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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伸手接了过去。
他一伸手,我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接过那礼盒,然后便转身要递给了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裴元修微笑着道:“刘大人不打开看看?这是我与拙荆特地为刘大人和元珍选的贺礼。”
刘轻寒听他这么一说,原本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来,笑着说道:“我也知道,公子和夫人的贺礼必定别具匠心,原本是打算一个人偷偷昧下的,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就在这里看看吧。”
他这样一玩笑,裴元修也笑了起来。
然后,他身后那个原本要接过锦盒的侍从便走上前来,伸手捧着锦盒的底部,然后刘轻寒打开了锦盒。
第1057章 长江上的雄浑之音
盒子里,躺着一块鲜红的锦帛,那红色红得格外的鲜艳亮眼,一打开的时候,围着盒子的几个人脸上都映过了一片红光。
刘轻寒愣了一下:“这是__”
裴元修微笑着说道:“这是青婴为了你和元珍的婚礼,特地找来了江南六省最好的绣娘,为你们绣的一幅百囍缎。”
“哦……”
刘轻寒定定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伸手去拿了起来,那块锦帛柔软而沉重,被拿起一角之后,下面的立刻沉甸甸的垂了下去,一下子在所有人都面前展露了真身。
顿时,一片金光在眼前闪过。
我听见他的呼吸都紧了一下:“这是__”
锦帛一展开,就能看到上面无数的金光闪耀,仔细一看,全都是囍字,大大小小,分布在锦帛的每一个角落,随着锦帛被风吹得微微的起伏着,那些字仿佛也在随之微微颤抖,金光不停的闪烁。
裴元修笑道:“这上面,一共用金线绣了一百个囍字,而且每一个囍字都形态各异,你在这里找不到两个完全相同的囍字。”
“……”
刘轻寒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囍字,似乎被那金光所刺,他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是夫人送给我和元珍的?”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时间仓促,所以十分简陋,还望刘大人不要嫌弃。”
“……”
他没说话,又低下头去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轻抚过上面的一个金色的囍字。
然后,他说道:“不嫌弃。”
“……”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夫人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我笑了笑。
他说完,便低下头去,慢慢的将那锦帛沿着之前打开时的褶皱又折叠好,放回了盒子里,还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盖上盖子。
他笑着说道:“元珍一定会喜欢的。”
我笑了笑:“那我__那那些绣娘们的辛苦就没白费。”
“不知夫人找的是什么绣坊,工艺如此精湛?”
“不过是相熟的一个小绣坊罢了,不值一提。”
“哦……”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捧着那个盒子的侍从道:“收起来。”
那侍从立刻领命捧着盒子,转身走了下去。
当他回过头来再看着我们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妥帖的微笑,说道:“让公子和夫人费心了。”
“哪里,”裴元修笑道:“只希望刘大人能跟元珍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他说着,伸出手去,拍了一下刘轻寒的肩膀。
这个举动,对他,对刘轻寒,对这里整个场面来说,都有些突兀,我也带着几分愕然的看向他,只见他微笑着说道:“轻寒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该过去的就让它们都过去。元珍,是我们最小的妹妹,这些年来我们兄弟来来往往的,其实都忽略她了,但她能找到轻寒兄这样的归属,也实在是我们几个兄弟所乐见的。”
刘轻寒微微的变了一下脸色,原本笑意融融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裴元修道:“望你不要辜负了她。”
“……”
刘轻寒显然没有想到,甚至我也没有想到,裴元修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说这些话,一时间他几乎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我也有些怔忪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刘轻寒轻轻的点头说道:“请公子放心。”
“……”
“我,必然不会辜负元珍的。”
“好。”
说完,裴元修又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他们两这样相对着,气氛几乎变得有些融洽的时候,外面的司仪官突然大声道:“皇上驾到!”
这声音一响起,顿时周围所有的人都惊了一下,裴元修的手还搭在刘轻寒的肩膀上没来得及放下来,而我们一抬头,就看到前方船头那一边一大队人马,护卫、侍女,禁卫军,连着陪同的一些官员,一共大概有几十个人,乌泱泱的出现在眼前。
而这些人当中,那个身材高大,一身明黄色长袍的男子依旧是最惹眼的一个,即使这样晦暗的天色下,殷红的灯光甚至都照不亮我们脸上的表情,却独独都聚到了他的身上,让人觉得格外的耀眼。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长袖被风鼓起,飘扬在空中,而那双深黑的眼睛却带着一丝看不清的深邃之意,仿佛一滩无底的深潭,连风浪都激不起来,而那深潭下面,却隐匿着无数的暗流。
一看到他,刘轻寒的脸色立刻又变了一下。
裴元修的手也从他的肩膀上放了下来,他立刻转身走了过去,正要朝皇帝行礼,裴元灏已经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胳膊:“免礼。”
他抬起头来:“皇上__”
裴元灏笑道:“今日不讲君臣之礼,你若要行礼,就要行家礼了。”
刘轻寒听着,不由的也笑了:“皇上这么说,微臣惶恐。”
“都说了,今日不讲君臣之礼,”说着,他拍了拍刘轻寒的肩膀:“元珍呢?”
“还在房内梳妆?皇上若叫,微臣让人去唤她。”
“不必了。”裴元灏笑道:“她盼这一天可不知道盼了多久了,就让她再梳妆精致一些,做一个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刘轻寒笑了起来。
而这时,我感到一只手轻轻的牵住了我的手,低头一看,却是妙言。
她站在我的身边,船舱两边摇晃的红灯笼发出的殷红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也没能掩盖她脸色的苍白和失神,尤其当她听到裴元灏的话的时候,更是脸嘴唇都苍白了起来,小手微微用力的握紧了我的手指。
我下意识的想要抱住她,但她却一动不动的,只定定的看着人群中那两个男人的身影。
而这时,裴元灏慢慢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走到了裴元修的面前。
几乎和之前在金陵的码头上一模一样的场景,但这一次不同的是,周围的人不再是金陵的兵马和围观的百姓,而都是一个个手握重权,声震四方的大人物,这艘船上的人,对整个天下有几乎翻云覆雨的能力,而所有的这些权力,都几乎集中在了这几个男人的身上。
当我感到一个身影也出现在身边,转过头去的时候,看见裴元丰也走了过来。
就在这艘船上,这三个男人终于相聚了。
他们三个人这样相对着,一时间,连风都更加的凛冽了起来,长袍被风鼓满,几乎有一种要飞扬起来的飘摇感。
而这时,司仪官又一次大声道:“皇上驾到!”
顿时,大殿里喧闹的声音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所有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然后便看见他们全都齐齐跪下,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我不是没有看见过裴元灏登基之后,为百官朝贺的场景,也早就听过这样的齐呼,但这一刻,在这艘高大的红船上,风气浪涌的长江上,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数百年来头一遭,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雄浑之音在长江上响起,一时间,风凛冽,浪翻涌,甚至连整艘船都微微的震荡了一下,而那声音从大殿内传出,在江面上激荡开来,掀起了无数的浪涛。
而牵着我的手的妙言,这一刻手指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皇帝,也见过她的阿爹在金陵一呼百应的模样,但这一刻,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皇帝的权威,当所有的人都跪拜在自己脚下的时候,那种仿佛腾云驾雾的感觉,是会让任何人失掉神智了。
也难怪,从古到今,有那么多人追求这样极致的权力了。
我轻轻的捏了一下妙言的手指,她立刻回过神似得,抬头看着我,那目光仿佛在说:这就是皇帝的权力吗?
而我对着她微微一笑。
是的,这就是皇帝的权力。
这就是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甚至忘掉死亡的恐惧,不断掀起战乱和杀戮,也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只是,虽然这一幕显得那样的震撼,裴元灏却根本没有看他们,只是看着这两个兄弟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似乎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半晌,他说道:“平身吧。”
那些文武百官和各地的王侯士绅才又站了起来。
虽然站起来了,但显然,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坐下去,于是,大殿里所有的人都这么站着,目光也都聚焦在了大殿门口这几个男人的身上。
裴元灏看着他们两,笑道:“朕很高兴,你们能来。”
裴元修也笑了笑:“元珍出嫁,是我们兄弟最乐见的一件事了,当然要来。”
“是啊,”裴元灏微微笑道:“朕,的确乐见。”
“……”
这句话,立刻显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裴元珍出嫁,仅就出嫁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她的出嫁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就不一般了。
联合与分裂,合作与对抗,都在这一场婚事的背后,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的确是百年内不会再有的,最重要的一场婚礼。
就在这时,司仪官走上前来,轻轻的俯首道:“启奏皇上,吉时已到。”
第1058章 堂上三拜
吉时已到。
这四个字一出口,顿时所有的人呼吸都仿佛窒了一下,而我立刻感到妙言牵着我的手痉挛了一下,好像她整个人都要站立不稳一样,拖着我的手一沉。
而这一下,也拉得我原本已经麻木的肩膀上传来一阵钝痛。
“唔!”
我痛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几乎按捺不住就要痛呼出声,可我还是没有忘记这是什么时候,在痛楚传来的一瞬间立刻死死的咬着牙忍住了。但即使这样,泄出的一点紊乱的呼吸还是被人捕捉到,顿时,眼前的四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__”
我的脸色顿时一僵。
裴元修立刻伸手抓着我的手臂:“青婴,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他当然不信,狐疑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注意到我微微抽动的肩膀,问道:“是不是伤还在痛?”
听他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目光也都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妙言立刻也吓住了,小声的说道:“娘,我弄疼你了吗?”
大家也看向了她,我急忙摇头:“没有,娘没事。”
说起来,也只是一阵钝痛,我咬着牙撑过那一刻就没事了,抬起头来看着裴元修蹙起的眉头,也不去管周围其他人的眼神,只笑着说道:“真的没事,只有一点痛,没什么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额头上已经出现的细细的汗珠显然完全没有办法说服他,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还要说什么,而我已经回过头,看向大殿内:“你们看,是不是新娘子要出来了?”
话音一落,就听见大殿内,乐声顿起。
大殿的两边垂着薄薄的轻纱,之前就被隔开了,也完全看不出两边放着什么,这个时候才发现,乐者们已经在两边就位,此刻钟声鼓声齐鸣,丝竹盈耳,悠扬的乐曲随着江风慢慢的飘扬了起来。
这一来,也将他们都注意力都吸引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殿的正前方已经换上了香案红烛,而随着乐声响起,身着大红衣裳的侍女五个一排,分别从大殿两边的侧门走了出来,珠帘晃动着,也轻拂过她们妥帖的束在脑后的黑色的长发,还有如玉的脸庞。她们慢慢的走进来,分列在殿首两边,双手在胸前合拢,长长的衣袖垂下,显得格外的端庄。
这些,都是公主的侍女。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我身边的刘轻寒。
却没想到,他也正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在这一刻,乐声隆隆,江风凛冽,气氛那样的隆重,声势那样的浩大,他的脸色却有些意外的苍白,几乎和那张银色的面具一样,甚至染上了一丝面具上的冷意。
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在笑。
甚至,笑得有些温暖。
我几乎有些怀疑,也许在这艘红船上,在这个大殿里,所有的人中,只有我看到了他这一刻的笑容,在唇角那微微的,细不可见的一抹笑意里,一瞬间,述尽了千言万语。
看着这样的笑容,让我一时间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看着那张在殷红的光线下,苍白却微笑着的脸,仿佛一下子让我从这船上跌了下去,跌进了江流的漩涡当中,跌进了记忆的浊流里。
我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也穿着一身鲜红,在村民的祝贺下,憨憨笑着的男人。
我记得他当年,最好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也对着他笑了笑。
几乎在这同时,他转头,朝着大殿里走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的笑容,也不知道这一刻他的脸上到底是冰冷凉薄,还是温良柔和,只是当他走进大殿,这一路走上去的时候,分列在两边的那些文武百官宾客们全都朝着他点头示意,甚至一些官员不停的朝着他拱手行礼,高喊着驸马爷。
我最后看着那红色的身影,停在了大殿之上。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束在脑后的长发飘扬而起,仿佛那一夜,他站在漫天大火的集贤殿前,回头看我的那一刻。
时间的洪流和回忆的漩涡,在这一刻深深的纠缠着我,几乎要将我的神智都撕裂扯碎,就在我有些混沌不清的时候,手指上又传来了一阵颤抖的感觉。
低头看时,是妙言。
她也苍白着脸,看着大殿里的这一幕。
我抬起因为过度使用,已经完全被钝痛折磨得麻木的手,轻轻的揽住了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三个男人都看着我。
他们的眼睛里,那深究的眼神,都像是刻刀一样。
但,也只是停留了这么一刹那,裴元灏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裴元修也转头对我说道:“青婴,我们也进去观礼吧。”
我点点头。
走进大殿,乐声越发的震耳欲聋,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高声祝贺,渐渐的,我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和那乐声相唱和般的,一声一声,在耳边回响着。
然后,我看见前方的侧门,那原本已经静止下来的珠帘被一只手撩开了,一个喜婆笑得弯了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另一只手上,牵着一条红绸缎。
那红绸很长,从晃动的珠帘间慢慢的绵延出来,然后看到一朵红绸扎成的花团坠在下面,然后又是一段长长的红绸缎从珠帘里牵了出来,直到一双白玉一般都手,牵着红绸的另一端,也从珠帘内伸出来。
那双手白皙如玉,染着红蔻丹,带着精致的戒指,纤细的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几只金镯子摇晃着,又被层层叠叠的红色喜服所掩盖。那喜服红得炫目,红得耀眼,当新娘子走出来的时候,仿若天边飘来了一片红霞,映亮了所有人都眼睛。
裴元珍,安国长公主,今天这场喜宴最引人注目的新娘子,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虽然之前,我已经和她在后花园中见过一面,可是在月色下,我只看着她红色的身影,也只记得她愤怒的,近乎扭曲的神情,但这一刻,我看到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新娘,一个身姿窈窕的美人,我希望的,与他能相匹配的模样,她似乎都有。
甚至,我能想到那鲜红的盖头下,她含羞带笑的脸庞,一定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美。
我看着刘轻寒抬头看向她,苍白的脸庞似乎也为红霞所染,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影,他对着那莲步姗姗,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新娘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这一刻,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理会任何人。
这一刻,他只对着那一抹红霞,也只看着那一个人。
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
喜婆喜笑颜开的牵着红绸缎走到他面前,俯身拜了又拜,还说了几句话,大抵也是恭喜的话,刘轻寒只是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