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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必定也会引起朝政的极大反弹,以申恭矣的势力,能否压制那些人,他又敢不敢在前有常言柏,后有傅八岱,且朝中年轻官员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的情况下,冒天下之大不韪?
毕竟,天下易主,不是一件小事!
这个赌注,未免有些险,或者说,太险了,即使是我,也会掂量一番,更何况是申恭矣,他不像是那种只会盲目行动,不考虑结果的人,当初夺嫡大战之时,他背地里支持裴元灏,也是这样的做法,更何况现在。
那,他真正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我一路低着头,紧锁眉头慢慢的往前走着,一时没注意被路边的绳索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栽下去摔个嘴啃泥,旁边一下子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我。
“啊!”
我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一看,却是孙靖飞,刚毅的脸上透着些淡淡的笑影看着我:“岳大人你没事吧?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也有些脸红:“多谢。”
他只笑了笑,放开我的手臂,又看了看我另一只包扎着厚厚绷带的手,道:“伤,没事吧?”
“没事。”说着,我又向他道谢:“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
他一听,急忙摆手:“这话,我可不敢当。”
“……啊?”
他看着我,一本正经的道:“我还真的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打,哦不是去咬老虎。我活了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人咬老虎呢。”
不知怎么的,那一幕原本像是一场噩梦,可被他说起来,却有几分好笑,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味道还不错。”
不过,他的笑容中却多了几分欣赏之意,道:“岳大人,你真的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
我听到这四个字,倒是有些意外,难道说,我的名字还有人传给他听过?
正当我想问的时候,却听见旁边有人在叫他,转头一看,像是禁卫军其他的人,他答应了一声,又回头看着我,我急忙道:“孙大人,你应该知道,御营亲兵被申太傅调走的事了吧?”
“嗯。”他点点头。
“那,你们”
“你放心。”他简单,却很坚定的说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看见他这样,我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但要说放心,这个时候还远远不到放心的时候,我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道:“你们,这一次有多少人过来?”
听我问到这个,他的脸色多少有些凝重,看了看周围,也压低了声音:“不多。”
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里沉了一下。
如果之前申恭矣已经有了一些准备,那么这一次御营亲兵他调过来的人就一定不少,禁卫军到底是皇城的护军,虽然此次跟随裴元灏出行,也不及亲兵的调度。
想到这里,我和他的眉头都不由自主的紧锁了起来。
这时,旁边又有人叫了他,孙靖飞答应了一声,我便也不强留他,只说道:“你先去忙吧,有些事我们再”
他摇摇头,却是打断了我的话,又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确认我们附近没有人在偷听,我被他这样的态度弄得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就看见他凑过来,小声的道:“岳大人,你看见刘大人了吗?”
我的心勐地一跳。
轻寒。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诚然,当我从老虎背上跌落下来,一直到现在,我都一直在找那个男人,可是周围那么多凌乱的人影,我却一点都没有看到他。
我遇袭,受伤,几乎九死一生到现在,他竟然都没有出现!
我的心里不是没有酸楚,回想起当初住在渔村里,我稍微劳累一些都会让这个男人心疼的岁月,也许是一去不复返,可我却没有想到,他能真的决绝到这个地步。
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我轻轻的侧过脸,看着孙靖飞:“你要说什么?”
我和孙靖飞近在咫尺的距离,我几乎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映出的我的样子,带着几分不定和颤抖,孙靖飞看着我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一般,踌躇了一番,才慢慢的说道:“之前,因为你跟我说过那些话之后,我就一直比较注意刘大人……”
“……”
“才发现,好像这两天,都没有见到他。”
“……”
“岳大人,他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留点神。”
他的话,我越听,心里越沉,孙靖飞最后给了我一个有些沉重的眼神,便转过身走了。
轻寒……
轻寒!
我从来不敢去想,在我离开渔村,离开他之后,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在竹林里那简单的几句平淡的话语,也许完全无法描述出他当初的心殇,也看不到他曾经的痛苦。
现在的他,出现在我,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一派清冷的态度,好像整个人就是一个冰雕,曾经的岁月,感情,伤痛,都被冻在了最内心深处,若无炙热的烈焰去打开,就永远都看不到。
但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烈焰,才能融化他现在的冰冷。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让人无法抵抗的冰冷。
更何况,那天在集贤殿的露台上,他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和申恭矣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只一想这些事,我就觉得从心底里痛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好像任何的难题,我都可以去想办法攻克,唯有他,我无法动手,无法思考,平时可以用的理智和智慧,都会因为看到他一眼,就荡然无存。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是孙靖飞口中所说的……我,又该怎么做?
这就像是一个噩梦,真正的梦魇,将我笼罩了起来。
整整一夜,我的心都像是被一只黑手捏住,唿吸无法继续,心跳无法继续,几乎窒息的从梦中惊醒过来,面对的还是和梦魇中一样的,一室的漆黑。
我愕然的睁大眼睛,躺在一片冷汗当中,唿吸中心跳一阵一阵的痛着,过了很久,才恍惚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慢慢的伸出没有伤的那只手,吃力的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水秀还睡着旁边,均匀的唿吸显得那么香甜,我在漆黑中就这么坐着,听着她的唿吸声,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了一些,却也发现,没有办法再入睡了。
心底里,有一簇名叫刘轻寒的火焰,一直煎熬着我。
我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用一只手吃力的套好了衣服,很小心的站起来,摸索着走到帐边,隐的看到外面似乎还有火光,便轻轻的撩起了帘子。
空地上还燃烧着篝火,远远的看着就好像夜幕中一朵盛开的花,还有无数的火星随着青烟一路直上天际,几个小太监靠坐在火堆旁照料着,却已经眼皮打架,一个个都打着瞌睡。
我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一阵风吹来,微微的凉意让我瑟缩了一下。
而风中,似乎还有一点酒的味道。
哪里来的酒?
我微微蹙眉,就看到前面木桩边上,像是有一个人影坐在地上,一条长腿舒服的伸直了,另一条腿支了起来,撑着一只手,整个人背靠着木桩,微微的仰着头,远处的火光摇曳着,照在他的脸上,淡淡的阴翳洒下来,却衬得那张脸在夜色中,有一种异样的俊朗。
看着那张带着酒气的,酡红的脸,我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606章 你喝醉了,才敢来见我?
轻寒,是他。
我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他似乎还毫无知觉,只是靠坐在那里,却好像特别的不舒服,不停的用手拉扯着领口,不一会儿几个盘扣就被他硬生生的扯开,露出大片颈项都有些发红。
那股酒气,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而且,他似乎还喝了不少,身上散发着一种焦躁的,好像恨不得和人打一架的麻烦的气息。
我在他的面前慢慢的蹲下来,平视着他酡红的脸庞,因为晦暗的光线和远处的火光,显得愈发黝黑了些,也消瘦了些,更憔悴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像是累得狠了,脸颊也微微的凹陷下去,眼角有掩饰不住的黑晕。
他的眉头,也紧紧的拧着,拧成了一个疙瘩,像是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来伸过去,用指尖轻轻的触碰到他的额头上,冰冷的指尖一碰到他炙热的肌肤,感觉好像啪的一声有了什么火花,我的心里一颤,那种属于他的温度在一瞬间就随着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我的脸,像是也滚烫了起来。
但,我的手却并没有因此缩回来,只是继续的停留在那里,轻轻的,轻轻的揉着他的眉心。
他像是也有了什么感觉,脸上焦躁的神色慢慢的淡然下去,却又有一种茫然的,仿佛初生婴儿一般的神情浮上脸庞,显得有些无辜,也有些无措,干涸的嘴唇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声音却低得连风声都压过了,什么都听不到。
我一时间,竟似也说不出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是被他染得有些发烫的指尖从眉心慢慢的滑下来,沿着他高挺的鼻梁,然后,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
他嘟囔了两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来看,就这么软在我的掌心,嘴里喃喃道:“轻……”
我的心一跳,指尖的微微一颤,睁大眼睛看着他。
“轻……盈……”
“……”
“轻盈……”
就在我愕然大惊,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的时候,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澄清的眼睛在夜幕下还是很亮,映着远处的火光,忽闪忽闪的,也不知到底是清醒还是模煳,一直看着我,沉默的看着我,好像在费力的辨认我是谁一般。
我开口,声音有些颤抖的:“轻寒……”
“……”他还是看着我,半晌,开口,声音轻得好像一阵风,从我耳边掠过
“轻……盈……”
“是我。”
“轻盈……”
“……”
“轻盈……”
我才发现,他虽然是在叫着我,却好像并没有看到我一样,嘴里反反复复念着的这两个字,绵长悠远得仿佛许久之前的回忆,遥不可及,只有在这样半醉半醒之间的梦境里,才可以有机会触碰。
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只觉得眼睛被那遥远的火光也刺得有些疼,一股湿意涌了上来,而这时,他轻轻的抬起手来,抚上了我的脸颊。
这一刻,我又是一颤。
他的手指,和他的唿吸一样滚烫,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眼前这个身体里燃烧一样,也烫得我一个哆嗦。
而就在我一哆嗦的时候,他却突然惊醒过来一般,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我:“轻青婴?”
对上他有些错愕的眸子,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他:“……”
下一刻,他就像是自己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缩回手去。
“是你?!”
好像刚刚醉倒在我的帐外,一直叫着我名字的人是另外一个人,清醒过来的他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和惊愕,急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我还蹲在那里,他居高临下的又看了我一眼,这一次更像是有些害怕一样,后退了几步,急忙就要转身离开。
我咬着下唇,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他没说话一直往外走。
我还是蹲在那里,头也不抬,只慢慢的说道:“既然不想见我,又何必喝醉了,跑到我的面前来?”
“……”他的脚步一滞,停在了前面。
我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去,就看见他站前那里,宽阔的肩膀一直在发抖。我走到他的身后,说道:“还是说,你只有喝醉了,才敢来见我?才敢来碰我?”
“喝醉……?”
他听到这两个字,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我,被酒精浸泡得有些发红的眸子,这一刻黑得和周围的夜色一样,沉凝得无法打破。他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半晌,一字一字的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
“……”
“清醒的看着自己,这样沉沦……”
我的心一跳:“轻寒!”
“够了!”他一下子打断了我的话,嘴角仍旧翘着,仿佛是在笑,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冷冷的看向了我缠着厚厚绷带的手:“如果我真的还不够清醒的话,那这也足够让我清醒了。”
我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急忙道:“轻寒,这”
“你不用解释。”他冷冷的看着我:“我不想听。”
“……”
“也没有必要再听。”
“……”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我一眼,原本酡红的脸颊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苍白和冷漠,只有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在酒气里氤氲着。然后,我看见他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就在刚才,还轻抚过我的脸颊,带着厚厚老茧的指尖触碰过肌肤的时候,留下的粗糙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我的脸颊上,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脸上浮起了一缕近乎讥诮的笑容,放下了那只手。
他喃喃道:“我,真的醉了。”
说完这句话,他已经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背影,很快便融入到了夜色中去了。
我还站在原地,从草原上吹来的风卷着露水的清冷和沙尘的粗糙,从我的脸上吹过去,很快便将脸上的湿润风干,只留下了几条干涸的痕迹。
可我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地方。
夜,已经深得好像一层层厚重的,漆黑的幕布,围绕在我的周围,怎么都拨不开,也看不清眼前的光明,好像要将人吞噬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了帘子被揭开的声音,水秀揉着眼睛,嘟嘟囔囔的站在门口:“大人?我说怎么没看见你?你怎么不好好睡啊?大人,大人?”
她绕到我面前来,抬头一看到我的脸,立刻道:“大人,你怎么了?”
我低头看着她:“啊?”
她急忙伸手几乎的环抱住了我,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你的身体明明就很差,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吹风呢?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
“快,快跟我回去啊!”
“……”
我有些木然的,被她抱着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刚刚走过那个木桩的地方,只觉得脚下一软,一下子跌坐了下去,水秀吓得急忙抱紧了我:“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我喃喃的说着,掌心划过地上的沙石,被磨得有些疼,正要擦掉手上沾着的沙土,可是一抬手,我顿时僵住了。
“……!”
水秀在旁边看着我突然愣住,有些奇怪:“大人。”
“……”
“大人?你怎么了?”
“……”
我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倒下了水秀一大跳,却见我急忙走进帐篷里点燃了烛台,对着烛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举着烛台走了出来,站在帐篷的门口,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僵在了那里。
水秀越发的惊惶起来,看着我慢慢苍白起来的脸色,她吓坏了,忙牵着我的衣袖直叫:“大人,大人!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觉得牙齿都在打磕,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过头去,突然一下子把手里的烛台塞给她,转身就往外走去,水秀急忙道:“大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甚至也来不及解释什么,只是草草的对着后面摆了一下手,水秀也知道我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原因,只能举着烛台站在那里,一脸忧虑的神情。
整个营地只有远远的一处篝火,几个小太监看着,其他的地方都十分的昏暗。
我没有拿着烛台,却还是健步如飞的走在营地里,因为那盏烛火燃烧在我的心底焚烧着我的心一样。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焦虑和害怕,甚至比过去任何一次都害怕。
就在我刚刚走到营地边缘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个模煳的身影,正像是轻寒的背影,我刚一走进,似乎他就已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而在他的面前,一个人影闪了一下,立刻消失了。
他站在那里,脸上酒气尽褪,却带着一点意外的神情看着我,像是没有想到我居然还会追上来,微微蹙眉:“你来做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往他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