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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个干吗?”李燕珊看着插话进来的林菊若。菊若正奋力地刷着烤盘。
“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说话都这个样子?”
“在男人面前,我哪有你贤慧?”李燕珊忍不住对菊若开炮。
菊若低下头继续刷烤盘上焦掉的面糊,水声哗啦啦地响着。本来斜斜照进厨房旁窗户的阳光忽然像乌龟缩头不见了。
“大小姐,脾气别那么大。你吃错了什么药?别把我们都当成你的敌人。星期天啊,写稿别太认真。”
反而是杨选当起和事老来。
林菊若听得出燕珊话中的刺。她绝对是在讽刺她,一个即将成为新嫁娘的女人,为什么跑来和单身男子打发星期天呢?她又想起自己找的借口——随口跟赵鹏远说要到燕珊家来和同学们聚会,却没有跟燕珊套好招。不知道赵鹏远会不会打电话到燕珊家?
燕珊很少这样对她说话的。菊若心里七上八下。
“赵鹏远刚来按我的门铃。”燕珊凑在她耳畔小声地说。燕珊这种小心翼翼的行为,反而让菊若有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她没做什么——还没真正来得及做什么。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她也小声回答。再留下去,她心里的负担会越来越重,然后别过头看着想努力多吃几块饼干的杨选:“我也该告辞了。”
“这么快?”杨选看看表,“还不到三点……”他闭了嘴,因为他想起林菊若快要结婚了,她有很多事要做的。
“我走了以后,别乱喝酒。燕珊,帮我搜一搜,把房子里所有的酒带走。”菊若发号施令。
“这个我会。”燕珊得意地开始翻箱倒柜。她找到一瓶高粱酒、一瓶红葡萄酒、一瓶Sherry,分别放在灶台柜子里、床头和书桌下。“你喝酒的范围之广让人叹为观止……”燕珊想起她在趣味休闲版上面看过的文章:“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对女人接受的范围也很大?”
燕珊不是故意的,但她轻易就让抹着毒箭的话从嘴里发射出来了。她对菊若和杨选的关系有一份朦胧的猜测。
“他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菊若说。
“只是那一瓢的容量可能大得不得了。”李燕珊又接了话。
燕珊偕同菊若踏出门时杨选欲言又止,燕珊看得出来。“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一个大男人,别一副朱唇半启的样子。”
5。女人是感觉的动物
“我是想问你,我们是不是还有可能成为伙食搭档?”他对凶巴巴的李燕珊挤出一个微笑。
被女友抛弃,又想起我来了?但这话太毒,燕珊没这样说。“看看吧。我带东西回来吃时,如果你在,我会分你一点。不过,如果你的女友又回来,你可能又对我说,敬谢不敏了,我可能会有更重的挫折感啊。”她半开玩笑地说,“就是朋友,也讨厌别人重色轻友!”
“别取笑我了。”杨选竟有些口拙,顿了一会儿对菊若说,“喜帖别忘了炸我!”
菊若微笑着,不置可否地说再见。燕珊听杨选这样说,感到自己心里的那把锁好像被打开了一样。没事的,她想,原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特别,不会改变彼此的航道。她怪自己小心眼,穷操心。
“记得去看《新娘不是我》。”她提醒菊若。
“什么意思?”
“刚刚赵鹏远来我家找你,我告诉他……”
菊若懂了。“谢谢!”她说。她并不想马上找赵鹏远。她想一个人,晃到哪里都可以,就干脆顺水推舟地看电影去吧。一部笑闹片,却教她看得涕泪纵横。看完电影,她独自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回家,尽管到处都在修马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天色又暗了,走到路灯稀少的路段,不免毛骨悚然,但她对走路还是情有独钟。走路时可以想事情,也可以只动脚不想任何事情。
“你到哪里去了?赵鹏远一直在找你。”菊若的母亲说,“要结婚了,还到处乱跑?”
菊若砰的一声关上门。
“发什么脾气嘛……”即使是菊若的妈,也很少看到自己女儿有任何不太礼貌的举动,大声关门已经算是严重了,表示她不愿再和任何人说话。林妈妈有点委屈,她能再管自己女儿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干吗这么不听老人言。
赵鹏远晚上八点又来电话:“电影好看吗?”
“……普通。”
“是讲什么的电影?”赵鹏远兴致勃勃地想和她说话,“跟结婚有关吗?”
“是你不会感兴趣的电影。”菊若想干脆利落地打断话题。
“别这样一句话就把我打死嘛。如果你那么想看,我有时间一定会陪你的。”
“不需要。我自己看就好。”她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她想到念大二时央求他和她一起看学校电影社所办的影展“克拉玛对克拉玛”。明明是个精彩的人伦悲喜剧,坐在她旁边的赵鹏远,在达斯汀·霍夫曼和梅莉·史翠普上法庭时打起鼾来,让她羞愧得想掘个地洞钻下去,以免看到同学们投来的鄙夷眼光。
赵鹏远自己倒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说,电影难看又不是他的错。菊若是个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愿有人因她不高兴的人,于是在约会上她百般求全,不再带他看“闷闷的”文艺片了。但她又不肯跟他看那些惊险刺激的电影,两人能看的只有好莱坞娱乐片。看完,赵鹏远宁可到电影院旁的柏青哥店小试手气,别提什么喝咖啡吃蛋糕。他就是这么实在的人。菊若告诉自己,只有实在的人会给她安稳,别像她的船长父亲,从一个港口漂过一个港口,每个港口或多或少都有一个习惯等他的女人,各国国籍都有。她们寄给父亲的信,偏又常从船运公司转到家里来,父亲不在时,母亲总要请一个固定的翻译社帮忙把信译出来。“丢人现眼!什么孩子没饭吃了,亲爱的赶快寄钱来,我想念你!”母亲觉得,拿那些肉麻又错误百出的文字让人家给译出来,实在没面子。但她认为是丈夫让她没脸,而并非她把信拿到翻译社去译是自取其辱。父亲坚称,所有的“孩子”都不是他的,除了菊若和她的兄姐之外。
菊若很喜欢父亲,却又害怕母亲嘴中喃喃咒骂的父亲。
“找个实在的人啊,以后,”母亲总是这样说,“不要找那些尽会说漂亮话的。”或许,她一开始就认定赵鹏远是她理想的依靠,母亲的话不无影响,到底是母亲带她长大的。母亲在千咒万骂之后,到底还是收容了因风湿性关节炎不得不退休、结束漂泊生活的父亲。退休后的父亲全变了,不再幽默风趣,偶尔随口吐出一连串如万国旗般的问话来教孩子,向他们炫耀自己的光荣历史。菊若看到父亲时,总联想到一尾活蹦乱跳上岸后逐渐被太阳烤成鱼干的鱼。
“我来看看你吧,”赵鹏远说,“感觉好久没到你家了。”
“不必了,我卸了妆,要睡觉了。”
“可是,有很多好消息你应该知道。李燕珊有没有跟你说,明天我可以陪你去选婚纱照?”
“知道了。”
“我们还得讨论一下婚礼的场地。没办法,你要的晶华、凯悦都没空,我家亲戚的朋友有人开了一家江翠楼,是卖湖南料理的,还不错,便宜又实在,在那里请,红包钱可以省下来度蜜月……”
“随便你。”
从对婚宴的安排就可以看出两个人期待的不一样。赵鹏远很“实在”地想从红包钱多捞一点,但是对菊若而言,一生就结一次婚,好歹要让她有被捧在手掌心上的感觉。现在她为自己的决定备感沮丧,向赵鹏远要“感觉”,无非是缘木求鱼。
但赵鹏远还是来了。九点,他带着一篮水果,出现在林家大门口。
“菊若在她房间里。今天不知道闹什么情绪……”林妈妈向未来的女婿示意,要他直接上去。在她眼中,他们早是“小两口”了。
“菊若!给你一个惊喜!”赵鹏远好像并没有看到菊若满面怒容地开门。
“有什么事不会明天……”
赵鹏远随手把门关上,整个人向前一扑,把菊若压在床上。“今天忽然很想……”
“你干什么!”菊若恼羞成怒了,“这是我家……”
“我家和你家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们每个星期天都那个,今天没有怪怪的……”
“今天不行!”他嘴里的热气呵得她满脸都是水雾,一只手环着她,另一只手已经开始熟练地剥开她的扣子。他不顾她的挣扎,说:“你小声一点,免得你妈听见!”
菊若噤声。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接受和叫嚷之间她只能选择其一,如果大声叫嚷,她和赵鹏远会一起难堪。出乎本能地,她决定默默忍受。忍受对她来说比反抗容易。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他近乎兴高采烈地进入她的体内,从不问她是不是会觉得疼痛。他用牙齿啮咬她那像少女般柔嫩而敏感的乳房,仿佛一只啮齿动物大口大口吃着植物刚冒出的新芽。
我再也受不了啦,我不要再忍受了。
在他最兴奋的那一刻,菊若听见自己的身体中有一个强悍的声音呐喊着。
“畜生!”她狠狠地瞪着他。
“女人会喜欢男人像畜生一样满足她,不是吗?如果我像一只蜗牛,你可能才会呼天抢地!”赵鹏远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
菊若怀疑,赵鹏远对性的所有观念是从哪里来的?每个男人是不是从小就受了电视某种壮阳药酒或男性健康饮料的影响,认为他的强壮就是女人的幸福?至于女人的感受,他从未考虑过。
女人是感觉的动物。她想。
此刻她的感觉很差,差到想让自己打开窗户,从自家的十二层楼上跳下去。
“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去选好不好?这样你我都不用请假。”赵鹏远的表情在她看来是施恩的表情,“本来你一个人去选就可以了,可是我怕你耳根软,小姐对你说这张漂亮,那张也漂亮,你就全要了。这会超出我们的预算……”
赵鹏远对自己善于理财的专长一直很得意。
“我累了……”
“十二点半准时在那家店见面!”
第二天十二点半,菊若没有出现。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失约。从来她跟任何人约,连迟到都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赵鹏远打电话到她公司,同事说她请了七天的年假;打到她家里,她妈说她去上班了。
她消失了。
惟一接到菊若电话的是杨选。三天之后,他听到她平静而疲惫的声音,向他请教法律问题:
“如果我想退婚,我该怎么办?”
6。前女友的姐姐
女人跟男人的不同在于:
男人在为另一个女人欲火焚身之后,
还会想到回原来的地方,继续他的义务和责任。
女人在为另一个男人欲火焚身之前百般谨慎,之后,情愿把自己烧成纸灰飘走,
也不愿回到原来的地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佳慧
分手后第一次见面,感觉并不愉快。
杨选把车子停好,由于停车的地点刚好是一家进口葡萄酒馆,他“顺便”晃了一圈,发现两个红酒的厂牌Calvet和Fabrzgues正在联合促销。基于“不买可惜”的心理,他马上买了两瓶。
他看得出,贺佳勤并不关心他,或者说,她比较关心自己的问题:是谁把毛毛虫快递给她的?原本她还怀疑他,他也知道,不然她不会皱着眉头努力集中注意力,就像想看穿他的眼睛似的。根据他对她的观察,那代表怀疑。曾经有一次,有人把某某佳人酒店的金卡寄到他家。杨选不知道那是什么,反问贺佳勤:“是不是你在哪里消费,用了我的名字?”贺佳勤拿过来一看,分明是纯男性的消费场所,便皱着眉头,像猫看见猎物一般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去的?”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去过。“要找到我的通讯住址太容易了……”她还是继续凝视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他是否说谎。
对,就是那样的表情!
此刻他的心情降到冰点。她对他人格的怀疑,比她闪电般地和他分手更令他沮丧。他还是会找征信社的小董来跑这个腿,把对她恶作剧的人找出来。她以小人之心度他,他一定要还以君子风度。
距离他留职停薪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除了做西点做出了些心得之外,他的沮丧并无长进。一连串的事情在这段期间内相继发生。前几天他知道林菊若失踪了。李燕珊还像只猎犬在寻找猎物一样找上楼来,想嗅出他是否把林菊若藏了起来。
“我说她没有在我这里,就是没有!你们女人,为什么都有疑心病!”
李燕珊也老实不客气地叉着腰对他说:“我这个朋友,从小就是个不要人家担心的人。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古怪的举动,而且是在认识了你之后。你到底怎么带坏她的,你说!”
“我已经够倒霉了,凡事别都赖在我身上。我也关心她到哪里去了。不是只有你是她的朋友,我也是她的朋友!”
“你该不会是自己的女朋友跑了,也教她逃婚吧!”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方才慌慌张张把刚开瓶的酒藏到电视柜的杨选不得不还嘴,“你以为分手是一种传染病,我传染给她?那么,依你的传染病学说,我也要质询你,为什么你们两个凑合了这么久,你一点也没传染到她的温柔体贴和女人味?”
人是不堪被比较的。李燕珊一声不响,掉头就走。
“你怎么这么没风度?你说我就可以,我说你就不行……”
李燕珊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女人,都是小心眼!”杨选对着只剩他一个人的房间大声咆哮。
这下子,他把他的伙食搭档也得罪了。杨选拿出他藏匿的红葡萄酒,把灯弄熄了,留给自己一室阴暗,像口渴的人喝白开水一样咕噜咕噜喝了一杯。
该死,对女人说话难道不能谨慎点吗?一时意气逞口舌,总为他惹是生非。贺佳勤恨他这一点,李燕珊也被他气走了。他还以为李燕珊是个哥儿们,很中性,随便抬杠没关系呢!
该死!可是他也不想道歉,只有闷闷地喝酒。其实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个酒鬼,他有品位,喝的是法国葡萄酒,享受的是欧洲贵族有钱有闲的人生……杨选忍不住越喝越开心。
就在他喝得两眼开始有些小飞虫飞舞的时候,他接到了林菊若的电话:
“退婚应该怎么办?”
“你在哪里?”
她说她在很靠近中央山脉的地方,东南西北,她不肯说。
“订婚本来就没有法律效力,”他以仅余的一分清醒思考问题,“你不用害怕,不必躲起来,不用负举证责任。你回来面对现实就是了,顶多赔点钱,把戒指还给他。嗯,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不要考虑到人情包袱的话,在法律上一切都很简单。“别怕,男方又不能把你架去履行同居之义务!”
“是吗?”
“对!一切包在我身上,我当你的靠山!”他拍拍胸脯说。眼前的飞蚊群越来越多,他的听觉似乎被成千上万的飞蚊拍翅声占据了,几乎听不到林菊若的声音。
“可是你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
她没回答。
“你……你为什么会突然决定……”
好一阵子她没答话。被酒意酿得像酱瓜一样的他紧握着话筒,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无忧无虑地睡着了。跌入睡眠里的他,做着香喷喷的蛋糕,有小兔子的形状、小鸟的形状,还有从前家里的老狗小黄的形状!糟糕,小黄活起来了,被他送入烤箱里,快,快,快来不及了,快烤焦了。他伸手把滚烫的烤盘抽出,因为烫,自己的双手像水蒸气一样蒸发掉……
睁开眼睛时,天还是黑的。他最恨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又在半夜醒来。偏偏喝酒就容易让人在酒气尽消后也睡意全消,徒然坐拥一个肿胀发麻的脑袋。
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他看见一个黑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