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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平三十多岁就任矿业公司经理,多年浪迹官场,表面随和亲切,与人为善,内心机谋深沉,对自己面临的处境十分清楚。就在康明禹几天前与他商议,准备利用省安监局刘副局长一举报复、打垮吴征时,史可平对局面做了反复分析,权衡再三,还是劝阻了康明禹的鲁莽行为。这样的时刻,史克平当然缄默不语。其实,在三号矿办公室的事故调查中,吴征和安监局的人留给他的屈辱,让他没齿难忘,(奇*书*网^。^整*理*提*供)刻骨铭心。他曾在内心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吴征对自己的做法抱恨终生。当然,这样的报复,不会是现在。
等了半天,刘副局长想象中局面并没有出现。他满怀指望史可平或者康明禹慷慨激愤直抒心意,自己也好穷追不舍,给刘书记和吴征戴上对特大矿难隐瞒不报、渎职违法的大帽子。然而,他失望了。
刘副局长不禁有些气恼,觑眼盯了康明禹,问:“康明禹,这件事情是你最先提出的,你总得给我们个答复吧?”
康明禹早就听了史可平的劝告,尽管刘副局长连珠炮般责难发问下,他却装傻充愣般茫然四顾,连一个字也不肯说。
最后,刘副局长实在没有办法,也懒得问了,气急败坏的怒了脸坐在那里不吭声了。心里感叹:这汪水太深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从最初见到这位副局长,在被其气势汹汹的一番盘诘下,刘书记就对咄咄逼人的刘副局长十分反感。一直想找机会开导一下。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刘书记瞄了下墙上的挂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白县长。
“这样吧,刘局长,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吃饭吧?”白县长心领神会,微笑着说:“再穷不能穷吃饭,再苦不能苦领导。工作事小,领导吃饭事大呀。”
刘副局长听着这戏谑的口气,越发感觉这一切是有预谋的。他也清楚刘书记的饭绝不是什么好饭,以刘书记此人的作为,吃出个鸿门宴一点也不过分。但刘副局长打定主意,决心看刘书记怎么表演,也就点头答应了。
果然一上桌子,大家一圈坐定之后,刘书记就开始念起苦经了。
刘书记诚挚地说:“刘局长,从你到我们县,我和白县长就忙于抢险救人。说实话,就连陪领导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实在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忽视了领导的生活安排。对不起,还请领导谅解。实在是忙啊!不过话说回来,群众的事无小事,何况28条生命,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大事呀。”
刘副局长听着这言不由衷的挖苦话语,看着这满脸奸猾的县委书记,恨不得立即起身就走。但他还要看刘书记如何表演,鼻子哼了声:“刘书记,你还忘记说了,两年前死亡七人的瞒报事故。也不是什么小事吧。”
“上菜。”刘书记理也不理刘副局长的话,换了话题说:“刘局长,不好意思。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三令五申的反对公款吃喝,再说,我们县财政也不宽裕。老样子,我们还是四菜一汤吧。不过,酒钱我个人掏,算我请你领导。服务员,拿十瓶二锅头来。”
菜上桌后,刘副局长一看,是他已经吃了一个月还没有变样的老四样和白菜汤,只不过换了大家什盛的满满的。刘副局长一阵反胃,差点要吐。
“拿大杯子,倒满,倒满。”刘书记一本正经的招呼:“我工资也不高,但二锅头各位可以放量喝。来,我们先干一杯。一是庆祝抢险成功,通过大家齐心协力,我们挽救了28条生命;二是感谢刘局长现场指导,关怀我们基层,使我们的工作没有发生大的失误。来,干了。”
一瓶酒倒满一大杯后,就下去了一大半。在座的人谁都明白,刘书记故意用这粗菜劣酒,准备打击刘副局长的嚣张气焰。
“请。”刘书记满脸笑意,把足有大半斤酒的杯子举到面前,刘副局长看着偌大的玻璃杯,心中叫苦不迭。
席间那个不是锦衣玉食过来的。刘书记这一手,其他人反倒感觉新鲜,只把安监局几个人玩弄的哭笑不得。刘副局长此时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皮笑肉不笑、一脸奸猾狡诈的刘书记。
其他的人在刘书记逼视的目光中,都逐渐的把自己的酒喝干了。刘书记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凉水一样把一大杯酒干了,依然面带微笑死盯了刘副局长,亮了个空杯在其面前一动不动。
刘副局长本来要拒绝喝酒的,见刘书记如此挑衅,怒火中烧。想想这时候不能示弱,也一把抓过面前的杯子,仰起脖子,也是咕咚咚喝了。等喝下之后,才发觉这样的劣质高度白酒喝多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好,大家表现不错。”刘书记神采飞扬,又招呼道:“来,再来一杯。倒上,倒上。刘局长,请,我们再干一杯。”
每人一瓶酒,剩下的酒连第二杯也没有斟满,而刘书记依然不依不饶的举杯等待。刘副局长盘算了下自己的酒量,怒不可遏,不觉气血上涌,脸涨的通红。猛地抓起大玻璃杯,一抬头,喝水般灌了下去。气急败坏的把杯子往桌面使劲一蹲,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刘书记。
吴征见刘书记肆无忌惮,决心要和刘副局长公然决裂,而史可平康明禹更是虎视眈眈,却又隐忍不发,似乎在等待机会。吴征不觉暗暗着急。向白县长不停使眼色,但白县长只是装着没有看见。
见刘副局长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哐”的一声蹲了杯子,刘书记也仰起脖子,把自己的酒喝了。慢条斯理的把空杯在刘副局长面前一亮,手一扬,极其潇洒的把手中杯子扔向脑后。脸上带了无限蔑视的微笑迎着刘局长的目光看。
一声玻璃杯摔碎的脆响,刘副局长脸色由红到黑,由黑到黄,腾地站起。腹腔里劣质酒精搅的他翻肠倒肚,这样的无情羞辱,他平生未曾遭受过。在翻江倒海般的身体内,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刘副局长大吼一声:“刘宝怀……”
“来,大家吃饭。”刘书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抓起勺子,满满给自己盛了一碗,一口咬掉半个馒头,埋下头稀里哗啦吃出很大响声,口里招呼:“大家吃。吃。”
刘副局长恼怒异常,却又无从发作,狠狠的点着头,一连说了几个“好”说罢,又是一声“走”,转身恨恨离席而去。慌的安监局的人随即离席跟着去了。刚走出餐厅大门,刘副局长感觉腹内刀刮般波涛汹涌,嘴一张,一股酒夹带着胃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穿过食道,箭一般从口里喷洒而出。吐完之后,刘副局长摸了一把呕吐时渗出的眼泪,牙缝里蹦出:“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吴征后面跟着出来,刚好听到,不觉胆战心惊。
一番翻云覆雨中,刘书记把个不可一世的刘副局长耍弄的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转身去了。尤其不动声色间,潇洒的把杯子向脑后一扔,在“啪”的一声脆响中,让刘副局长把酒杯狠狠蹲在桌面的那点气势相形见拙,刹那之间,打击的对方毫无还手余地。
众人一时被唬的目瞪口呆,互相之间面面相觑。桌面上,第二杯酒,除了刘书记和刘副局长的已经干了,其余人的动都没动。
白县长虽然和刘书记搭班子已经四年,只感觉刘书记工作上有些霸道,所以凡事也就让一步。他一直认为,刘书记性格中是带有匪气的那种干部,不按常理出牌。但这样的人敢做敢当,正好弥补了自己刚性不足,魄力不足的性格缺陷。平时刘书记虽然飞扬跋扈,工作上却是循理不悖,双方倒也相安无事。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刘书记倒有如此才具,出手之间,高下立分,不觉暗自佩服。但刘书记此番闯祸不小,也让他暗自担忧。
看刘书记阴沉了脸埋头吃饭,白县长举起杯说:“也不能让刘书记一人受伤嘛,来,我们同呼吸,共进退,也干了吧。”
白县长这样一说,大家只好硬着头皮都喝了。
在这样的场合,康明禹属于小字辈,是什么也不会说的。目幻神离的目睹一场龙虎斗之后,康明禹无精打采地回到宾馆,田保义递过手机,说师娘刚来过电话。康明禹问说了什么,保义说好像师傅的女儿小惠不见了。康明禹心里陡的一紧,和田保义立即驱车前往地质队大院。
汽车风驰电掣穿行过街道。想起师傅离开人世已经几年,如今只剩下师娘和女儿小惠相依为命,康明禹一路对保义念叨:“小惠要是找不见,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师傅,还有活着的师娘呢。师娘没有了小惠,她还能活下去吗?”
心急如焚地赶到师傅家,听师娘哭泣着把过程叙述完毕,康明禹紧张的思考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小惠今年高考成绩不好,可高考之后,她一直对母亲说考的还可以,反正上大学是没问题的。师娘也就天天耐心的等待着小惠录取通知书的到来。现在都快两个月了,眼看着小惠的同学或大专或本科,都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师娘望眼欲穿,就是不见小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师娘颤巍巍的跑去问老师,老师拿出小惠的高考成绩单,师娘这才知道小惠骗了自己。
师娘气的大哭一场,把小惠骂了个狗血喷头。小惠辩解说自己不上大学,要留下来照顾母亲。师娘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数落的小惠心烦意乱。原想前一段时间就要打电话给康明禹,可是听说矿上出事故了,也就没有打。昨天听说事故抢险成功,人都救出来了,这才想着给康明禹打电话。昨晚,她到别人家给康明禹打电话,可康明禹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等她回来时,小惠就不见了。起先她以为躲到同学家了,可一大早醒来,还是不见小惠。师娘这才急了,问遍了所有的同学,都说从昨晚就一直没有见。
说完,师娘急的直哭,摸着快要失明的双眼,泣泪连连,说:“明禹啊,你说怎么办呢?你师傅一生就留下这点骨血,小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就是死了,我还有啥面目去见你师傅呢?……”
师傅去世之后,师娘的脾气就变的有些古怪。数落起小惠来,总是你爸长你爸短你爸活着时怎么怎么样。一心要小惠在各方面都要向父亲看齐。这样对一个失去父亲,本身就非常自卑的小姑娘而言,受到的压力和创伤是不言而语的。昨晚,师娘肯定又是你爸长你爸短你爸怎样怎样,这极大伤害了小惠自尊。所以,小惠趁师娘外出打电话之季,离家出走了。
康明禹温声安慰了师娘几句,让师娘安心等待,他一定会把小惠找回来。
走到大街上,茫然四顾,康明禹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从那里才能找到小惠。
康明禹和田保义问遍了小惠的老师和同学,可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没有见到小惠。两人赶到汽车站,见人就挨个打听,分别向他们描述小惠的体貌特征,遇到的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转遍了大街小巷,公园商场,餐厅茶楼,两人越是寻找,越是着急。从电影院出来,弃车步行。康明禹逢人就问,不停的向他们比划着小惠的身高体貌。别人听了,全是爱莫能助的摇头。康明禹一时疯了一般,大街小巷,喊着小惠的名字,奔走呼号。横冲直撞,满无目的地寻找小惠。
天已经黑了,大街上华灯初上,师娘的电话又来了。康明禹不知道如何回答师娘,只是不停地劝师娘不要着急,会找到的……
挂了师娘的电话,康明禹更加着急。看着昏黄的霓虹灯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时四顾茫茫,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当康明禹要再次冲进人流继续寻找时,田保义一把拽住了他。保义说:“你给夏主任打个电话,她或许有办法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康明禹赶紧给夏茗拨了电话。打完电话,两人驱车要去夏茗住所时,又接到史可平的电话。史可平要康明禹现在去他家,康明禹只好耐着性子把小惠离家出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史可平口气略显急促,没有理会小惠的事。说李万长在看守所出事了,生命垂危,让康明禹接了夏茗一起上他家。不等康明禹解释,就挂了电话。本来,一场惊天动地的特大矿难,加上吴征和史可平等人的钩心斗角,已经让康明禹身心绞瘁,有如惊弓之鸟,他脆弱的神经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偏偏雪上加霜,又冒出小惠失踪和李万长生命垂危的变故。
康明禹一时方寸大乱。
第三十一章:李万长快不行了
三十一
待康明禹和夏茗急匆匆赶到时,史可平和几名警察已经焦急地等在路边,李万长的母亲也在其中,哭的好似雨后残花,抽搐不已。不远处,一辆带有公安标志的救护车警灯闪烁。一切迹象表明,李万长的生命已岌岌可危,大家都在等待康明禹的到来。
不等康明禹问,表情严肃的史可平吩咐道:“万长在看守所受了重伤,命在旦夕,县医院的条件有限,你马上和看守所的人一起去市医院吧,一定要把人抢救过来。”
康明禹此时还挂念着离家出走的小惠,犹豫着说:“市医院谁都可以去呀,我这边还要找小惠呢。”
“这次必须你去,详细情况将来我告诉你。”史可平已经急的浑身冒烟,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小惠的事我也知道,你放心去,这里还有我。”
“小惠找不见,我能放心吗?”康明禹还再一力解说,在他内心的天平上,此时离家出走的小惠,远比李万长的生命重要的多。何况,正是因为李万长的鲁莽邀功,使得三号矿发生了28人的特大矿难。“我师娘眼睛快瞎了,小惠这样一走,她又不停的哭,我能放心走吗?我走了,恐怕等我回来,我师娘就全瞎了。”
史可平本来决定要亲自陪同李万长去市医院的,但转眼一想,三号矿事故抢险刚结束,事故定论还没有得到安监局的认可,吴征还在努力的扳回局面,表面上刘书记好像放了自己一马,可谁又知道,转过身又会不会翻云覆雨呢。局面如此复杂危险,自己还远没有脱离困境,所以还得小心翼翼的全力应对。而李万长如果真的死了,那三号矿的事故定论极有可能最终由康明禹和自己承担。所以,李万长必须救活。执行这样的任务,只有康明禹是最可靠的人选。
康明禹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兀自解释着:“可是,我师娘……小惠……”正自犹豫不决时,李万长母亲扑通一声跪在了康明禹面前,涕泪横流,撕心裂肺哀求:“明禹,你救救万长吧,他快不行了。不管他犯了多大错,你看在我孤儿寡母的份上,先让他活过来吧……我不能没有他呀,我的万长呀……”
奄奄一息的李万长躺在救护车上,意识一时糊涂一时清楚。从史可平劝说康明禹的那一刻,他的意识陡然恢复了清楚。当康明禹出现时,他内心竟然涌动出强烈的活下去的希望。以他对康明禹为人的了解,他相信康明禹会全力抢救他生命的。从车窗玻璃望去,他看见了,大家正在极力劝说康明禹挽救自己的生命。等看到康明禹不为所动,犹自推托时,李万长脑海中那要活下去的火苗便慢慢熄灭了,直到看见母亲给康明禹扑通跪下时,李万长浑身突然电击一般,感觉遭受了极大的侮辱。这样的侮辱,让他寒彻心髓,感觉自己不如死了,也不能让他含辛茹苦的母亲为了自己,承受如此的侮辱。李万长泪水迸流,一霎之间万念俱灰,猛然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狠狠地拔掉输液器针头。头一歪,又晕了过去。急的医生护士喊叫着急成一团。
这时的康明禹还不知道,正是他此刻的犹豫,却成了几年后,在他事业如日中天时,葬送他全部事业的重要一环。
史可平见此情景,一把拖起李万长母亲,抓了康明禹胳膊,就往车上推。一边推一边对警察说:“赶紧走,救人要紧。”反过来对康明禹闷吼:“你快去,这里有我。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小惠出走是大事,可不是急事呀,救人要紧。”
康明禹这才感觉事态严重,只好上车出发。汽车滑动时,康明禹还不忘交代夏茗,赶快去找小惠。惹的史可平暴跳如雷,双眼瞪圆大喊道:“你赶快滚,难道我是死人?”
汽车风驰电掣在去市医院的路上,康明禹方才回过神来,安慰悲痛欲绝而又惊恐不已的李万长母亲,同时也把李万长受伤的过程弄明白了。
自从三号矿事故抢险结束后,李万长因县委刘书记的一句话,就被随便的送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里,李万长因为脾气倔强,被牢头狱霸折磨的痛不欲生,浑身伤痕累累。李万长生长在单亲家庭,母亲从小就对他呵护备至,养成了极其倔强而又不服输的性格。打一进看守所,牢头就指挥早先进来的几位对他进行了一番修理。吃饭时,应得的两个窝窝头和白菜汤被别人占有,还同时告诫李万长,他刚进来,肠胃还适应不了这样的饮食,所以要开胃。一番雨点般的开胃拳后,又几人合作,把尿直接撒到他嘴里,说是藿香正气水。睡觉前,也说他不能适应,要搓背。把李万长夹在两块床板之间,七八个人坐在上面,来回颠覆,直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