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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僧的神情也默默的黯然了下来,过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阿弥陀佛。”
我扶着门框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痛楚,才终于让自己可以站定,然后双手合十,朝着蒲团上那个消瘦的,毫无声息的身影,轻轻的行礼:“阿弥陀佛。”
说完,我转身走了出去。
夜,更深了。
而这个院子,却更加的灯火通明,烛光透着橘红,光影中,能看到许多的尘土随着外面那些人的活动而腾起飞扬。
去了一个人,反倒热闹了起来,有了红,又有了尘。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身后那间禅房里又有人走了出来,回头一看,却是那两个一直跟着正觉的年轻僧侣,看来现在事情弄清楚了,那些老僧们要商量一些要紧的内务,这样年轻的小和尚不能参与,自然是要退出来的。
我想了想,招呼他们:“两位小师傅。”
他们一见我,都急忙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女施主。”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妙
我问道:“两位小师傅一直跟着正觉大师修行,时间不短了吧?”
“不短,好些年了。”
“我们从入门,就一直跟着住持方丈,这些年来,方丈避世清修,也一直是我们陪着。”
“这样,那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两位小师傅。”
“女施主请问。”
我回头看了看禅院那半阖上的木门,又看了看他们两,低声道:“这些年来,正觉大师真的一个外人,都没见吗?”
这话一出口,那两个僧侣仿佛都惊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
。。。
第907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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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僧侣仿佛都惊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 广告)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也没有回答我,只是双手合十,不停的低诵着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想了想,道:“我知道了。”
他们俩抬起头来看着我,神情多少显得有些惶恐,我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二位。告辞。”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这间禅院。
外面的人,几乎一个不少的,全都等在门外。裴元修他们一见我走出来,急忙拥了上来,他关切的问道:“青婴,如何?”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裴元丰他们,还有离儿也一直站在那里,睁大一双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我顿了一下,平静的说道:“天目寺的正觉大师,也就是我二叔,已经圆寂了,他的身后事会按照天目寺的规矩来办,我们不用插手。不过——”
我转头看向唐婷,说道:“你们要马上传消息回成都,把这件事告诉颜轻尘。”
唐婷立刻道:“是!”
说完,转身便走。
这时离儿从旁边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我,似乎感觉到我很累的样子,她的拥抱除了温暖以外,还更多了一分支撑的力量。我低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心里的阴霾无法散去,可那种温暖还是直击入了我的心中。
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微一笑。
裴元丰一直沉默的站在旁边,似乎对于颜家的事,他虽然一直在办,但又不甚了解,这个时候想了想,才说道:“只传消息回去就可以了吗?”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也许,我们还要通知一个人。”
“谁?”
我刚刚张开嘴,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棉花糖
我们全都惊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人骑马上来?
天目寺位于山巅,而且这里是佛门清净地,没有人能骑马上来,此刻突然响起的马蹄声一下子打破了夜的凝重和周围人沉闷的气氛,几乎是立刻就听到前面人群中传来惊愕的呼声,还有骏马的长嘶。
而等那一骑人马终于冲破重重阻碍跑过来,停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傻眼了。
刘轻寒手握缰绳,一脸苍白的看着我们。
“你——”
他也气喘吁吁的,仿佛这一路不是骑马过来,而是千军万马中杀过来的,看看我,又看看周围的人,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
“我听到钟声,你们都没事吧?”
大家似乎都被他这样突然骑着马出现给惊住了,连我都没有开口,倒是抱着我的离儿走上前去,轻轻的说道:“三叔,我娘的二叔去世了。”
“啊?”他一听,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无声的点点头。
“……”
又沉默了一下,他松了口气。
但立刻,又感觉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妥,急忙翻身下马来,说道:“我不知道颜家还有一位长辈在这里。只是刚刚听到钟声,觉得古怪,怕你们出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周围灯火通明,也照亮了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额头上一片细密的汗珠,而在他身后,那被他搅得一片混乱的人群中,走出两个和尚来,严肃的说道:“这位施主,天目混沌重生君临异界/23488/寺不能走马的!”
刘轻寒一听,急忙双yd_sj;手合十,说道:“抱歉,刚刚我是担心他们出事,所以——请两位大师原谅。”
那两个和尚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站在我身边,如山一般的无畏和尚,倒是都顿了一下。( 广告)无畏和尚也盯着刘轻寒看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怒气,怏怏的道:“给他把马牵走。今天是因为师叔的事,暂不跟你计较了,哼!”
马被牵走了,可他这一闹,也弄得气氛有些僵。
裴元丰今天似乎一直很安静,在旁边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对刘轻寒道:“刘大人这是从哪里过来?”
“山下。”
“你下山了?”
“嗯,凤析也在山下。我们带来的那些人,他怕他们不习惯,所以下去看看。我也去了。”
“这样啊……”
裴元丰点点头,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他是骑着马上山的了。
旁边的韦正邦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我原本也站在旁边没说话,这个时候,远远的看见那两个僧人牵着那匹不太听话的马,那马不停的摆动着脑袋放声长嘶,闹得那边一片混乱,再回头看向刘轻寒,淡淡道:“刘大人的马倒骑得不错。”
他看了我一眼。
“这么陡峭的山势也能骑马上来,马术真好。”
“……”
他没说话,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我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对裴元丰他们说道:“今晚,寺里的老僧可能会有一些内务处理,还要搭设灵堂,我们就先不要在此处增添他们的麻烦了。都回去休息吧。”
“你呢?”
“我也回去,”我淡淡的说到,又回头看了一眼禅院那已经合上的门,眉心微微的蹙起:“接下来,可能有的累了。”
这天晚上,自然是个不眠之夜。
我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一直到窗外透进的晨光将屋子里的昏暗一扫而空,裴元修翻了个身,转头看着我:“没睡?”
“嗯。”
“是因为难过吗?”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和他,其实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就算是在十几年前,也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他圆寂,是解脱,我不难过。”
裴元修看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对了,你二叔的事,没听你提过呢?”
“嗯,他的事,颜家的人都不怎么提。”
“为什么?”
“好好的突然要出家,当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好事。”
“唔……”他轻轻的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当初皇城里那个隐居在临水佛塔的太后了。
其实嫁给他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跟他谈过当年在皇城里的事,甚至连我们之间的,都谈得很少,我不知道对于皇太后,还有太上皇,召烈皇后,那些已经掩埋在了岁月灰烬里的往事,他知道多少,还有——圣旨上那个只有名字的皇长子。
这些事,我们从来没有谈过。
一来,我觉得那都已经是些尘封往事,裴元修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城,也不是真的天家皇子,就没有必要在去记挂;二来——我心里也觉得,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们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等到时yd_sj;间晚一些了,才都起身。
一出门,天目寺中已经大变样了。
所有的门廊屋檐下都挂上了黑白色的祭幛,红色的柱子,高墙,也都被白布裹上,整个天目寺变成了黑白的世界。
灵堂也已经搭设好了,正前方的供桌上,一盏长明灯放置在最中央,烛火静静的燃烧着,好像一团凝固了的火焰一般;长明灯的周围摆满了祭品,都是菜肴果蔬菜,两边是香烛高烧。
而正觉的肉身,就放置在供桌的后面。
原本应该将他安置于灵柩当中,但因为他是以莲花盘坐的姿态坐化圆寂,这样也就不必改变他生前的状态。
透过那些被风吹得不断飞扬的幡,我看见他静静的盘坐在那里,和那一晚,我见到他时一样。
一时,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圆寂了,还是禅定了。
几乎所有天目寺的和尚都在这里,分坐在灵堂前这个开阔的小院子的两边,低声诵着往生咒。
我们每一个人都过去行了礼。
无畏和尚原本也在那些念诵往生咒的人群里,这个时候也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大小姐,你来了。”
“嗯。”我点点头,又看了看周围灵堂的布置,然后问道:“二叔的后事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守灵三日,然后依例会将师叔火化,供奉七日,请入塔林。”
三日后火化?
我微微蹙了下眉头,现在颜轻尘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但不知道能不能在火化前赶到天目寺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每天就是在灵前供奉,连离儿都乖巧了起来,没有再到处乱跑,而是乖乖的听我的话,每天按时往长明灯里添加香油,见我守灵累了就给我端杯热茶,还会轻轻的给我捏肩捶腿。
有她在,虽然是守灵,但我也没有太过悲哀。
只是,心里的沉重是免不了的。
二叔的突然过世,打乱了我们的很多计划,佔真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也不能立刻赶回成都,甚至连去理一理他对我说的话里,那些千丝万缕的线索,都完全没有时间。
一转眼,到了第三天傍晚。
寺里的和尚们已经开始里里外外的准备起来,暮色降临,山顶上那原本安静的塔林反倒传来了阵阵声响,我知道,该是火化的时间了。
亥时一过,几个身强力壮的僧侣便走进去。
正当他们手捧清水,要为正觉清洗的时候,我听见在我们的身后,不远的天目寺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闹声。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喧闹声所惊动,同时的回过头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不要忘记把本站加入书签哦!
第908章 第908 塔林中的意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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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队人马,从寺门外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那张格外白皙的脸庞,眉心间一点微红的斑痕,令那张如玉的面孔给人一种近乎宝相庄严的错觉,尤其是在寺庙里。而那双眼睛,也格外的明亮,当他看向我的时候,仿佛有一道光,从里面闪过。
我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抓住了我的手,是裴元修,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几乎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力量,于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他也笑了笑。
颜轻尘带来了许多人,但似乎他也颇懂规矩,将大部分的人都留在了门口,只有几个贴身的侍从随着他一起进了寺庙。而留在门口的那些人,显然也不是普通的随从,全都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人虽多,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片刻,他们已经走到了灵堂前。
几个壮硕的大汉将扛在肩上的颜轻尘的轮椅慢慢的放下来,这些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坐在轮椅中的颜轻尘几乎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也仿佛恒定一般,微笑着抬头看着我:“姐姐。”
听他的声音这么一喊,我只觉得全身都战栗了一下。
同时,也感觉裴元修握着我的那只手,微微的用了一下力。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颜轻尘,平静的道:“二叔圆寂了。”
“……”
&yd_sj;nbsp;“现在,他们要把二叔火化,你最好进去行个礼。”
“……”
颜轻尘没说话,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只一直看着我,好像粘在了我的身上一样,我微微蹙了下眉头,几乎要发火,就听见他柔声道:“好。”
“……”
话音一落,他的手在扶手上一划,轮椅已经绕过我们进了灵堂。
灵堂里的那些和尚全身站起身来,屏息敛气的退到了两边,一个老僧走到他面前,朝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颜施主。”
颜轻尘有些冷漠的一抬手,道:“大师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给逝者行礼的。”
说完,也不管别人再要说什么,两边的侍从已经上前去将他从轮椅里搀了起来,另一个侍从急忙将一个蒲团放到了他脚边,然后他们架着他,慢慢的跪倒下去。
跪拜了之后,那些人又立刻将他扶起来,坐回到轮椅里。
也许是因为这一下的折腾,他白皙的脸上微微透了一点红,但立刻转过头来,看着我一笑。
这次,即使裴元修的手没有用力,我自己也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全都退到了两旁,而是寺里的僧人按照他们的规矩办事。所有的僧侣都敲着木鱼,围绕着灵堂慢慢的走着,一边低诵着往生咒,我站在院子一边的屋檐下,看着他们,身边的颜轻尘也没说话。
倒是我,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老夫人呢?”
颜轻尘抬起头来看着我,眸子里闪烁着一点光亮:“母亲没有来。”
“她不是经常礼佛?这样的事,她为何不来?”
“她病了。”
“……”
我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颜轻尘也抬起头来看着我,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见到姐姐之后,她就病倒了。”
零级大神/19181/ “……”
“我原本是要在家中侍奉母亲的,但二叔的后事——我还是要过来一趟。”
“……”
“也可以见到姐姐。”
“……”
我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一时震惊得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正在这时,那几个僧侣已经将正觉的遗体从后面抬了出来。' '我和他立刻停止了谈话,屏息敛气,肃穆的望着盘坐于上的正觉,送他最后一程。
而就在出门的时候,一个人脚下不稳,猛地晃了一下。
他这一晃不打紧,正觉的遗体也跟着晃了起来,一个闪动,差点翻到。
周围的人吓得急忙上前扶住,大家全都七手八脚的撑住了他。而就在这时,一阵风猛然吹过,撩起了正觉身上裹得层层叠叠的那僧袍袈裟。
一抹红,蓦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顿时一愣。
那是——
只是一闪而过,风一过,那僧袍袈裟已经又落了下来,严严实实的盖住了。
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眼花了,或者——出现了幻觉。
刚刚那一抹红纱是怎么回事?袈裟?不,不对,袈裟已经被吹开了,而且那一抹红也根本不是袈裟的那种红,反倒像是——像是——
“柔胭。”
颜轻尘的声音在耳畔淡淡的响起。
我的心突的一跳。
对,柔胭!
正觉曾经提过的,二婶当年是个浣纱女,她做工的那家染坊,会染一种很特别的红色,蜀人称之为——柔胭。
我低头看向他,只见他那张如玉一般的脸庞透着一丝淡淡的冷意,那双眼睛也看着风过之后,正觉身上已经重新落下的衣角,半晌,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那些僧人此刻已经将正觉的遗体抬着,慢慢的走出了大门,夜幕中,只能看到他瘦弱的身影,静静的在烛火下盘坐着,仿佛那一夜,他安安静静的告诉我,他这一生,大概是阿娴的劫数。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身上,在层层叠叠的僧袍之下,他还系了一条汗巾在腰间,而那汗巾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