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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千帆竞渡的场面,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白衣的解释已经非常详细,可色蕴还有些疑惑未解:“天紫明丹是天紫明丹,就因为一场冲突,还有论剑轩的手法,就和牌子扯上关系?”
“要么说,人言可畏……”
白衣随口曲解了成语之意,此时,她看色蕴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但还是解释下去:
“各处传播的消息拼接起来,已经是神乎其神,有人说‘割手牌’已经给用过了,有某个幸运儿,拿着它开启了宝藏,流出了一大批宝物,丹方只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个消息结合当前咱们的经历,还有市面上的供求情况,已经证明是假的。但还有一个消息,听着更有道理。”
色蕴也知道白衣对她的态度起了疑心,可身不由己,还是暗咬着牙,继续询问:
“怎么说?”
“那个消息是说,割手牌其实本就是宝藏的一部分,宝藏则早就给打开了,但因割手牌本身并不显眼,故而流落江湖,但不知怎地,被人发现了新功能,才引起了乱子。
“据某个消息灵通人士讲,白鹤真人在走投无路时,曾叫嚷丹方就是从‘割手牌’上透出来,据说是剑气刺壁而成,还说每隔一段时间,那牌子都会放出剑气,随意留痕,每一道痕迹都大有可参悟之处,神妙无方。也许‘割手牌’才是宝藏之中最关键的宝物,却因开启宝藏者买椟还珠,失落了这件神物……阿蕴你匆忙与我计较,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端倪?或者已经勘透了底细?”
色蕴神情古怪,没有即时回应,其实是她一时间也找不到圆话的办法,更不明白,都到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背后的那位还如此沉得住气,又究竟是打什么算盘?
见色蕴如此,白衣则哈哈一笑:“我明白了。阿蕴,我不过是个牙人,消息灵通,却无根无底,在我这儿,你怕是没有什么收获了。不过,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再问你一句,你的要求,还要不要报给另一边,以索取赔偿?”
白衣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色蕴不愿,她可以把消息压下去,这其实很是有情有义了——如此情况下,当真只有傻子才往这个漩涡里凑!
可是,此时的色蕴只能用沉默来回应。
“了解。”
既然如此,白衣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道声“告辞”,以浊世佳公子的姿态,不紧不慢踱步而出,在船头一闪,便消失不见。
色蕴感觉到白衣瞬间脱出了自己的感应范围,身上一激,从贵妃榻上猛坐起来,游目四顾,可不管是舱室还是船上其他部位,都没有任何反应。
“……魔君?”
在她感应范围,没有任何针对姓的目标。回答她的,也是湖面上惊天动地的大风声、撞击声、惨叫声,没有任何“魔君”存身的迹象。
可是,色蕴动都不敢动,外面激烈的氛围,在她听来,当真如血海中挣扎咆哮的万千魔头,将她重重包围,严密封锁,无数只眼睛死盯着她,露出獠牙,随后就是无止境的撕扯、吞噬。
身在船上,至少还有一点儿虚弱的安全感。如果逃出去,她可能转瞬就要疯掉。
色蕴垂下头,身子蜷成一团,像是个被抛弃的布偶,软倒在贵妃榻上。
在飞掠离船之初,白衣就以独门手法,换去了那显眼的外衫,趁着湖面上的混乱局面,撞入因船只被毁,而叫嚣怒骂的人群中。一路上连着换了几个身份,而每换一个身份,都有几个结识之人,也因此在湖面几条船上停留片刻。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她抛出情报之时。
不同的情报,通过不同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递,给了她丰厚的收益。至于给色蕴的承诺……且不说对方最终没有应允,就是应允了,难道她还会当真不成?
指望什么,也不要指望牙人的品姓嘛!
第六章 隔岸红尘 天外云霄(上)
在渐转严密的湖上封锁中,想从内圈往外走,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白衣的数次身份转换,其实就是在各路势力中,给自己开一条路出来。
最终,她化为一道黑影,钻入微寒的湖水,潜行了片刻,在混乱的湖面最外围,一处彩灯高悬的画舫阴影下停身,夜色和浓雾在彩灯的照耀下,形成光怪陆离的斑澜色彩,也成为最好的掩护。
稍待片刻,白衣却是在水中褪去衣衫,处理干净,才无声无息地潜了上去。
这艘画舫要比刚才与色蕴所在的那处宽敞许多,也精致许多。其长有七丈,宽约两丈,仿楼船结构而建,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开放式的亭台廊柱,游乐之所,下层则是船上众人所居。
白衣赤着身子,便如从水中浮起的水鬼,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潜入到下层一间独立舱室中。
舱室以碧纱橱分隔内外,又布置屏风、琴台、香炉等物,甚是雅致,里间拔步床上,早放置好一套衣物,她却只拿起一件纱衣,随意裹着娇躯,回身在一侧琴台上一抚,清音袅袅,远远传递出去。
不一刻,外间就有人声传来:“娘子,香汤备好了。”
白衣随口应了声,将床上完全是做样子的书卷扔到一边,又伸了个懒腰,今夜的任务,已然是结束了。
不提这回收入怎样,理所当然的,白衣放出的所有情报,都是半真半假,不乏有误导人的东西。真正无损的消息,只有将几个特殊渠道的情报综合在一起,用特殊的方式解析,才能得到。
至于得到的人是谁,她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永远处在一个半明不白的状态下,这才是牙人兼情报贩子应有的状态,一方面玩弄别人,一方面也让别人玩弄自己,在成就和危机之间,来回摆荡。
自从十年前,出于临时需要,做上这一行,她就特别喜欢,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她常驻环带湖,明面有一个“冷烟娘子”的身份,厮混在倡伎优伶之中,游戏人间,煞是快活。
便如此刻,诸事完毕后,舒舒服服泡在香汤中,放松身心,正是她最大的爱好之一。为此,还专门请制器师打造了一件云阳木拼合而成的汤池浴桶,可以保持水温,也可以随心意调节,且有滋养皮肤的效果。
在氤氲的水烟暖雾之中,湖面的喧嚣似乎都已经远去,白衣几欲就此酣然入梦,可才闭上眼睛,她手腕处,却是骤然一沉。
白衣身体没有动弹,呼吸心跳都维持原有的状态,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出的寒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闲适和慵懒。
在她腕上,垂下一条编织精致的手链,略显宽大,形制宜男宜女,平日里都箍在上臂处,自从她戴上那日起,就再没有脱下来过。
此物其实是她担任此间主事人之前,由合伙人以其一绺长发,结合多种丝料,再以独门咒法加持的护身咒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旦有杀意针对于她,不管强弱与否、显隐与否,咒器都会做出反应,自动从上臂滑落,并标明对方的大概位置。
有了这件咒器,白衣已经躲过了两次杀劫。可在自己长年的落脚地碰到这类情况,还是头一次。
手链色彩斑澜,只有白衣这样熟悉法门的才能看出,原本作为编织主脉的青丝之上,正流动血光。以手腕为本人参照,血光在手链上的流向,就是敌人所在。
“左下部……那是侍女居处。”
白衣立时知晓,对手可能是以船上某个侍女的身份为掩护,改头换面,根据咒器的反应,对方正在接近之中,不紧不慢,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全船上下,竟然没有一人察觉。
真正让她心头发寒的是,对方不断接近,杀意也已经将她锁定,随时可能发动,可撇去咒器之外,她本人竟然没有任何感应。
她几乎就要洒出神意,看看对方的真面目,但又强行忍住。
船上范围狭小,主动感应,肯定瞒不过人,只能是告诉对方,她已经有了防备,谁知道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不如这样待敌上门,再行雷霆一击……
舱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白衣险些给惊得破水而出,几乎就要出手,然后才发现,是另有其事。船上的管事嬷嬷在外面说话:
“娘子,外间有客人登船请见。”
白衣本是暗中咬牙,恼怒嬷嬷打断了她的蓄势,可再转念一想,却是心头一亮,找到了别的出路。
她调匀气息,让自家进入伶伎应有的心态,以手撩水,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才懒散应道:“三更半夜,登船的都是恶人,哪来的客人?”
这就是典型的伎家语,对外人,是欲迎还拒,挑弄人心之言,最能激起异性的征服心态;对自己人,就是一种暗示了。
外面的管事嬷嬷负责船上的一切事务,虽说对她真正的作为一无所知,但多年来,默契肯定是有,当下就明白,这桩生意是可以做的。
可不等她应声,后面就有人沉声道:“冷烟娘子可在?”
“哎哟,你这人当真鲁莽,娘子的居处,你怎能乱闯?”
管事嬷嬷给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阻挡,可那人根本不理她,对着舱室道:“里面的可是冷烟娘子?我家老爷有请。”
来的只是个下人?
隔着一层门户,白衣也知道外面那位修为不俗,可碰上这事儿,还是心中暗恼。
如此倨傲的客人,到船上呼来喝去,耍弄威风,最是讨厌,换了平日,她可能当即让人轰了出去,可如今,却是要借一把力,不得不应付一番。
当然,她是绝不会轻易开口的,否则明日就要成了整个环带湖的笑柄,下一届的“玉尺”名伶会,她更没有胜算。
当然,她是绝不会承认,在天梁山岛上败坏葛秋娘的名声,与两年前惜败于人有关系……
有这样的心态,就是她已经完全融入“冷烟娘子”身份的证明。
她女扮男装时,性情飞扬,胆大包天;而化身“冷烟娘子”时,却是冷漠甚至有些阴郁,这不是伪装,而是自然如此,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也能从中找到更强烈的力量。
外面那个下人语气倒是平静得很:“我家老爷北上游学,见环带湖上这般场面,便驻留观看。又感夜深天寒,单身一人,少了许多乐趣,见娘子画舫独在外围,意欲结识,故遣我来,请娘子登临楼台,共观胜景,也算谋一个缘分。”
此人谈吐也颇是文雅,只是“胜景”之句,配上当前湖面局势,不免就显出冷酷之根底。
有仆如此,主人可想而知。大概是南国哪个宗门的首脑吧,颐指气使惯了的。
冷烟娘子终究是伶伎之身,因为名气美貌,可以拿一拿姿态,但面对真正的强势人物,还是没有资格对抗的。环带湖上万千伎家,每年因为“意外”而香消玉殒的,绝不在少数,虽然也结了社,聚了一些力量,可真正能找回公道的,十不存一。
片刻沉默之后,她冷淡回应:“既然如此,请稍待片刻。等我沐浴更衣,再与你家老爷相见。”
“如此甚好。”
外面的“下人”回了一句,便在门外等候。冷烟娘子面沉如水,而白衣则心中松一口气,有这个修为不俗的下人把门,那杀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过不来的。
再看腕上手链,那位果然已是发现了这里的变故,悄然折返。
可她又怎可能让此人重新潜伏下来?
白衣无声冷笑,也不管外面的“下人”,还有什么“老爷”是不是等得心焦,按着自己的路数,不紧不慢地沐浴,又唤过贴身侍婢,好好打理一番,足足过了两刻钟,才穿戴得当,缓步出了房门。
当然,这已经是很照顾对方了。否则一个时辰都是少的。
她终于见了外面的“下人”,却多少有点儿出乎意料,对方束发冠巾,面如满月,又蓄了长须,虽布衣芒鞋,却是颇有道骨仙风,换一身法袍,扮个道士决无问题。
而此人修为,差不多是达到了步虚中阶,眼中金光如电,显然是阳神修炼到了极高的地步。
既然已经被“请”了出来,她也不再刻意拿架,剪水眸光往此人面上一扫,轻声道:“这位如何称呼?”
对方躬了躬身:“惶恐娘子动问,老奴虚生。”
彼此没什么可多谈的,当下,一直被晾在旁边的管事嬷嬷带路,一行人往画舫上层的观景台上去。
白衣心中搜索,南方有哪个宗门的强人,能与虚生及其“老爷”对得上号,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答案。再想到当前局面,还是有很多疑惑未解。
杀手突来,她是得罪哪路强人了?
白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色蕴。那位女修的态度极其反常,和过去妩媚圆融的性情大为不同,说不定就是傍了哪座靠山,或者被谁逼着过来交涉。
此外,也说不定是哪条渠道出了问题,被人顺藤摸瓜,找到了此地。
可能性很多,但白衣也没在上面浪费太多心思,现实的威胁极其紧迫,她最要紧的,还是要用好手中的牌面。
扶着侍婢的手臂,沿木梯登上观景台,湖面大风卷起,带来了嘈杂而惨厉的声响。
这就是虚生的“老爷”所指的胜景。
第六章 隔岸红尘 天外云霄(中)
掺着浓雾的黑暗中,千百艘大小船只上,潮湿的木头和铁板摩擦,发出“吱吱吖吖”的怪音,而当漫无边际的湖面上,同类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与潮音水声混在一起,里面还掺着人们的呼叫喝斥,化为嘈杂的声浪,一股脑儿地塞进耳朵里,继浑浊的视界之后,在声音的层面,让身在局中的修士乱了方向。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白衣唇边透出冷诮的微笑,此时才把视线转到观景台上唯一的人影身上。
白衣眼波流转,身边小婢会意,停了下来,让她独自一人往前去。
若在平日,画舫二层当是华光溢彩,歌舞升平,而如今因为客人的要求是远观夜景,船上悬挂的彩灯已经熄灭大半,光线微弱,只看到那人在坐榻上,很随意地前曲身子,单手托起下巴,看那边错乱的雾气乱影,乍看非常专注,却又像是在神游天外,以至于对“意欲结识”的佳人前来,都没有反应。
白衣缓步上前,廊柱间的雪白细纱,吃湖面上强风卷起,在她身侧抹过,凄清幽寒,这样的背景下,那黑暗中的人影,应该很有些孤独之感,才合气氛,可是她感觉不到类似的情绪。
黑暗中的“客人”,给人一种能够镇得住这片迷蒙天地的感觉,原因很简单:对方身外丈许范围内的纱帘,完全没有其他飞舞细纱的灵动,就那么静静垂落,毫无摆动之意,在黑暗中撑开了一片独立的区域。
倒是白衣,行走在廊柱之间,偶尔遭细纱拂身,青丝飞扬,似弱柳扶风,几不胜衣,仿佛是供奉给黑暗魔神的祭品,随时都会给一口吞下。
事实上,白衣真的听到了某种低沉凝重的轰响,就像是心脏缓慢的跳动,咚咚,咚咚,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短短十余步的距离,白衣脸上讥诮的笑容,不知不觉消失掉了,代之而起的,是“冷烟娘子”惯有的平静姿态,很是冷淡清高。这是一种伪装,更是一种自我保护。
她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客人”,不是她能够以本来性情“玩弄”的对象。
心理层面的攻守转换就是这么微妙。而实际上,她的心跳已有些失了平常节奏,被那古怪的轰响声带偏掉。
“这人……”
白衣一直都在心中搜寻与此人类似的目标,可真到了跟前,她的心志却开始摇摆,思路被无形的障碍遮蔽,滞涩重重,难以贯通。这般情况下,不管是陪客也好,探底也好,利用也好,都不可能达到她希望的结果。
而且,这家伙真的是来找女人的吗?
如果此人现在出手,她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去!
已经走到那人身侧,白衣却突然发现了,她不知道下步要做什么,原本的计划已经无用,而现场的反应也是迟钝到了极致,以至于她竟然是呆在了那里,进退失据。
此时,“客人”终于是转过头来,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拍了拍身下坐榻,示意她坐过去。
坐榻虽是宽敞,但男女同坐,也是极暧昧的了。白衣虽不在乎,但对方动作中无礼的意味儿,还是让她暗中咬牙,被这股气一催,她心头总算转过一个圈儿,并没有依言坐下,而是施了一礼:
“客人万福,冷烟拜见。”
要是正常人,此时起码也要有所示意,客套一番也好,受了这礼也罢,总能打开话茬。而那“客人”的反应完全不在惯常的套子里。
没有客套,甚至没有任何示意,白衣虽是低头垂眸,却也知道,“客人”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没有半点儿掩饰。
正暗恼的时候,“客人”已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