But my mother's hair; my mother's hair; like little rosettes; like little candy circles all curly and pretty because she pinned it in pincurls all day; sweet to put your nose into when she is holding you; holding you and you feel safe; is the warm smell of bread before you bake it; is the smell when she makes room for you on her side of the bed still warm with her skin; and you sleep near her; the rain outside falling and Papa snoring。 The snoring; the rain; and Mama’s hair that smells like bread。
………………………………………………………………………………………………………………………………………
大流士和云
你永远不能拥有太多的天空。你可以在天空下睡去,醒来又沉醉。在你忧伤的时候,天空会给你安慰。可是忧伤太多,天空不够。蝴蝶也不够,花儿也不够。大多数美的东西都不够。于是,我们取我们所能取,好好地享用。
大流士 ,不喜欢上学的他,有时很傻,几乎是个笨人,今天却说了一句聪明的话,虽然大多数日子他什么都不说。大流士,喜欢用爆竹,用碰过老鼠的小棍子去追逐女孩,还以为
自己很了不起的他,今天却指着天空,因为那里有满天的云朵,像枕头样的云朵。
你们都看到那朵云了,那朵胖乎乎的云了?大流士说,看到了?哪里?那朵看起来像爆米花的旁边的那朵。那边那朵。看,那是上帝。大流士说。上帝?有个小点的问道。上帝。他说。简洁地说。
Darius
& the Clouds
You can never have too much sky。 You can fall asleep and wake up drunk on sky; and sky can keep you safe when you are sad。 Here there is too much sadness and not enough sky。 Butterflies too are few and so are flowers and most things that are beautiful。 Still; we take what we can get and make the best of it。
Darius; who doesn't like school; who is sometimes stupid and mostly a fool; said something wise today; though most days he says nothing。 Darius; who chases girls with firecrackers or a stick that touched a rat and thinks he's tough; today pointed up because the world was full of clouds; the kind like pillows。
You all see that cloud; that fat one there? Darius said; See that? Where? That one next to the one that look like popcorn。 That one there。 See that。 That's God; Darius said。God? somebody little asked。 God; he said; and made it simple。
………………………………………………………………………………………………………………………………………
猫皇后凯茜
她说,我是法兰西皇后的远远远房表亲。她住在楼上,那边,那个“捉小孩的人”乔的隔壁。离他远点,她告诉我说,他很危险。街角那家小店是宾尼和布兰卡的。他们还蛮好,可只是靠在糖果柜台上时才对你好。两个像老鼠一样邋遢的女孩住在街对面。你不会想去认识她们的。埃德娜是你家隔壁房子的主人。她过去有幢大得像鲸鱼的房子,可她弟弟把它卖了。他们的妈妈说,别,别呀,千万别卖。我不会的。可后来她一闭眼,他就卖了它。阿莉西娅自从上了大学就傲气起来了。她过去挺喜欢我,可现在不了。
猫皇后凯茜养了好多好多好多猫。猫宝宝、大个猫、瘦猫、病猫。睡姿像个面包圈的猫。爬到冰箱顶上的猫。在餐桌上散步的猫。她的房子就像个猫天堂。
你想要个朋友。她说,好的,我会做你的朋友,可只能做到下星期二,那时我们就得搬走了,不得不搬了。然后,她似乎忘了我才搬进来,说,这个社区的人越来越杂了。
凯茜的父亲有一天会要飞到法国去,找到远方的、她父亲那边的远远远房表亲,去继承家宅。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是她告诉我的。同时,他们要从芒果街向北面搬迁,离开这里一点路,在每次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断搬进来的时候。
Cathy Queen of Cats
She says; I am the great great grand cousin of the queen of France。 She lives upstairs; over there; next door to Joe the baby…grabber。 Keep away from him; she says。 He is full of danger。 Benny and Blanca own the corner store。 They're okay except don't lean on the candy counter。 Two girls raggedy as rats live across the street。 You don't want to know them。 Edna is the lady who owns the building next to you。 She used to own a building big as a whale; but her brother sold it。 Their mother said no; no; don't ever sell it。 I won't。 And then she closed her eyes and he sold it。 Alicia is stuck…up ever since she went to college。 She used to like me but now she doesn't。
Cathy who is queen of cats has cats and cats and cats。 Baby cats; big cats; skinny cats; sick cats。 Cats asleep like little donuts。 Cats on top of the refrigerator。 Cats taking a walk on the dinner table。 Her house is like cat heaven。
You want a friend; she says。 Okay; I'll be your friend。 But only till next Tuesday。 That's when we move away。 Got to。 Then as if she forgot I just moved in; she says the neighborhood is getting bad。
Cathy's father will have to fly to France one day and find her great great distant grand cousin on her father's side and inherit the family house。 How do I know this is so? She told me so。 In the meantime they'll just have to move a little farther north from Mango Street; a little farther away every time people like us keep moving in。
………………………………………………………………………………………………………………………………………
四棵细瘦的树
他们是唯一懂得我的。我是唯一懂得它们的。四棵细瘦的树儿长着细细的脖颈和尖尖的肘骨,像我的一样。不属于这里但到了这里的四个。市政栽下充数的四棵残次品。从我的房间里我们可以听到它们的声音,可蕾妮只是睡觉,不能领略这些。
他们的力量是个秘密。他们在地下展开凶猛的根系。他们向上生长也向下生长,用它们须发样的脚趾攥紧泥土,用它们猛烈的牙齿噬咬天空,怒气从不懈怠。这就是它们坚持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