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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百六十二章 疯子
疯狂的人总是向别人诉说他们的神智清明。
——《悬崖》冈察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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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梁小夏在山洞里磨磨蹭蹭地换下衣服,红着脸将手中的一套耀之圣战的月光色战甲叠整齐,放在石板上。她又换上另外一件普通的紧身衣,将腰封紧紧一勒,睁大眼睛,双手用力拍拍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小夏尔,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你知道,我是不会死的。”
镜月迟疑片刻,担心地开口,希望梁小夏能够改变主意,不要那么倔强。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梁小夏重重点点头,不舍地在战甲上摸了一下,毅然收回留恋的手,将镜月送入遗弃之地中。
因加穆尼是已经陨落的神建造的,她不希望镜月又看见什么受刺激发高烧,所以接下来的路,不管如何危险,她都要一个人走。
不能总是让镜月保护她,她也要保护镜月,她长大了。
“夏尔主人——风小了,我们可以走了——”
约尔在山洞外大声喊着,用力揉搓自己冰冷的手指,狠劲在地上跺了两脚。习惯地狱的干燥和灼热后,因加穆尼又干又冷的天气,冻得他直打哆嗦,连小皮裙上都结了一层霜。
梁小夏走出山洞,对着等在洞外的天龙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随时能够出发。
“愿温暖的日光照耀你的前路。天龙阁下。”
“你今天穿得也很好看,夏尔,也愿你今天有个好运气。”
天龙也跟着笑了一下,没了姣好容颜的衬托,他黑乎乎的脸这么一笑,蓝眼睛一挤,眼角挤出一道细纹,看起来憨厚老实得不得了。
“我总有种预感。今天的路途不会太顺利。好像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梁小夏在听到“好运气”时,感觉自己的右耳微微发热,不自觉地拉了拉自己的幸运右耳,跟在天龙身后,裹紧自己的斗篷,背上弓猫着身子钻入风中。
一路却都很顺利。因加穆尼的外围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更没有追着她打的怪物,除了随时都能将人刮走的风讨厌了些,地上凹凸不平的碎石头和白骨多了些。再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地方。
就这样走上约尔找到的峭壁小路,半截身子贴在山壁上一步步挪着向前的时候,梁小夏都觉得。也许是自己没有休息好,太过敏感而疑神疑鬼的。
脚下的悬崖模糊不清,看不到底,呼啸如哭声般的青白色旋风从两山之间刮过,吹得梁小夏的头发长长扬起。冷得约尔鼻子下挂着两条冻成冰锥的鼻涕,连身着盔甲的天龙都不得不尽量贴着山壁降低重心,防止被狂风掀出去,几个人贴着峭壁,好像踩在疯狂的公牛背上一样左右飘摇。
为了安全,梁小夏不得不拿出一条绳子,将她和天龙还有约尔拴在一起。依旧是约尔走在中间,梁小夏在前,天龙在后。约尔接过梁小夏递给他的手帕,猛擤一下,正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嘴巴张开,还没吐出两个字,又越过梁小夏的头顶对着她身后发愣。
狂狷的清风缠成一团,绕在山壁之前,被两山间吹过去的另一股风打散,沿着刀锋般的山壁向上刮去,形成另一团铺天盖地,遮蔽视线的黑色大风团,盖住山顶永久不散。
“看!”约尔吸了吸鼻子,伸手指着远处黑色漏斗一样的漩涡风暴,“因加穆尼,我们要到了!”
梁小夏也看见了对面几乎是直角,峭壁一样险峻的山。
暗银色与灰色混杂的山崖冷硬高耸,半面山峰像是被一柄巨大的剑削掉了,陡峭山壁下拉扯出一条极细的白线,沿着倾斜的山崖通上覆盖山顶的漩涡风暴中。眯缝起眼睛仔细看,才能看清这条细线其实是一根根巨大的,直接插在山壁中的白骨,一根接一根连接,被当做攀登的阶梯。
没有扶手,没有护栏,没有搭桥的木板,直上直下的白骨钉是唯一通向因加穆尼的道路,凌乱地插成条疏密相间的线,中间还有段断开,连白骨都没有,只有峭壁上几个小黑点般的洞。
“这样的路,也只有无所不能的神祇才能修建了。”
天龙也感叹一句,又收回视线,看着离自己只有两臂不到的梁小夏,盯着她的后脑勺出神。
他心中隐约地期望,他们不要到的那么快,能够在路上多耽搁一会儿,多这样温和相对一阵子,平和地问好,聊天,共同战斗,互相扶持着前进,忘却彼此的身份立场,像真正的同甘共苦的朋友一样友好相处。
只因他知道,当她到了因加穆尼,了解事情的真相后,只会恨死他。
天龙没料到,他内心的小愿望实现得如此之快。
当他们转过第一个弯,眼看就要走到峭壁尽头时,被挡住了去路。
这条只容人侧着通过的险峻山道尽头,卡着一个穿紫色斗篷,戴抽象黄金面具的怪人,她整个人横在路上面,双腿长长岔开,刚好把路堵得死死的。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呵呵…”
尖利高亢的,神经质的笑声从怪人面具下发出来,一阵阵随着狂风刮在梁小夏耳朵中,听起来毛骨悚然。这个身材纤细的怪人像是见到了最好玩的事物,身子都随着笑声不停颤抖,弯着腰捂紧肚子,在危险的窄路上晃晃悠悠,随时可能掉下去。
“一只懦弱的死蝴蝶,一窝美丽的臭虫卵,再加三颗血淋淋的头颅…咯咯,好汤——熬一大锅好汤——“
柔软好听的女声语调诡异。在山谷间回响,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出奇地让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这个怪人自言自语完了,又开始无规律地笑,呵呵个不停。她的笑凄厉诡异,声听得时间长了,梁小夏甚至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能让一让吗?你挡住我们的路了。“
梁小夏打断怪人的笑声。尽量显得比较有礼貌地开口。
“路?什么是路?路是你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面具斗篷女子一大串问题,问得梁小夏哑口无言,站在山腰陡峭的道路上,不知怎么回应她。
这个女人好像神经不正常,疯子一样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的。
“怎么办。遇到了个疯子?”
约尔在梁小夏身后偷偷念了一句,立即被挡在他们面前的怪人捉住话头,尖锐叫嚷起来:“你说谁是疯子?我不是疯子。你才是疯子!我是疯狂的艾莎,我不是疯子!不是疯子!”
艾莎?
梁小夏脑子里卡了一下,这个姓氏好像很耳熟。不是地狱恶魔们的常见姓名,倒像是精灵的姓氏。
对了,艾莎不是上古精灵十二支长老姓氏中的一个吗?
《治疗师艾莎和星星的故事》,梁小夏小时候睡觉前听多兰讲过这个,她记得自己还挺喜欢故事里的艾莎来着。艾莎是一个不计利益。不记仇恨,一个不断帮助别人,后来变成了天空中星星的善良精灵。可那是神话故事,不是真的啊?
梁小夏向着这个戴面具的疯女人小小地迈了两步,想走近些看清她的样子,看看她的斗篷下会不会有两只长耳朵,是她们精灵流落在地狱中的族人。
“小心!”
天龙喊晚了,疯子女人还没等梁小夏走到她面前,突然冲上前抓住了梁小夏的手腕,拉着她直接向悬崖下面跳去。
“啊,你干什么!”
梁小夏猝不及防,被这个疯子带下去半个身子,整个身子被疯女人扯着,使劲向下坠,她伸手去抓石壁,却抓了个空,身上绳子一扯,又将约尔也从峭壁上扯下来了。她咬着牙,在关键时刻反手握住了疯女人的手腕,手腕关节被用力一扯,疼得发白,却强忍着不能松手,她不能任由这个身份不明的疯女人掉下去。
“救命啊——!”
约尔恐惧地尖叫着,死死拉住束在腰间的绳子,整个身体晃荡在半空中,下面吊着梁小夏和疯女人。
天龙走在最后一个,半个身子趴着悬空在外,抓住绳子,死死的毫不松手。
“大家抓稳,不要松开绳子!”
天龙视线凝固在最下面的梁小夏脸上,收到她表示平安无事的一笑后,开始用力收手将手中的粗绳一截一截向上拉。
约尔先跟着上来,瘫在地上喘了口气,又帮天龙一齐将绳子向上拉。
可还没拉一下,约尔又手软地松开了绳子,“啪”一下瘫坐在狭窄的峭壁道上,伸手指着梁小夏的脑袋,像见鬼了一样,全身抖个不停。
“她她……她她她她……”约尔憋得说不出话,声音惨淡地说了好几个“她”,眼睛瞪得快从眼眶里突出来,黑皮肤全因激动而泛起紫色,脸上写满了恐惧。
梁小夏不高兴地轻轻撅嘴,她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着,非常不礼貌。
“她她…该死的九狱魔王,夏尔主人,快放开她!她是疯狂大君啊——!”
最后一声,约尔几乎是用光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大声喊出来的,被担忧与恐惧交织的声音吓得梁小夏差点松了手里的绳子。
“疯狂大君啊…疯狂大君啊…疯狂大君啊…”
山谷间,回声一遍遍唱响,绕在所有人耳朵边,渐弱散去。
怎么会是这个杀神?梁小夏瞬间松开手,感觉不够还对着身下的疯子踹了一脚,用劲握紧手中的救命绳,也不等天龙来拉,手脚并用踩着峭壁向上窜。
“咯咯…咯咯咯咯…。”
笑声再次在梁小夏耳边响起,才爬两步的梁小夏感觉自己被彻底顿住,身子沉得要命。疯子女人拉住梁小夏的衣服,直接双臂弯曲卡住梁小夏的两只胳膊,贴在她背后,将梁小夏反着向山崖下带。
“镜月,我不会再错过你了,这次我陪你一起死。”
耳边响起优美动听的女声,音乐般流畅动听的上古精灵语抵着梁小夏的肩膀,从黄金面具嘴部的缝隙中传出,听得梁小夏震惊无比。
她回过头,看着卡住自己的女疯子,伸手去摘疯子斗篷下的面具,手指在碰到面具时,又蛰痛地缩了回来。
疯子女人脸上的黄金面具,好像有刺一样,一碰到就疼,完全没法摘下来。
“夏尔,赶紧上来!”
天龙拉着绳子硬站起来,将梁小夏提着向上引。梁小夏才想答应一句,手上的绳子却逐渐绷松,出现一个渐长渐细的缺口。
“你妹的,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让我遇上了!”
梁小夏感觉到,自己背着的疯子不知为什么,已经变得像实心铜像一样沉,相当于十几个正常人重量压在她背后,坠得她骨头都要断了,脊椎疼得嘎嘣嘎嘣响。
“镜月,再给我个机会,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想离开你,不管你到哪里,我都陪你去。”
疯子女人如泣如诉的声音里情意绵绵,又充满了悔恨与痛苦,听得梁小夏头皮发麻,心中狂跳。她既想多听这个疯子说一些关于镜月的事,了解他的过往,又一个字都不想听,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没想到,过了几十万年,连上古精灵族都没有了,镜月惹下的桃花债还没还干净,现在可好,反过来她自己也要被这个痴情的女疯子连累死了。
眼前的绳子再也撑不住这么重的身体,最后拉得纤维一根一根蹦断,只剩细如发丝的最后一点支撑。
终于,这点支撑也在“啪”一下脆响后断掉,梁小夏眼睁睁地被铅块般的女人卡着,看着天龙,从山崖上落了下去。
“夏尔——!”
天龙伸手去抓梁小夏,只差了半个指尖的距离,同她紧握的绳擦错而过,抓了个空。
他毫不犹豫地双脚一蹬,双臂展开扑向空中,追着梁小夏跳了下去。
“哎,你们等等我啊!”
约尔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面已经看不到梁小夏和天龙的影子了。他站在峭壁上,耳边的风呼呼地刮,他摸着心脏,看着不着地的悬崖,最终牙一咬,眼睛死死闭紧,也跟着跳了下去。(未完待续)
正文第二百六十三章 医治
人可以在鸦片烟窟里出钱买到遗忘,能在藏污纳垢之所,以疯狂地犯新罪行的办法来磨灭对旧罪行的回忆。
——《道林格雷的画像》奥斯卡。王尔德
山风像剥皮刀一样擦着梁小夏体表吹过,摩擦得她整个人又冷又疼,她被紧抱住的身体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毫无阻挡,重重向山间砸去。
“你放开我,我不是镜月!”
梁小夏挣扎着对抱紧她的疯狂女人大喊,用力去掰疯女人的手腕,力气大得甚至将对方的手腕反折过来,都没将她铁箍一样的手臂从自己身上卸下来。
梁小夏看过的作品中,大凡传奇传记小说或影视作品里,掉下悬崖的主角都十分命大。不是有山上落下的树枝供他们抓取,就是山涧下有一条幽深的河流接住主角脆弱的纸片一样的身体,运气更好的,山崖下还有个什么隐居的世外高人传授绝世武功,或某个风水宝地埋藏着巨大的利益和秘密。亦或是被同时扑下的男主角所救,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所以,跌下山的时候,梁小夏还是有一丝侥幸的,潜意识里总有种“即使从山上落下也不会死,也许会因祸得福“的诡异思维在作祟。
直到她看到谷底的嶙峋乱石在自己的视线中不停放大,石头锋锐的边缘,被压出层次分明的石面,还有上面结满的青白色的,如霜般的苔藓时,梁小夏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啊啊啊,放开我听到没,快放开我??——!“
强烈求生欲望使得梁小夏使用巨大力气直接折断了疯女人卡着她的一双手臂,手忙脚乱脱离那个人形铅球,和对方拉开距离。
“哦呵呵,呵呵呵…恐惧的木偶,好听的歌,噩梦…美梦…飞啦。我要飞啦!“
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古怪女声又从女人的面具下发出。声音一会儿阴森低沉,一会儿高昂轻快,像一具身体中装着两个灵魂,不能很好融洽,不断发生开关转化般的冲突。这个女人被梁小夏折断手腕,好像完全都感觉不到疼。两只手角度诡异地弯曲着,松开对梁小夏的控制,嘴巴里胡乱冒出没有逻辑的上古精灵语。
“夏尔。快抓住我!“
天龙大声喊着,头向下对着梁小夏直冲过来。他伸出手去拉梁小夏,指尖伸直再弯曲。梁小夏也伸手去抓他,两人之间却始终有一段无法够到的距离,任由吹拂的风从他们之间错过。
“天龙,我够不到!“
在天龙身后不远,还有一个小黑点也在向他们靠近。眼尖的梁小夏马上认出,那是她新签约的恶魔仆人约尔。
天龙跟着她跳了,没想到约尔也跳了,梁小夏在震惊之中,又暗暗感动。
“天龙,别管我,先去抓约尔。“梁小夏张大嘴,灌了一嘴巴的风,她几乎是要用喊的,才能让天龙听到她的话。
天龙试了好几次,看够不到梁小夏,也果断放弃,转身去拉他身边的加林魔。
离山谷底只剩不到五十米了,梁小夏深吸一口气,准备启动遗弃铭文阵,传送进遗弃之地。事到临头,她也不想再计较是否向天龙隐瞒的问题,活着不管再有麻烦,都比直接摔死强。她也不可能自己跑了,扔下跟着自己跳崖的两个人见死不救。
被梁小夏踢开的疯子女人又缠了上来:“镜月,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
铭文阵还没启动,梁小夏一把被身后的疯子卡住了脖子,她的胳膊勒在自己的脖颈正前方,卡得她呼吸一窒。对方身上旋起强劲的白光,将所有人笼罩在内,疯女人单手按在梁小夏脸上,死死压着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
梁小夏发现自己动作迟缓得厉害,想要启动铭文阵,速度却慢如蚂蚁,小指头都抬不起来,好像被施展了石化术之类的法术,反应迟钝得厉害。
在疯子女人的束缚下,梁小夏睁大了眼,身子直挺挺的,背仰着摔在了石滩上。
“砰砰——砰——砰——“
重重的,巨大的响声连续从山谷底响起,碎石和烟尘伴着声音荡起,又被山风带走,只留下几具重重摔在石台上,口鼻流血的躯体。
……
深沉的黑暗中,梁小夏仔仔细细地托着自己不存在的下巴,将自己摔下悬崖的前因后果都思考一遍后,再次认定,她的脑子是白长了。
最开始,就不该和疯子对话,更不该大着胆子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去探寻。结果,她被连累着摔了下来,连遗言都没写,也没有和大家告别,直接终结了。
“夏尔,放任自己的好奇,最终只会酿成灾难。”
父亲的教导她又想起来了,可想起来也晚了,梁小夏想了一会儿,又感觉很委屈难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和朋友们告别,千鹤的灵魂之石还没找到,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她的不幸消息,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还有镜月,若不知镜月知道他的合伙人就这么无辜的挂了,是会叹口气继续寻找下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是能为她再伤心一阵子?
梁小夏恶毒的希望,镜月能够因为她的死亡内疚至少十年,毕竟她的死亡和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然后,在她准备开始回忆自己漫长的一生时,一股暖暖的,温和如水般的热流抚慰过她的思绪,释缓了她的伤感。
“镜月,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会再弄伤你,不会再背叛你了,我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梁小夏脸上,忐忑地先轻触了一下她的脸庞,缩回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