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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结结巴巴跪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扑哧一笑。
还记得当初在内藏阁,她第一次看到裴元修进来,也是这副模样。时光流转,我身边的人原来都没变,而我……
我在慢慢好起来。。!
裴元修原本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但听到我这一笑,他却好像也觉得有些好笑,低头看着瑜儿:“起来吧,你若叫完,就该杀头了。”
瑜儿抬起眼,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等我不停的给她示意,她这才站起身来。
裴元修的那句话虽是调侃,但多少这里的人都也明白,虽然人还是这些人,可头顶的天已经变了,裴元修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之骄子,只是他的气度使然,有的时候,我也会恍惚的忘记他的真正的身世。
此刻,他脸上还浮着微笑,看着瑜儿道:“没记错的话,当初你经常和青婴在一起,内藏阁里那个拿我们几兄弟乱配的,就是你吧?”
瑜儿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了。
连我都惊了一下,没想到当初瑜儿大大咧咧的那些话,竟然真的都被他听了去。
一想起她当初大放厥词,说的那些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妄语,我只觉得一阵难堪,尤其裴元修眼角弯弯的看着我们:“有些话,你说得倒还是有道理的。”
。。。
第717章 我们该回去了
瑜儿一听他这话,也懵了:“啊?哪些话?”
“就是——”
“公子!”我躺在床上,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急得脸色都变了打断他。裴元修低头看了我一眼,隔着白纱,他分明应该看不清我尴尬的神情,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那一抹笑意,好像他什么都明白似的。
笑眯眯的问我:“什么事?”
我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们也累了吧,该好好休息的。”
“哦……”
“我,我跟瑜儿,久别重逢……”
“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私房话要说,是吗?”
我忙不迭点点头,可看到他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一琢磨那句“私房话”的意思,顿时人都快燃起来了,瑜儿站在旁边也不敢搭腔,还是药老咳嗽了一声,一边摇头一边背着手走了出去。
裴元修对着我又微笑了一下,也转身跟着走了出去。
门被虚掩上了,虽然外面还有侍从守着,但屋子里倒是平静了下来。我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抬起头来想让瑜儿坐,却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
我轻轻道:“瑜儿,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门口,便坐到了床沿,小声的说道:“你怎么会跟太——跟他在一起啊?当初他不是——”
我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夺嫡那一战后,天下易主,裴元修整整消失了三年,即使当初东州的战火参天,但我想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站在烽烟战火背后的人是他,直到现在,他成为江南的一方霸主,这期间天翻地覆的变故,不是瑜儿能想象得到的。
我只能用一句话告诉她:“一言难尽。”
她听着,有些懵懂,但也有了然的:“是啊。”
说完,又急忙看着我道:“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当年,我在宫门口等着你出来,结果居然看到三——看到皇上把你抓了回去,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宫里吗?”
她连珠炮一般的问话,其实只是无心的关切,但说起来,每一句都戳着我的旧伤。【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到了今天,我似乎也已经可以稍微平静的去面对那些回忆了,低头想了想,还是回答她:“一言难尽。”
“啊……”
看她似乎对我这样“敷衍”不满意,我轻轻道:“我前几年,还一直留在宫里,嗯——做过才人。”
“啊?”
“不过被废了。”
“啊?”
“我给皇上生了个女儿。”
“啊?”
“女儿现在,在太——裴公子这里。”
“啊?”
我每说一句,瑜儿“啊”一声,一声比一声,眼睛也睁得一次比一次大。说起来她也是个二十多岁快三十的人了,原来性格也一点没改,还像个孩子一样。我忍着笑,伸出手指将她张得大大的两张嘴唇捏拢:“啊什么。”
她闭上了嘴,还是一脸复杂纠结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才勉强的哈哈两声:“青婴,你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啊?”
我笑了笑。
她摇着头,还有些回不过神一般的:“难怪我看到官府居然张贴你的画像,可吓坏我了。”
我笑道:“那你呢?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瑜儿道:“我一直等你出宫,可看到你被抓回去,又在外面等了两天,打听消息也没人告诉我,我没办法了,只能离开京城,后来来了金陵,在一家大户做丫头。”
她无父无母,出了宫也没有别的去处。之前我们约好要一起离宫,可我被强留下来,只能她一个人出去闯荡。
“我做得不错,到后来,那一家二十几个丫头,都要听我的。”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我笑了起来,问道:“那你怎么会到扬州来的?”
她一听,脸色沉了下去:“那一家的老爷……老是对我动手动脚,前两年夫人生了病,他就更肆无忌惮了,还要讨我做小老婆。我可不肯干,就趁机逃了出来。”
她说着,还有些气不平:“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好色。还说什么我年纪也不小了,放出去配小子也没人要,哼,我偏不信。”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我想她这两年也吃了不少苦,可没想到她也还是这样,一直不肯认输。记得当初快要出宫的前一天,她曾经对我说过,她要嫁个做生意的,有大宅院,有花园,还要养小狗。说起来,也许这些生活离她咫尺之遥,她却决然放弃。
因为,这一切里,唯有那个人,不是她要的。
说起来,女人嫁人就是嫁给那个“人”,又何曾听说过嫁房嫁屋,嫁给万贯家财的。
我,只觉得佩服。
听我笑着提起这些话,她也有些脸红了,小心的在我手背上掐了一把:“你呢?以前我说你还不乐意,现在还不是——”
我笑了一下:“我嫁了一个渔夫。”
“——啊?!”
这一声比之前的都大,瑜儿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呆呆的看着我:“渔夫?那他——他——”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看着,门外有侍从服侍着,但也没有什么响动。我用平静的语调说道:“不是他。我几年前在宫外就嫁人了。”
“那,你相公呢?”
我脸上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胸中那一股一直压抑着的酸楚,也在这个时候猛地涌了上来,顿时挣得眼睛都红了。我哽咽了半晌,苦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不在我身边。”
瑜儿这一回简直像是听天方夜谭一般的,不敢置信的道:“你居然真的嫁了个渔夫啊。”
是了,当年临出宫的前夜,我和她玩笑时,曾经戏言我将来要嫁一个渔夫,因为我喜欢吃鱼(瑜)儿。
没想到,一语成箴!
我和瑜儿过去在宫里感情就很好,这一回久别重逢,虽然大家都经历了许多了,感情却没变。
只是,还是有些变化。
我们谈了好一会儿,我看得出来,再重逢她很高兴,也很关心我,问了我很多事,可每一次我问及她现在怎么样,她都支吾了过去。
两次之后,我就注意到了她眼中躲闪的目光。
若是别人,可能我会提防,但瑜儿——我不愿意去提防一个相好多年的姐妹,况且她对我的关心不是假的,只是那蹩脚的躲闪和敷衍,不像是过去的她所会做的。
等到了该用膳的时候,她微笑着拍拍我的手:“我走了。”
我一愣:“你要走?”
“当然,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轻轻道:“瑜儿,你真的……”
她朝着我又是一笑,那笑容,还是敷衍的。
我想了想,便道:“也罢。现在我刚刚解毒,也没办法和你好好聚。等今后,咱们两姐妹再好好的长谈。”
她听了,立刻道:“还在这里吗?”
我抬眼看着她,见她又有些躲闪的:“呃,来这里一趟,还真不容易。”
我对着她笑了笑。
瑜儿停留了一会儿,便出门告辞离开了,我听到有侍从去送她,不一会儿,裴元修推门进来了。
因为脸上蒙了一层白纱,所以我远看人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但也是因为这层纱,我模糊的觉得他似乎一直在笑着,笑得比任何一种梦境都更温柔。
走到床边,低头道:“说了这么久,是不是累了?”
我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休息。”
我摇了摇头:“平儿,他好一点了吗?”
这两天只顾着我解毒的事,也没办法照料到这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大变故之后,他将来到底何去何从,我这两天徘徊在生死边缘,无法顾忌,可现在,却无法不去想。
裴元修听了,像是微蹙眉头:“你为什么总是——”
我平静的看着他。
只是一刻的对视,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不想再问了,只是轻轻笑道:“你啊!”
不一会儿,他便把平儿找来了。
有些意外,又或许不是意外,这个孩子没有再哭,只是眼睛通红,似乎熬了很久都没睡过,整个人身上有一种沉沉的气息,话不多,也没有了笑容。
看到我,他只是说:“青姨,你身体好了吧?”
“嗯。”我点点头,尽力的靠着床沿坐,想把他抱进怀里,但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我再伸手去抓他,似乎抓到的就不是个男孩子,而是个男人了。
于是,我没有抱他,只是说:“顾平,你站起来了,你比青姨想得更勇敢。”
他苍白的小脸微微有些动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青姨并不想控制你今后的生活,但青姨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想了想,道:“我想去金陵当兵。”
“当兵?”
我惊了一下,忙道:“为什么?”
裴元修在旁道:“是我给他安排的。”
我转头看着他,裴元修说道:“他年纪不大,留在扬州,你也不会放心的;他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做一点事,所以我让他入营,有饭吃,有地方住,将来如果做得好,他会过得更好。”
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
他甚至已经想到,去了南边,我能见到顾平。
这种天衣无缝的周到,实在让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想了想,转头对顾平道:“你呢?你也愿意吗?”
顾平点点头:“我是个男子汉。”
“嗯。”
“我会自己养活自己。”
两个男人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便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裴元修见我点头了,嘴角又勾着笑了,然后说道:“好了,现在什么事都已经妥当了,我们该回去了。”
。。。
第718章 惊人的水军营寨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陪着顾平渡江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有惨痛的,有幸运的,所以也有太多悲伤和惊喜一股脑的朝我涌过来,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但,当听到裴元修说“回去”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回去……
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想到“回”这个字眼了,仿佛不管走到哪里,停留再久,都是陌生。
我曾经有过的一个家,可以“回去”的地方,也不是在长江的南岸。
不过——
我抬起头来看着裴元修,他的脸上仍旧是温柔的笑意,道:“你不会在这里呆上瘾了吧?呵呵,这儿虽然好,但不适合你养病,我们还是要回去的,你喜欢这里的话,将来我可以陪你再来。难道你不想早一点见到离儿?”
离儿,这个名字就仿佛我的魔咒一般。
不管眼下有多大的事,我的心里有多少隐忧,都比不上可以见到离儿更重要的。
我思虑了一下,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见到离儿,再说吧。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已经梳洗完毕,因为今天要出门,怕外面风大,侍从给我送来了帷帽,比只在脸上罩一层薄薄的白纱要牢靠一些。我接过来放到桌上,就听见裴元修轻轻的敲了敲敞开的门,走进来。
他微笑着道:“起这么早。”
我起身:“公子。我怕船走得早。”
“没事,咱们用过早饭,时辰就差不多了。”说完他摆摆手,立刻有几个侍女走进来,正准备摆饭,外面又匆匆走进来一个侍从,一见裴元修便跪了下来:“公子。”
“何事?”
“今天江上起了雾,而且风很大,有一段水域的浪非常急,不适合坐船渡江。”
我一听,心里先是咯噔了一声,但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裴元修。
其实,长江上很宽,不同的水域情况完全不同。过去官用渡江的航道就是水流比较平缓,并且江底没有深壑,不容易形成漩涡激流的。但自从裴元修封锁了江上的往来,官用的航道只做兵船渡江所用,我这几天来回了两趟,都是渡的另一片水域,水流比较湍急,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刚刚那个人说的,就是那一片水域的情况。
我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并不算阴霾的天气,这样的天气,如果走正常的航道渡江,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才对。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裴元修一眼,他还是没说话,只让侍从摆饭。
他的饮食比较清淡,但似乎是顾着我,厨房的人也不马虎,各色精致的小菜还是摆了一大桌。我才刚刚坐下,一碗熬得非常稀软的小米粥送到我的手上。
他柔声道:“你吃这个,养胃。”
我点头道谢,便接过来用勺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粥喝下去,熨帖得胃都暖暖的,十分舒服,他也端了一碗慢慢的喝着,桌上只剩下碗筷发出的很轻的声音,一时间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碗粥已经见底了,我刚准备放下碗筷,一只手伸过来把空碗拿走了。裴元修又给我盛了半碗:“再喝一点。”
我想了想,道:“喝太多了,我怕坐船会晕。”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没事。我们休息一会儿,再上船。”
“好。”
我笑着点头,乖乖的接过碗来,把那半碗粥也喝了。
吃过早饭,裴元修交代了两句便出去了,而我留在别馆里也就没什么事可做,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幸好药老过来了,给我诊脉看了看气色,微笑着道:“不错,不错。(;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我小心的用手背碰了一下还有些肿胀的脸庞,微笑着道:“我只希望离儿回来之前能痊愈。她那么小,又是第一次见我这个娘,我可不想给她这么坏的印象。”
“那你要自己小心一些才是。”药老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包,一边道:“别对自己这么狠,多想想自己,多想想自己的孩子。”
我听着,似乎觉得他话外有音,想要问,可只一想,便不再问了。
正好这个时候,裴元修走了进来,道:“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一路上,马车都在不急不缓的行驶,随着车身的摇晃,旁边的窗帘也晃动着。
顾平一直往外面看着。
他还是很平静,一路上除了我问他一两句,他答了,便没有更多的话。想起就在不久前我们初次见面,他那干脆而冲动的大嗓门,可现在,却只有一片安静,不由的让我有些伤怀。
幸好没过多久,就听见前方传来的潺潺水声。
等马车停了下来,我们一下马车,立刻看到了前方宽阔的江面上,烟波浩渺,风急浪涌,拍打着岸堤激起一人多高的水花,随风弥散在空中,我的头上戴着帷帽,四沿垂着细密的白纱,遮挡住了空气中的水珠,顾平就没那么幸运了,急忙伸手摸脸,已经是一片****。
我从袖中摸出一条手帕,小心的递给他。
顾平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谢,接过来擦了擦脸,这时裴元修也走到了我的身边,扶着我的肩膀道:“你带着帷帽,也要小心一些。”
我点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