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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里恐怕不大乐意接受这个意见吧?这个事情查处起来难度很大呀。”
“是啊,有些事情看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有人看见河东区长李宝库和城建二公司总经理王德勤最近出现在避风塘茶楼,不知俩人是一种什么关系。据于雅先讲,李宝库在城建二公司改制问题上,好像有些过于热情了。”
韩丰看了谢景新一眼,皱了皱眉头,说:“看来河东区班子的调整,不能再拖了。”
谢景新点点头,接道:“当然,我们也不能妄自推断。现在还有一个关键性的人物,那就是公司财会科科长杨慧,此人据说与王德勤关系暧昧,又是王德勤一手安插到财务部门的,她应该最清楚公司资产的底细。如果能把她攻下来,突破口也就有了。这一问题关系复杂,要使问题客观公正地调查处理,迫切需要有关部门成立专案组独立调查,或者交由司法机关侦查。”
韩丰看了谢景新一眼,说:“下一阶段,应把重点放在这个人身上。不过,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要注意把握政策。我再给市纪委和检察院打个招呼,这个事情要快,不能总是久拖不决,否则我们不好收这个场啊。”
“好吧。那我先去了。”谢景新告辞下车。
韩丰一见车子已经驶进市宾馆的大院,就说:“让车子把你送回去呀,我到地方了。”
谢景新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就享用一次市委书记的专车喽?”
“废什么话呀!”韩丰摆摆手,径直走向宾馆大厅。
47
市工会第十次代表大会如期在市人民会堂隆重举行。
不仅省总工会领导、市里几大班子领导全部出席,还实行敞门开会,会员群众可以持证旁听。
消息迅速在街头巷尾中传递开来。
谢本义和几个工友哥儿们,半信半疑走进会场。谢本义生怕市总工会的人看见,将其拒之门外,所以进了大门就往边上拐。然而冤家路窄,刚拐两步,便与方军走了个碰头。谢本义心里“咯噔”一下子,毕竟心中有愧,忙掉过头去。
方军显然认出了谢本义,可让谢本义没想到的是,方军没表现出丝毫不快,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谢本义也不硬气了,尽管脖子还梗着,心里却在想:这种场合,还是和为贵好。
这时候方军说话了:“哎,小谢,你们几位别乱走,一楼坐区都是会议正式代表,你们请上二楼,那设有开放席专区。”
谢本义没有想到,人们竟然如此重视工会,整个会场的确都坐满了,连许多离退休的都来了,没有一个空位。他僵硬地朝方军笑笑,按着对方手指的方向上楼坐下,才把一颗半悬着的心放下了。
也许是第一次经历市工会开代表大会,谢本义感到一切都十分新鲜。原以为这种会议就跟车间里的学习会差不多,东扯西拉,漫无边际,最终什么都一塌糊涂。可眼下,会场里没有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没有睡眼惺忪的委靡之态,没有一个人随便走动。整齐有序的坐立,热烈如潮的掌声,庄严雄壮的国际歌……所有这些,浑然一体,给人以非常郑重的氛围。
谢景新做报告的声音在大礼堂里显得非常浑厚:
“从明年开始,市总决定改革现有的全委会例会制度,把每年的全委会扩大到代表大会的规模,实行现任代表常任制,一律敞开大门,让广大会员群众在更大的程度上享受民主和监督的权利……”
旁听席上,谢本义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这个谢景新的确不一般。
本来谢本义对官员是一直抱有成见的,甚至反感。别看他文化不高,身份平庸,但有一副高傲的心志,平时有时间就看书看报,特别关注政治、经济和社会问题。那些官员们蹩脚的说教,他向来嗤之以鼻。奇怪的是,自从上次与谢景新短暂的接触,他对官员的看法便有些改变了。眼下他真真切切地被震撼,被感动了。工会主席,一个多么亲切而凝重的称谓,你仅仅是在为全市几十万工人兄弟呐喊吗?
这样的念头从心底不停地涌动,谢本义情绪就又有点失控了。他猛地站起身,一个人使劲鼓起掌来。本来是不合时宜的举动,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瞬间工夫,掌声席卷了会场,谢景新的报告被长时间地打断了。
对各位代表来说,聆听这样的工会工作报告,还是第一次,因此格外新奇。许多人翘首张望,都把期待、好奇、敬佩的目光投向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谢景新身上。代表们从谢景新的报告中听出来,这位新来的工会主席看问题很准,讲话、做事很实际,也很大胆。不像有的领导,讲话很温和,很稳当,很难挑出什么毛病,讲的全是正确的话,保持一致的话。又全是废话。这样的讲话工会干部们听腻了,听谢景新的讲话反而感到新鲜。他们感觉到,谢景新是位有胆有识的人,也是个敢想敢干的人,很可能会在S市工会历史上掀起一场风暴。
当然,也有人担心,这么大胆地揭示工会工作中的问题,前任会不会有想法?种种探寻的目光不时在市总工会老主席、现任市政协副主席柳际标脸上掠过。
方军投过去的目光里更渗透着一些复杂的东西。如果谢景新作的报告,全部出自他的思路和手笔,那他此时心里该有多舒服,可惜,自己饱经心血的报告原稿已经被彻底地“枪毙”了!这个报告不同于以往那些诸如什么决定之类的材料,其分量非同小可,将成为“历史性的文献”。它的基本要求是要有思想性、有政策性,有可操作性,必须要由熟悉全市工会工作情况和有较高理论根底和政策水平的人来起草。以往,在市总工会这块地盘上,大材料都是方军主笔,夏方田充其量是帮忙协助,对于任何文字材料,他就是最高法官,掌握着最高的判定权力,可这次,太伤自尊了。刚开始,他觉得让夏方田重新起草报告,肯定难以顺利完成,因为谢景新在省委大机关待过,是懂材料的。他是很挑剔的领导,也是有水平的领导,不像以往的工会主席那样好蒙。他还等着看夏方田的笑话呢,哪里想到,报告竟这样被人叫好。这个出头露脸的荣光居然叫夏方田给弄去了,方军怎么想怎么窝囊。
这种情绪,已经不止一日地折磨着他了。眼下,他唯一指望的,就是柳际标。作为前任主席,难道就会允许后来者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方军清楚,柳际标是不情愿退居二线的,从年龄上来讲,本来还能干一年半载,谢景新从省里下来,无疑加速了他的退位进程。从感情上讲,柳际标对谢景新肯定是排斥的,加之谢景新到市里工作时间不长,好多人事关系还不摸门呢,跟柳际标关系一般化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这个时候有这样一根导火索,这位老资格副市级领导恐怕不会轻易置之不理。如果这样,可就有热闹看了!
按惯例,大会下午分组讨论,方军恰好和柳际标一组。
柳际标端了一杯茶,品了一口,说:“方主席,你马上就要荣升常务了,先说说吧。”
方军长吁了口气,拿本子扇着凉风,说:“哪里哪里,还是老主席给我们先讲讲吧。”
他清楚,柳际标毕竟做过多年的市级领导工作,不会像常人那样,轻率地流露出喜悦或气愤之情。果然,柳际标平淡地“唔”了一声,说:“这个报告是谁执笔?有些东西挺超前。不过有些文字上还得雕琢雕琢。”
看他那样子,对工作报告里涉及前任的问题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里。方军心里急,却又不好意思显现出来,顺手拿起工作报告稿心不在焉地看起来。
柳际标话锋一转,却说:“不过,这个报告还是真有些力度!”
方军眨着眼,有点纳闷:“力度,什么力度?”
柳际标扫视了诸位代表一眼,进一步点明道:“离开工会后,一直想再来工会看看。景新同志主持市总工作后,很多工作、很多活动都很有创意,包括这次开会!从咱们工人阶级身上,从咱们各级工会干部的身上,我看到了咱们这个负重前行城市的光明和希望!”
方军有点意外,这柳际标老糊涂了吧!
聪明反被聪明误,方军此时此地,可没有摸透柳际标的心思。
原来在十大前,谢景新带着工作报告稿,特意登门拜访,征求市总老领导们的意见。这位市总工会老主席对此十分感动,同时也对这个工作报告的一些突破深有感触。在谢景新上午作报告的整个过程中,柳际标边听边深深地反思。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从能力、从工作、乃至党性方面,他还是出类拔萃的。作为从事工会工作多年的老领导,他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对工会工作感悟和想法。只不过限于方方面面的条件和阻力,以及自身年龄的原因,他在位时难以或没有进行大胆的除旧布新罢了。听了谢景新的报告,他很感慨。将自己未竟事业付诸实施,那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吗?
柳际标突然提高了声音:“始终把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全部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始终把实现和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以及全部工作的根本依据,是我们党始终保持先进性的重要体现之一。党的这种先进性体现也是对工会组织的根本要求。景新这个工作报告,可以说初步回答了工会组织如何体现先进性和怎样体现先进性的重大问题。工会组织实现党的先进性对自己的要求,就必须全面履行各项社会职能,突出维护职工合法权益这一基本职责,真心实意地做到以职工为本!”
柳际标显得很激动,喝了口水,控制一下情绪,继续道:“有人可能认为,这个报告触动了工会工作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甚至认为有些老领导脸上没面子。面子值多少钱?只要是实事求是的,只要是有利于工会工作改革发展创新,我们就应该抛弃这些杂念,举起双手来欢迎它!”
大家情不自禁地为这位开明的老主席鼓起掌来。
方军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后来柳际标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历时两天半的市工会代表大会开得十分成功。不但顺利地选出了新一届市总工会领导,也一致通过了工作报告。当大会主持人宣布谢景新以全票当选为新一届市总工会主席后,全场掌声如潮,特别是谢景新与柳际标新老主席双双走到主席台中央,紧紧拥抱的一瞬间,代表们的情绪达到了高潮,大家不约而同地起立,掌声经久不息。
48
大会的结果让方军既愉悦,又惆怅。愉悦的是,他仅差5票顺利当选;惆怅的是,他远没有谢景新、夏方田等人风光。
这两天,他完全处于一种高度紧张之中,虽然作为市委唯一推荐的市总工会常务副主席的候选人,他几乎没有落选的可能,但他毕竟心里没底。他从武乃群那里了解到,市委常委会上,谢景新对推荐他任市总工会常务副主席,尽管没提出什么异议,但也没说过什么好话,这说明谢景新对他还是心存芥蒂的,只不过迫于大多数人的意见,他不好再说什么罢了。那他明着不好反对,暗地里会不会在选举时从中作梗呢?好在方军担心和设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下午的选举,共有300多名代表,他只差5票,可以说相当不错了!
整整一下午,方军的心都乱糟糟,各种对未来的憧憬与想象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顺利迈过这一步,45岁解决了市里正局级,50出头也许就能登上市委常委、市总工会主席的位置,然后说不定再过两三年还能当上市委书记或上调到省里。这样的前景也太诱人了,谁不会为之心动?方军当然知道自己想得远了点,谁的官运都不可能这么一帆风顺,官场如战场,变数总是很多的。但他又觉得自己也不完全是痴心妄想,万丈高楼平地起,省城里的大官不都是这么一步步上去的吗?只要自己把握得好,变数也是可以成为定数的。这样想来,方军便感到眼下摆在自己面前最大的对手也就是谢景新了。于是,他不由得把这两天的事情在脑子里又反复过了几遍,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谢景新这次在十大上所做的工作报告,代表们在讨论时好评如潮,谢景新的人气指数节节攀升。这无疑对自己下一步是很不利的。
这天晚上回到家,他就跟市委副书记武乃群通了一次电话。方军觉得此时应该探一探武乃群的反映,看他有什么想法。不想武乃群电话里第一句就是:“这谢景新的确是个人物啊!”
这搞得方军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但武乃群接着就笑了:“你得承认,谢景新是一个能干事的人,他下来也非常需要政绩,不过干事越多,是非也就越多,给人可抓的把柄也就越多,这就是眼下政界的现实!”
方军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武书记,谁说不是呢,这人很难听得进不同意见呀!您看,他这个工作报告,很多成绩没有讲到位,不足倒讲了不少,这不大有否定上届市工会班子工作之嫌吗!再有,市里给1000人的再就业任务,本来已经不轻松,可现在市总工会又自己增加了2000人,这不是太……”
“是啊,他这么做的确太显示自己了,不过,你刚当选常务副主席,还是要跟他搞好关系,多做一些配合的工作,这对你的发展有好处。”
“那您作为分管领导,也不能让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呀!”
武乃群的胖脸上掠过一道阴影,他很不自然地干咳了两下,说:“这个……这个事儿啊,不是不管,到时自会有人管他的。这不,省报的萧万长还想找他麻烦呢。听说老萧跟你们工会借台车用用,让谢景新给要回去了?”
听武乃群这么一说,方军就有几分激动:“可不是吗,就因为这事,萧万长老不乐意了,多少年和市总工会建立的铁感情,让他这一锤子全给砸了!”
武乃群说:“萧大记者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最近专门了解有关领导干部的腐败问题,准备写内参呢!你前程远大,不用管别人怎样,和老萧这样的人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武乃群一席话让方军茅塞顿开,我为何不可利用一下萧万长呢?谢景新毕竟是市委常委、市总工会一把手,而自己怎么说还是羽翼未丰,势单力薄,即使跟他尿不到一壶里去,也决不可针尖对麦芒。将矛盾公开化,那不是愚蠢至极吗?而利用好萧万长和谢景新的矛盾,特别是前者的能量,既可避免自己和谢景新发生正面碰撞,又可起到打压谢景新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方军不无兴奋地对武乃群说:“据我所知,老萧对谢景新的劲儿大着呢,您的意思,是我们如何帮助萧万长做些文章?”
武乃群显然不想正面回答方军的问话:“啊,这个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对手多堵墙嘛。”
方军心领神会,接道:“武书记,咱们市总工会账户上,最近突然收到一百万元来历不明的资金,谢景新说是一个名叫‘微尘’的人给他写了封信,说是要把这笔钱作为扶贫帮困基金。你想,这年头还能有这样的事?我看说不定是谢景新搞的鬼,他可能乱用职权,从哪个企业弄来这笔钱,以扶贫帮困名义……”
“啊,有这样的事?”武乃群立时很兴奋。
“谢景新还对我说,这笔钱只他签字才准动用。”
“是吗?”
“刚开始,我还没多想,这两天我越琢磨越觉得这里边有名堂。时间一长,这笔不在预算内的资金恐怕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消失了。”
“说得好!不过,谢景新不会那么傻,以他的智商,恐怕还不会明目张胆地把钱搞出去。你可以密切注视这笔钱的去向,更要想办法了解这一百万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只要查出来,至少也是违纪,就够他喝一壶的。”
“对呀!”方军把话筒从左耳移到右耳:“您看,过几天能不能把萧万长找来聚聚?您一起……”
“哎——,我就不参与这个了!好了,这话哪儿说哪儿了。”武乃群显然不再热衷这个话题。
方军此时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武副书记意思,也就不再说下去,跟武乃群又聊了两句闲话,道了安,听对方挂了电话,才把自己的话筒放下。
夏天的傍晚来得真慢。
眼看着太阳已经下山,但窗外的天空却依旧光辉明亮。方军此时更加躁动、亢奋。武副书记只有画龙点睛的一句话,余下的文章就得由方军自己去做了,他必须短时间内与省报萧万长碰头。对了,还有王德勤。这两个人不仅与谢景新积怨很深,而势力范围相当广。但是……眼下当务之急,是必须先给他们提供炮弹,在谢景新身上找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制造出一些负面新闻来,要有的放矢,要有能说明问题的东西。
一个希望自己迅速飞黄腾达的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不择手段。在方军对未来理想的编织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牺牲品。权力总是迷人的,在人世间一切迷人的事物中,最迷人的莫过于权力了!这是方军从自己已有的小小权力中得到的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