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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福助头,真的如她推测的那样和天吾有着某种联系的话,这个【川奈】是川奈天吾的可能性就很高。房间号是303。巧合的和她现在住的房间号一样。
(猿粪啊~)
怎么办才好呢。青豆用力的咬着嘴唇。她的脑袋里有一个环状跑道在咕噜咕噜的转着。怎么也找不着出口。怎么办才好呢?可是一直站在邮箱前面也不是办法。青豆下定决心,爬上了破破烂烂的混凝土楼梯的三层。昏暗的地板上这里那里,全都是昭示着岁月痕迹的裂缝。运动鞋的鞋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然后青豆站在了303号房间门前。没有特征的不锈钢门,在放名牌的地方是印着【川奈】字样的卡片。果然只印着姓氏。这两个字十分的冷淡,而且让人觉得没有质感。可是同时那里却又满布着谜团。青豆站在那里,仔细的侧耳凝听,所有的感觉都清醒起来。可是听不见门里有任何声音。也不知道里面亮没亮灯。门边有门铃。
青豆犹豫了,咬着嘴唇思考着。我应该按这个铃么?
或者这是个巧妙设计的局也说不定。也许门里躲藏着福助头,像是个邪恶的小矮人,一面浮起令人厌恶的笑容一面等着我的到来。他故意在滑梯上暴露自己,将我引诱到这里来,再趁机捉住我。知道我在寻找天吾,所以以此作诱饵。卑劣狡猾的男人。而且很好的把握住了我的弱点。除了让我自己从内侧打开房间的门之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青豆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从牛仔裤后抽出手枪。解开安全装置,为了能够立马拿出来而放在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右手握着枪托,食指扣在扳机上。然后用左手的拇指按下了门铃。
能听到房间里回响着门铃声。缓缓的钟琴的声音。她的心脏跳动快而不规律。她紧紧的握着枪,等着开门。可是门没有开。也没有谁在从猫眼窥视外面的气息。她过了一会再次按下门铃。钟琴声再次响起。倒不是让杉并区的人们全都仰起头遮住耳朵那么大的声音。青豆枪把上的右手渗出汗水。可是还是没有反应。
现在还是离开的好。303房间叫川奈的住户,不管是谁,现在都不在家。而且现在这个房子里的什么地方还窝藏着不祥的福助头。再待下去就会有危险了。她快速下楼,再次看了一眼邮箱后离开了房子。遮住脸迅速穿过黄色的灯光,走向马路。转身回头,确认了没有人跟在身后。
需要考虑的事有很多。无法判断的事也一样的多。她摸索着带上了手枪的安全装置。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再一次把枪插进牛仔裤的背后。不能过分期待,青豆对自己说。太多的期望是不行的。那个叫川奈的祝福,或许是天吾也说不定。可是也可能不是天吾。一旦生出了期待,心就会以此为契机擅自行动。可是被期待背叛后人就会失望,失望会招致无力感。让心灵生出缝隙,削弱警惕心。这对于现在的我是比什么都危险的。
那个福助头现在把握多少事实,这个还不清楚。可是作为现实问题,他正在不断接近我。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必须提高警惕,不留懈怠才行。对方是个毫无破绽的危险男人。一些细小的错误也许就会让我送了性命。首先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轻易靠近那座老公寓。无疑他正藏身在那座公寓的某处,谋划着捕捉我的策略。就像在暗处结网巡视吸食毒血的蜘蛛一样,回到自己房间后的青豆有了决意。她能选择的路只有那么一条。
青豆这次拨完了tamaru的号码。十二回铃响后挂断。脱下帽子和外套,将手枪放回橱柜的抽屉,用玻璃杯喝了两杯水。将水注入水壶,烧了喝红茶用的开水。从窗帘的缝隙间窥视马路对面的公园,确认那里没有人在。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用梳子整理头发。两手的手指活动还不流畅。紧张还在延续。将开水倒进红茶壶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对方当然是tamaru。
“刚才看见了福助头。”青豆说。
沉默,“刚才看见是说,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么?”
“是的。”青豆说。“不久之前还在公寓前的公园里。但是现在不在了。”
“不久之前指的是多久前的事?”
“四十分钟左右。”
“为什么四十分钟之前不打电话呢?”
“因为不得不马上跟在他身后,而且时间也不够。”
tamaru像是绞尽力气之后缓缓叹气。“跟在身后?”
“为了不让那家伙溜走。”
“应该是说过不管怎样都不要外出的吧。”
青豆小心的选择着措辞。“可是威胁迫近自己的话,不能只是坐等着吧。即使联络你,也不能马上过来。不是吗?”
tamaru的嗓子里发出小小的生硬。“然后你尾随了福助头。”
“那个家伙,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被人跟着。”
“专家的话也是能装成那样的。”tamaru说。
就像tamaru说的那样。或者是个巧妙设计的圈套也说不定。可是在tamaru面前不能这么承认。“当然你是可以做到的吧。不过就我看,福助头还远没有达到那个水平。也许手段不错。但还是比不上你的。”
(这马屁拍的~~~)
“也许有后援的。”
“不,那个男人肯定是一个人。”
tamaru静等了一会。“好吧。那么发现那家伙的去处了吗?”
青豆把公寓的位置告诉Tamaru,说明外观。房间还不清楚。tamaru记下笔记。他问了几个问题,青豆尽可能的正确回答。
“你发现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公寓对面的公园里吧。”tamaru问。
“是的。”
“在公园里干什么呢?”
青豆解释。那个男人坐在滑梯上,长时间里仰视着夜空。可是两个月亮的事当然没有说出口。
“看天空?”tamaru说。从听筒里能听见他的思考运转数目上升了。
“天空啊,月亮啊,星星啊,就是那些东西。”
“而且在滑梯上毫无防备的暴露自己?”
“就是这样。”
“不觉得不可思议么。”tamaru说。坚硬而干燥的生硬。让人想起一年只下一次雨的季节里残活下来的沙漠植物。“那个男人正在追踪你。就剩一步之遥。非常重要的事。可是却在滑梯上快乐的仰望冬天的夜空。也不搜寻你住着的房间。要让我说的话,这可是件说不通的事。”
“也许是那样的。不可思议的事,也说不通道理。我也这么想。不过就算是那样,我也不能就这么对他置之不理。”
tamaru叹口气。“虽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青豆沉默着。
“跟在身后,多少解开了一些谜团吗?”tamaru问。
“没有。”青豆说。“但是有件稍稍在意的事。”
“比如?”
“查看了一下玄关的邮箱,三层有个叫川奈的人住着。”
“然后呢。”
“知道这个夏天的最佳畅销书《空气蛹》的小说吗?”
“我在报纸上读过。作者深田绘里子是【先驱】信徒的孩子。现在行踪不明,怀疑是被教团给拐走了。警察也调查了。书倒还没有读过。”
“深田绘里子不仅仅是信徒的孩子。她的父亲就是【先驱】的领袖。就是说她是我用这双手送到了那边的男人的女儿。而且川奈天吾作为背后写手被编辑雇佣,大幅度的改写了《空气蛹》。那本书实际上是两人共同创作的。”
长时间的沉默降临。时间大概是走到细长的房间的另一端,拿字典在手里查些什么然后再回来的长度。然后tamaru开口道。
“没有确证那个叫川奈的住户就是川奈天吾。”
“现在还没有。”青豆承认。“但是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道理就多少说的通了。”
“碎片吻合。”tamaru说。“可是那个川奈天吾是《空气蛹》的背后写手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那样的事应该不会公开的。如果被社会知道的话可是个大丑闻。”
“从领袖的口里听到的。在死之前,他告诉了我这些。”
tamaru的声音变冷了一个阶度。“你应该早些告诉我这件事的。不这么觉得?”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有这么重要的意义。”
再一次短暂的沉默。在这沉默中Tamaru在想些什么,青豆不知道。可是她知道tamaru不喜欢找借口。
“好吧。”tamaru说。“就这样吧。总之长话短说。你想说的就是,福助头在调查这件事的同时,也许也盯上了川奈天吾这个人。以此为线索迫近了你所在的地方。”
“我想会不会是这样的。”
“我还是不明白。”tamaru说。“为什么这个川奈天吾会成为找到你的线索呢?你应该和川奈天吾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才对啊。你处理了深田绘里子的父亲,他作为深田绘里子小说的背后写手之外。”
“有联系的。”青豆用缺乏抑扬的声音说。
“你和川奈天吾之间有直接的关系。是这样的?”
“我和川奈天吾以前,在小学的同一个班里。而且我觉得恐怕他就是我即将出生的孩子的父亲。怎么说呢,是非常个人的事。”
从听筒里能听见圆珠笔笔尖咚咚的击打桌子的声音。除此之外听不见任何别的响动。
“个人的事。”tamaru说,像是发现了平坦的点景石上珍稀的动物一样。
“对不住。”青豆说。
“明白了。那是非常个人的事。我再也不会问什么。”tamaru说,“那么,具体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想知道的是首先,那个叫川奈的住户,真的是川奈天吾或者说不是。可能的话我想自己确认。但是我靠近那间公寓实在太过危险。”
“不用说。”tamaru说。
“然后福助头恐怕就藏身在那间公寓的某处,在谋划些什么。如果那个男人是在打探我的住所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出手。”
“那家伙对于你和夫人之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也掌握着。那个男人不断小心收集这么些线索,最后拼凑在一起。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了。”
“还有一件想要拜托你的事。”青豆说。
“说说看。”
“如果在那里的真的是川奈天吾的话,希望你不要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如果无论如何谁也要伤害他不可的话,我愿意代他受过。”
tamaru又一次短暂的沉默。这次听不见圆珠笔笔尖敲击桌子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他在无声的世界里思考着。
“最开始的两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的。”tamaru说。“因为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可是第三件我不好说。太过纠缠于个人的情况,我不能理解的要素也太多。而且就经验而言,一下子处理好三件事也并不简单。不论喜欢或不喜欢,总得有一个优先顺序。”
“那样也没有关系。你遵从你的优先顺序就好。只是希望你在脑海里留下个位置。只要我还活着,不管怎样都想和天吾君见面。因为有不得不告诉他的事。”
“会记在脑子里的。”tamaru说。“那里暂时还有多余的空间。”
“谢谢。”青豆说。
“你现在告诉我的这些事,我必须报告给上面。微妙的问题。我一个人无法决策。总之先挂断电话。不要再外出了。把锁锁上躲在房间里。你外出的话会很麻烦。或许已经造成了麻烦。”
“可是相对的,这边也掌握到了对方的一些情况。”
“好吧。”tamaru放弃着说道。“从听你说的来看似乎还有什么破绽。我承认。但是不能马虎大意。对方在谋划些什么,我们还没有正确掌握到情况。而且就情况考虑,背后恐怕有着什么组织的存在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我之前给你的东西还拿着吧。”
“当然。”
“必要的时候不要让它离开你的手边比较好。”
“就这么做。”
一段短短的时间后,电话切断了。
青豆将身体深深的沉浸在盛着热水的白色浴槽里,花时间温暖着身体,考虑天吾的事。考虑着也许是住在那个三层建筑的老公寓一室的天吾的事。她想起那个普普通通的不锈钢门,还有插进了卡片的名牌。【川奈】这个名字就印在那里。那扇门的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房间,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她在热水里用手托起两个乳房,慢慢的好几次试着抚摸。乳*D*B*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又大又硬。也变敏感了。青豆想,如果这只手的手心是天吾的该有多好啊。她想象着天吾宽厚的手心。那一定是强有力而温柔的手,无疑。她的一对乳房被他的两只手包围着,一定是深切的愉悦和安稳。然后青豆注意到,自己的乳房比之前大了许多。不是错觉。毫无疑问膨胀多了,曲线也变得柔和。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不,也许我的乳房和怀孕无关,就是变大了。作为我改变面貌的一个重要环节。
她将手按在小腹上。那里还没有十分膨胀的东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妊娠反应。但是那里面有着小东西。她是明白的。难道说,青豆想,他们誓死寻求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这个小东西么?他们作为我杀害了领袖的代价,要把这么小东西弄到手吗?这个想法让青豆浑身颤抖。不管怎样都必须见到天吾。青豆再次加固决心。必须和他合力,一起保护这个小东西。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已经被夺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但是唯有这个我不会交给任何人。
在床上读了一会书。可是迟迟没有睡意。她合上书,像是保护着腹部似的轻轻蜷起身体。将脸颊靠在枕头上,想着漂浮在公园上空冬季的月亮。还有边上浮着的绿色的小月亮。现在的tamaru,应该在考虑解决事情的办法吧。他的思考正在高速运转着。青豆能想象他皱起眉,用圆珠笔头吭吭敲击桌子的模样。终于像是在那单调而无止尽的节奏引导下,睡眠柔软的织布将她渐渐包围。
第21章 天吾·脑中某个场所
电话铃响了。闹钟上的数字显示着二点零四分的时刻。礼拜一的凌晨,午前的二点零四分。周围自然是一片黑暗,天吾在深深的睡眠之中。没有一个梦境的安稳的睡眠。
他首先想到的是深绘理。若说是在这样的时刻来电话的人,首先就只有她。然后又浮想起小松的脸。小松对于时间也是个没有常识的家伙。可是那个铃响的方式不像是小松。说起来应该是更加的迫切,带着事务性意味的响声。而且和小松见面聊了一大堆的事,才是几个小时前。
无视电话继续睡过去,也是一个选项。不管怎样天吾都想这么做。可是电话的铃声将这里那里所有的选项都击溃了似的,一直响个没完没了。也许会这么一直响到天亮吧。他从床上爬起,踉踉跄跄的取起话筒。
“喂喂”天吾用不太灵光的舌头说道。脑子里的脑浆周围,好像放着冷冻的莴笋一样。也许什么地方有人还不知道不可以冷冻莴笋吧。一旦冷冻后又解冻的莴笋,就会嘎嘎啦啦的失去口感。虽然恐怕这对莴笋来说才是最佳品质。
听筒里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像是在河流起屈身喝着透明的水,将美丽的小鹿们毛发轻轻翻起,在狭小的山谷间流淌的一阵忧郁的风。可是那不是风的声音。而是通过机械夸张了的人的呼吸。
“喂喂。”天吾重复道。也许是恶作剧电话。也许是线路故障。
“喂喂。”对方的谁说道。一个没有印象的女人的声音。不是深绘理。也不是年长的女朋友。
“喂喂。”天吾说。“我是川奈。”
“天吾君。”对方说,像是谈话进行的不错似的。可是对方是谁还不知道。
“请问是哪位呢?”
“安达久美。”对方说。
“啊啊,是你。”天吾说。住在能听见猫头鹰叫声的公寓里,年轻的护士安达。“怎么了?”
“你睡了?”
“唔”天吾说,“你呢?”
毫无意义的问题。睡着的人当然不可能打电话。怎么会说出这么傻气的话呢。一定是脑子里有冰冻莴笋的缘故。
“我在工作。”她说。然后轻轻咳了一下。“那个,川奈先生刚才去世了。”
“川奈先生去世了。”天吾糊里糊涂的重复着。好像是谁在宣告自己死了一样。
“天吾君的父亲刚才断气了。”安达久美重新说道。
天吾毫无理由的将话筒又右手换到左手。“断气了。”他再次重复道。
“我在午睡室准备打针,过了没一会呼叫铃响了。是天吾父亲病房的铃。父亲一直都没有意识,所以不可能自己按铃。虽然觉得很奇怪,还是立马去到病房里。但是到的时候呼吸已经停住了。心跳也停止了。叫醒值班的医生,做了应急处理,还是不行。”
“就是说是父亲按的铃?”
“大概。因为也没有别的按铃的人。”
“死因是?”天吾问。
“这样的事我不好说。但是看起来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表情也十分的安详。怎么说呢,像是秋末无风时一片树叶静静的落下,就是那样的感觉。也许这样说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的。”天吾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天吾君今天,能到这边来吗?”
“我想能去的。”周一补习学校有讲课,不过父亲去世了的话,怎么都能想到办法。“坐最早的特急列车去。大概十点前能到。”
“这样就太好了。因为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