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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亚点点头，心里暖洋洋一片。她仿佛看见那个男人在幻境里彷徨无神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被天楚的甜言蜜语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任何东西……要是他心底的那个人是自己，该多好？
第八九七章 青玉案
青玉案是华国著名的词牌，而元夕词更是把这个词牌的韵律表达到了极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三两短句把帝都夜景白描得高端大气，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这种景致会在人们的眼前浮现。
众人进入遗迹之前，为了在这个时代看起来不太违和，也稍稍作了打扮，侍女三人组更是一人一支古簪别在了小脑袋上。虽然林天楚他们不是一人一身古装加身，但是菡萏弄来的那些古装汉服，在皇帝赦令普天同乐的帝都狂欢节上，也不是显得那么突出。
“蛾儿雪柳黄金缕”，写的是上京的妇女们人头孱动观赏夜景人挤人的情形，薇薇安她们的发簪便是俏皮的“对蛾双飞”，玲珑的“雪柳飘飘”，高贵的“黄丝金缕”，十分完美地符合了林天楚诗词里的描绘；不知道是幼薇有意把幻境设计成这样，还是先前菡萏故意把这个幻境的秘密透露给他，林天楚在心底想到。
“众里寻他千百度”，林天楚可不会忘记菡萏言语中这个遗迹的名字，如果不是菡萏有意疏漏，那么这个能够牵引出青玉案词牌的名句，便是破解这个遗迹的关键。先前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句词只是代表幼薇的考验是“万千世界”，一个世界和他纠结一次的千百次折磨，现在看来，它说代表的涵义还远远不止。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天楚长长的一声感慨，结束了薇薇安她们对青玉案元夕词的吟诵，众女抬起头，只见先前那落魄无比的男人，此刻笑语盈盈地看着这边，施施然走了过来，“幼薇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马山河也好，新娘子沈月飞也罢，都是你幻化出来的——我要寻找的答案，便在这幻境之外，灯火阑珊之处，对吗？”
“哗啦！”
随着林天楚的话音落下，张灯结彩的小别墅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和先前一样，在林天楚的眼前，世界就像透明的玻璃一样突然无缘无故碎裂掉了，化作了一块块透明的斑点飞散、淡化、消逝！
薇薇安她们，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无语的林天楚。
“恭喜你了，主人，又过了一关！”
“队长哥哥，你好厉害！”
“队长，好样的！”
举起大拇指，几个小侍女笑语盈盈，莫不是对林天楚嘘寒问暖，端茶倒水，阿谀奉承起来，她们才不担心林天楚会出什么问题呢！说实话，自从看了幼薇姑娘在她们面前的表演，她们便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恐怖的女人绝对不会伤害她们的队长哥哥，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敌人，作为幼薇先前的“敌人”，三个小侍女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女人或许对她们的队长因爱生恨，但是发泄一番没有了小脾气之后，她只会比薇薇安更加的乖巧！
伤害林天楚？拜托，寻了数千年的人，她会这样做吗？好不容易才等到林天楚在她面前出现，不要说自己主动去伤害林天楚，怕是别人相对这个男人做些什么，那个女人都会发飙翻脸不认人的吧？
“恭喜你了，林郎，你猜到了答案！”
依旧是流水潺潺的洛河河畔，依旧是笑靥如花的美人，幼薇提着灯笼，笑眯眯从黑暗中走来。她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林天楚的问题，但是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已经让林天楚很是明了：幼薇蕙质兰心，已然知晓了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却不想作答。
“呵呵，幼薇姑娘，这里是你的地盘，不请我们去坐坐吗？”见幼薇面带忧郁，林天楚很是明智地选择了回避，转移了话题。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考验并没有结束。
这个遗迹和以前的考验并不一样，先前的遗迹就算再危险，也是林天楚和他的伙伴们一起打单机，黑蝙蝠乱入那一次也是做了他的属下，算得上是心在曹营的自己人——但是这一次，很明显的，遗迹里的一系列变异便是因为一些不可预料的因素乱入了，这些因素如果不除掉，别说幼薇接下来的考验了，怕是众人的性命都不得安生。
林天楚不知道这些乱入的未知元素是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一点，只要抱紧了幼薇姑娘的大腿，这次的考验就不会出什么乱子——毕竟，在大唐遗迹里，幼薇这个遗迹的创造者就是神，她可以扼杀一切她想扼杀的敌人。
所以，林天楚选择了和幼薇一起走，在那些未知元素还没有暴露之前，和这个看起来对自己有些意思的女人在一起，他会很放心。他不是圣人，利用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好感来保全团队的性命也是无奈的选择，不过想起这个女人心里可能也在期盼自己这么做，林天楚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幼薇，也是以聪慧出名的女子，眨眼间便知道了林天楚的打算，见这男人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她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求之不得……夏亚青鸾都是国色天香的女子，莅临青羊观也是幼薇之幸呢！”
“青羊观？”被点了名的青鸾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幼薇。
“去了便知！”幼薇没有解释，反倒是淡淡开口了。
让一见面的美女惺惺相惜，继续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很显然，幼薇话语间虽然客气，但是对几个女孩的态度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友好。林天楚笑了笑，也不说话，插手几个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他知道，“青羊观”定是桃源镇上某个道观的名字，不像后世佛庙道观那么萧条，大唐时期的道观和庙宇可谓遍布大江南北。因为出家人不用服徭役交赋税的缘故，许多农人和地主都把自己的土地都寄放在寺庙手下，没有一技之长的少年闲汉也向往出家做和尚的门路，所以到了大唐后期朝廷甚至颁布了限制出家的法令。
和佛家比起来，道门的清规戒律要宽松许多，不用清心寡欲，还俗后一样可以结婚生子，所以出家为道便是许多女子逃避婚姻的绝招。太平公主为了不嫁给吐蕃王子，便向母后求个主意，武则天给她的绝招便是暂时出家做了个道观的俗家弟子——很显然这位俗家弟子不用像普通的女道那样吃斋念佛，但是一样可以达到逃避逃避婚姻的命运，不是吗？
幼薇住在女观里，十有八九便是这样的原因，这和二十一世纪的女白领们工作累了的时候，选个风景优美的小庄园玩玩烧烤享受农家乐一样，只是生活中一副小小的调味剂，不能说明些什么。
紫罗兰小别墅出来，洛河中水月洞天的幻境也消失了，幼薇也没有继续让林天楚进入幻境接受考验的意思，所以林天楚也就卖了个乖，不言不语地跟着幼薇迤逦而行，静静欣赏着沿河的风景。
江南烟雨中，朦胧的小巷中传来无数油纸伞闪烁的灯火，耳边时时传来西北女子特有的秦腔声，看着那一张张生动快乐的笑脸，林天楚很是怀疑，这真的是幼薇制造出来的一个遗迹幻境吗？大唐的元夕之夜，热闹绝对胜过清明上河之时，这一路走来，杂耍卖艺的，沿街叫卖的，偷鸡摸狗的，怎么可能那么的真切具体？便是幼薇心细如针，也不可能把一张张普通百姓的脸刻画得如此栩栩如生！
“林郎，看到这大好河山，你有什么想法吗？”或许是看到了林天楚凝重的神色，幼薇姑娘渐渐慢了脚步，停在一处高挂的大红灯笼下开口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朦胧的灯火下，那个女人笑靥如花。
林天楚突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淡然的笑，幸福的眼，似乎千百钱的某一日，他也曾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
第八九八章 似曾相识
“这一幕似曾相识，我却看得不是很真切！”耸了耸肩，林天楚抬头远眺了起来。
夜色如幕，璀璨的灯火远远看来也显得朦胧极了，还好林天楚眼观六路的本事还在，只见得不远处的小巷烟雨朦胧，隐隐叠叠的人影拖拖曳曳，重叠成了一块块黑色的斑点压在了本不宽敞的石板路上，一个披着斗笠的老者支起了一架破旧的班车，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招呼着过往的路人。
林天楚看见了这个老者脸上衰老的褶皱，看见了他手上苍白的皱纹，他眯起了眼睛，弯着腰对着每一个在他摊子前坐下的客人微笑着，一如千年之后那些小贩们那么卑微。腾腾的热气中，不断有客人从那三两张木桌上起来，坐下，或招手点菜，或丢下三两块碎银扬长而去，老人把碎银丢尽了自己的衣袖里，又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擦干了座椅，朝下一位客人弯腰鞠躬起来……
这便是大唐的生活，便是在睡梦里，林天楚也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真切！
他来自这里。
五年时间，不长不短。五年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林天楚现在习惯了咖啡和电脑，不再视高楼大厦和汽车轮船为怪物，但是五年了，他依旧感觉自己和这里有些隔阂。不说习惯或者理念上的格格不入，便是这生活日常中的任何一幕，他总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他甚至怀疑有一天自己睁开了眼睛，又回到了那个古装异服的年代，沿街叫卖的混沌佬，不会像二十一世纪的小贩那么冷漠，没有铝制的锅碗瓢盆哐当响，没有小巧玲珑的计算机来结算价钱，没有凶神恶煞的城管赶人赶得鸡飞狗跳……
科技在发展，生活在进步，物质上愈是满足，精神上愈是空虚。小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会有唐宋时期那么单纯的满足笑意，他林天楚林大侠也会在一次次考验之后身心俱惫，梦回唐宋，不只在林天楚的梦境里出现过一次——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梦醒之后，梦里的景象便会模糊一分，淡忘一分……所以，想起梦境里那些模糊的人脸，林天楚毫不怀疑自己有一天会忘记这一切，从根本上习惯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
再次看到这一幕熟悉的景象，林天楚甚至心里一紧，彷徨中有些害怕，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依旧是幼薇的计中计，那该是一副多么可怕的景象啊？要打击一个人，不是穷追猛打让他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而是在绝境中给他一丝希望，然后当着他的面亲手毁灭这唯一的希望——对付敌人，这种恶毒的手段常常能够让人发疯，很显然，如果这一幕依旧是遗迹里的幻境，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中千百次考验中的一个，林天楚感觉自己会彻底疯掉的！
人就是这么脆弱，绝境中有了一点希望，他就会把这丝希望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拽在手里不放手。这种彷徨和实力无关，林天楚不能君临天下，也只有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把这种担忧埋藏起来，装作坚强。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只是不到伤心流泪的时候而已，天楚自认为自己不是铁人，到了伤心处也不会掩藏住自己的感情的。
“林郎，想不想尝一尝桃源镇的鱼香混沌？我请客。”看出了林天楚心中的意动，幼薇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
几个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出了水月洞天的幻境，她们的肚子本来就饿着，寒冬腊月的半夜里，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混沌，貌似感觉不错啊？驱寒充饥外加见识一下这大唐时期特有的风光，无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虽然几个女孩开口，但是那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呵呵笑了笑，林天楚朝青鸾她们点点头，“好吧，我们去吃混沌去！”
幼薇请客，林天楚自然不用担心没有银钱付账的尴尬，正好有一桌客人撑开雨伞走人了，林天楚赶紧让众女占了座子，招手招呼了卖混沌的老丈走了过来。
“老丈，鱼香混沌，六份——幼薇你要不要？”
“给我来一份蜜花馅儿的，张叔，有没有青梅酒？”幼薇白了林天楚一眼，自顾自地点起菜来，那副自来熟的阵势，明显的和眼前的老丈很是熟悉。
“鱼儿姑娘要一份蜜花馅儿的？好咧！……鱼香六碗，蜜花一份儿，几位做好了！”老丈用力地擦了擦本是干净无比的座椅，朝幼薇点点头后忙活去了。
薇薇安她们几个少女早就把幼薇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天真灿漫的少女也没有夏亚那样成熟的心思，哪里会在意先前幼薇对自己的不爽快？这个问混沌的馅儿是怎么做的，那个不明白鱼香和蜜花是什么，薇薇安对老人的手艺最感兴趣，很想学了这大唐的混沌手艺，回了紫罗兰煮给主人吃。
“幼薇姐姐，蜜花是什么花儿？”
“三月桃花和蜂蜜酿成的春酒，你们不怕喝醉了吗？”
“醉了不怕，正好暖暖身子解解乏，反正离姐姐的住所也不远！”
“幼薇姐姐，蜜花馅儿的好吃吗？”
“清甜可口，可以美容！”
“那我也要一份！”
……
“夏亚，你不去点一份吗？”给身边的女人倒了一杯茶，林天楚轻轻开口道。
“你不觉得，从一个大唐女子的嘴里，冒出‘美容’这样的词汇，显得有些违和吗？”夏亚端起了手中的热茶，无奈的耸了耸肩，朝那边的幼薇示意地怒了努嘴。
的确，大唐女子绝对不会有“美容”这个概念，虽说女子爱美是天性，但是那个时代的女子，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些潮流女性一样，把化妆晋升为一门“易容”的技术，擦擦胭脂，抹抹唇纸，便是她们最好的梳妆打扮了——了不起的官家小姐，也不过是挂上香囊，穿戴些披金戴银的手势，哪有后世那么招摇？
“你是在暗示我，这个女人并不可信吗？”林天楚苦笑了一声，脸上满是无奈。
幼薇知道“美容”这个单词，便是证明了菡萏先前的话儿：她是紫罗兰黑瞳联盟的首领。林天楚是不是她要找的人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幼薇不是个单纯善良的女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用得着我暗示吗？你心里自己在怀疑吧？”夏亚白了林天楚以哑巴吗，低头不说话了，开始专心对付起手里的热茶来，小口小口呡的样子很是端庄。
不是自己怀疑，刚才怎么会犹豫，林天楚笑了笑，知道夏亚说得没错。她和幼薇都是心智极高的女子，先前明争暗斗了一番还不算，这会儿虽然有趁这个机会也想分出一个输赢的意味，但是夏亚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幼薇既然对林天楚说不出是敌是友，先前也用幻境对付过林天楚，这会让防备一下也不无不可。
“主人，鱼香混沌，来咯……好烫好烫，小心了！”薇薇安往自己通红的小手上哈着气，满眼期待地看着林天楚，这是煮混沌的老人家现做的第一碗混沌，少女想都不想就把热气腾腾的木碗端到林天楚面前了，惹了那边青鸾和白月溪两对大白眼。
“呵呵，薇薇安，坐下歇歇吧……我给你倒杯茶！”林天楚不说谢谢，就像猫耳少女喜欢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也一样。
“好啊好啊！”薇薇安的嘴角翘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大大方方地在林天楚身边坐了下来，和夏亚一左一右，“主人，试试看，这鱼香混沌怎么样？味道好的话，我明天就在家里做给你吃！”
“四级的厨艺，真的没有问题么？”见薇薇安笑脸咪咪，林天楚恶趣味的问了一句。
薇薇安慌了，失声瘪嘴，”讨厌啊，主人，不理你了！“
那边注意着这里的几个女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哈哈大笑。
第八九九章 夜市
不一会儿，蜜雪儿她们也是一人端着一份儿热气腾腾的混沌走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一张小桌围了七八个人，有些拥挤，几个女孩却是你挤我，我挤你，哈赤哈赤地吞咽着混沌，玩了个不亦乐乎。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听到了夏亚对自己非议的原因，幼薇这次没有说话，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吸着银白色的汤水，高贵端庄的样子在这个暮色的小巷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林天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干脆也学了个鸵鸟，专心致志地品尝着这千年前的特色小吃。没有后世那么多调味料的混沌说不上有多好吃，但是在也寒冷的初春之夜，热气腾腾地也算得上是一份美味，不一会儿，林天楚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上了。
“小哥儿，我这手艺怎么样？”
汤水见底，早就时候在一边的老者迎了上来，笑眯眯地朝林天楚开口了。作为众人里唯一的男性，林天楚理所当然地被老者当做了领头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林天楚总觉得，这个老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有着一股特别的味道。
“老人家，这鱼香混沌是怎么做的？味道很不错！”林天楚扬了扬手里已经见底的木碗，笑呵呵地朝老人开口了，他把混沌的汤水都喝干了，这是对老人手艺的最好评价。
“小哥过奖了！”果然，见了林天楚的动作，老人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两分，寻了个位置在林天楚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这才笑眯眯地开口了，“这可是三月的桃花鳜鱼熬的老汤，用来煮混沌最是美味了。”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