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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灏皱了一下眉头。
我急忙问道:“那请太医过来看过了吗”
“刚刚请了。”
“太医怎么说啊”
“太医说,娘娘是忧心操劳过度,加上本身体虚畏寒,昨晚又有些着凉,一夜没睡,就受不住了。先开了些汤药调理。”
裴元灏的脸色微微的一沉:“这样的事,为何不见你们来回过朕”
扣儿一听,吓得急忙跪了下来,说道:“皇上恕罪。只因娘娘说这是小事,皇上近日来忧心国家大事,已是非常辛苦了,万不可再添皇上的烦恼。”
裴元灏沉默了半晌,说道:“她倒是贤良。”
听到这句话,我和扣儿都微微的颤了一下。
这句话,自然是对皇后最好的褒奖,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从裴元灏的口里说出来,又是那样不冷不热的口气,却反而让人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一回想起昨天在御书房外,裴元灏对常晴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我的心里更加的发沉了一些。
想到这里,我勉强笑道:“皇后娘娘为了皇帝陛下,的确是忧虑劳碌,陛下不去看看皇后娘娘吗”
裴元灏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还跪着不敢动的扣儿:“皇后现在在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正在午睡休息。”
他笑了一下:“既然皇后是在休息,那朕也不好过去打扰,就让她好好的休息吧。”
“是。”
“我们走吧。”
说完,便牵着妙言往外走去。
我一时有些踌躇,还想再问两句,但眼看着他们已经走远了,只能回头看了扣儿一眼,轻轻的朝她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冬天的阳光其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照在白皑皑的积雪上,这样久了,也没见冰雪消融,寒气仍旧一阵一阵的袭来,但是,就是这样灿烂的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的几乎耀眼的光芒,即使没有温度,也让人觉得温暖,竟似有些辉煌之感。
我们一路着,不一会儿,就又到了御花园了。
这里的积雪,倒是被人提前打扫一空,只留下墙头积压的皑皑白雪,衬着那天地间似乎绝无仅有的一枝红梅。
鲜艳的颜色,在这样的阳光下,越发显得娇艳炫目了起来。
裴元灏领着妙言走过去,然后指着前方:“就是那里吧。”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跟我说话,急忙点头:“嗯。”
他微笑着,低头抚摸了一下妙言的头发:“朕的女儿倒是知道,什么是好风景。”
说着,他又回头对我道:“朕让在哪边热了一点酒,去哪儿坐着吧,晒晒太阳也好。”
“哦。”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跟了他出来,自然只有跟着他走,绕过前面的红墙,过了拱门,就上了一条长廊。
走着走着,觉得周围的景致越发的熟悉起来。
最后,已经要走到长廊的尽头了,看见前方一座高台,而玉公公和其他几个小太监垂着手,在下面等候着,我才恍然想起来这里,就是当初他为我起的那座凉台。
不过,跟着他走上去,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凉台”了,高台的几边都垂下了厚重的帷幔,只有迎着阳光的那一方敞开着,将热气拢在里面,阳光也能照进来,倒是冬日赏雪景的一个好去处,高台央的那张石桌上,正用小炉子温着酒,还摆了两碟蜜饯干果。
“你看这里,好不好”
我茫然的,没说话,只慢慢走到敞开的那边,看着下面。
整个皇城里,还是一片雪景,晶莹的白雪几乎落满了每一处,遮住了红墙碧瓦,也仿佛把这宫里一切的污秽都遮掩了,看不清那些阴暗的角落,一切都展示在阳光之下,仿佛这里也变得堂堂正正,黑白分明了起来。
可见,这世上的饰,有多大的作用。
而人心的掩饰,就更让人分辨不清了。
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感觉到一阵细细的风吹来,屋檐上的雪沫被吹得慢慢飘落下来,我轻轻的伸手,看着那雪花在空飘飘悠悠的,映着阳光一闪一闪,像是萤火虫翻飞一般,落在手心。
只是,不等我仔细去看,就已经化作虚无。
一时有些怔忪,而裴元灏已经牵着妙言走了过来,指着下面那一株鲜艳如火的红梅,说道:“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得到。妙言,你来看看。”
说完,他抱起妙言,指着那一方嫣红的颜色:“看见了吗”
妙言还是木木的,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头靠在他的额头上,静静的。
我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梅花又不是老君的丹药,也不是次次都有效验的。”
“无妨,”他倒是信心满满的:“连那些老旧的病症都能有解法,更何况她还小,朕就不信,上天会让朕的女儿一直这样下去。”
“”
我听出他这话的意思来,一时有些恍惚,也没有接话。
妙言毕竟大了,这样抱着也有些沉,他便抱着她走回到桌边坐下,酒已经温好,玉公公想要上来服侍,被他一挥手:“行了,这里不用你们服侍,就在下面候着吧。”
“是。”玉公公便也退了下去。
我看他抱着妙言只顾逗孩子,也无法,便拿起酒壶来给他斟了一杯酒。
他抬头笑看着我。
“你不喝吗”
“”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伸手将酒杯往他的面前推了一下,然后轻轻的说道:“这一次进宫,民女也知道事出突然,多有不妥,住进景仁宫之后,也给皇后娘娘添了不少麻烦,娘娘的病,就因为民女而引起的。”
他的脸色顿时微微一沉。
半晌,他说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说道:“昨夜也是我屋里的人大惊小怪的,引得娘娘过来,着了凉。”
“”
“之后,又大半夜都没睡好。”
“”
裴元灏没说话,而是拿起我推到他面前的那杯酒,刚要放到嘴边,又勾起一边的嘴角淡淡的一笑:“她睡不着,可不一定是为了你那边的事。”
“”
我一愣,抬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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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第1226章 你终究,嫁了他
她睡不着,可不一定是为了你那边的事
我听这话觉得不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裴元灏,而裴元灏却似乎没有兴趣再把这话往下说,只淡淡的将那杯酒送到嘴边,啜饮了一口。 :efefd
我看着他,也没开口直接询问,心里却疑窦丛生,尤其是他的态度,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有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者说怎么会如今,他跟常晴之间出了问题,不过不等我想清楚,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不喝一些吗”
“呃”
“天冷,喝一点暖暖身子也好。”
“哦。”
我拿起酒壶来也给斟了一杯酒,那酒似乎有些年头了,入口甘醇,有一股玫瑰花的清香味,想来是刚刚温酒的时候往里面放了一些干花,才会染上这样的花香。
不过,这样香气,弥散在我的鼻尖,也引不起我的注意。
我的全副心神,这个时候都放在了常晴的身上。
要说这一次进宫她有什么不同,其实,从当初我离宫到这一次在杨家重见,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说她,我自己也都变了不少,长年未见的故人相见时就有这样的感觉,话说浅了,显得生分,话说深了又似乎辜负了这些年的别离和彼此的改变,况且,我跟她向来都是交深言浅,所以,也没有什么多的话好说。
可是细细想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接下来的路有什么打算,除了跟我说过,南宫离珠要复位,希望杨家的女儿入宫之外,别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看着我眉心都慢慢的拧成了一个疙瘩,裴元灏轻轻道:“轻盈”
我抬头看着他:“陛下皇后娘娘她”
“罢了,”他的眼神有些淡淡的,甚至有些冷意,道:“这些事不该是你管的,朕也不想你来关心这些事。”
“是。”
他既然这样说了,我多少也知道得不到什么我想要的答案,便只能应着,将那杯已经凉了大半的酒放到嘴边,又喝了一口。
这一回,酒水火辣辣的,从喉咙一直冲了下去,心里也像是点燃了一把火似得。
像是为了逃避这种火辣辣的感觉,我放下酒杯,重新起身走到了凉台的一边,风卷着雪沫吹到我的脸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凉意,倒像是让人好受些了。
我冷静下来一点之后,又回过头去看着他。
“皇后娘娘的事,民女不问,那太上皇的病情,民女可以问吗”
“”
裴元灏看着我,原本愉悦的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
说不清这个时候他是生气还是怎样,但话已经出口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对着他,半晌,他说道:“你要问什么”
“之前,民女给的那张药方,不知有没有派上用场”
他轻咳了一声,又回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说道:“方子是不错。”
“”
“不过,太上皇病了这些年,跟普通的病人可不一样,那张方子,还要交给太医院的太医先看看,确保对太上皇的身体无碍了,才能再用。”
“这样啊”
“你很希望太上皇用那张方子,然后醒过来吗”
“用不用民女的方子倒是其次,毕竟,药方不是民女开的,民女也不敢居功,只要太上皇的身体无碍,那就是天下万民之福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罢了,这个,就等太医院的人看完了再说吧。”
“是。”
他原本兴致不错,但两三回下来似乎也变得兴致缺缺起来,而我也自知跟他没什么话好说,待要再说起来,只怕就把火点起来了,所以也闭紧了嘴。
一时间,高台上这个小小的,温暖的空间里,就只剩下桌上温酒的炉子还咕嘟咕嘟的,其他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裴元灏的声音在背后平缓的响起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朕说了吗”
“”
“你没有,但朕有。”
“”
虽然我仍旧没有回头,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在灼灼的注视着我,后背一片一片的麻了起来。
我慢慢的回过身去,对上他漆黑的眼瞳。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我想过他的任何一个问题,或者说,任何一种质问,为何要走为何要回为何要嫁给裴元修又为何要与他分开
却没想到,我准备好了的,他什么都没有问,却只单单问了一句最简单,却是让我最没有防备的。
我一时有些哑然,就这么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目光和脸色称不上愉悦,却也不是我想象的阴鸷,只是这么看着。
半晌,他道:“过得好”
“”
“还是过得不好”
我想了想,说道:“好不好的,也都谈不上。”
“怎么说”
“若民女还是个小姑娘,那吃穿住用都要想,只不过,到了这个年纪了,自己过得好不好的,就不那么重要了,陛下要问,民女也答不上来。”
“那你这些年来,为了什么而活。”
我的目光看向他怀:“自然,是为了女儿。”
他微微一怔。
我平静的说道:“我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妙言而活的。”
他看着我,长久的沉默之后,慢慢说道:“所以那个时候,你下江南”
“”
“后来,你更嫁给了他”
我的心一颤。
他终究,还是问到了这个。
当年我离宫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妾,但即使这样,我的婚嫁也是“不该”由自己做主的,因为我曾经是皇帝的女人,以他们皇室的人的想法,就算死了,魂魄也该守在这九重三殿里听用,而不是私自嫁娶。
当初嫁给刘轻寒,已经触了他的逆鳞,几乎家破人亡,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却又重演了一遍,跟更严重的是,我嫁的,是裴元修。
想到这里,我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
他望着我:“你终究,嫁了他。”手机请访问:
第1227章 朕恨不得杀了你!
你终究,嫁了他。
听见这句话,我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慢慢的说道:“皇帝陛下这是要怪罪民女吗?”
“朕的确是想要怪罪你,当朕知道你嫁给他的时候,朕恨不得杀了你!”
“……”
“更恨不得杀了他!”
我的心不由的一颤,但一抬头,却看见与他话语中的狠戾不同,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静,尤其那双深黑的眼睛,平静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仿佛他嘴里的杀意已经是许多年前的愤怒,到了今天,这么多年之后,已经随着时光而慢慢淡去了。
其实,也没有时间治愈不了的伤。
不过,我仍旧谨慎的看着他,一言不发。毕竟,他的喜怒无常我是见识过的,谁知道在这样的平静之后,又是他如何的暴怒?
而他他仍旧用那平静的口吻慢慢说道:“不过,你不用怕,现在,朕并不想对你怎么样。”
“……”
“刚刚你也说了,这些年来,你是为了妙言而活的。”
“……”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似乎意识到我警惕的目光,他望着我,眼神中竟似还有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完全称不上良善,反而让我觉得,原来这装饰得那么周全的凉台也并不如我想的那么温暖,甚至有一股寒意从心底里生出来了。
他抬起手来伸向我,带着一点梦呓般的混沌,呢喃道:“若当初,妙言没有在他手里,你自然,也不会落到他的手里。”
“……!”
我的眉头一皱,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我的脸,仿佛啪的一声爆出了一点火花,我急忙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怔忪。
沉默了半晌,他的指尖在空中轻轻的捏了一下,像是在感受刚刚触碰的一瞬间,所留下来的温度和触感,然后他笑道:“你不用害怕。”
“……”
“朕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说着,又低下头去,看着妙言那被风吹得红彤彤的脸颊,似乎感觉到了一点凉意,便用掌心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蛋,想要让她温暖一点。一边摩挲着,一边说道:“你终于嫁了他,如何呢?”
“……”
“当初,你不是就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吗?如何?”
“……”
“他,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也看不到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思量再三,我平静的说道:“刚刚民女已经说了,好不好的,都谈不上。至于要说他如何——”
我看着他,说道:“皇帝陛下跟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自然比民女更了解一些。”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透出了一丝非喜非怒,又似喜似怒的光芒来,道:“如果朕一定要你说呢?”
“民女,无话可说。”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我一时有些忐忑。
刚刚那样的应对他,我算准了会惹怒他,但也只是小小的惹怒,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不会为已经是几年前的一个事实再来跟我计较,只是,他全然不发怒,却也让我有些不安,不知道这股火气他是已经咽下去了,还是打算在什么时候在撒出来。
想到这里,我警惕的望着他。
但他却更像是将那火气都咽下去,更消化了一般,竟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只是能看见他的眉头,虽然没有皱起,却有几道深深的沟壑,像是烙印下来一般。
就在我们两都安静下来,没有再开口的时候,玉公公从下面走了上来。
“皇上,颜小姐。”
裴元灏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怎么了?朕不是说了吗,这里不用你伺候。”
“奴婢不敢违抗,不过刚刚,太师大人到了御书房,要求见皇上。”
“……”
裴元灏摩挲着妙言脸颊的手微微一僵。
我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闪过的那一丝不悦却清清楚楚的映在了我的眼瞳里。
太师?
常言柏?
我一时有些愕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见裴元灏慢慢的将妙言抱着坐到了另一边的凳子上,低头拍了拍衣襟,说道:“他又说什么?”
“这,奴婢不敢问。”
太师毕竟是太师,三公之首,玉公公就算在这后宫里已经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但相比起朝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