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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随意挑了间别致茶楼。
双方坐定,那官员也殷勤,一个劲叫上菜上酒,还兄台前、兄台后的唤个不停,搞得秦江轻飘飘的马不知脸长。
“候兄。。。。。。”
秦江忙抬手截停他话茬:“打住。别给我唠文,说市井些,好叫我整个明白。”
那官员强颜笑笑:“候兄所言甚是。庙堂之上,论礼仪言辞,吾等浑不自在,既落于市井,吾当从俗,听兄台口音,似南越一带,少时吾曾游历。故而识得。尚能说上少许。”
“哎,这还差不多。虽然还有点口音,不过听着顺耳多了。”秦江自来熟的说:“来来来,边喝边聊,老弟,贵姓?”
那官员很费劲的理解后,敬声道:“姓聂,名汐止,字兰陵,添乐府侍常。”
“久仰,拉我上这好吃好喝地,有事您说话。”秦江喝了二两,早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聂汐止搜肠刮肚,貌似寻思着怎么开口,末了,索性放弃虚套,直说:“候兄,余有求于汝。”
秦江愣了半天,才品过味来:“啥事?”
聂汐止尴尬道:“候兄,能否替在下隐瞒藏谱出宫之事?”
秦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那卷《聂政刺韩王》?”
聂汐止郑重点头:“然也。”
看他紧张兮兮地,秦江不禁失笑:“甭然也了,多大地事儿呀,至于嘛你。”
聂汐止神色凝重道:“今昔,陛下宣旨,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此谱方献乐府不久,并未入府册卷籍,又因其激昂慷慨,似有戈矛杀伐,最不和平,有臣凌君之意,恐触陛下忌讳,如此,更难保得周全。”
秦江越听越不对劲,这厮不是神经病吧?跟他唠嗑下去,没准我也会精神分裂的。“兄弟,差不多行了啊,戏过了。”猛灌一口酒,拍拍**,准备走人。
聂汐止慌忙一把扯住,眼中尽是哀求:“候兄、候方士,且听在下细道。”
秦江有点上贼船的感觉,闷闷道:“行,你说,我权且听听。”
聂汐止不无懊悔地说:“《聂政刺韩王》乃我祖上仙律,传承百八十余栽,吾族珍藏密敛,在下一时贪禄,旬日将它献入宫中,以谋职位,今思之,大悔矣。。。。。。。”
“你等会儿?”秦江怔怔道:“《聂政刺韩王》是你家祖传?不能吧?都两千多年的事儿了,什么你十多天前才送进宫?蒙人也不带这样的。啊。”
聂汐镇定道:“兄台焉知它非在下族传?”
秦江不禁反问:“敢问您祖上又是谁?”
聂汐止往西方拱拱手,虔诚道:“祖上聂政公。”
秦江大吃一惊:“聂政!真是刺韩王那位?”
聂汐止默默点头。
秦江摇摇头。不可能,两千多年的事情,让他说得就象百八十多年的事一样,不是时空错乱,就是我在做梦。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这《聂政刺韩王》可有什么别地曲名?”
“如兄台所想,此谱另有别名,曰:《广陵止息》,聂政止息之意,韩王止息之意。”
吓?!
秦江委实被震了一震,呆滞住了。《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在学界已是有定论了的。
还有那个作者广陵子和聂政地关系也诡异。
当初与小香赌气,为了寻找广陵散,曾查阅过相关资料。据说,嵇康,师从黄神仙,尚玄学,精于笛,妙于琴,善音律。是年尝游天台,途中,忽闻琴声幽幽,玄乐绵绵,寻声觅去,茅屋遇见女巫,二人一见如故,彻夜长谈,论天地自然生死轮回之法,或证诗词音律琴棋书画之妙。
谈至兴浓,康曰:“敢问神女所弹何曲?”
神巫曰:“情之所至,信手而弹耳,无名之曲。”
康请教再三,神巫才愿意传授,并说:“见先生爱琴,吾另有《广陵散》相赠,此乃天籁之音,曲中丈夫也,不可轻传。”
康问“何人所为?”对曰:“广陵子是也,昔与聂政山中习琴,形同骨肉也。”
康恍然大悟,恭请神女赐之,习至天明方散。
如此看来,这《广陵散》地作者,岂非就是《聂政刺韩王》的作者……广陵子!
嵇康因一曲《广陵散》成名,但实则非他所著,他只担负着推广作用,学会后,轻易不弹,也不肯授人,钟爱的学生袁孝尼想学,也没有如愿,直至他被司马昭行刑于东市,临前一曲广陵散,终成绝唱,谓之为止息。
《聂政刺韩王》、《广陵散》、《广陵止息》、同是广陵子所著,还有着聂政N代子孙,诸般串联起来,由不得秦江不信其有。
恐怖了,难道聂汐止手上这本《聂政刺韩王》,便是《广陵散》真迹。。。。。。。
但。。。。。。
这是二十一世纪,怎么也划不上号呀???
329、不玩了
“兄弟,能给我瞧瞧这曲谱吗?”秦江仍是按捺不住,想一辩真伪。
聂汐止慷慨递过去:“请候兄指教。”
秦江反而迟疑了:“这。。。。。。这么矜贵的玩意,兄弟就不怕我据为己有?”
聂汐止莞尔一笑:“无候兄相助,曲谱定难出宫,若汝有心,何待此时?”
也是,秦江接过手,卷籍沉甸甸的,它看似竹简,触手却不一样,不免狐疑:“你说它流传百多年?怎么这竹子不见腐朽?”
聂汐止佩服道:“候兄高见,原本早朽,此乃手撰,简以滇族格木制之,坚如石,厚而无窍,历千年不坏。”
确实,四大名楼真武阁也是用格木制造,软一点的钉子都敲不进去,都四百多年了,连一蛀虫都没有。秦江怀着又激荡,又质疑,还患得患失,百般缠杂的心情,徐徐打开卷籍。
激动归激动,可翻开一瞧,秦江就满头雾水。
不懂!
一点都看不懂!
什么小序、大序,正声、乱声,什么宫商角徵羽,古曲记叙的形式,对秦江来说,无疑是天书,更别说什么辨别真伪。
无奈,人家聂汐止还一脸期冀,心大心小地等着点评呢。秦江唯有造作地点点头,暗里窝囊的说:“不错,不错,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一定高帽子扣祖宗脑瓜上。****聂汐止顿时有荣与焉,傻傻地乐没了眼睛:“候兄知音,可怜兰陵才疏,今未尝添一字,以圆曲谱,愧也。”
哎哟。您可千万别。广陵子的原著已经够好地了,画蛇添足象什么样呀。秦江揉揉下巴:“好了,书你也**来了,打算藏哪?”
“啊!”聂汐止欣喜万分,有点不能自制:“候兄应兰陵求乎?!”
秦江挠挠脸皮子,干笑道:“好说,吃你的,喝你的,总不好意思拒绝。再说替你隐瞒,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至现在,秦江还糊涂要替他隐瞒谁呢。皇帝?鬼知道他是哪位临演,挨不上。导演?那厮不管这事儿,算来算去,也就林组长不见道具会跳脚,大不了告他聂汐止偷窃罪,不过就一书而已。不至于,大不了我撑着给林组长骂一顿呗。
对聂汐止来说,仿佛却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怎不叫他肃然,忙不迭起立,郑重施礼:“兰陵叩谢候兄高义,令吾族有所传承。”
“得得得。别说这些。改天给我弹奏一下广陵散,就算补偿我了。”
“正该如此。”事了。聂汐止一身轻松,倒酒端杯:“敬候兄!”
秦江挥挥手:“行行行,您别猴啊猴的,既然认识了,往后叫我秦江吧。”日,让你这么叫着叫着,我都不知道自己叫秦江了,你痴迷,我可不跟着犯傻。
“哦?字秦江?”
“。。。。。。得,你爱咋叫咋叫。”
秦江起初还把人家当神经病,几杯下肚,已经自动将其归类为一走火入魔的临演了,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对这样地人,犯不着去鄙夷,或是排斥,谁搁城市里没点生活压力?谁没点精神小境况?都挺正常。
二人杯觥交错,最后,大有相见恨晚地趋势。
末了,二人留下地址,珍重道别。
不料,等聂汐止走后,秦江竟然找不着北了。
钻人堆里兜来兜去,街道广远得仍是望不到头,秦江奇怪:这是剧组吗?怎么觉得身处在一个大城市里呀?四周一片陌生,连个标志性建筑物都没有,妈的,长这么大个人,居然迷路了?!
没辙,秦江赶紧扯住一路人:“哎大姐,请问剧组宿舍怎么走?”
那女生登时哇哇尖叫,惊慌失措地使劲扯回自己衣袖,见鬼一般,躲着边儿,一溜烟,跑了。。。。。。
“嗨,我又没非礼你,叫得跟杀猪似的。。。。。。”秦江大为郁闷,左右望望,又拉住一路人。“大哥,请问剧组宿舍怎么走?”
“剧组。。。。。宿舍?”那人倒是好心,只是两眼迷茫地望望天空,冥想一番,最后歉然道:“吾不知其所。”
一听又是文言文,秦江顿时觉得不对劲,心惶惶的,还有点毛骨悚然:这什么鬼地方?!那怕是穿越,好歹也给咱一个提示吧?
“候方士!”
徒闻身后有人大喊,秦江打了个机灵,阿弥陀佛,总算撞着熟人了。
可回头一张望,秦江脸立马又臭臭的。敢情,人家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对方是哪棵葱。“您是。。。。。。”
那位穿着象个巫师的家伙,火燎眉毛的靠过来,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候方士,可愿随吾逃之?”
什么就跟你走呀?人贩子也没这么直接的,秦江当然不是偏听偏信地人。“好好的,凭什么呀。”
那术士压低声音道:“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专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然候星气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端言其过。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於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贪於权势至如此,未可为其求仙药。”
秦江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啥?不为秦始皇炼灵丹、求仙药,术士、儒生抨击秦始皇,这是坑儒的开端吗?靠!副导演连声预备都不喊,打算就在最平常地状态下捉拍?老子还没补装呢!
看秦江犹豫不决,那方士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兄随我则安,不然则殒矣。*****”
该听谁的。该做什么。秦江全然丧失了主见,此时脑袋瓜糍成了一片浆糊,愈见烦躁,最后,撒泼地吼道:“哇哇哇!老子不干了!不干总成吧!!”
方士张口结舌,末了,思忖无力劝说,便摇头匆匆离开。
秦江不知所措间,忽然看见前方人群簇拥于一处。貌似在围观什么,便无意识地走了过去。
挤进去后,却是一处告示牌。上面贴了张皇榜。
一落魄儒生打扮的人,口中念念有词:“。。。。。。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言以乱黔首。。秦江回想刚才那术士所说,果然,按照历史。术士们坑蒙拐骗人秦始皇巨额财产。又炼不出仙丹,全跑了。这会儿秦始皇发现自己当了傻冒凯子,当然恼羞成怒,正发飙要逮人砍头呢。
“前有方士,拿下!”
方士?方士不就是我吗?嗨,这才多大点功夫呀,老子就被人出卖了?!
秦江懒懒地回头瞅瞅,街道口,一群持戈士兵,黑云似的涌来,当头骑士策马狂奔,两旁百姓唯恐遭到践踏,纷纷挤靠,跌跌撞撞地分出一条道路,那阵势,城管都要自愧不如。=
不过秦江委实腻味,不想玩了,索性站定等着人逮,顺便让他们将自己押回剧组宿舍,省得到处问人。谁料,迎面唰唰射来几枝冷箭,其中一枝,咻地划拉开上身衬衣,那锋利,俨然是切实的。
“靠!来真地?!”这还了得,秦江扭头撒腿就往人堆钻。
现在不管是不是拍戏了,条件反射之下,秦江只顾先跑再说。
后头将官急喊:“有擒获方士者,赏钱一贯!”
呼啦!
秦江顿时被八、九只手扯住,摁倒在地,“哎哟!”接着,胸部、脸部又外加仨脚丫踩着,严严实实地,一动也动弹不了。
真应了一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喂喂,谁昨儿没洗脚?麻烦换别人踩。”秦江大为光火,拍个《大秦西征》而已,也不用逼真到如此地步吧,怎么连脚丫子都好像打秦朝那会儿就没洗过似的,还有,踩就踩呗,居然踩得那么生疼,疯了,这些临演都疯子!
将官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瞪了秦江一眼,话不多说,招招手,后头士兵立即提溜起秦江,捆了。
“走!”士兵不客气地推搡。
既然到这份上,秦江也无所谓了,由得他们折腾,中午管饭就成,话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呢。
途中,不断可见军方、官吏追堵术士的举动,放眼望去,城市各处鸡飞狗跳、祸乱交兴,闹得是沸沸扬扬。秦江不由叹服,素闻副导作风严谨,力求还原历史,如今看来,此獠太他妈有才了,摄制场面搞得这般壮观宏大,犹如真实,并非只是会潜规则女演员的人唷。
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广场,这儿四周围满了民众,黑压压的一大片。
最里面的,嚯!好家伙,还跪着几百号术士和儒生,大都垂头搭耳,容貌枯萎,一副待宰地模样。
秦江被士兵摁跪在场地当中,冷不丁地,却发现不远处一熟人,聂汐止。
秦江不着痕迹挪过去,碰碰他。“哎哥们,象咱们这种一天出两趟戏地,给多少工钱?”
聂汐止一看是他,先是一喜,但又蔫了下去,沮丧道:“呜呼,候兄乃方士,终不得逃,吾有失书之举,亦然。”
原来,聂汐止盗书出宫,被人察觉,想那秦朝法制和吏政何等森严,丢了书倒罢了,偏偏在始皇刚刚颁布焚书法令时不见,事情就大条了,查来查去,查到丢书那天,只有他聂汐止出过宫,自然脱不了嫌疑,这可好,再让他交出祖上谱籍,那还不如要他的命。
于是,难兄难弟哥儿俩,又有缘相会了。
此时,将台上,走出一名官吏,手捧圣旨。
官吏哗地展开圣旨,尖着嗓门宣:“诸生茸无行,多言而不用,情貌不相副。若穿逾之盗,自古而患之。是孔丘斥逐于鲁君,曾不用于世也。何者?以其首摄多端,迂时而不要也。故,朕亦燔去其术而不行,坑之渭中而不用!”
哇!底下百姓一阵嗡声。
官吏不以为意,递圣旨给身边一名威武将军,又附耳交待了些什么。
将军点头唯唯诺诺,末了,扬声道。“赴刑!”
兵丁轰然应诺,立刻跑去驱人。
秦江直起身之际,忽地才发现,聂汐止背脊隆起,似乎藏有一块什么东西。秦江不满道:“兄弟,你不是又顺人家剧组东西吧?我可告诉你啊,可一不可再,这回我可懒得帮你隐瞒了。”
聂汐止脸色一变,瞧瞧四处没人注意:“候兄,此乃曲谱。”
秦江表情一滞,大觉怪诞,这家伙居然痴迷成这样,木简不离身。
聂汐止受不了秦江目光,幽幽解释:“吾宁以殉身,不愿其毁!”
幽默,哥们真是黑色幽默!秦江摇摇头,随他这痴人去了。
刑徒队伍拉得长长地,走街串巷,直出午门,往咸阳临潼区方向去。走了几里地,不见导演喊卡,貌似这一集,导演象是失踪了一般。秦江抑郁了,历史上,是去临潼骊山坑儒来着,可几十里地,车也不派一辆,难道就这么走吗?
秦江本就不打算再当临演的,哪有道具好玩,当下,不耐烦问身旁一位押解的小将官:“哥们,我能不能退出不玩了?”
330、仿佛隔世
“竖子大胆!”小将官面一黑,扬起手中鞭子欲打。
秦江本想反抗,可小将身旁,还杵着俩横刀相向的兵士,明摆着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的样子,这种闷亏,是万万不能吃的。
再者说了,不管是剧本,或是历史,自己这些刑人,都逃不过被坑杀的命运,那可能发生什么反抗暴政的剧情?副导演肯定不会让他人随意篡改的,念头一闪而过,秦江又憋屈地缩了回来。
眼看鞭子落下,聂汐止慌忙拦上:“军爷休怒,吾之将死,何必。”
小将官一想,也对,犯不着。当下抬抬手,止住身后冲动的士兵。
聂汐止赶紧陪上不少好话。
明知道是在演戏,可旁人演得太过逼真,情形诡谲离奇,秦江不知觉也受感染而溶入其间,竟隐隐生出些许心怵感觉来。“嘿,大哥,嘿嘿,您行个方便。”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殷切递过去。
小将官剑眉一蹙:“何物?”将手中金属玩意翻来覆去的查验,老半天也整不明白。
“大哥,您得这么着。”秦江按了按,噗!燃起一簇火焰。
小将官吓了一跳,但旋之眉开眼笑,象是极为欢喜:“哦,硝石折子?!”
得,甭管它叫什么,你喜欢就好,是抽烟的男人,貌似没有不喜欢Zippo打火机的,反正是顺方队长的,不妨借花献佛。秦江捧着阿谀脸,很狗腿的说:“那什么。。。。。。然也。^^^^”
聂汐止讶异瞪着秦江,象是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