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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三万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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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要我说话?”我问。已经有个小伙子在我身边忙着测光,一组镜头朝向我调整。

“呵呵随便您说什么,不要拘束,等您说完我们再来进行一些问答。”小马尾边说边对他的人员拼命打暗号,“您帽子能掀高一点吗?好上镜头。”

“不行。”

“OK。都随便您。不用站起来,您坐着就好,我们可以把手推车也拍进去吗?”

“可以,你是说主题随便我想?”一具探照灯朝我打来,照得我不太自在。

“呵呵,您是河城的居民?”

“我是管垃圾场的。”

“那就谈谈河城的垃圾场吧。”小马尾放妥收音器材,慢慢退向后去。

“河城的垃圾分三种。”我迟疑地开始发言,面前有两台摄影机同时运转,我简直不知道该望向哪边才好,就面对着小马尾,他朝我猛做画圈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停。

“第一种是一般垃圾,”我说:“可以自然分解的就掩埋,不肯幻灭的就用焚化炉处理,再不行的就露天堆置,这种分类法不是我发明的,你要问我,我会告诉你没道理,因为基本上你没有办法真正消灭垃圾,基本上又没有真正的垃圾,惟一有资格当垃圾的就是人,人很难分类——”小马尾边点烟边朝我竖起大拇指。

“一定要分类的话,我会说大部分的人都是一般垃圾,只是你自己不会承认而已,你只会觉得自己很有价值,你很努力,你妈的谁不努力?你努力在掩盖,让自己看起来还不算失败,事实上你可有可无,这就是一般垃圾的特色,你吃不了半点苦,你定期发奋图强却连自己肚皮的脂肪也对付不了,我不是说你你别紧张,我在说的是垃圾,垃圾我看太多了,我快被你们这些垃圾压垮了,你欺善怕恶别怪我说出来,你欲盖弥彰,你其实很心虚,你怕痛怕死也怕老,你只要别人爱你,我可以再说下去吗?好。你自以为是,没有人知道你说谎成性到大师的境界,你一得意就忘形,你满脑子性幻想,但是你什么都撇得很清,你贪小便宜又浪费,你尤其爱护虚名,你开着电视睡觉,你的宠物却死于孤单,你的每个朋友都对不起过你,你翻脸比翻书还快,你还擅长搬弄是非,你骨子里对谁也瞧不起,我可以一口气说完吗?好。你下流。你自私。你无知。你死要面子。你比小贝比还依赖。你犯贱。你是摸鱼高手。你一身媚骨。你不顾别人死活。你私底下很没格调。你爱吹牛。你自命清高。你每次出卖别人都是迫不得已,必要时连你老妈也能脱手。你有一肚子狗屁苦衷。你双重性格。你贪婪。你很会搞神秘。你连酒后吐真言都在骗人。你意志薄弱。你跟很多人拒绝往来。你懒惰。你专耍可爱。你心胸狭窄。你一天到晚在后悔。你信箱邮件满满放着不管。你还是个偷窥狂。你疑神疑鬼。你常说错话。你自卑得不得了。你为小事抓狂。你没担当。你作弊。你平庸。你装模作样。你虚伪到炉火纯青。你见不得人好。你发过的誓全都食言。你偷偷跟踪心上人。你胡涂。你却又记恨。你幸灾乐祸。你崇拜偶像。你怨天尤人。你不负责任。你很怕跟不上流行。你赖床。你拜金。你胆小如鼠。你对你的爸妈非常抱歉。你抓不到别人说话的笑点。你爱听谣言。你放鸽子让人傻等。你投机。你自大。你怀才不遇。你学会很多俏皮话。你这个负心的人。你故作愁姿态。你失心疯。你一副屌样。你狠。你其实害羞到不行。你变态。你买彩券只中过小奖。你善嫉。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口是心非。你逃避。你装孝维。你衰神附体。你卑鄙。你对自己真的很失望。你只懂歌词不懂诗。你写过匿名黑函。你没良心。你自以为很浪漫。你真的有够爱你自己这个王八蛋。”

虽然小马尾临时决定抢拍日出,我不介意,我有的是忠实听众。我甚至配合地将手推车推离开现场,直接回到诊所,南晞睡得正香,我来到小麦身旁坐下,取纸巾帮他擦拭口水。小麦这几天一直在昏迷中,很少有醒来的时候。

“第二种是资源类垃圾。”我在小麦耳边继续说,说得很轻,免得吵醒南晞的甜梦。“我会说得很简短,因为我知道你很累。”

再循环再利用是个好观念,意思是说,人类亏欠地球太多,你生而负债,债务可以追溯到你的东非猿人老祖宗,所以凡是从你身上丢出来的,最好都能安排新用处,必要时你吃回去也行。

吃不回去,就分门别类,存放在垃圾场的回收专区,每个半月会有资源回收车来一回,,我每半年结清一次账目上缴公库,然后这些废物就羽化登新,别上标签等着你消费。它们族多势众,存在于你生活所有层面,包括一切干净纸类,一切可再制塑胶类,一切可堆肥者,各种瓶罐,各种旧衣,各种五金,各种你玩腻的电器,各种你还来不及发生感情的收藏,不包括永远说不出口的心事,不包括偷偷拭去的眼泪,不包括你青春年少时的梦想。

第三种,别人怎么分类我不管,在河城习惯上就是通称特殊垃圾。基本上它们也都属于资源类垃圾,差异点是,它们在平时很正常,变身为垃圾以后,若不小心处理就会成灾难。

因为废轮胎旧电缆伤害千里以外的翠绿森林。

因为使用过的针头里,沾有情人的痛哭。

因为老电池的残能让宇宙破碎。

因为少女的爱足以杀人。

我的个人意见?很简单,一切垃圾都是人的衍生物,只因为人太迂回,太不直接,太无法面对,你如果像我一样住在垃圾场,就会知道,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垃圾都是多余的包装。你自己就是一大盒圣诞礼物,外头裹上漂亮得不得了的包装;拆开包装,是坚硬外壳;褪去外壳,是柔软衬护;剥下衬护,是浮夸修饰;揭掉修饰,是琐碎点缀;抹除点缀,是怯生生的,一个无法曝光的,你。

总结:与人无关的,不曾被人拥有过的东西,也不会成为垃圾。

来自垃圾场的报告完毕。

我累毙了,而天色正开始发亮,南晞将要醒来,我将要坐在小麦的床畔打盹,打盹前我先完成每日最后的工作——我的锲而不舍的垃圾研究。

从怀里掏出一只淡绿色塑胶袋,辛先生今天的垃圾袋干净异常,我抖了抖它,只跌出一张厚纸卡,别无他物。

滚上银线的高雅纸卡,以俊逸笔迹写下:

时间:某年某月某时。

地点:办公室。

人:您,盼来晤面。

整张卡片上只写了这些字,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没有上款没有署名,但我懂辛先生的意思。这是一张请柬,收信人是我。

8

锁上诊所大门,南晞顺从地跟在我身后。“把你的外套穿好,夜里风大。”我说。

“帽叔你自己领带才打得够拙。”南晞回嘴,动手帮我重新整理领带,我已经很久没有穿上这种正式行头。

“我不会耗太久,你别玩得太远,早点回来。”最后四个字我不得不放声喊出,南晞已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诊所本身就位居行政大楼外翼,只要沿着走廊就可以抵达大厅。在走廊上我不禁放慢脚步,今晚是河城的最后一夜,整栋行政大楼显得很安静冷清,从廊柱看出去,中央广场那边聚了些人影,(奇*书*网^_^整*理*提*供)却也是静得像无声电影,有仙女棒火花像流星一样在远方黑幕中乍现,有什么人在低声唱歌,有淡淡的吉他弦音奏和,风里送来一阵阵金缕馨香味。

从大厅搭电梯上三楼,迎面灯火辉煌,但除了辛先生的秘书之外没有别的人影。秘书很正式地引我到达辛先生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他便飘然而去,迅捷得像是穿了滑轮鞋一样。

我自己推开门。

辛先生的办公室里大灯未亮,只开了周边三盏台灯,室内的一切都很昏黄。

辛先生从他办公座位上站起来向我致意,他对面的接待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只稍微偏了头,朝我算是做了个秀气的招呼。我认出那是嘉微小姐。

辛先生摆手示意我先坐一旁。我找了办公室中央的客座沙发落座,面前矮桌上已布置了热茶和点心,我不啰唆,端起茶就喝了,有薄荷味。

大风撩动窗纱,我这才发现君侠也坐在窗台边,他全不在意办公室内动静,只是怏怏不乐地瞧着窗外的夜色。

几年来借着收垃圾之便,我曾多次从这办公室门口经过,也真进来过几回,每回都感觉到摆设些许不同,连空间也似乎慢慢在变形中。早年记忆里这是宽敞气派的地方|奇^_^书…_…网|,辛先生刚到任时,一切安排简约明亮,但这一次进来,只觉得好挤,每一种办公设施都显得唐突多余,连我坐着的这套客座椅也像个意外,说不出为什么,四周有股古旧的气息,让人想跳起来把什么东西猛扫进垃圾桶,但仔细再看,所有物事都陈列得清洁妥当。我忽然懂了,是书,这办公室里每面墙每个缝隙都整齐叠满了千本万本书,简直像是闯进了图书馆里,最没人想接近的冷僻书柜,有阴风扫过的,那种叫人打从心里毛到哭八的角落。整个空间惟一没变的是白色窗纱,现在正随着大风飘扬。

辛先生人也变了很多,看起来三十些许,和我第一眼见到他时的俊朗比起来,辛先生还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光阴给了他的不是风霜,不是世故,只是添了阴沉。五官依旧,阴沉之色将他改写成了另一个陌生人。

嘉微小姐在椅子上轻轻移动,肢体语言表示她即将离开。辛先生陪她喝咖啡,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先前谈了些什么,但老实说现在的气氛很不错。

“这么说一切都不用再谈了?”嘉微小姐问辛先生。

“是的。承蒙您帮忙。”

“您的辞职是署里的损失。”

“请别这样说。”

嘉微小姐边喝咖啡边思索,好不容易才又开口:“关于那些蜚短流长,请您别记挂在心里,时光可以让事实显现,您是忠诚而且有贡献的。”

“我不在意那些。”

“如果要说到失职,我也做了一件违规的事情……”嘉微小姐有些见外地回瞄了我一眼。

“无妨,我的事他都明白。”辛先生说。

嘉微小姐秀丽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好轻的微笑,就那一瞬间,感觉有些顽皮,她说:“那些针对您的投诉信函,我都撕掉了,都丢进河里,全还给了河城。”

不待辛先生反应,嘉微小姐马上站起身,递手与辛先生一握。

“再见了辛先生,请代我问候您的妹妹。”

辛先生这时才显出意外之色:“您认识舍妹?”

“我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好朋友。”嘉微小姐一直浅笑着:“也许您忘了,那几年我到府上去玩过好几次哩,请代我向纪兰说,我很珍惜和她一起求学的时光。”

“好的。”

“以前有句话一直没说出口,当纪兰笑起来的时候,跟您,很相像。”

“是吗……是么……”

嘉微小姐没回答他,径自拉开了门,辛先生站在办公桌前欲言又止,但嘉微小姐也没走,她就背对着办公室站着,连我也看出来了,辛先生有话要开口。

辛先生完全不避讳我和君侠在场,字字清楚地问嘉微小姐:“您并不觉得我有罪吗?”

嘉微小姐回头,台灯在她的眼珠里折射出虹彩一样的光亮:“我觉得……您是一个……”她也字字斟酌,认真得眉头轻皱,终于接着说:“……这个世界对您来说太糟了。”

嘉微小姐走了。

我耐心数了六十秒,才高声说:“辛先生有事麻烦快点交代,我很忙。”

辛先生像断了电一样站着,被我惊醒,说:“不忙。”

他拿起一个瓶子来到客座沙发,在我对面坐下,从这距离一看,辛先生苍白得吓人,应该病得正厉害,他轻咳几声后问:“茶还喝得习惯吗?”

“还可以。”

“这种水薄荷煎的茶,适合加点麦酒,您说好吗?”

“您说加就加吧。”我看着辛先生在我杯子里注入酒液,这款琥珀色的威士忌麦酒是高档货,我喝过,很清洌强劲,也很醒脑。但辛先生加得多了一些。

 他果然满腹心事,差点倒出杯缘才猛然停手,道歉说:“不好意思我找个东西。”

辛先生就起身到一边书柜来回逡巡,其实三面墙全被书柜占满,每幢柜子又分里外层,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下有得找了,我再喝口茶,辣气直冲脑门,很痛快,我整杯干了。

辛先生捧着一本看起来是精装版的书走回来,重新坐在我面前,为我斟了新茶添了酒浆,然后他用手慢慢擦拭书本的封面,就我看起来,那书保养得干净极了。

辛先生像是漫不经心一样翻动书页,边说:“我知道这些年来您一直在观察我,也知道您的心里,对我大约是什么评价。”

“辛先生我跟您保证,您绝对不是普通的大垃圾。”

“帽人先生,舍妹您应该认识?”

“这样文诌诌说话我受不了,纪兰小姐我熟得很,她对我的影响很大 。”

“是的。”辛先生手上的书页纷落,终于停在一页上头,那里夹有一张照片,辛先生抽出了它。

说不出有多少年岁的照片了,其中是三个人。好年轻的辛先生,好稚气的纪兰小姐,和一个好俊美的陌生男人。三个人错落地坐在一个水泥阶梯上,镜头是仰角往上拍,蓝天为衬,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只看得出阳光很烈,风很狂猛,没有一个人看着镜头,而是以所谓的钻石折光角度,分别望向三个远方,只有纪兰小姐是笑的。

“这一个是我,这是我妹妹,另一位您不认识,我们就叫他陌生人吧。”

“纪兰小姐不管什么时候都漂亮!”

“我的妹妹,记性不太好。”辛先生也和我一样看着照片,他取出手帕,很节制地咳了一阵,“她忘了这是在珍珠泉拍的,那是很美的一天。但是真像我吗?”

我想回答他,不管是哭或笑,辛先生和纪兰小姐绝对不相像,但我忍住了。辛先生似乎不胜感慨,不停地盯着照片,继续说:“这位陌生人是我的少年好友,和纪兰也是熟识的,因为一些家族的因素,纪兰那几年非常依赖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三个,几乎总是在一起,纪兰像是得到了两个哥哥。”

“照片我看够了,我想问辛先生,您觉得操纵一个无知少女算不算罪恶?”

“算。但请您知道,少女本身,也具有不可操纵的力量。我常常在追想,是否受操纵的人是我才算正确?”

“这什么鬼话啊?你哪里受到操纵了?”

“因为脆弱吧,两个自私的男人,和一个有勇气的少女,我说不出主控者是谁。”

“随你怎么说,我希望你跟君侠马上停止。”我说。君侠懔然往我们看过来。

“已成的错事无法逆转,我说的是舍妹。”

“我在说的是南晞。”

“我只愿意给她最好的生活。”

“放屁,你利用她年少无知。”

“是的我利用了她的年少无知。”

我没办法接受这种错乱的对谈,尤其是跟这位看起来病极了的辛先生,我怔了几秒,忽然想通了,辛先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只伸手往怀里一掏,我震惊得跳起来,带翻了整张桌子。

“你们……你们这两个……”我一时找不到措辞,口袋中的诊所钥匙已经不翼而飞。“南晞扒走了我的钥匙!”

君侠从窗边霍然站起,向我欺身过来,这个不知道犯了什么罪的、该无期徒刑的歹徒,这时候看起来特别孔武有力、特别杀气腾腾,我紧绷全身筋肉迎向他。

君侠却越过我和辛先生,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也在奔跑,就着步梯蹿下楼,转入走廊,急忙赶至诊所,在诊所大门前遇到南晞。

南晞背倚诊所外墙蹲着,怀里紧紧搂着一只野猫,抬起头只瞧了我一眼。

只瞧了我一眼,完全无言。诊所的门扇在风中半启摆荡,哐当作响。

我喘着气,拉过门扇固定了它,再往内看进去,诊疗室通往病房的门扇完全开启。

说不出来这时候还有什么好怕的,但我就是怕了,很艰难地移动脚步,直到远远看得见小麦病床的地方。

我看见的是君侠两掌交叠,用力掼在小麦心脏部位,每快速压迫十几下,就猛地弯下身口对口人工呼吸。

君侠手上的心脏按摩不停息,还朝着我的方向猛喊:“什么药?你给他打了什么药?”

我回头,南晞拋开野猫,双手掩住耳朵,她的表情却很平淡,沉静,坚决,紧紧地抿出了甜甜的酒窝。

小麦已经没有气息,像块猪排一样,摊在那里任由君侠又捶又打,现在君侠正在敲击他的胸膛,俯身朝他嘴里灌空气,灌几口,吼一声:“呼吸!给我呼吸!”我看得都呆了,终于想到上前帮忙时,才发现整床垫褥正在慢慢扩张出一摊血印,强力的推挤压裂了小麦背后的疮口,这种血腥让我顿时腿软,只见到君侠的动作缓歇了,小麦的胸膛起伏不停,竟然自己喘了起来。

君侠更喘,他的双手剧抖,拉过床单一角抠挖小麦口腔里的秽物。连我这个门外汉也看得懂,小麦是救活了,我赶紧取脸盆打水找毛巾。

虽然血的气味强烈,我忍住了,换第二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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