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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雪长老们更不会介意女王陛下小小的“真情流露”,反而在自我检讨,是不是东雪的事务已经多得在剥削女王陛下的私人生活时间了。
实际上,在梁小夏付出如此多之后,东雪精灵对女王陛下的包容程度已经到达了非常可怕的境界,哪怕她脾气乖张,肆意妄为,长老们可能都会想着帮女王兜过去。
只可惜梁小夏的脸皮远不如她之前抵着的门板厚,直到早上都还没想好以如何的姿态面对长老们,干脆先治疗迅风,顺便看看洛基。
洛基全身上下打着绷带,包得和木乃伊一样,只剩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虚弱地抱怨正在给他治疗的甜甜:
“女人,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甜甜快速撕掉洛基胸口的一条绷带。向上面倒了不少药粉又裹起来,还故意在他的鞭伤上按了按:“怎么温柔?……是想我说’洛基先生,您身上这么多伤好可怜哦,甜甜心疼死了‘这种话吗?你自己找死能怪谁?抽的时候怎么没喊疼?东雪的伤员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来凑热闹,洛基先生!”
“……“
“别以为你骂我我听不见,再抱怨信不信我把你剥光了扔出去!……啊,夏尔小姐,你来啦!吃过早饭没有?甜甜有留点心给你的。“
甜甜骤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手上的东西向旁边一放。脸上绽放出糖果般又香又甜的笑容,完全将洛基抛在脑后。
“吃过了,谢谢你。甜甜。”
梁小夏挺想笑的,和甜甜打了招呼,故意错开洛基的目光,板着脸明确表达出“我还在生气”的情绪,直接越过洛基的床。进入隔壁房间,看向依然在诅咒中昏睡的迅风。
迅风已经很瘦很瘦了,床单盖在身上,勾勒出一副纤细的骨架,脸颊两侧都凹陷下去,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之美,似乎随时都可能这么睡过去再也不醒来。
房门在身后关上,梁小夏施加了一个隔绝结界。防止有人意外闯入。
“洛克里克先生——”
“这就是你受到诅咒的朋友?不妙啊,他似乎已经中咒很久了……”
洛克里克摸了摸头上的角,脸上为难。
“恶魔先生,我能够理解你想借此抬高身价的动机,但是我不赞成你在这个时候炫耀愚蠢的行为。契约已经签下。你若不治的话……”
梁小夏打了个响指,身边的空气在黑红相间的漩涡中撕扯拉开。显出一个银发的苍老人形。
属于高阶恶魔的威压充斥房间之时,老管家模样的人对着梁小夏恭敬弯腰。
“许久不见,我的主人,您看起来更加美丽滋润了。”主人的脸颊肌肤细腻而有弹性,浅粉色润润的,比在北霞时那又冷又干的环境好太多了,就像吸食饱露水的花朵一样。
梁小夏咳了一声,“小金币,看着洛克里克先生,如果他解除不了诅咒,我允许你以恶魔法则送他回老家。”
恶魔法则,恶魔哪有什么法则,弱肉强食就是法则,恶魔们倒是有个统一的老家,该死的地狱。
“遵命,主人。“
贪婪大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好久没有吃到正宗的恶魔了。
洛克里克吓得脸色惨绿,“别,别激动啊,夏尔小姐,你的朋友能治,当然能治!我只是想说,他受到诅咒影响时间太长,醒来以后可能,可能会……神智不清。“
“无论如何,请先解除诅咒吧。“
东雪长老中有不少擅长精神梳理的,若真是出现那种情况,梁小夏只能请长老们出手。
……
迅风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梦,冥想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闭眼天黑,睁眼天亮。
似乎是为了弥补缺失的梦境空白,这次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漫长梦境。
罗兰陛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住单膝跪地的他,声音坚定如金铁交击,响亮清脆,对未来充满志在必得的信心。
“迅风,此去西晶,一定要找到辛楼女王留下的遗迹。研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只要掌握遗迹的秘密,我们南薇必将恢复精灵荣光。“
脑海中的画面转换。
他坐在绿色浓荫之下,擦着两柄双手剑,前面学剑的小精灵舞得认真,不远处的大树上,还有两个小脑袋偷偷观望。
中间夹杂着不少断断续续的画面,有被拔起的世界之树,有地下世界充满暗精灵的脸,还有他一个人站在高台之上,喘着沉沉的气,举着被砍得满是豁口的双剑,只为守护身后的姑娘,那个总是偷看他的姑娘。
之后就是整个漫长梦境中最甜美的部分,让他羞愧着一遍遍回忆,不想忘却的部分,他和喜爱的姑娘终于在一起,他看着她幸福满足的睡颜,只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闭眼。
迅风心中胀得满满,想要再去看一眼那忘不了的容颜。梦境却偏偏和他作对,拽着他向更加残忍的方向奔跑。
南薇已经不是南薇了。
丰茂的草原变得枯黄,美丽的芦苇荡一夕枯萎,小溪和水潭都蓄着黄绿色的水,鼓出巨大的泡泡,破裂后散发阵阵腐臭。
精灵们肆意地在草原奔跑游猎,纵声歌唱,惊得鸟雀翩翩高飞的日子,一去再不回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黑袍,缄默地排成庞大的方阵。匍匐拜向堆成山一样的动物尸体,在所有无月的夜晚唱出诡谲森冷的歌曲。
同类相残,激烈争吵。罗兰陛下一日胜过一日地憔悴,一日胜过一日衰老,无力回澜。
父亲身边忠心耿耿的幽影豹伙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庞大的豹型白色骨架,双眼闪着幽幽蓝光。驮着他的父亲,踱步走向远方。
从迅风的方向,只能看到父亲黑色长袍下露出的脸,那眼中再无见他时的慈祥和安宁,时不时流露出的扭曲狂热,让迅风胆战心惊。
母亲举着长剑追上父亲。深深将剑刃从背后刺入,绝望地流着泪。
一切幸福截止在孤独的草原,死掉的精灵。
长剑截断。母亲被父亲伸手挖出自然之心捏碎,软软地倒在地上,银色的血溅上长草,连风都带着荒凉的悲哀。
家碎了,族裂了……罗兰陛下在幽静的夜晚密会他。交给他一封密信,还未等迅风伸手接过。信就被夺走了。
视线最后,是罗兰陛下的头颅向空抛起的样子。
“去找……夏尔……“
噩梦,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噩梦,让他几近崩溃。什么时候才能解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罗兰陛下的遗言,让迅风在噩梦中爬着前进,而唯一能让他不崩溃的,也只有那曾经发生过的,甜美如幻境妄想的美丽容颜。
“赫尔莎——! “
迅风叫了一声,猛然睁眼。
“醒了?“
梁小夏伸手在迅风眼前摇了摇,确认他的视线缓缓对焦后,给迅风倒了一杯水。
迅风无意识地握着杯子,捧到嘴边轻触,喝了第一口后就像是被打开了干渴的闸门,大口大口吞下杯子里的水。
“小金币,把洛克里克先生带出去吧……“
迅风所中的诅咒洛克里克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位恶魔先生只用了最笨的办法,将所有诅咒从迅风身上转移到他自己身上,慢慢消磨。
此时洛克里克倒在地上,睡得呼噜连天,贪婪大君用脚踢了踢他,都没有反应。
诅咒存在洛克里克身上,贪婪大君本想吃掉他的打算也没法进行下去了,只得扛起洛克里克出门,“算你命大。“
迅风沉睡了一年多,之前的路程又是在不断逃亡中度过,整个人稍微动动都浑身酸疼,喝一杯水的功夫,额头上都见了虚脱的汗。
“赫尔莎……“
他双眼没有焦距,望着手里的杯子,一度让梁小夏以为迅风真的神经错乱了。
梁小夏干干陪着他坐了半个小时,才等到迅风一句话:
“夏尔陛下,能不能让我见见赫尔莎?“
“别急,等泥球醒来了,我就让她来见你。迅风,能不能先告诉我,南薇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些不是梦,不是梦……呵呵,原来它们真的都发生过了。
迅风流泪的样子,吓坏了梁小夏。
一个形容枯槁的大男人眼泪纵横,太挑战梁小夏的视觉承受能力。但是当迅风从空间装备中拿出一个大大的木盒子,盛放在自己膝头,慢慢对着梁小夏打开时,梁小夏也有些镇定不住了。
“陛下说,她很想见你一面,想和你商量以后的对策。“
但是她没机会了。
盒子里,赫然是罗兰陛下的头颅!
PS:
大人们要顶住!!虐是暂时的,幸福是长久的~~
感谢imire大人、我们一直看不见自己的时钟大人、凤凰冰魂大人、溶溶素月大人、963大人、追逐羽毛的风大人、向珩大人~~~
_(:3」∠)_七躺平了露肚皮,大人们来挠吧~~来挠吧!
遗忘的国度第五百九十四章 继承
人们从这一条锁链中挣脱出来,只是为了被另一条锁链锁住……
也许,锁链是必须有的……
——罗曼罗兰
梁小夏在踏上东方前,于苔暗城前还见过罗兰陛下,回想起罗兰陛下说起南薇族内时隐约的忧色,梁小夏不由得懊悔。
她想到了,她感觉到了,如今的残酷在当时早有苗头,可她还是没有积极主动,仅仅替南薇留下了一千人的希望,并入西晶之内。
梁小夏现在才隐隐感觉到,她当时选择袖手旁观,漠然纵视,不仅仅是一句“不好插手别族事务”能解释的,而是她潜意识中,可能还有一种想法吧,一种道德上卑劣、政治上聪明的预感——
希望南薇局势恶化下去,恶化到精灵们只能将她视作拯救的希望,唯一的救世主。
静静望着盒子里的头颅,梁小夏叹了口气,她终于还是走到今天了,无法在愿望和现实之间找到平衡的今天,成熟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却又不得不为之的今天。
迅风坐在床上,静静审视对面的夏尔。
精灵们都很聪明,夏尔的袖手旁观,迅风是能够想到为什么的,他没有立场和理由责怪梁小夏,毕竟南薇在之前做得也不是多好。
西晶不欠他们的。
可迅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不满和愤怒,他需要一个宣泄出口,回避那些让他不断感到自己绝望又渺小的现实。最终,他将一直堵在心中的痛苦绝望都转嫁到了梁小夏身上,不停幻想着。是不是若夏尔愿意出手,愿意在当时跟着罗兰陛下回到南薇,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么想,直到……
夏尔深深地对着罗兰陛下的遗体点头默哀。
长长的浅金色头发顺着她的动作扫过脸侧,垂在耳畔,她的脸被笼罩在淡淡的灰色阴影中,眼睑低垂,动作收敛而缓慢,表达出深沉悲伤的哀意。
除了拜神,耀精灵不会向任何种族。任何生物鞠躬,哪怕是父母都不会。
夏尔陛下永远都不会向罗兰陛下道歉,但是她的一个姿态。就已经表达出了足够的含义。
走好吧,罗兰陛下。
你那些还未出口的话,未竟的遗憾,无法完成的责任,我都将替你一一肩负。
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走,你所期待的,将会是我所朝向的,你抛却不下的,也将会是我咬牙坚持的。
这是我的承诺。
梁小夏默默地对着罗兰陛下的头颅垂下了头。
迅风黯然一笑,将盒子盖上交给了她。
一时间。屋中两人俱都沉静在思绪中,寂静无言。
直到门上的禁制突然触动,暴涨的强光穿过门缝。轰然击碎,泥球挂着宽大的衬衫,一下子扑入迅风怀里,死死地抱住迅风的脖颈。
“迅风老师,你终于醒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泥球笑得很满足,却让迅风感到羞愧……他不远万里来到东方。和赫尔莎没有半分关系,女孩子这么问,只是善良地不想让他感觉到为难,或者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活在幸福之中。
她追赶得很辛苦,很辛苦,付出太多这个年纪的精灵不该付出的东西,本该天真快乐的精灵,因为遇到了他,却早早地坚强起来。
以后,不会让她再苦苦地看着自己的背影了,轮到他来守住他们的幸福。
迅风抱紧了泥球。
泥球最终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
“女王陛下,“
梁小夏路过洛基房间的时候,洛基叫住了她。
“我听说,你们准备启程去南薇了?要不要大爷我陪着,一起走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洛基还包着一身绷带,偏偏不老实地斜靠在门框边,歪着头斜挑眼睛看着梁小夏。
“我不要伤员,残废,或者需要照顾的废物…在队伍里给我添乱拖后腿。“
梁小夏回绝地彻底,她还在生气,却忘记了洛基的本性。
“当时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那么心甘碎裂的表情质问长老们‘为什么把我的老师绑在柱子上‘的?一转眼就将亲亲老师丢在身后了?还是你嫌弃老师我容貌不再,就想一脚踹开?……啧啧,女王陛下真是绝情呢。“
洛基幽怨地看着梁小夏,眸子里没有半点名为“愧疚“或者”心虚“的情感,将厚脸皮的功夫发挥到极致, 说得梁小夏脸色不愉。
“不行就是不行,洛基老师,别扯别的东西。你有空站在这儿和我胡扯,不如躺在床上再喝两剂药,治治你的脑子!“
“连毒嘴巴都被镜月传染给你了?真是越大越不可爱,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还搂着我的脖子,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嘴巴甜甜地说‘老师长大了我一定嫁给你呢!‘……”
“鬼才说过那种话啊!你这是从哪个位面脑补回来的东西!还有,什么流口水啊,我小时候怎么会干那种事情!”
梁小夏头皮突突地跳,恨不得直接去扯洛基的嘴,想到他还负伤在身,悻悻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好啦,知道你关心我,夏尔陛下,我这就去休息。等你们出发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哦…。。。除非你不想知道马塔基尼先生现在在哪里。”
洛基很欠打地扭着腰,摇摇手,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不理梁小夏了。
……
精灵女王准备离开浮空城了。
在彻底离开东方沙漠开赴草原之前,梁小夏还得绕道去一下峇鲁,解决加尔多归还东雪贡品的问题。
这一次是东雪女王继任后第一次正式的外交访问。东雪长老们完全是照着“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标准要求出行规格,恨不得将梁小夏从头发到牙齿全用珠宝装饰起来,务必不能让外人小瞧了耀精灵。
十二层配马甲的渐色法袍,镶珍珠金边卷鞋,月莲王冠,权杖,披风,项链,脚环。手镯,戒指……东雪还剩下的好东西都被翻出来了,长老们恨不得一股脑全堆到梁小夏身上。
不过当长老们真的打算在梁小夏耳朵上挂一共十二支。个个都有鸽子蛋大的猫眼石耳坠时,梁小夏终于忍无可忍了。
累累坠坠,啰哩啰嗦,走到哪儿都叮叮当当地闪瞎人眼,土豪之气乱洒。比珠宝架还珠宝架,梁小夏实在接受不了。
耀精灵追求的美感是华丽典雅的,高贵得甚至有些高傲的,耀精灵很喜欢人们因为他们的美丽流露被震撼的惊艳之色……但决不该是惊吓。
最后还是镜月出手将梁小夏从疯狂的东雪长老们手中拯救了出来。他轻飘飘一句“耀精灵应该尊重耀精灵的习俗装扮,而不是用不成套的东西堆砌起来,敷衍了事“。说得长老们面红耳赤。
镜月也就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负责女王出行衣着配饰的任务。
狂热的长老则将无法发挥的余热都投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他们融了不少被镜月认为是“没有收藏价值,造型过时又不成套”的珠宝,给梁小夏打造了一个可以安在时俟背上的坐骑平台。
平台约五十平米面积。四周是金色的雕花护栏,中间有茶桌茶艺,有简单的实验台,茶叶柜,简易灶台。斜向龙背后面的部分又多出个暗门,通向一间不大的休息室。
法术见长的长老们还专门为了这个平台工作了两天。只为在平台底部刻画出一个不仅能够防护敌袭,挡风防雨,还能保持微风新鲜流动的法阵。
为此,据说埃德蒙还第一次和别的长老起了争执,只因为他想再刻一个能够自动装饰出彩虹的法阵出来,那个法阵却要动用东雪王冠上的一颗彩虹宝石,其余长老死活都不同意,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梁小夏其实不想要那么奢侈的平台,她既不想被当成天空的活靶子打,也不希望时俟总是驮着很重的东西飞翔。
可时俟太喜欢那个珠宝闪闪的平台了,巨大的脑袋凑在平台边上,一双龙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平台看,跃跃欲试。
时俟甚至肯为了这个平台,让精灵们趴在他身上丈量尺寸,为了这个珠宝平台,时俟也肯让人骑了。
连镜月都接受了,难得表示东雪长老们终于做了一件“可以稍微让人称赞一下的事情”。
话说,镜月最近似乎也越来越爱珠宝了,给梁小夏的衣服在细节处理上用了不少宝石,不过他的品味没那么粗糙,还是保持耀精灵一贯高水准的审美。
没多少工夫就配出一套简洁高贵,尽显女王气场的服饰。暗红如血的骑装,没有丝绸带来的软塌塌的感觉,整套衣服材料平展笔挺,黑色披风加身,肩膀和衣领都坚硬立起,衣摆铭文流动,连照镜子的梁小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