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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可公主金枝玉叶,后宫虽然人多,但人多也手杂,难免会有照应不到,更可能有差池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苦的只怕就是公主殿下了。”
常晴道:“这件事——”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顿住了,有些作难的看着我。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妙言进宫以来都不是她在照顾,现在她要开口,其实是没什么立场的。
不过,常晴想了想,还是柔声说道:“这件事,自然也有处理的办法。其实今日宁妃妹妹也在跟本宫提起妙言公主的病情,在本宫看来,宁妃妹妹对妙言公主也是非常关心的。”
话一提起宁妃,杨金翘立刻欠身站了起来。
裴元灏回头看了她一眼:“哦?”
杨金翘俯身一拜,柔柔的说道:“回禀皇上,臣妾也的确有此意。”
“你也想要照料妙言公主?”
“是的。”
“为什么?”
“一来,臣妾跟颜小姐乃是旧相识了,她的女儿就跟臣妾的女儿一般,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料妙言公主,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目光看向了南宫离珠,南宫离珠大概也没想到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杨金翘又接着说道:“二来,臣妾入宫时间也不长,就被册封为妃,却实在没有为皇上,为皇后娘娘尽过一点心意。所以,臣妾想要富养妙言公主,也是为了为皇上分忧。”
裴元灏听了,倒也没有太多的表态,只轻轻的点了点头:“难为你了。”
常晴说道:“宁妃妹妹有这样的心意,本宫也实在深感宽慰。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意,那皇上,不如——”
她的话没说完,南宫离珠就说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有话要说。”
常晴的神色一怔,但也不好阻拦,只点点头:“妹妹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南宫离珠说道:“宁妃妹妹虽然有这样的心意想要照顾妙言公主,可臣妾看来,这样还是有些不妥。”
杨金翘的脸色先变了一下,但她立刻换上满脸的笑容,和颜悦色的说道:“姐姐认为不妥?是有何不妥?”
南宫离珠道:“妹妹毕竟年轻,一来,没有为人母的经验。”
她说到这里,自己先停了一下。
其实这话是很有问题的,杨金翘没有为人母的经验,她南宫离珠也没有,更严重的是——
她永远都不可能有!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沉了一下——她又在打这一张牌!
她的绝育,可以说是裴元灏心里永远的痛楚,也是他对不起她的地方,现在她表面是说杨金翘没有为人母的经验,但这一顿,分明就是给一点时间给裴元灏,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没有为人母的经验,自己绝育了,自己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身边遭遇的!
果然,一直平静的裴元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周围的那些嫔妃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胆子大的交头接耳,胆小的面面相觑,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南宫离珠的眼圈一红,虽然没有哭出来,但再开口时,声音里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湿意,然后说道:“二来,妹妹新晋册封,对宫里的事只怕也还不熟悉。要照料起公主来,恐怕没那么方便啊。”
杨金翘眉头一皱,似笑非笑的说道:“姐姐不也是今日才册封的吗?”
南宫离珠柔声道:“可本宫四年前已经帮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多少,也有些经验了啊。”
她这一说,杨金翘也僵在了那里。
看来,南宫离珠对照顾妙言这件事已经是势在必得,她不知已经想了多久,如何应对我,如何应对裴元灏,如何应对常晴,甚至连如何应对杨金翘,她都已经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是真的一定要得到妙言了?!
我不由的有些心悸——她如果真的要折磨妙言,自然有的是办法,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大张旗鼓的请求得到抚养妙言的机会,这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注意到她身上。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不管她想什么,我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就在常晴和杨金翘都哑口无言,裴元灏沉默不语,南宫离珠一心望着皇帝的时候,我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道:“娘娘倒是有心。不过,说到底,妙言公主现在也不是没人照顾啊。”
她一僵,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说道:“民女虽然走了,但公主身边多少还有一个亲人的——不是吗?”
说完,我还是看向了裴元灏。
他也平静的看着我。
这一刻,我仍旧不知道他的态度到底是如何,在我和南宫离珠之间,他的偏向是很清楚的,但一个患病的,无知无觉的女儿,能不能让他暂时放弃对南宫离珠的专宠——我不敢赌,却只能押上这一把。
我的话音一落,常晴也在一旁柔声道:“说得也是。皇上这些日子照顾公主,公主可比刚刚进宫的时候,病情要缓和多了。”
南宫离珠听了,便开口道:“这,也正是臣妾今日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
“哦?”
常晴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看向她,南宫离珠低着头柔声道:“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教养太子,实在劳苦功高,还要分神管理六宫之事,皇上几次提起,也实在心疼皇后娘娘的辛苦。但现在,辛苦的也不止死娘娘了,皇上身为九五之尊,不仅要管理军政大事,每日操劳,还要照顾妙言公主的起居饮食,问医问药,试问,皇上的龙体就不重要了吗?”
“……”
常晴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到这个,顿时也有些哑口无言起来。
南宫离珠抬头看着裴元灏,柔声道:“臣妾说了,臣妾自知死罪,这些年来无一日不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却蒙皇上宽怀,今日晋升贵妃,臣妾已经下定决心要恪尽职守,为皇后分六宫烦劳之忧,更是为皇上解除后顾之忧。如今,皇上每日日理万机,而退朝之后还要照顾小公主,龙体劳损,日渐消瘦,臣妾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日冒昧请求抚养小公主,一是为了恕臣妾的罪,二也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还望皇上,皇后娘娘成全!”
她说的那些,听得我眉头都拧了起来。
这些话,听起来的确是真诚恳切,于公于私,于己于人,都是滴水不漏。
如果是我坐在那龙椅之上,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这样一番表白,只怕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了。
裴元灏看着她,眼睛里似也闪烁着流光,柔声道:“珠儿……”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大殿下几个人出班而立,这个时候我没太注意,但似乎都是些有了年纪的
第1213章 你,赢了!
从头到尾,裴元灏始终都坐在那里,此刻,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大殿上的所有人,然后慢慢的看向了我。
他在看我会做出什么反应。
而我现在,脑子里也飞快的转着,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首先,同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南宫离珠要求抚养妙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不管什么目的,我都不会把我的女儿交给她去抚养。
其次,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南宫离珠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悔过,赎罪,为妙言公主好的嘴脸,如果我翻脸,把柄就给人抓到手了;况且现在,朝廷上官员的态度是偏向皇帝的,这样一来,舆情对我就会更加的不利。
那么,不把妙言交给南宫离珠,而群臣又要求皇帝“保重龙体”,如果我要把妙言带走?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否定了这个做法。
毕竟现在,我的敌人是南宫离珠,但如果我坚持要将妙言带走,我的敌人就变成了裴元灏,他们两如果一联合,我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况且,此时此刻,也不是想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我抬起头来看了裴元灏一眼,又看了看下面那些大臣,他们也都看着我,似乎在看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我慢慢的站了起来,微微一欠身,脸上浮着一丝淡淡的,带着说不出的凄凉之意的笑容,开口说道:“这一点倒是民女的错了,原来妙言进宫给皇帝陛下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民女只想到她身患重病,跟在皇帝陛下身边总能得到救治,却没想到,她跟在陛下身边,是拖累了皇帝陛下。”
“……”
“真是该死!”
说完,我就暂时不开口了。
裴元灏的脸色变了一下。
我的话里没有明确的说要让妙言跟谁,但左一个麻烦,右一个拖累,让他自己先难堪了起来。
毕竟,这是一个公主,可在我的话音里,却像是谁都不肯管的孩子。
我嘴角浮着一丝惨然的笑意,慢慢的说道:“早知今日,她会成为别人的累赘,倒不如当初就不——”
我的话没说完,裴元灏已经开口道:“你不要这么说!”
“……”
“妙言不是任何人的累赘,她也没有拖累任何人!”
我淡然一笑:“她若不是皇帝陛下的累赘,贵妃娘娘又怎么会在今夜要求抚养公主?她若不是累赘,又怎么会累得这么多大人都在请求皇帝陛下保重龙体?看来,这孩子终究不该——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
裴元灏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不知道此刻他想到了什么,毕竟,妙言的出生在离他千里之外的地方,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说起她的降生,反而更让他心如刀绞。
南宫离珠也感觉到我的话里味道不对,急忙说道:“皇上,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
裴元灏看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见这个情景的常晴已经立刻起身走到我身边,她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边柔声说道:“轻盈,你可不要这么说,贵妃她不过是心疼皇上亲自抚养公主,有些劳累罢了,她只是心疼皇上啊。本宫知道,当初你生下小公主很是艰难,公主从小到大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如今好不容易能回到宫中,那是皇天庇佑,是整个皇家的幸事啊。”
“皇后娘娘……”
“她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怎么会是累赘呢?”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轻盈明白,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轻盈,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你是公主的亲娘,若你都认为公主是累赘了,那小公主将来可该怎么办?”
“民女倒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亲生骨肉视作累赘,只是现在这样,公主不是皇上的累赘,又是什么呢?”
我们这么一搭一唱,南宫离珠虽然还跪在前面,却已经被晾到一边,再想要说什么,已经完全插不进来了。
越过常晴的胳膊,我能看到她脸色苍白,有些发懵的跪在那里,一直看着妙言,这个时候,也看向了我,而我对着她,毫不避忌的勾了一下唇角。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尖利了起来。
虽然交手了那么多次,但我知道,她并不是太了解我,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不是太了解自己。
只是,我了解自己会做什么。
示弱,扮可怜,甚至用一两滴眼泪翻转整个局面,不一定只有她南宫离珠会做,也不一定只有一个男人爱的女人才能做得到,只要做得巧,只要局面在控制之中,谁都可以。
我不屑,不代表我不会。
也因为我嘴里一个累赘一个拖累,大殿下那些群臣们此刻也都闭了嘴。
毕竟,谁再开口,就是明确的表示——妙言公主的确是拖累皇帝,让他操劳的累赘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
这时,裴元灏终于慢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绕过桌子走到前方,先伸手握着南宫离珠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南宫离珠的脸色苍白,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皇上。”
“珠儿,”他低沉着嗓音,慢慢的说道:“抚养公主这件事,暂议吧。”
南宫离珠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脚下一软,险些跌倒下去。幸好裴元灏一直握着她的胳膊,将她稳稳的扶住,却扶不起她脸上破败的表情,眼神几乎都碎了。
他慢慢说道:“公主毕竟有病在身,她的病,朕还是清楚一些的。”
他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的,不过我已经知道,自己赢了。
但,不是我赢了南宫离珠。
而是从一开始,南宫离珠就不可能赢。
他,不过是在用南宫离珠试探我,但试探的结果,就是眼下这个局面。
我虽然想要带走妙言,可之所以一直没动,也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妙言的病情,他比别人清楚一些,目前也确实已经有了好转,那都是跟在他身边之后,如果想要妙言的病情继续好转,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跟他有什么冲突。
所以整件事,他找不到可以向我发难的地方。
于是,我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常晴一见此情景,也明白大局已定,她也松了口气,对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南宫离珠看了裴元灏一眼,终究低下头,轻轻的说道:“是臣妾冒昧了,望皇上恕罪。”
“不,你的心意朕明白。”说到这里,裴元灏仿佛轻叹了口气,然后柔声道:“朕,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
南宫离珠的眼圈又是一红,但也实在无法可想,只能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裴元灏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挺直了后背,却是微微的低头,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来,平静的看了我许久,用一个低沉得,几乎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轻盈,你赢了。”
我淡淡的,一颔首。
“不过,你为何不顺势,带走妙言呢?”
“……”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眼中的光和我眼中的光一样,闪烁着,尖刻着。
看着他仿佛的笑容,我也笑了笑。
我,当然没有这么蠢。
今天这一局,是我赢了,但只是赢了这个局面,并不是我真的赢了南宫离珠,因为从一开始,南宫离珠就不可能赢。
他,不过是在用这件事试探我,但试探的结果,就是眼下这个局面。
与南宫离珠为敌,我尚有把握,但加上他,实话实说,我没有胜算,既然如此,就要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妙言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不是我最想得到的结局,但事实就是,妙言的病情的确等到了好转,或许是那位国师,真的有办法,带走妙言但延误她的病情,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所希望见到的。
所以整件事,我都闭口不谈带走妙言,也正因为这样,他找不到可以向我发难的地方。
我赢,是赢在这一点。
我平静的说道:“民女别的不求,只求我的女儿平平安安,健
第1214章 今夜,能否全身而退?
玉公公哆嗦了两下,慢慢的走了过来,附在裴元灏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俩,常晴一边安抚着两边的那些嫔妃,一边往这边看着,我也看着他们俩,因为刚刚裴元灏就站在我的面前,所以这个时候玉公公跟他说话,我也是离得最近的。
不过,玉公公的声音实在太小声了,我几乎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在最后,隐隐听到了三个字——
太上皇。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而听完玉公公说的话,裴元灏的脸色也变了。
他算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但这个时候,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怒来,看着这个样子的他,大殿上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倒是玉公公,毕竟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这个时候还试探着开口道:“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裴元灏脸色越发的沉了下去,也没说话,就立刻起身往外走。
一见他这样走过去,周围的大臣全都唬得跪了下来。
我还站在原地,因为刚刚听到的那几个字而心乱如麻,倒是旁边的那些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常晴还算稳得住,左右安抚着他们。
而就在裴元灏已经走到大殿门口,都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玉公公上前了两步,裴元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大殿上顿时哄然。
这一晚是新年的酒宴,可宴席才到一半,皇帝居然连说都没说一声,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这是怎么也说不过的,但说不过也没办法,因为只一转眼,裴元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当中,只留下大殿上一个个目瞪口呆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玉公公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