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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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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出山1
成绩好，但没钱交学费。人长得基本不帅，这不能怪别人不帮着交学费。
土地被流转，自家山林被充公当水土保持标本，几分田园在乡村公路建设的口号下，挖成红高墙坎子。家中人口多，所以呢，蔡思哲的读书梦，就彻底白做。
想了三天三夜，还是他母母的只有一条出路，离开没落的家园，离开半红半黑半黄的土地。反正得先活下去，书嘛，早晚都可以读。或者说，学校那破地方，去了也不一定就万世流芳。
其实，离开华彩山城，真的只是为了有一口饭吃。那些吹牛说农村人到大城市是为了看风景，看时尚，看美女云云，其实都是瞎扯蛋。风景，华彩山城这边独好，美女还是原生态的，远比大城市那洗爪子房，搓皮子堂，搽妓馆的女子强多了。
眼下，站在离开华彩山城的最后一道垭口，这座山叫横山，山上只有一条小路，只能供人行步。
如今，走这条路的人不多了，要是放在历史书里，这地方就是无数历史英雄功成名就之地。用担子可以挑出江山，用锤子可以凿出道德经，用生活用品，可以换回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婆娘。宝地也，完全可以营造出没有文字，也可称得上顶尖的好莱坞大片。
后来，有好事者，修了公路，横山从此与英雄豪杰们永别。
尽管这样，也有如蔡思哲这种发神经，想成为英雄的2货，假装怀念历史，偏不座车，爬山走路。证明自己有多伟大。或者说，表示男人雄性器官可以挑战世界。
一阵冷风吹来，惊醒了蔡思哲的停留，回头看了看这个令他比较反感的生养之地。一件破棉裤，满是补丁的裤子，将他原本伸直的熊腰压低了许多。于是，他草草地抹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出山了。一个麻布包，几本翻烂了的教科书，一双破土布鞋，随他一起举步。
这天，是农历三月二十八日，他十八岁。顶着一米八的个子，看上去有些成熟。如不是一脸的书生气，会让人理解为成年小伙子。
山外的世界，是春耕的日子，不少的庄稼人赶着牛下田，开始了新的一年播种劳作。也有许多男人骑着摩托车，搭着一个个衣裳不全，双峰外涌，两腿敞开，形如青蛙的女人，他们在公路上晃荡着。一双双勾魂的眼，一双双勾钱的手，长久地瞄准每一名老少男人。
也有一些骑自行车的，车架两边挂着两个笼子，里面老老实实地睡着一些小猪仔。
这是蔡思哲走了五天下山路后，在一小镇公路上的见闻。这些见闻，在华彩山城也是常常能看到。不过，那里称这场景叫逮猫儿，或者叫打炮。
画师出山2
但是，不管是逮猫儿打炮，还是逢场作戏，蔡思哲的首要任务解决温饱。刚到镇口，前面就来了一辆中巴车。车上下来一售票员，是女的：“唉，走不走？小师兄！”
蔡思哲左顾右盼，不见他人。感情不是在叫自己吧？自己那一点像是从庙子里出来的？居然还“小师兄”，伸手摸了一下头，毛发还在。
再看那叫车的女人，显然，一定是在招呼自己。
这在华彩山城可是从来没有的事，那里面的客车司机和售票员，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在公路上行驶，谁招手搭车都不会理睬，自个儿开着、跑着。哪能像这里的人，还将车停下问“走不走”。
没等回过神来，就被售票员像抓小鸡一般，拖上了这辆半新半旧的中巴车。蔡思哲对这车子并不陌生，华彩山城县车站已见过。只是对眼前这些人和这个城镇有种讲不清的，比陌生都还要陌生的畏惧感。
售票员将蔡思哲安排在车身左边靠窗的十三号座位置上，又忙着去招呼别的人。仿佛上车的每一位都是被逼迫着拉进来的宠物，都在嘴里嘟哝着什么。
只见司机回过头来，那堆满了一脸的憨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不多话，却又是专业表演“诚实”的那种人。他慢条斯理地说：“都走远路，大家忍着点！”
唯独售票员还在里里外外忙乎个不停，又在喊司机开车，又在为刚被拉上来的人安排她口中最好的座位。她固执地帮大家理解，靠窗的能看风景，座在过道边的能看她大腿，都是好座位。
这辆中巴车在城镇里东游西荡来回了好几圈，车上有人发言了：“到底走不走？”
司机和售票员无需经过大脑，就可以直接习惯性地回答：“马上就走，马上。”
售票员向车外张望的同时又说：“还有两个空位，等坐满了，马上走就。”
正说着，果然来了一对母女，她们是自愿上车的。售票员喊开车，然后将这一对母女安排在最后的两个座位上。这两个座位，正好在蔡思哲的身后。看样子，这一对母女与别的人不同。她们不作声，也像是非常愿意坐这两个最差的座位。但那个少女，四个字：窈窕淑女。引来了全车男人们馋涎欲滴的双眼，包括蔡思哲。
画师出山3
中巴车一溜烟驶出了这座城镇，开始在有两排又高又大的樟树中间飞奔。车窗外，可看见大片大片谢了黄花，已结籽的油菜。胡豆和豌豆，已经可以吃了。
早春的太阳，一点也不烫手和烫脸，车子跑得有多快，太阳仿佛也跟着要跑多快，紧追不舍。只是，这太阳的嘴脸，不像华彩山城里的太阳那样清纯，仿佛是老女人装嫩，满脸是粉，而且有些惨白。四周还多了些灰色尘埃伴随着。蔡思哲心想：“这太阳实在求莫名堂，非要整得与域不同。”
蔡思哲没有关上车窗，车外的风呼啸着直往车里冲，害得最后上车的母女俩把头低到靠背椅下，可他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在想：早饭没吃，午饭没吃成，这是要到那里？
正想着，忽然有一只手在臂上敲了一下，使蔡思哲不得不一下子惊恐万状。感觉到思维的迟钝，何其痛苦。
“二十八。”售票员说。
“天？”
这时蔡思哲才想起，坐车是要给钱的。眼下，他搜遍全身，也没有一样可以称得上是钱的东西。怎么办？他连这辆车开往哪里也没问一次，就胡乱地被拉了上来。此时想下车，但见售票员那一双“杀死你”的鹰犬眼，惊慌又无可奈何，失去了任何下车的勇气。苦笑着，默默地低下了头，看样子这真像要赖着不走人。
其实，此时的蔡思哲，就像做了坏事的小偷，生怕售票员不让下车。并且，非要交代清楚才完事似的，不得已而一动不敢动。
“小兄弟，到哪？”身后的那位中年妇女问。
“我？不知道。”
“这是到太极王都的车。”售票员轻蔑着说。
“你把车窗关好，我给你付这车费。”中年妇女说着就将钱递给了售票员，而售票员近乎是以抢的动作，将那钱夺了过去：“给，这是你的车票。”此票子换彼票子，动作之麻利，仿佛魔术师演术戏。
蔡思哲不敢承认，自己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反正是糊里糊涂地，就让别人给自己操办了一系列本该属于自己的事情。
他接过票，见上面填写着：蜀道省公路运输定额客运票，青河县第一汽车客运站，青河——太极王都，车次7，座员13。见了这票，这才明白了先前的那个城镇叫“青河县”。青河盛产甘蔗、白糖，蔡思哲对白糖并无多大的兴趣，但甘蔗却十分喜欢。
中巴车在沥青铺成的公路上急急忙忙地奔跑着，那摇摇晃晃的滋味泰若之极。车上的乘客，渐渐地，有不少的开始打起了呼噜。售票员也似睡非睡，她坐在司机座椅后面的附加长凳上，因车身的摇动，使她一直有点头哈腰状的睡态，不失为一种日本人迎客的礼节。
这时候蔡思哲才注意到售票员很红润，很是妖娆。而她上身所做的燕尾型毛衣与下身穿的比基尼紧身裤，不大相称。给人的感觉，就如冬天里下了水的□□，光溜着两条腿，没穿裤子一样。胸前挂着胀乎乎的钱票包，脚上穿一双大了号码，且像两只下河网鱼小舟一样的运动鞋。让人联想到她属于“地乌龟”女人，成熟得过了点。估计她很有可能是司机的女儿或是妹妹。在蔡思哲的眼里，他更希望售票员是司机的女儿，虽然不为什么，但这种想法，绝对是有点邪门的。
一路上，蔡思哲都没有睡意，他的眼睛，除了看车内坐在前头的人，就是看车窗外的树木、庄稼、河流和小街大镇。他也在脑子里记下了一些瞬间而过的街坊名称，有不通桥、猪市、张冠、双江、无歌等等。他已经忘记了感谢帮他支付车费的那位中年妇女，虽然他坐的是单座，但他仍然不习惯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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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出山4
车到了一处叫“思梦”的小镇忽然停了下来。思梦，让人不得不莫明其妙地笑一下。司机和售票员的吆喝声，无比空旷：“啊！啊！大家下车吃饭、撒尿、拉屎。”丝毫没有商量的口气，那情景，分明就是你要么送进去，要么拉出来。
当然，主要讲的是送进去的内容，饭菜味好、花样多、量足之类的话。目的就是要让乘客随他们一起去吃饭。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一有回扣可收，二是吃饭不花钱，全算在了乘客的腰包里。
如乘客等算完账才知道被宰时，那就已经晚了。店主会将用眼睛，杀死你。背着的手里还有意夹一把明晃晃的刀，一摇一晃着：“今天，就要宰你，小样！”
有些是常出远门的人，他们对这些事见得多，无论司机如何漂白胃口，都不愿下车，宁愿等司机去吃了饭再走。也有的经不住司机和售票员的说唱，随之下车吃饭。
蔡思哲没钱，没有去吃饭，只匆匆地去了厕所拉尿。经过灶台前，闻到锅里飘来的鱼肉香，使他本来就已经饿了很久的肚子，开始纠集闹腾，很是难受。
他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上车前的一切，就决定了他将随这辆中巴车，到达一个没有目的的终点站——太极王都。他只能这样，等候着老天给他安排。别的，什么都不敢想。
当回到车上的时候，才发现最后两个座位空着。索性往餐厅里一望，那母女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人间美味。一时间，从脑海里冒出了一大堆的孤独和忧伤。
半个钟点过去了，吃了饭的人，慢吞吞地猫身上了车。有如夜间墙角行动的一串老鼠，头低着往车内缝隙处串。
最后上车的，还是车后座的母女俩，蔡思哲下意识地看着从身边往后排移动的中年妇女，并且微笑地冲着中年妇女点了一下头，表示对二十八元钱的尊重。
司机和售票员叽哩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车子已被打燃了火。车身就像寒风中落水的鸡，抖个永不言停。
画师出山5
终于，车上有人烦燥了：“唉！快出发。”
司机立即回应：“我还有尿。”说着又下车去了厕所。车子仍照抖不误，这可苦坏了蔡思哲身后的那位中年妇女。这筛糠一样的抖，将她的脸色，真正地提到了那种牵肠挂肚的境界。原来她晕车，像这样的抖动，加上汽车发动机发出的吱吱声和漏出的汽油气味，就加快了从晕到吐的进程。
中年妇女不得不站起身，寻找能解决她将要呕出的食物，能顺利吐出窗外。
蔡思哲是离她最近，又是她帮助过的一名小青年。她想说的“小兄弟，请让一下”的“请”字还没有说清楚，就见一团不明飞行物，飞了出去，身体几乎将蔡思哲盖成了一无所有。等她吐完，收回头，才发现蔡思哲已经被压得有些扁了，只好歉意地点了一下头。
“能不能请你跟我妈妈换一个座位？”女孩问。
蔡思哲不知道，晕车的人会没有数次呕吐，只是考虑到对方帮过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虽然靠窗的位置坐起舒服，但还是很友好地让出了座位，同时也很流氓地冲动着。第一次与美女同座，自然没了饥饿感，秀色真是可餐的玩意儿。
其实，中年妇女本不情愿换位，她不愿让别的陌生男人与自己女儿同坐，怪只怪自己的肺腑不争气。不过，只要能解决呕吐这项大事，也就强逼着自己，得心平气和下来。
司机上车后，中巴车忽地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在路上狂奔起来。这条路，蔡思哲后来才知道是国道174太监段。
坐在车上的蔡思哲，失去了观望车窗外的风景座位，只好看人。眼下他要看的，就是靠他右手边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女。他内心其实不坏，只是生殖器有点激动而已。眼睛看似向着正前方，但视线全是折射到少女这边。
少女发现了这一情况，表现得不知所措，将头直往下低，且还有意地伸手将胸部两个崛起的至高点，给捂盖了一下。
但蔡思哲还是没停止，将视线也往下低射过去。这一系列举动，被那中年妇女尽收眼底，想发作，又觉得是在车上，显得有些不雅，只好忍受。恶狠狠地瞪一眼，却不见蔡思哲朝她看一下，只好作罢。
画师出山6
天色渐渐地朝黑的方向走近，车内睡沉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包括中年妇女。她连续吐了几回，想必一定是神经高悬，而肢体无力，看样子已经睡得死气沉沉。
车内的黑暗，也随时间的滚动而增加了不少，已经看不清前排人的后脑勺，静悄悄一片。只有蔡思哲和那少女，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理所当然地，蔡思哲扫射的面积要大得多，连同少女在内，都是他的范围。而女少年则不好意思，蔡思哲不能作为她的视线范围。
早在天还亮着的时候，蔡思哲就认真地观察过，这名书卷气十足的女孩，其脸、手、脚以及她头上身上的红头绳，花格长袖上衣，白色的裤子和用灯芯绒布做成的高跟布鞋，都可称得上东方风雅。内衣领颈部，还有一朵绣得特别精致的茉莉花，有叶子。一看就有了香气扑鼻的感觉。现在天黑了，已看不清，就只好朝着白天看见的形象去回忆，尽管近在眼前，也乐意去想象白天的见识。
夜幕中，蔡思哲的手忽然被女少年推了一下。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敏捷，甚至有些迟钝，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朝他的手心里钻。
“都一天没有吃饭了，这是苹果，吃吧！”
蔡思哲几乎被这突然的关心吓傻了，那根磅硬十三翘的金枪轰然软塌。又细又甜的声音，使他全身麻醉，没有知觉。而且，干干净净，不由得自说：好声音。
少女的手抽了回去，赶紧什么也不能说的样子，只低头作沉静态。
蔡思哲接下了可食的苹果，心里除了千恩万谢外，还多了一份狂欢。完全认真地加入了狼吞虎咽的行列，根本就没有再去遥望或搜寻少女，那撒落在夜色中甜美的笑容。
然而，到手的苹果只有一个，哪里够得上失去了几天的饥饿需求，磨合在嘴里，只几个回合，就被啃得皮芯不存。
“喂，是哪里人？”女孩突然问。
“啊？我？华彩山城！哦，不！华彩……。”蔡思哲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华彩山城？什么地方？”
“啊，西边，不对，好像是东面。让我想想，北边——，也不对……”
“是华章安国对吗？”
“不是，那地方好肥的，不是。我们那叫华彩。”
“华彩？没听说过。那，出来做啥？有特长专长吗？”
“找老婆，啊不，是逃生，哎不对！没吃的想出来逃难。也，啊对的是，找工作。专长是绘画，漫画，我老妈教的漫画。”
“嗯？真的？你妈真了不起。”
“问那个？啊对！是真的！找工作。我妈，是大城市下乡的知青。”
“嗯，这是饼干，吃吧！给你。”
“啊谢谢，谢了哈。你——？叫什么名字？”
“我？”
“对，就是问你。”
“不告诉你，不过呢，可以告诉你一样，我是太极王都人。”
“她是你妈？”
“嗯，我们是到火星发射中心看我老爸，赶路回太极王都。都迟到上学时间了，哎。”
“真幸福！真好，你。有书读的钱，就是好。”
“你没有读过书？”
“读了，高三，家里穷，刚停学，不敢高考，大学更没钱读。呵呵，就跑到来啦。”
“我也读高三下学期，原来我们同级，哇，成绩好吗？”
“离校时，老师帮我哭了，说我能读天朝最好的大学。还是你好，有爸妈给钱，不操心。”
“不读书可惜啦，太极王都有亲戚吗？你。”
“没有，第一次出远门。”
“那你，最好还是回去读书，贷款也行吧？”
“我算过，要贷十多万，一家人一辈子都还不起。”
蔡思哲答应着又问着，还不停地往嘴里送饼干。心头一块沉甸甸的“饿”意，就这样慢慢地被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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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出山7
毕竟都是学生，问一些话和答一些话都是无头无尾，他们都不知道“下细”二字的含义到底有多么的深远，只把它当成简单的问一问或答一答，就什么都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