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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里说出来的话,他便无法去真正怀疑一分一毫,只觉,他说地,便一定是真的。
那个人说“因为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苦苦思索着,如何尽可能满足别人地最大好奇,步步逼问,又如何掌握分寸地不涉及会危害他人的所谓机密。
所以,他会皱眉,所以他会为难,所以他会叹息,但他没有迟疑,没有欺瞒,没有推托,能答则答,不能答,也绝不砌词以辩,而坦然答以不能二字。
那个人说“因为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可是,如果我自己都不在乎我自己的性命,你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在乎?
这个世界,这茫茫人世,为什么会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跑来在乎我的性命,跑来为了我的性命如此为难。
那一天,旭日当空,那一日,天高云淡。
修罗教的新任天王,独立高楼风满袖,仰面向苍天,双手在袖中握拳,眼神中几乎有些惨淡的痛恨,发出低低的惨笑。
原来,象我这样冷酷残忍无情阴毒的怪物,竟也有人会在意我的性命。
那个人,眼神出奇纯净,神情出奇坦荡,语气出奇平静,他说:“因为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第五部(魔主篇下卷)
第十章 … 如此断案
“你在这站得已经够久了,估计得月楼有疯子想跳楼自杀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狄一的声音冷冷淡淡传来。
得月楼是城中繁华地段的大酒楼,狄九这么往楼顶上一站,下头的来往行人,哪能不驻足仰头观看。
就这么一阵子,下面竟已聚了满街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亏得狄九自己心志冷凝,全然不为所动,只可怜得月楼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半句也不敢多问。
“你不守着你的主子,到这里来做什么?”狄一头也不回地问。
“我这个护卫本来就是个摆设,可有可无。现在我不是影卫,不受以前的铁律限制,也未必非得跟在他身边。”狄一也大大方方登到楼头,视楼下所有人的视线于无物,自自然然坐在楼顶上,舒坦地伸足展臂,轻叹道:“以前做梦都没有想过可以过这种轻松的日子。”
狄九略带异色地看他一眼,终于问:“为什么要当他的护卫?”
“为什么?”狄一微微一笑“象我们这样的人,会感恩戴德,没有人会相信,是吗?”
狄九静静望着他,狄一目光中那绝不属于他们这种人的轻松,让他不能理解。
“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呢?象你,因为失去了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对一切怀有忌恨,日日夜夜为重重思虑所困,时时刻刻为求不得所苦,象一些人,留在总坛,或其他诸王身边,身陷斗争之内,永远不得脱身。还是象另外那个人,一个人远远离开,自以为重新开始生活,却很可能永远不能摆脱本教地追索甚至暗算。”狄一淡淡地道:“留在他身边,是保护我自己得到安宁的最好方式。所有的阴谋,所有的觊。所有人的眼睛,只会注视着他。和他相比,无论我以前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力量,都无关紧要。”
狄九沉默了一会,才问:“那么,如果他有难,你会救吗?”
狄一苦笑:“象他那样强大的人,如果连他自己也救不了自己,我又能做什么?”
狄九并不放松地盯着他:“成与不成暂且不论。做与不做,你如何选择?”
狄一沉默。长长久久,不做回答。
狄九冷冷望着他。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他若有难,你到底救不救?”
狄一良久才语气低沉地答:“我答救,或答不救,有区别吗?人的诺言是天下最不可靠地东西。”
狄九也沉默了下来。不错,狄一答不救,他也许疑此人故作冷漠,狄一答相救,他或许又要疑他假做忠心了。他们同样血里火里苦难中走过来。同样把心肠磨成了冰霜铁石,谁又会相信谁呢。
“你信吗?”
狄一轻轻地说“他说的那番话。你信吗?”
狄九依旧不答。
狄一却轻轻笑起来:“按理说,你和我都该一个字都不信的吧。但是……”他有些不知是叹息还是苦涩地说“可是,我们却偏偏都信了,信了这最荒堂,最可笑的所有说词。”
狄九也不由叹息了一声,那个人愚蠢,笨拙,懒散,但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力量,让人无法去怀疑他的每一个字。
“我们不相信,世上会有他这种人,我们不相信,他做地一切都无所图谋,我们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防备他,但是没有用,和他在一起,最最多疑猜忌的人,也会很自然地忘掉一切防备,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狄一轻轻道“包括你在内的诸王都一样,你们在他面前发怒,在他面前暴跳如雷,在他面前,所有的修养伪装全部消失,你们容忍他成为教主,你们接受他的懒散而不合理的行为,不只是因为你们畏惧他的力量,也因为,你们总是不经意地相信了他,不经意地忘记防备他。”
狄九目光冰锐如刀,几乎是带点杀气地望向狄一。
狄一淡淡道:“奇怪为什么我能看得这么透?因为我没有什么怕他图谋,没有什么需要防范,修罗教不是我的,天王不是我,本来的教主之位也不是我地,我什么都没有,不必患得患失,所以比你少了许多烦恼。”
狄九唇边微微勾了勾,带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冷笑,少了许多烦恼,却也不见得快乐。象他们这样地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快乐,怎样去快乐。即使摆脱了黑暗中地宿命,却依旧迷茫地不知怎样活下去才最好。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依旧无法得回真正的快乐和自由,纵然不再身为奴役,依旧无数次夜半惊醒,浑身汗下。
只有他们才了解彼此的痛苦,彼此的寂寞,只有他们,才会这样,即彼此防范,彼此刺探,却又只得彼此,可以真正地说说话。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呢?”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另找一个房间,接着睡去了。”狄一声音里甚至有些轻松的笑意了“我让凌霄叫分坛的人进来收拾房间,打扫残余,这帮小子,看着这床也塌了,楼板也裂了,还以为你们这对真假教主为了争权打起来了。”
狄九低低哼一声,虽没有答话,意态也略略轻松起来。
目光悠然望向楼下那么多聚在一起,抬头仰视他,不断指点议论的家伙。
老百姓原是以为一个疯子要跳楼地,等了半日,却等不到动静,不免就有人着急起来,有人大声起哄:“这人是谁啊,在楼顶上发什么疯呢?”
“要跳就跳,不跳就下去,别这么不干脆。”
“是啊,害我看得脖子都疼了。”
狄九挑眉冷笑,对一个可能跳楼的猜测,如此热衷如此欢喜地等待着看热闹,人心地冷漠残酷,有的时候,可能比他们当年铁血密训时感受到的更甚。
他目光漠然向下扫过,忽见远方街角,一骑飞马驰来,正是段天成。可惜他被挤了半条街等着看跳楼的人挡住去路,无法驰马,又不便在人群中展露武功,正自着急呢。
狄九淡淡道:“他即然来了,想是案子审完了。”
“这案子上下牵涉上千人呢,光在公堂上告状的就有几百人,能这么快审完,这位卢大人倒似是有点本事的。”
狄九一语不发,飘然自楼头飞掠而下,他现在主理事务,自是要第一时间询问段天成案子结果的。
狄一却不慌不忙,慢慢地站起,目光随意的扫过因狄九飞掠而发出无数声惊呼的百姓,从屋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动作轻松自然,如同下楼梯一般简单。甚至还有些轻松地想:“能把天王激得这么任性而为,丝毫不顾忌大厅广众之下惊世骇俗,教主的本事,确实是值得佩服的。”
这一天,大名府有很多大人物都过得十分辛苦,告官的,被告的,躲事的,幕后操纵
干人等,俱不安宁,就连那个整天只会吃吃睡睡的傅屡次被打扰,不得不起床辛苦应对一次次的意外。
然而,整个大名府最辛苦的人,无疑是推官卢东篱了。
这桩动静极大,牵连极广的告状事件,吓得大名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无不回避,这个闭门谢客,那个称病不办公,唯恐让知府大人抓去做苦差。
反而是他自己主动登门递帖子把案子要过来。知府大人几乎是以一种感激涕零得忙不迭地授他以全权。
他直接调动了大名府各个衙门所有的差役,又到驻军那里借了一哨人马,这才勉强能控制住局面,镇压住任何可能引发的混乱,把大小几百号子告状的人,全带到刑厅去开堂审案子。
原告们都受了嘱咐,人人哭天喊地地呼冤叫苦,一心一意要把几家商号给讹死。
但卢东篱却紧急传了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全大名府的能找来大夫都拘到大堂上来给上百号人同时验伤。
在短短的三柱香时间内,伤就全部验完。那些本来有重伤的自是不必问,可是一干轻伤小伤,甚至只不过擦破点皮的家伙们就被立刻揪了出来。
在卢东篱摆足官威,喝斥恐吓要治欺瞒官员,戏侮国法之罪后,原本呼天嚎地的混乱局面立时为之一肃。公堂内外,再无半点杂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原告方要倒大霉之时,卢东篱却又没再追究此事,反倒开始把被告商号地一干主事,一一传来问话。
这两边火拼之事,全城皆知,原也是无法抵赖的事实,各商号虽一再砌词狡辩。终是无法完全抵赖掉。
然而卢东篱也并不只判之眼前之案,竟又连传了许多证人,再把段天成以及手下许多掌柜管事,纷纷传上堂来,严词讯问,很快又追究出他们以前做生意行事蛮横。不讲商规,拉抢客人,甚至也曾打伤其他商人伙计的旧事。
一干内情,皆被他当庭审清,如此看来,几大商号虽然极为过份,但原告一方也不是完全没错,而且假装伤员,制造声势,欺骗众人的同情心。实在不妥,这样一来。看审的无数百姓,心中的不平之气。便也慢慢地消了,倒是要佩服大老爷清明果决,不曾上了这样的恶当。
其后,卢东篱重重斥责了原告一干人等,也不轻不重地做处了若干其实并不太关痛痒的处罚。然后则更加严厉地处罚了几大商号,罚下了巨额地银子若干,虽说远远没达到狄九一原本期待的讹诈数目,但赔偿货物。治疗伤者,都是足足有余的。之后再把几个所谓的主使管事打几板子。关两天,以示惩戒。再又派人,把城里几处拿了商号的银子,派出人手,四下出击,砸店打人的武馆给封掉了,带头打人地所谓馆主啊,高手啊,江湖英雄啊,全请到官府里来吃牢饭。
最后再又恶狠狠训斥两方人马,告诫他们做生意应以诚信为本,不可以武力争执,念两方被犯,只做薄惩。若再有此事,必将重罚。
这么冠冕堂皇一番话讲完,整个案子也就算审完了。
百姓们齐称英明,甚是佩服。而原告一开始就被他抓到了短处,不敢多闹事,能得到这种结果,里子面子,也算拿了回来,不得不满意,就算是被告,看到能尽快处理完这件意料之外的案子,没有被讹得太厉害,也暗中感激卢东篱的维护。
唯一不满意的,其实只有卢东篱自己。
这件案子,看似办得四平八稳,其实充份表现了官府律法的软弱。
这样肆无忌惮地大规模械斗,怎好如此轻轻就放过,真认真追究始末,真按律条来办,怕不得有一堆人长年累月蹲大牢。
可惜那四大商号,在大名府皆历数代,与官家干系牵扯甚多,真要大大惩处,怕是很多当官的脸面上不好看,且来说情的,来掣肘的,必是数不胜数。
更何况,就算自己铁面无私,硬把人重办了,四家商号,主事的,掌柜的,精英骨干,全部被抓,商号地银子被官府收缴罚没,结果就一定会导致四家大商号一起倒掉,整个大名府也会因此而萧条许多,这又关系到许多百姓的生计,以及一众官员们地吏考政绩了。
再加上,难得这些喜欢私下解决争端的豪强啊,地方势力啊,商号啊,居然终于有人肯出面告官,肯把解决问题地权力交予官府,而不是私下武斗,哪怕这种告官法有些无赖,其中又有欺骗和阴谋,总还算一个好的开始,真要两边都判得重了,审得严了,把其他人吓坏了。以后再有这种争端,他们还是用民间的土办法自己处理,动则血流遍地,动则有人死于非命,他为官一方,却又如何心安。
所以,无可奈何,选择了这种左右摇摆,两边恐吓,两边安抚,两边摸摸平,不求公正能完全体现,只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去了负担即可。
所以,他以雷霆手段,飞速断案。所有人都称善,大部份人都满意,只有他,疲惫之余,尚要含笑应对喝彩的百姓,谢谢恩德的原告伙计家属,被告一众商家。独内心深处,在无人知道的世界里,黯然叹息。
第五部(魔主篇下卷)
第十一章 … 来去匆匆
案子审下来,前后提审近百人,让各方面都没有异议千人的奖惩罚偿,在外人看来,卢大人轻松淡定地完成一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有多么深重。待得一切完结,退堂之后,便急急回他的后衙去了。
才刚进院门,一个满眼兴奋的少年,已是快步迎了出来:“大哥,你这案子审得真利索,我可一直躲在后头听到快结案时才回来的。”
卢东篱只得苦笑:“哪里算是审得好,求的不过是把风波平息下来罢了。几方为首的人都没真的处置,最终关起来的,其实是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几个管事,和那帮见了钱就去当打手的武人。”
“这倒是,那几家商号也太霸道胡闹了,本该重罚,那些原告也心怀歹毒,根本就是在讹诈,还敢欺骗利用官府。也不该轻饶了才对。”卢东觉愤愤地道。
“你不要轻看商家,那几家大商号在大名府都有上百年的根基,他们的势力影响已经和老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分不开了,一旦把这几家商号全给治垮了,大名府眼前的繁华富有将再不复存,会有很多人的生计因此断绝,我也实在不能下手太狠。”卢东篱轻轻叹息“至于那些原告,你觉得他们是在利用官府吗?可是,被人伤害,受人劫掠,请求官府主持公道,不是他们地权利吗?行使自己的权利。也可以算是利用吗?只是现在的官府,已经让百姓告怕了,情愿屈死也不告官,就算出来告状,也必要纠党结众,苦心谋划方有胆子行动。不能让老百姓信任,是我们为官者的失职,又怎么怪得了他们。”
他的语气怅怅。然色颇有些落漠,卢东觉却只奇怪审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办下了连知府大人也办不了的大事,自家这位兄长怎么竟不见一点喜色“大哥,你啊,就是顾忌太多。如果我做了官啊,只要有人犯法,一定严惩到底。”少年信心十足地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就连卢东篱也被他逗得展颜一笑。二人说笑着往花厅去,还没进厅门,就觉得一阵酒香扑鼻而来,卢东篱不觉一怔:“你搬了酒出来?”
“就是要喝,也得等大哥你回来再让人拿啊,这是风劲节送来的酒。”卢东觉到了厅门,往正中桌上一指:“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后门求见。我让他等你一会儿,说你结了案子就回来。他却一刻也不肯等,说什么他和哪里哪里地花魁有约。不能去晚了,只是让人把美酒送进来。我想大哥今天办了这么露脸的事,全大名府会有一堆人感激你,今晚也该喝几杯庆祝一下,就让人拿到花厅来了。”
卢东篱对于风劲节来无影去无踪,且从来不讲礼貌的行为,早就习惯了,不过淡淡一笑罢了。
独卢东觉还唠唠叨叨地埋怨:“这人。亏大哥还救过他呢,他连等一下都不肯。那些话也懒得亲自跟你说。”
“什么话?”卢东篱心神一动“他交待了你什么?”
“他说,那帮原告的幕后大老板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江湖帮派,他们是为了敛财和扩张势力才在本地做生意的。叫大哥你小心一些,一般来说,他们目前不想生事,不会明目张胆地犯法作恶,可万一要是将来闹出什么大事来,刑厅千万别正面和他们产生严重冲突,这帮人胆子极大,杀官的事,也不是不敢做的。到时只要找他们的主事之人,提一提昌隆的风东家是你的朋友,想来,他们也就不敢过于造次。”
卢东篱神色微动,很厉害江湖帮派?
卢东觉愤愤然道:“不就是些私设香堂暗行私法的家伙吗?那些替商号做打手的武馆啊,小门派啊,咱们不也是说抓就抓的,他们哪里又真敢和官府做对,用得着如此小心吗?”
卢东篱微微摇头:“无论如何,武人喜逞勇斗狠,动则私斗,死伤不绝,于国于民,实在无益。帮派之间的大规模械头,更是变乱之由。当官府软弱无力,朝廷无力掌控民间武力之时,地方豪强,轻则扰乱一方治安,重则举旗聚义谋逆,这都是常有之事,这些帮派之人,诚然不可不防。”
卢东觉冷笑:“若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