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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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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当时,就猜到了。

也是,天授轩和青檀阁,真的太近了!

而他,行事之前,已然将对方所有的情况都分析推敲了一遍!思路清晰,反应敏捷,实在不容小觑啊!!

“下臣的解释,不知主上听了,可满意否?”

裴昌仍旧微微低头,目瞳上挑,瞥视七月。

七月笑。

“满意,非常满意。所以,我想,即刻,便去一趟狄泉县,拜访县正裴公。只不过,曼倩大人到底寻我何事?不会是,提亲吧?”

裴昌放低目光,轻笑说:“主上无需担忧,下臣保证,家父绝非不识趣的人。既然当日,主上已然回绝过一次,岂会再又旧事重提?”

七月再次莞尔浅启唇:“那很好啊。其实,祖荣大人,也不差啊,我不是不喜欢,只是……现在没有考虑过这些事。”

于是,裴昌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终于,这位御史丞怒了,他猛地站直了身躯,说道:“主上,勿须安慰下臣。事实上,下臣,早有心上之人,也由此故,自能明白主上对先帝的心意。主上,大可不必多作姿态!”

言毕,他拂袖而去。

留下颂妙轩内,张大了嘴巴的闻人七月,在心中呐喊着,真的吗?真的吗?祖荣大人,快跟我说说你的心上人吧!是谁啊?卿相?妫汭女帝?还是坊间花魁?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

人家,真的,好好奇哦!!

来来来,祖荣大人,我们喝点小酒,吃点小茶,就点小食,一起来聊聊嘛!!只是,你走得太快了,连个影子都没留给我……好残忍啊!!

午后,七月同卿相说明了一声,便微服前往狄泉。

之前,她一直考虑未定,是先见武略将军彦子卿,还是先去找裴公。青檀阁一行之后,初定先去拜访裴公曼倩大人。

而如今,瞧见裴昌的反应后,心里对裴文约见她的用意之好奇,以及对裴昌那熊熊燃烧的八卦火苗作用之下,更加,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先去狄泉。

并且,是即刻。

说起来,也想去一趟旧居。

裴公,单名文,字曼倩,狄泉县县正大人。

在十年前,他乃是灵泽朝三公之一,裴御史大夫。

因妫汭女帝的失踪,他自责甚深,最后执意归隐。在卿相的百般挽留下,最后,他留下了他的儿子裴祖荣在朝野续任,而他自己,坚决到了狄泉这种小县郡地,做一个低微的县正大人。

人虽太半退隐,威势仍在。

只看御史大夫一位至今为他悬空便知端倪。

七月一抬出要去见曼倩大人的旗号,卿相简直是忙不迭地就答应了,还毫不掩饰地面露喜色,多半心里盘算着,该当让这位前御史大人,好好地教导一番这位任性妄为、乱七八糟的新主。

狄泉县仁丰里。

素界以百户人家为一里,每一里设一里正。

那位当日为她说媒的杜荣氏眅姐姐,她的夫婿便是仁丰里的里正。在里正内另设里甲,每十户为一甲。

裴公为人清廉,大隐隐于市,府邸便在仁丰里的里巷内。

到了狄泉后,七月早早撇开了随行众人,令他们在县正府内休息,自己则独个儿去寻裴文。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向来勤勉办公、从不歇息的裴文居然告病在家;且听说他亦是明着留言给了慕令史、连公平吏、向县尉等人,让他们告知京中来人,他在家中等候。

裴文此举,必有深意。他定有机密事宜,不可示于他人,需要与七月私谈。

经过闾门(注1),走在高墙漏窗之间的狭巷小途内,七月的心底泛起无比熟悉的感觉。

裴府,旧居,杜荣氏,申嫂子……都在仁丰里内。

过了那两扇曾无比熟悉,现如今铜钹紧锁的门后,再过一甲,就到了裴宅的砖雕门前了。

县正大人,我来了。

七月在心中默默地念叨:您寻我,有事吗?

似乎,看到裴文那张和蔼慈祥的脸,眉目都松松地展开,和和地说:“啊,是闻人小功曹啊……嗯,阿七啊,老夫,有点事要麻烦你去做呢……”

“啊……?什么?县正大人,你说什么?”

闻人七月从勾栏栅窗前的一个漏空矮榻凳上抬起头来,惊愕万分。

裴文站在书房内一个圆形三腿香几前,轻轻敲了敲几上那只珐琅熏香炉,回转头,平静地说道:“下臣的意思是,当年翁孙大人,曾留下一支太尉府的彰府密卫军。那是翁孙大人,留给二殿下的。下臣与翁孙大人,虽政见不同,却是过命交情……彰太尉临终之前,再三交代,定要将密卫军交到殿下手里;但是,若然殿下没有再回帝都的意思,却又不必。故而,今日,却只能交给主上了。”

“……为何,当时……”七月开口想问,立时想到当日离开狄泉之时,乃是极为突然之举,纯属壅川帝一人决定,只怕裴文在接到卿相公文相告之前,根本无法知道壅川帝打算重归朝野。

对,就算裴文得报说,壅川帝和她闻人七月离开了狄泉,也不能确定他们意欲何往;必须是壅川帝说的,“卿相早另发书信前往狄泉县公府”之后,裴文才能得知此事。

而后,他等来的却是壅川帝薨殁的消息。当然,有裴昌在,也许裴文是可以知道真相的……

再后来,便是她闻人七月将以先帝元妃的名号登女主帝位的消息了。于是,他便托了他儿子裴昌,传信给她,要见她一面,将这密卫军,交付给她。

“主上……不知,再唤你做阿七还妥不妥当……”

裴文看着七月,用徐徐的语速说道,“那时候,我让荣眅来跟你提亲,实在是,生怕你跟二殿下他……当初,你同他来到狄泉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殿下他,同十五年前,差别很大。但是,还是能认出来……确实,确实是殿下。”

“县正大人……”

七月开口吐出四个字,却说不下去了。

“阿七啊,我一直想同你说,二殿下,他,不是你的良人。你们俩人,恐难成佳偶。”

老爷子,你太残忍了!七月在心里嘀咕着。人都死了,你还要这样打击我。再说,壅川帝,都埋在土里了,还怎么成佳偶?

于是,她笑说:“原来是这样,所以,县正大人,明知祖荣大人早有心上人,却还要为我和他牵线搭桥?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文微侧头,转身背抵香几,叹气说道:“……总之,而今,这些,却也不必再提。关于彰府密卫军的调度,你只需佩上殿下的龙凤玉带钩,在蕤宾皇宫内走上几圈,自会有密卫军首领来认主归辖。”

七月大惑不解:“龙凤玉带钩?”

裴文点头:“不错,钩首雕龙首,钩尾雕凤首,镶玉鎏金,两侧镶嵌透雕云纹玉片,巧夺天工,造型奇美。乃是先溱水帝赠予先皇后的信物。先皇后殁之前,将此信物留在了二殿下的襁褓之中。阿七你这般惊异,莫非……”

裴文的话没有问出口。

可七月也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莫非,你都没见过此物?莫非,壅川帝都没有将这件物事给你看过?!

“若然,没有那玉带钩……只怕……”裴文的声音有些犹疑起来。

嗯,我懂,没有那玉带钩,彰府密卫军,应该不会听我指挥的。

原本,不知道有所谓密卫军,也就罢了。知道了是将要归于自己的东西,却又失去的感觉,十分的不佳。

七月,因此而有些心情郁闷起来。

走在里巷的肠道之中,来时轻快的脚步竟是沉重起来,甚至,这归途,居然有些举步维艰起来。

那个,什么玉带钩,在哪儿?

记得卿相说过,临去芙蓉郡前的一晚,壅川帝曾去找过她。也许,那个玉带钩,就在那个夜晚,交给了卿相了。

甚至,卿相,现在,早已掌控了彰府密卫军了。

有什么关系呢?卿相是麒麟,她对灵泽忠心耿耿,自然,对她,闻人七月,这位灵泽女主,也不会有谋逆之心……而七月,想要用密卫军,也是可以通过周麟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觉得很是不适?

心中似有小小罅隙,一个又一个地滋生,填上一个,又长出来一个。代谢旺盛,极其。

直至,到了那处。

旧居。

黑漆油饰,黄铜门钹。

门钹上缠着锁链,底下一个大大的挂锁。

不知里面,是否一切如旧时?

“闻……闻功曹!!是你吗?”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侧旁传来。

七月的嘴角扬起浅笑,转身向右,冲着女子说道:“眅姐姐,是我。我刚从京中回来狄泉看裴县正呢。”

站在那里的,果然是,杜荣氏,荣眅。

她似是有些不相信地擦了擦眼睛,走上几步,蓦地捉住了七月的双手,低声说道:“真的是你啊!好几个月不见啦!你还真是和周家小哥,说走便就走了!连声说的,都没有呢!老温那酒鬼说你和周家小哥,真是去了帝都青州呢!他说他把你们俩送到青州城门口就回了,也不知你们去了哪里!……后来,我听说,京中,咱们国,立了女主了……他们说,他们说……那位主上的名儿叫做……叫做……”

七月笑了笑,也不瞒她,应了话头,说下去道:“叫做闻人七月?和我一个名儿,是吧?也没错,就是我。”

杜荣氏吃了一惊,更加低声地问道:“那……那……那……周家小哥……,他,他,他叫周壅?……川?”

“嗯,是啊,阿壅他,是壅川先帝。没错。”

七月应声称是。

这下杜荣氏更是张大了嘴巴,再合不上了。

“眅姐姐,我想进去院子里看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瞧着样子,倒像是没人租住的样儿……”七月问道。

“当然,当然可以了!!你们走了才那么几个月,我们这小县城,外来人口也少,哪有那样快就租出去的!”杜荣氏一边忙不迭地称好,一边则立刻解下了腰后挂着的大钥匙串,拣出来一枚钥匙,将那挂锁打开,收了锁链,让七月进去,而后说,“闻功曹,呃,不对,是不是该叫主上了?您先进去,随便什么时候出来都成。您要走,那就走好了,这边就随它,后头,我给您收拾……”

七月笑了一笑,说道:“那,谢谢眅姐姐了。”

杜荣氏看她走进去,掩上了木门,这才激动无比地向前奔去,一边叫着:“申家嫂子!申家嫂子!有个大新闻啊!天哪!天哪!我真是吓坏了!真真不得了啊!!”

院内,枣树依旧枝叶繁茂,葳蕤葱郁。

踏在圆形花式的鹅卵石铺墁地上,七月慢慢地走入两间正北房中,属于自己的那间。

一切如旧。

一切如旧啊。

她伸手,打开了那磨花了雕纹的竹雕立柜。果然,连原来她的衣物,都依然整整齐齐地叠摆码放在里面。

杜荣氏,是个很粗心的女人。

她,也不是个贪小的人。

所以,不到下一位租客来之前,她,只怕是不会来这里,清空她的东西罢?!不,若是租客没有意见的话,她可能就随便这些衣衫裙褙氅袄尽都放在这柜子里了吧?

这么说,原来的,一应物事,都还在?

不知道,那个什么玉带钩,会不会,被他落在屋子里?

怎么可能?!

七月笑,自嘲地笑。

虽然明知不可能,虽然自己都在嘲笑自己,却难以自控地,挪动脚步往着左首的北卧走去。

没有。

当然,是没有的。

怎么可能会有呢?

那样贵重的东西……先溱水帝赠予先皇后的定情信物……这样的东西,壅川帝,他要么很讨厌,要么很珍视,但是无论如何,其价值毋庸置疑。既然是有价值的东西,以他的性子,又怎会随意弃置呢?

交给卿相,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

七月颓然地坐在了床沿上。

缓缓地,向后仰去,躺倒在架子床上。

承尘床顶透雕卷草纹,楣子上则是皱菊,红梅的纹饰,四柱撑架,矮栏床围上则是联珠圈牡丹珊瑚。因无人睡,柠黄色的床幔尽挂在帐钩两边;甚至,连床铺被褥,都还在。

似乎,躺在床上,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淡淡的茶香,混着迷迭草,还有,海水的味道……

“你,是在找这个玉带钩么?”

一个懒洋洋的,犹带几分戏谑的磁悦声音,突兀地划破了屋子中的宁静。

七月猛地坐起。

瞠目间,果见身着艾青色长衫的男子,如鬼魅忽现般地赫然立在了正中央,如圭如璧的琇莹姿容令得整个房间都恍然生色,似乎猝然间亮耀若弁星降临。

“……你!!赵……”

她长大了嘴巴,再合不拢去,眼眸紧紧盯住了他手中的玉器。正是,如裴文所述:钩首雕龙首,钩尾雕凤首,镶玉鎏金,两侧镶嵌透雕云纹玉片,巧夺天工,造型奇美的玉带钩!

赵湨柔柔地笑,瞳光如水流波,划过亮意,他哼声轻笑道:“想要吗?这,玉带钩……”

七月瞪住他。

半晌后,她说道:“想要!”

“给你,自然,是可以的。”赵湨不徐不疾地悠然说着。

那么……

“你,要我做什么?”

七月问。

问问,无妨。

赵湨淡淡地说:“只不过,是非常简单的一个要求罢了。你,想听么?”

“想!你只需告诉我,是什么?”

闻人七月再次问。

“这样性急啊……嗯,其实,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你答应,除了卿相以外,其他任何女子,说要送你回人间道,你都必须拒绝。便是如此,一个要求。你若是允了,我便,将这玉带钩,给你。”

赵湨仍旧是施施然地,从容自若地说着。

除了卿相以外?

都要拒绝?

可是,我除了卿相以外,根本就不认得其他任何一个,可以送我回家的女子。七月纳闷地想。答应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觉得,赵湨,做事,有其他图谋。

他也同裴文一般,别有深意。

于是,七月忍不住问:“你要我答应这样稀奇古怪的要求,到底,是有什么意思啊?”

赵湨只笑,不语。

七月又再问道:“还有,你之前要我答应,只要我绝不主动提出要走,便终有一日,会送我回人间道。我真的是很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时候,你会在我没有主动提出的情况下,自觉自愿地送我回家呢?!”

赵湨又笑,他低头似在思考。少顷,他又抬头,说:“大约,是,你愿意进我的后宫,应承做我的贵、淑、华三妃之一的时候。我便送你回去罢。不过,这些事,倒也难说得很。我,是很容易改变主意的。但是,至少目前是这样,对,是这样没错。只要你肯做我的贵妃,我送你回去,倒也无妨。”

这样简单?

七月鄙夷地看眼前的男子,骗鬼去吧!谁信啊!倘使真的这样简单,你又何必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将我圈进来玩这样一个游戏,甚至,不惜屠杀人命……

赵湨看着七月的眼神,神色更加开心,他笑道:“你不信?便也算了,以后再说罢。现下,你愿不愿意呢?愿不愿意答允我所说的,而后,换得这个玉带钩呢?”

七月定定地呆怔了一刻,蓦地她开口应道:“好!我答应!”

赵湨笑,笑得更加开心。

“我原就猜,你定会答允的。”

注1:闾门就是里巷的门,保护巷内门户。

第三十九章 青龙之威

  “给。”

说着,赵湨伸手摊掌,一枚鎏金龙凤玉带钩,静静地躺在他的白皙手掌心,终于展露全貌,尤衬得这淡色青白带金色的玉器异样精美。

七月下意识地起身,上前几步,从赵湨的掌中,轻握住了玉带钩。

男子迅捷翻掌,大手包住她的小小拳头。

七月一惊。

眼前的艾青色衫服的男子攥住她的手,略略使力一推,令她往后跌了几步,失去平衡后,便就坐落在了床上。

他嘻嘻一笑,左手仍旧抓着她的右手,一边却蹲□子,伸出另一个右手,探入她的襦裙之内,五指拢住她的脚踝,抬了起来,放在自己的眼前,这才松开了左手,放了她的手,却转而握住她足上的金黄色织成丝履,轻轻一挑一推,卸掉了她的鞋子,又再捏住那白色的绉纱袜子,一抽一扔。

七月的光足,便露了出来。

他细细端详了一番,又捏了捏踝骨,再向上面的小腿骨逐逐地探手摸去。

而后,青衫男子,似是十分关心一般地说:“腿,全好了么?看起来,像是。”

七月怒,甩腿踢。

自然,蹬不脱他的手。

她气,满面通红,柳眉倒竖,妙目圆瞠,带嗔含怨。

其实,只是,半条小腿而已。往深处想一想,在人界之时,炎夏穿的膝上短裙,露出的,更多。原也无所谓。

但是,不会有人这般肆意动手摸捏。

他的掌心与指腹微温,略低于常人体热,揉摩在脚踝之上,顺着锐骨、桡踝抚上,直至整个小腿周圈,细细摸遍。刺灼和激越之感,沿着右腿,麻木了全身。

更,被他这样看着的感觉,简直像是全身都被脱光了,赤…裸裸地,不着寸缕,任君品尝的味道。

非常,难耐。

想要,跳了起来。

那边,赵湨则轻松自如地说道:“你气什么?我看,你同仲远卿、裴祖荣什么的,倒是亲密得很嘛。怎么到我这儿,就一副子万分戒备,庄重疏远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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