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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整理图书什么的,每月有300多元的收入,足够她伙食费的。”于雅先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一种兴奋之情。
谢景新不由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这边,方军和方红也已经相认……”
“是吗!”于雅先急切地问,“怎么样?”
“还好。”
“那以后对方红的帮扶问题就算有着落了。”于雅先有种卸下心头一块重石的感觉,“行啦,这回咱就放宽心了!”
谢景新却说:“唉,恐怕未必如此!”
“怎么,难道方军会撒手不管?”
谢景新一时不知怎么说好,这时把方军就是肇事者的情况告诉于雅先,毕竟为时过早。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了,先不说这个事了,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工会主席功不可没!应当予以重奖!”
“奖房子还是奖地呀?”于雅先语气很轻松地调侃道。
“可惜我手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啊!”谢景新变得滑腔滑调。
“原来是空头支票啊!”于雅先敛起笑容说,“咱可不是图你奖励呀,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谢景新心里一动。
于雅先正经地说:“说实话,我还非常同情一个人,就是你母亲。这次和尹玉在一起,了解了她老人家这辈子真不容易。”
于雅先一本正经说话,倒使得谢景新放松起来了:“你想象真够丰富的,还想帮扶我老妈怎么的,手也太长了吧?”
“是的!”于雅先认真地说,“我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把老太太接到我家里,一是可以给我做伴,二是可以照顾她,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谢景新有些吃惊,半晌没有接话。他突然想到市委韩书记和刚才发生的一幕,但又不忍心让于雅先搅和进来,增加不必要的烦恼。
“你看你,挺大的主席小心眼了吧?”于雅先说,“别以为我上赶你什么,也用不着想那么多。我没别的意思,把老人家接到我家住,是我们娘儿俩有缘分,缘分比血缘关系更重要!”
“我怎么小心眼儿了?给我扣帽子得有事实根据!”谢景新为自己狡辩。
“好了好了,算我冤枉您了还不行?”于雅先说,“哎,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把老太太接来呢?”
谢景新说:“你不是帮我问了吗?请讲吧!”
“最主要的是我和你老母亲有缘。以前我看见你和嫂子不和谐,以为是你们各忙各的,缺少交流,产生隔阂,现在我完全了解了,你们的不和谐,有一种重要因素,不知您意识到没有?”
“什么因素?”
“就是你们的不和谐恰恰集中在老人身上!”
“是吗?”
“谢主席,您别装糊涂啦。”于雅先说,“你听我说啊,你是个孝子,老太太孤苦伶仃一人在乡下住,眼下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你心里肯定踏实不了,恨不得马上就把她接到你省城的家里来。可是你有这心思,你那口子不愿意!她心里容不下这个乡下老太太!”
“你还挺掌握情况哩。”
“再有嘛,就是我和你妈妈的缘分。你说怪不怪,我一看见你妈的照片以后,就产生了一种感觉。”于雅先说到这里停住了。
“一种我妈就像你妈的感觉?”谢景新问。
“嗯!”
谢景新听出于雅先这声“嗯”,所流露出的感情是女儿般的。他很感激她,但他有太多的无奈。
见谢景新没接话,于雅先情真意切地说:“真的!我从小就失去母亲,很渴望这种母爱!”
“你呀,让我怎么跟你说呢?”
于雅先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想让你老母亲到我家来住,你到底同意不?”
“这不现实。”谢景新正经说。
“你不同意?”
“不是不同意,而是根本不可能!你想,肖莉本来就疑心疑鬼的,在这个时候,你再把老太太接到你家里住,她还不气死?”
“哈哈,领导也有思维的误区嘛!”于雅先听谢景新这么一说,乐了。
“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
“就是没道理!”于雅先说,“因为你的判断不对。”
“何以见得?”
“因为我和嫂子谈过了!”
“什么?什么时候?”谢景新一惊。
“就是今天。”
“她说什么?”
“她非常乐意。”
“这……就怪了!”
“主席呀,您别想当然了好不好!”继而,于雅先把跟肖莉的交谈的情况讲了一遍。
原来于雅先和尹玉在省城办完小华的事,在闲聊中,尹玉把人们私下里议论谢景新和于雅先关系的情况说了,于雅先听后心里非常不安。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本来很正常的工作交往,却出现了这么离谱的传闻!她清楚这样的传闻对谢景新肯定要造成伤害,甚至将影响他的前程。思来想去,她决定直接找肖莉谈一谈,一来澄清事实,让肖莉放宽心,别再把事情弄大;二来顺便可以把自己准备接老太太的想法说一说。
于雅先敲开肖莉的门,表现得很诚恳:“嫂子,我没打招呼,登门造访,您不介意吧?”
肖莉一愣神儿,继而不卑不亢地说:“那就请进来吧!”
于雅先落座后说:“本来我上次已经把要说的话跟您说了,但哪里想到,眼下有人在背后又做起了文章,与其让他们在暗地里瞎说,还不如自己光明正大地说清楚。嫂子,我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说,我和谢主席完全是工作关系,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做对不住您的事!这怎么可能呢?您千万别听信那些不实的传言,有人在背后鼓噪这个事情,很可能有着不可告人到目的!”
肖莉上沉默了一会儿说:“咳,你比我强,你们的确很般配,难怪人们合理想象。”
“嫂子!”于雅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泪俱下地说,“您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那样,您不仅会毁了这个家,也会毁了谢主席的!”
见于雅先如此真诚,肖莉心里的戒备放松了,取而代之的是涌上心头的感激。她说:“本来我也不信,可有人给我寄匿名信,言之凿凿,让人真是不得不信!你今天主动找上门来,有这个勇气,说明你心里是坦荡的,这我相信!”
“您这么说,我太高兴了,嫂子!”于雅先兴奋地站起来,两个女人猛地抱在一起,潸然泪下。
片刻,于雅先说:“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嫂子,我就跟你再说一个想法。你们两口子都太忙,谢主席的年龄和能力,很有优势,他这辈子就得在政界发展到底了,将来就是当个副省级干部也应该说是很有希望的。您可能也有体会了,眼下这工会工作非常不好干,而且他处于这个位置压力大,责任也大,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照顾老母亲,也不能因为这个分散他的精力。你呢,大公司的财务处长,工作上忙完还要忙家务,也不可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老婆婆。我呢,眼下家里就一个人,还挺孤单,正好可以把老太太接到我家里做伴,这样,既解除了谢主席和您的后顾之忧,又成全了我。您不知道,我从小8岁就没妈,我会像对待自己母亲一样,伺候好她的!”
“这个……”
于雅先一席话,说得肖莉既很高兴,又很怅然。
老婆婆的问题,的确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她也清楚,这个问题不妥善解决,不仅她和谢景新的裂痕无法弥合,而且造成的影响也不好。尽管这个乡下老太太个性太强,自己跟她很难生活在一起,但如果长期将她扔在乡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于雅先此举一出,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哪怕是每月多掏点赡养费也行。但是,让于雅先把老太太接去,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呢?
于雅先看出了肖莉的心思,说:“没有什么问题的,我打算认老太太做干妈,名正言顺地照顾她,您就别有顾虑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的!”
“那当然好。”肖莉笑着点了点头。
于雅先对她们这次交谈非常高兴。在她看来,肖莉之所以同意她接老太太到家住,一方面说明肖莉彻底解除了有关传言的担忧;另一方面也说明肖莉在老婆婆问题上的确有难言苦衷,亟待化解。她本来对这件事心里没底,又事前没跟谢景新商量,所以她对肖莉在这个问题上竟会与她意见一致感到很意外,兴奋得回到家就给谢景新打了电话。
听了于雅先的叙述后,谢景新说:“你说的情况让我太高兴了,不过太高兴的是,肖莉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呢?”
“哎呀,你们当大领导的往往容易把简单的事情看复杂了!”于雅先用一种嘲讽的口吻。
“我有一种预感。”谢景新说,“我总觉得肖莉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
“怎么,您也受我影响,跟着感觉走了?”于雅先嘻嘻地笑了笑,说,“不过,你的感觉尚处于初级阶段,发生误差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要信感觉的话,不谦虚地说,您还得跟我学。”
“你让我再想想吧。”
撂了电话,这天晚上,谢景新的心态是极其复杂的,说不清到底是喜还是忧。他为于【“文】雅先能【“人】主动找肖【“书】莉交谈而感【“屋】到高兴,觉得肖莉接到匿名信正在火头上的时候,于雅先去找她谈,无论是情理上还是时机上,都是非常必要的。但对于雅先讲的肖莉同意她接老母亲去她家,谢景新有点难以相信。他躺在床上,放平心态,尔后自问自答起来。
“谢景新,你同意老母亲跟于雅先在一起住吗?”“不同意。”
“为什么呢?”“因为老妈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太好。”
“把老妈交给于雅先你不放心吗?”“不!相信她能把老妈伺候好,甚至会对老妈倾注一个亲生女儿般的感情!”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呢?”“因为怕那些人制造出更加恶劣的负面传闻?”
“那就干脆死了这个心思?”“不过,也未尝不可吧……”
谢景新这么自问自答地把自己逗笑了。他不明白在这么一个简单问题上,自己却像弱智似的,怎么理不出更令人信服的道理,而周而复始地兜圈子。
他叹息一声,把床头灯关了。
56
这天,方军很晚才走出市总工会的大门。
他始终在想,尽管方红是他的亲姐姐,表示不会追究他的过失责任,但谁能保证此事没有败露那一天呢?而一旦败露,即使是不追究他的法律责任,组织上也是不可能不处理的,而且至少是免职呀。
这时,方军恰好同司机小孙走了个碰头。虽然对方仍然殷勤地和他点头示意,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而且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不再叫他方主席,而叫“老方”了。这一细小的变化,令方军不寒而栗。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难道警察已经找过他?如果那样,可就什么都完了!“妈的,什么司机,太监!”方军在心里骂了一句。
司机小孙多少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侍候领导,仿佛任何时候都任劳任怨。只要领导一出门,就立刻上前请示用不用车。现在,他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工作态度,只是说了一句:“才下班啊。”
方军“嗯”了一声,想说些什么,但又一想,能说什么呢?走了两步,他又禁不住回过头来问:“今年,没检车吧?”
“没检呢,但最近交警支队有人来查看车。”
方军的脑袋立刻“轰”的一下!他不敢再问,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小孙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军刚满45岁,在市里领导干部中,他的级别算是高的,本来前程是很远大的呀,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可怕局面呢?平心而论,方军这么多年,一直是努力工作的,不管怎么说,他分管的工作在不少方面都取得了很大成绩。
他当然会有留恋。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上下班车接车送肯定没戏了。生活中的那一套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他当然也见过,只是身在其位时想不到也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竟会有今天。对于在仕途上走了多年,习惯于前呼后拥的方军来说,他太害怕人走茶凉的清静了……
方军步履蹒跚地走进家门。
颓然坐下,往沙发后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心灵的潮水忽地涌了上来。
“我是有罪的!”
人生就是这样:当一切喧嚣和热闹渐渐平静,忽然得到的名利、地位,又忽然消失,理智便开始清醒,感情便开始沉淀,才会想起往昔的过失。弥补是永远谈不上的,惩罚也只是心灵上的一种重压——这恰恰是无尽无期的心灵的苦役——而这种苦役的提醒,似乎也是最简单的一句话:“你得为你良心的负债而付出代价!”
妻子贺微已经洗完澡准备就寝了,换上一套纱质的睡衣,长长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肩上,在宽敞的房间里水上漂似地轻盈地走来走去,嘴里还哼唱着“你在云里,你在梦里,你在我爱情的漩涡里……”
近来,她的感觉好极了,夫贵妻荣,古老的法则在她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一招一式,越来越像官太太了。
她正往被头和枕巾上洒香水,方军进来了,抽了抽鼻子,没吱声,掩上房门,径直走进卧房。
贺微收起香水瓶,指指床上方军盖的被子,大声问道:“你的被洒不洒点?汗味都呛鼻子!”
方军不耐烦地说:“洒什么洒?你呀,总是臭讲究。”
贺微闪动着黑里透蓝的眼珠,说:“讲究有什么不好,我就是咽气之前,也得好好梳梳头,洒上点香水,再望一眼蓝天,然后再……”
方军走出书房,脱去鞋袜,一边洗脚,一边挖苦道:“行啦,别罗曼蒂克了!死了就是臭肉一堆,还洒香水呢!”
“嘿,说话咋那么难听呢?”贺微白了丈夫一眼。
方军不再理她。洗过脚,晾干脚,钻进被窝,放下蚊帐,伸手闭了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你今天这是怎么啦?”贺微觉察出有点不对劲。
“快睡吧,明天上午要开会,你还不困?”
贺微只得蹭到床上,却没躺下,盘腿坐在床边,将头伸过来,说:“我不信你能睡得着,大长的夜,聊聊天嘛!”
方军在蚊帐里没有出声,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漆黑的帐子顶。刚熄灯的时候屋子显得很黑,过了一会儿,屋子又逐渐亮起来,以至于可以影影绰绰地看清贺微在帐子外头那漂亮的头部。原来,外面的月亮正圆,如水的月华透过窗外疏朗的树丛射进来,屋中地板像铺了一层霜。
方军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呀?”贺微问,“你今天干吗去了,跟谁约会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你又来了!”
“我现在开始对你审问,你可以申辩,但必须说老实话。”
贺微仍然半开玩笑似的。她喜欢玩这种把戏,自称是“心理法庭”调查。可眼下方军哪还有心情陪她玩,索性把头转了过去。
贺微说:“好,现在开始。你现在心事重重,是不是?”
方军不回答。
贺微继续她的“审问”:“你的心事,是由一位女士引起的,是不是?我预想她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因为你一直嫌我矮,她长得又白又嫩,脸上至少还有颗美人痣……嘻嘻。”
方军还是不搭一言,由着她去唠叨。倘若你接上她的话头,那就不得了了,说不定能扯到天亮。
贺微突然问:“你们从小就认识,对不对?”
简直就像真有这事!方军这一次搭腔了:“是的,怎么样?”
“我早就看出来了。”贺微兴味颇浓地说,“你们不但从小认识,而且很熟;不但很熟而且有旧情!”
方军终于忍不住,头从蚊帐里钻出来,厉声道:“你别跟我胡扯了好不好!”。电子书下载
贺微在脸上拍死一个蚊子,继续道:“你骗不了我,你们没旧情,干吗这么激动?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又忽略了,我是研究情爱心理学的专家,如果有这么一个学科,我能轻而易举地拿到博士学位证书。”
方军哭笑不得。他承认,贺微是坦率的,坦率到把不能向别人公开的事情都公开出来的地步。特别是在方军面前,什么隐私都讲。譬如她看中了什么男人,想用什么方法去玩一把,她会把策略、手段、步骤和盘托出。她自诩在情爱方面是“全能型选手”。
今天,方军同方红的重逢,贺微是不是又想到别处去了?方军觉得没必要再向贺微隐瞒,他对她说:“你说对了,我今天是见了一个女人,但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什么?胡说!在哪里?”
“就是我们市总工会的重点帮扶的那个特困户!”
“啊?我的妈呀!”贺微急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们家啥时冒出来这么个姑奶奶!”
“我还有心跟你开玩笑?”方军一脸严肃,“二十年了,我心里一直藏着这个秘密,没想到,生活竟然会这么残酷,竟然会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贺微一时有些发蒙,调整一下姿势,把脸凑到方军跟前,问:“你啥意思?你别瞎说好不好?”
那车轮紧急制动碾轧大地的刺耳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使方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肇事逃逸最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姐姐最终会不会改变态度?尽管她表示不会告发他,但……一旦败露,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