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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明亮却言之确凿说，这次发行部调我们回去，是准备安排我们到外埠搞开发，然后根据开发的情况再定站长人选。这让关动荡吃了一惊，如果这个消息确切，就意味着他要想继续在晚报做下去，就不得不放弃沿江化工厂的正式工作。要不然，他就只能放弃晚报的工作不做，回到沿江化工厂上班。生活再次将他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是放弃晚报的兼职呢，还是放弃沿江化工厂的正式工作，他必须做出选择。这让关动荡着了急，这是件大事，需要同丁妮商量后再做决定。
目前，让关动荡放弃沿江化工厂的正式工作，去晚报参与外埠开发，这可是一件前途未卜的事情，开发完了后，他最终能否当上晚报站的站长还不确定，这可是需要很大勇气去做的一件事。但是要他放弃晚报的工作回沿江化工厂上班，关动荡又有些不甘心。一则现在晚报里面仅一个实习站长的工资都已经是他在沿江化工厂所拿工资的两三倍，那么如果能在晚报当上正式站长的话，待遇肯定和现在不能同日而语，让他一下子舍弃这样一块即将到嘴肥肉，他还真是舍不得。难得最近丁妮脸上的笑容多了些，那还不是因为最近家里的生活环境有所改善，如果自己突然间被打回原形，家里难免会硝烟再起。再则，自己如果回到沿江化工厂，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施展的舞台，难道自己真要在沿江化工厂里这样空耗下去吗？这是对自己是极不负责任的选择，也是对青春的一种浪费。这完全不是关动荡想要的生活。三则上次销售科招聘的事件对关动荡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尤其是后来传出来的一些谣言更是让他感到寒心，那次招聘事件过后，厂里谣言四起，大意是整个招聘过程充满了猫腻，各种小道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连谁将谁挤下去了，谁送给谁多少礼都说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一切是真是假对关动荡来说都已不再重要，但是起码说明了一点，沿江化工厂这种大环境是不适合关动荡这种既无关系又无后台的人生存的，如果是谈到发展，那就更成了不着边际的事情。
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在目前这个状况下去晚报上班都是关动荡应该考虑的首选方案，但是自己有这个勇气吗？丁妮有这个勇气吗？何况常言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去晚报就不会遇上类似沿江化工厂招聘这样的事吗？关动荡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件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毕竟自己现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而且还有老有小，做事情要前后想想，三思而后行，最好能有个万全之策。
在回来的的士上，关动荡就开始在寻找这个“万全之策”，想来想去却只有停薪留职这一条路了。厂里有这个政策鼓励人才流动，国家现在对这种做法也是支持的，但是想办停薪留职就需要向厂里交一笔钱，而且这笔钱对他们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丁妮会同意这个方案吗？关动荡坐在厂里的门房里，心里有些烦，他就搞不明白，怎么这世上什么事都跟钱扯得上关系呢？这些问题弄得他脑袋胀胀地，一夜也没合眼，这也是关动荡在经警队上班以来第一次没有合眼，安安分分地坐到天亮。
第1节
当关动荡黑着眼圈来到沿江晚报发行部时，他发现发行部里早已是人满为患，门里门外到处站的是人。在人群中，关动荡看到胡元奎背对着自己站在发行部门前的梧桐树下和几个陌生人在聊天，见他们聊得正开心，便没有上前打扰。时间已接近9点了，他要进门去报到，看看今天是谁负责他们新到人员的集合。正当他抬脚准备跨进发行部大门时，迎面碰上从里面走出来的顾守城，他一看见关动荡，就顺手将他拽到了门外，没头没脑地问道：“你胆子怎么样，大不大？”
这一问将关动荡问得糊里糊涂的。胆子怎么样？他心里想，除了犯法的事不敢做，我什么事都敢做的啊。可是嘴上却说，“还可以吧。”
顾守城好像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哦，知道了，你等一会吧，等一下要开会。”便丢下关动荡自己去了。
关动荡站在原地感觉有些纳闷：“这搞发行和胆子有什么关系，我这样答对吗？要说胆子嘛，我还算是可以的吧，胆子大小要看对什么事情啊，这样摸头不知脑的问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想，觉得还是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先看方明亮他们来了没有，如果来了，就先问问他们，或许他们早来会听到些什么内幕。
奇怪的是，关动荡双眼扫过发行部大厅的角角落落，竟然没有看到方明亮和杨怀庆，只有林正南坐在一个角落时，闷声不响地抽着烟。关动荡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发什么呆呢？”
林正南回过头看是关动荡，笑了笑，“怎么才来，你可真是准时啊！哎，你昨晚打牌了，怎么眼睛都是红的。”
“没有。”关动荡支吾了一下，“昨天喝多了，晚上起来找水喝，后来就没有睡着，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谁知道呢，好像是一会要开会，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
“他们两个呢？”关动荡问了一句。
“没看到，我也只来了一会儿。”
说完后二人都觉得无话可说，便挤在一起坐着，静静地等着发行部下一步的安排。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看情景，今天会有什么大事。
十点钟过五分，顾守城一步跨进了发行部的大门，大声叫道：“来，来，来，大家都到大会议室去。”
关动荡跟在众人身后走进了一间大会议室，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方明亮和杨怀庆早已坐在会议室的一角，在小声谈着话，关动荡心里不由得充满了疑惑。
当所有的人都坐下后，一个小女孩抱来一摞文件，挨个发给大家。关动荡接到手中一看，发现是一份春季收订作战计划书。关动荡第一次看到发行部的红头文件，觉得很新奇，感觉这文件的设计排版和政府的红头文件一个样，怪不得在去年大收订的时候，他在城南站看见胡元奎每次出门订报时都带着一些红头文件。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政府下的行政指令呢，现在看来也是发行部的内部文件了。关动荡接着往下看了一下正文，感觉正文的语气有点像战场上的作战文件，他不由得有些想笑。不过看完后他发现文章的行文还是很有气势的。
沿江晚报春季收订作战方案
为了确保沿江晚报发行量稳中有升，确保报社党委下达给发行部今年的征订任务顺利完成，经发行部主任办公会研究决定，现成立以部主任牵头，各区站站长带队，发行部全员参与的春季收订作战部队，部队分为四个作战小组，一个保障小组。将在全省范围进行有建制有规模的收订和开发活动，打一场春季收订的攻坚战。力求将沿江晚报的发行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潮。具体作战方案如下：
一、 第一作战小组
1、 作战区域：沿江市主城区及周边郊区
2、 作战任务：沿江市主城区及周边郊区新增订户的开发
3、 作战人员：
组长：吴瑞年
副组长：刘新桥、肖明达
成员：主城区各发行站站长及站内员工
二、 第二作战小组
1、 作战区域：高勃市
2、 作战任务：高勃市沿江晚报发行站的建立与发行量的开发
3、 作战人员：
组长：顾守城
副组长：方明亮
成员：李雪康、彭浩然、陈鑫、尹家栋、朱虹、童梦盈等
三、 第三作战小组
1、 作战区域：吉安市
2、 作战任务：吉安市沿江晚报发行站的建立与发行量的开发
3、 作战人员：
组长：向东英
副组长：秦怀预
成员：杨志强、何波、黄龙、李威、金静、宗沁菲、甘金宝等
四、 第四作战小组
1、 作战区域：东赤市
2、 作战任务：东赤市沿江晚报发行站的建立与发行量的开发
3、 作战人员：
组长：高显
副组长：应初夏
成员：章再峰、关动荡、林正南、江云霞、潘塬、徐雅婷等
五、后勤保障组人员名单
组长：贺冠年
副组长：罗威
成员：张晗青、曹梦蝶
为确保这次战役取得胜利，各作战小组要以组长为核心形成团队，强调团队协作精神，明确任务，责任到人，确保春季收订工作的圆满完成。
××××年××月××日
沿江晚报发行部
关动荡在文件里看了好半天，才在第三作战小组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们这一作战小组的组长是高显，负责东赤市的开发，关动荡这时才对自己下一步的工作有个大体上的了解。从方案上看，林正南和自己同一个组，方明亮则分在第一作战小组，竟然是一个副组长，这让关动荡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看完后，关动荡感觉这方案里好像少了什么，他再仔细看了一遍名单，发现上面居然没看到杨怀庆的名字。
不知什么时候，吴瑞年已经坐在了主席台上，并开始了他的讲话。关动荡合上手里的文件，专心听着吴瑞年传达此次会议的精神。吴瑞年先将这次春季作战的方案进行了详细的讲解，然后将文件放在一边，大声地说道：
“各位站长，我在这里郑重强调一下，我们要不惜一切打好这一仗，因为这一仗将直接关系到我们沿江晚报的生死存亡。希望各部门引起高度重视，一切以春季收订工作为核心，不允许任何环节上出现失误。还是那个老原则，谁出问题谁负责。大家要以长远的眼光和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现在沿江市确实只有我们一家自办发行的报纸，但是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第二家，甚至是第三家，我们要在这种情况还没发生之前，就将自己做大做强，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大家不要以为我这样说是耸人听闻，据报社传出的最新消息，我们省委机关报的周末版正在酝酿改办一张小报，而且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事实，所以我在这里希望大家既要有危机感，又要有主人翁的责任感。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做好，做扎实。在这里我还要提醒各位，现在在坐的许多站长，你们的业务能力离我们的要求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希望你们能不断地学习，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不要整天沉迷于打牌赌博，喝酒享乐当中，到最后把自己的位置都玩丢了。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在我们这次新招进来的一批站长当中，就有很多高学历、高能力、高素质的人才。有了这些人才作后盾，我们将在发行部实行末位淘汰制，从这一次春季大会战就开始实施，希望你们各位好自为之。到时候，我这里可没有后悔药卖给大家。”
说到这里，吴瑞年停了下来，端起他手边那个硕大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会议完了后，你们各人按照文件上的分组情况到各个小组里面去，具体的工作由你们的小组组长负责安排。各个小组要针对这次春季收订大会战的部署拿出你们的具体方案，并进行研讨。方案一定要具体、详细、务实。我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休息一会，然后分组讨论。”
趁着休息的间隙，关动荡和林正南一起找到了杨怀庆，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原来他的工作发行部早就作好了安排，早上吴瑞年第一个就找杨怀庆谈了话，将他安排到发行部零售公司抓零售工作，所以这次春季会战中没有他的名字。
第2节
在外埠开发人员出发前，吴瑞年将参与三个地方开发的人员全部召到了发行部，亲自主持召开了一个总动员会，并在动员会结束以后，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赠书仪式。他将三个开发小组的组长顾守城、向东英和高显分别请到了主席台跟前，一人赠送了两本书，要求大家在今后的开发工作中，以书中的精神为指导，并在实战中共勉。当得知六本书的名字后，关动荡觉得啼笑皆非。吴瑞年赠送给顾守城的两本书，表面上看还过得去，一本是《市场营销实务》，一本是《官场孙子兵法》。但是他送给向东英的两本书《道德经》和《资治通鉴》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送给高显的两本书则更是让人揣摩不透。关动荡清楚地记得其中一本书是《论现实主义》，另一本则是《论持久战》。这两本书可以说和报纸的发行完全不搭界，吴瑞年在这个时候送高显这样两本书，难道说其中还有什么别的深层含义吗？关动荡不得而知。
在关动荡对此事大惑不解的时候，高显也在琢磨吴瑞年此举的真正用义。当然作为这两本书的受赠人，高显并不像关动荡一样对此事完全懵懂不知。对于吴瑞年这种怪异的举动，他多少还是能猜出他的真实意图的，据高显的初步判断，吴瑞年这样做，无非出于两个目的：
其一，目的在于提醒高显要面对现实。因为对于这次春季大会战的安排，高显多少还是有些情绪的。撇开向东英不谈，单看自己和顾过城两个人要去开发的地方，就可以看出自己和顾守城在吴瑞年心目中的地位优劣了。虽然同为即将要开发的区域，东赤和高勃两地是不可比拟的。东赤是什么地方，全省最穷的地级市；而高勃呢，素有省内汽车城之称，经济条件和人文条件都要百倍地强于东赤。自己去东赤的开发，迟早将人累死了还不说，最后还落不上个好。甚至还有可能将一世英名葬送在开发的路上，这是高显最为担心地。当然高显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有时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一东赤完全没有市场，自己的结局可想而知。为此高显在吴瑞年找自己谈话时，明确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对此，吴瑞年很不高兴，但还是强压着自己的怒火给高显做工作。吴瑞年之所以这样火冒三丈，是因为一来高显一直高居发行部主任助理的位置，现在刚拿到了转正指标，就敢违背自己的意愿，这让吴瑞年不能接受。二来现在吴瑞年由于发行部快速发展，他在报社的地位日益稳固，权力欲也在无限地膨胀，也容不得下面的人说不。
当然，对吴瑞年的第二个目的，高显还是有些吃不透。吴瑞年是在提醒自己注意维持他和自己的关系呢？还是在提醒自己在东赤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和吴瑞年共事之后，高显逢年过节也都到吴瑞年那里走一走，联络一下感情。旧年里因为家里有一点小的变故，手头略紧了一点，过年去吴瑞年那里玩时给他送的礼就比以往轻了些。当时高显就感到吴瑞年有些不高兴，然而那种情况下又无法向吴瑞年解释，大过年的我高显总不能到上司面前叫穷吧。而且旧年里还有一个特殊的背景，那时正是确定转正人选的时候，为此好多站长为了转正指标将自己的年终奖全部拱手送给了吴瑞年，那每一份年终奖都是大几千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吴瑞年的胃口搞大了，因为年前高显也拿到了一个转正的名额，吴瑞年不会是认为我也应该将年终奖送给他吧，那可就太过分了。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这个指标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首先当初吴瑞年请我进沿江晚报发行部时，我们事先就有约定，能够转正是我进来的前提。其次我们可以在发行部试问一下，在站长一级的人当中，有谁能说对晚报的发展贡献比我大，我是在报社领导那里都挂了号的功臣，因此与公与私我都可以得到一个转正名额，凭什么我还要拿钱去买呢？
此刻，高显坐在车上，手中拿着两本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走进发行这一行的过程，心中不由得很是感慨。命运可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自己从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家企业上班，本以为这一生可以像父辈们一样，过一份安定的生活。没想到碰上改革大潮，原本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企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倒闭了。刚失去工作的高显很是郁闷，在家人劝说下外出旅行散心，没想到在火车上意外碰到了也在外旅游的吴瑞年。那时的吴瑞年也很不得志，正利用休年假的机会到处闲逛。因为两人都是孤身在外，又是老乡，且同病相怜，所以相遇后一拍即合，聊得很是投机。因为年轻义气，他们很多的生活看法也相同，到分别时就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言明今后有机会一定相互关照。
没想到事隔好几年后，吴瑞年还真是有了机会。他趁报社改革的东风，竞聘发行部主任一职，居然出人意料的脱颖而出。当然这种脱颖而出说是出人意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当时在报社里面，人们都认为发行是个求人的苦差事，所以没多少有实力的人竞聘这个岗位，吴瑞年根本也就没遇到什么强劲的对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可以说是捡了个漏宝。竞聘成功后，他急需用人，便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高显，那时候高显已经在一家公司做到了中层管理，对吴瑞年的事业半信半疑，吴瑞年好话说尽才将高显挖了过来。也该得吴瑞年时来运转，有了高显等几个得力干将的加盟后，原本不起眼的发行部竟然让他一下子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