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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条?"钱老板看着他,又糊涂了。
"有合同,有货物,又怎能没有收条呢?"凌波冷笑道:"难不成你收人钱财从不打条子的?莫非你又想让我自家垫上这笔货款不成?"
"哪里,哪里。"钱老板急忙赔笑道,合同既已签了,按照合同上的金额出具给凌波一张收条,确也是自然而然之事。于是,他便又取过一张纸,给凌波出具了一张36000元的收条。
接过钱老板开具的收条,凌波仔细看过,方才和那份合同一起放入皮包里。
"不对,好像有点不对。"钱老板看着他,仿佛有点明白过来似的,"那二十吨钢筋和五十吨水泥,你和宏发公司已有交易记录,现今咱们又签订合同,这岂不是重复了么?"
"他是他的,你是你的,又有什么干系了?!"凌波大喝一声,一把将他塞坐在椅子上。
"闹腾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咱们该清清总账了吧?"看着他,凌波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
钱老板浑身一颤,这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今晚自己恐是躲不过去了。
"按照宏发公司和市面上的价格,我那二十吨钢筋和五十吨水泥的真实价值是86000元。"凌波冷然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你诈取了我价值86000元的货物,却给了我一堆烂泥废铁,这话怎么说?"
"这,这,。。。"钱老板嘴唇哆嗦,肿胀的脸上又满是汗水了。
"想来你也是牌桌上的老手了,那出老千的下场你总该知道的吧?"凌波双眼如刀子一般的盯着他,"你说,这般行为,算不算出老千啊?"
钱老板五官抽搐,双腿发抖,突然"扑嗤"一声,跪将了下来。
"凌老板,钱某该死,你饶了兄弟这一回吧。"钱老板声嘶力竭地哀求道:"我立即将吞没永兴兄弟的五万元钱吐将出来,只求凌老板大人大量,放过小人一马。"
"有这么简单么?"凌波冷笑道:"你几时见过出老千的能够全身而退?"
"我再出三千,不,五千,给弟兄们喝酒,赔礼道歉。"钱老板涕泪交流地说道:"小的委实是店里生意惨淡,方才想出了这个损招儿,不瞒凌老板及各位弟兄,钱某也是刚刚入道,第一次做这种买卖,不想就阴沟里翻了船了。"
"你他妈的才阴沟呢。"阿标轻踹了他一脚,骂道。
"废话少说,先将吞没我兄弟的那笔钱吐出来。"凌波喝道:"怎么摆平这件事,由得着你胡扯么?"
钱老板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仓库深处却还有一间小屋,里面居然正正经经的摆放着一个特大号的保险柜,钱老板抖抖嗦嗦地打开保险柜,仔细检点了一番之后,方才转过身来。
"我却只有四万五千元钱了。"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凌波,"要不,我给你打张欠条,明后两天一定筹措给你。"
"我要你条子做什么?你道你还逃得了吗?"凌波取过那四万五千元现金,冷笑道:"咱们这就算认识了,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倒也慌不在一时。"
"是,是,以后还请凌老板多多关照。"钱老板拍着胸脯说道:"兄弟说话算话,一两日内定将那一万元钱交付给凌老板。"
"你从刁老六处,不单单只进这二十吨钢筋和五十吨水泥吧?"凌波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现今手上还有多少存货,能说来听听吗?"
"数量不少,都在隔壁屋子里存着呢。"钱老板眼睛一亮,立时又露出一付死猪不怕烫的嘴脸来,"凌老板若是有意,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这等便宜货,我能没有兴趣么?"凌波冷笑一声,掉头对阿标说道:"人赃俱获,这厮就交给你了,相信两,三个小时之后,便会有警察前来领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老板一怔,眼里顿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正是因为你那批假水泥,我们龙江一中工地出现了一死一伤的惨剧,这下你满意了吧?"阿标一脚踹向他,怒喝道。
"这,这,这是真的么?"钱老板又痛又恐,整个身子都抽搐了起来,但瞧着众人冷峻的神情,他料知此事恐是不假,不由一下子瘫倒在地,嘶声哀嚎了起来,"天啊,怎么竟是这样!。。。。"
"你听着,根据咱们方才签订的合同,这次事故只是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与我表弟丝毫无涉。"凌波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厉声说道:"你进去之后,若在里面供出我表弟来,非惟多担了一项聚众赌博,诈人钱财的罪名,而且我在里面也绝计饶不了你。"说完,他转身吩咐阿标道:"你可打听出他家的详细地址,若是他在里面说出朱永兴三个字,你就立马废了他的全家。"
"这不消吩咐。"阿标冷笑道:"他若是吃了豹子胆,敢在里面说出永兴兄弟来,我保管叫他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你仔细记取,咱们就在里面见吧。"凌波拍了拍他的脸,随即转身站起,对张晓天和朱永兴说道:"咱们走吧。"
"我也是冤枉受骗的啊,刁老六那狗日的说是最少可以维持三,五年的啊,。。。"身后,却又传来钱老板杀猪般的哀嚎声。
三人走出仓库,彼时骤雨初歇,但天空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来到大街上,注视着朱永兴被雨水湮湿的仓惶的面容,凌波心中一悯,一只手情不自禁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好了,没事了,你现今便回家去吧。"拍了拍朱永兴的肩膀,凌波勉力一笑,详静地说道。
"哥,你现今还要去哪儿呢?"望着他,朱永兴流泪问道。
"我还有一些事儿,你先回去吧。"凌波看着他,沉吟了一下,复又说道:"依我说,你明早便回果园相帮你爸妈去吧,现今春暖花开,正是果园最为繁忙的时节,你本是家里的长子,正该多陪陪你爸妈,多为他们分担些忧愁才对。"
朱永兴点点头,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含泪而去了。
回过头来,注视着在雨中默然静伫,面色苍白的张晓天,凌波心中也不觉一阵惘然,可这会儿却也容不得他多想,他走上前去,仿佛歉疚似的对她说道:"事发突然,我也不想这样,没的让你受惊了。"
张晓天抬眼望着他,眼里泪光闪闪,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晓天,我还有几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你能帮我吗?"看着她,凌波试探着问道:"现今满世界的人定在找我,我恐是迟了就来不及了。"
张晓天怔怔地瞧了他一会,无言地将手上的伞伸了过来。
"那好,时间紧迫,咱们就近找个地方吧。"凌波接过伞,对她说道。只是这般雨夜,附近的商家店铺均已纷纷关门打烊了,两人在雨中直走了两,三百米,方才在一家小酒馆寻了一个单间坐了下来。
"数年前的一个午夜,我师傅托付给我那个塑料包裹之后,便自行走进了公安分局。"凌波说道:"现今情景重现,在和你一番坐谈之后,我也将自行走进公安分局了。虽然迟了点,但这总算还是投案自首,若是我时运不济,在此期间被逮了进去,那性质可就全然不同了,没的白担了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因此咱们长话短说,这就开始吧。"
他说着,将方才从钱老板处追回的四万五千元钱取了出来。
"凌霜一个人在北京学习,生活殊是不易,这四万五千元钱,便是她今后几年的学习,生活费用,你替她打点保管,或是全部交付给她,都是可以的。"凌波说道:"期间若是有什么不虞,想来你们姐妹情深,自是不会袖手旁观,这一节我自是放心。今日之事,你也不用急忙告诉她,且等她暑期回来之后再说吧。"
"还有秀川晴美,你也不用告诉她我出事的消息。"凌波继续说道:"她是七月二十七生日,狱中国际信函恐是不便,每年这一天你便代我祝福她吧。"
张晓天点点头,泪水不知不觉又涌了出来。
"至于凌雪,我就不另做安排了。"凌波说道:"众人待她皆是极好,她今后愿意住在谁家,便让她住在谁家,你家,舅舅家,仰或是姑妈家,都是可以的。至于一应开支用度,想来你们自会应付,我若再强行安排,便是矫情了。倒是永红妹子聪慧沉致,光华内敛,若是发展顺利,将来必是一位杰出的人物。如有可能,还望你日后多照觑些,无论如何,这两小姐妹就拜托你了。"
"她两人一动一静,皆比你我聪明百倍,你自放心好了。"张晓天幽声说道。
"其余我舅舅,姑妈家,各人皆有各人的生活,我多想无益,这也就罢了。"凌波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你母亲,老太太其实待我最好,只是表面不动声色罢了,这份感激,我只能放在心里,时时祝她老人家安康快乐就是了。"
张晓天轻轻颌首,眼里不知不觉又闪起了泪花。
"我公司的资产,款项,除了应付各种往来帐目之外,却也足够赔付这次龙江一中蒙受的损失,以及两位死伤者的抚恤,医疗,赔偿等各种费用。这一节,想来政府定会替我强行安排,我倒也不用挂虑了。"凌波说道:"除此之外,我还以凌雪的名义,各存了一笔三十万元的款子,这两本存折,尽皆放在二楼书房写字台的抽屉里,密码是凌雪的生日,我现今一并交付给你,待得事了之后,你便取将出来,替我做上一些事儿。"
他说着,从身上取出自己屋子里的钥匙,交予了张晓天。
"这笔款项,你却又准备做什么呢?"张晓天想不到凌波除了公司资产之外,竟还有这么一大笔私人存款,微怔了一下之后,她不由轻声问道。
"这次惨剧,我实负有天大的责任,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其中疚愧痛楚,我不敢言,亦无颜去言。"凌波说着,眼泪情不自禁又流了下来,"待得事了,死伤者亲属皆得到正常的抚恤和赔付之后,你便取出三十万元钱来,其中二十万元交付给死者亲属,十万元交付给伤者亲属。不敢说赎罪,权当是拯救自己灵魂于万一吧。"
张晓天听闻,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
"我手下的工人,大都来自社会的最底层,他们流血流汗,仅是为了挣得一份温饱,其间更有挣扎流泪,孤立无援者,委实令人扼腕叹息。"凌波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复又说道:"我能力浅薄,无法帮助他们更多,现今,我草拟一份名单,待得此事平息之后,你便按照名单上的人名和金额,将那剩下的三十万元一一分发给他们吧。"
说完,他从皮包里取出纸和笔,写下了一连串的人名和他们各自所属的金额,他边想边写,边写边算,直到凑足那三十万元之后,方才罢了手。
"只能这样了,我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看着名单,凌波喃喃说道,那神情,像是对不起名单上的人,又像是对不起名单之外的人似的,随后,他将那份名单交与了张晓天。
"这事,你也可以交予阿标去办,他为人忠诚可靠,是一难得的朋友。"他看着张晓天,却又轻声说道。
张晓天含泪接过,却只怔怔地看着他,六十万元的巨款,转眼间就被他打发得干干净净了。
"大致也就这样了。"凌波想了想,复又说道:"我屋子里有一只黑色的旧式皮箱,里面珍藏着我父母的一些遗物,你暂且替我收着,待得凌霜回来之后转交给她吧。另外还有几本书籍和一些信件,虽然普通,却于我有另外的意义,咱们相交一场,不知你能否替我妥善保存?其余的,倒也无甚要紧,或舍或留,你和凌雪自行处置好了。白住了你家这么多年,现今也着实该物归原主了。"
"你走之后,那屋子自会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凌雪和永红也是,大伙儿往日怎么生活以后还将怎么生活,又岂能因为你的离去而改变了?"张晓天含泪嗔道:"你再说什么物归原主之类的话,我可就掉头走了。"
"树倒猢孙散,自古皆是如此。"凌波摇头叹道:"天下原就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只要彼此心中记挂,这便大好了,倒也不必拘于什么形式。你性子闲淡洒脱,最是人间难得,若是因此滞于此事,实不是我心中所愿,若如此,我倒不如不托付你了。"
"这一节我自会理会,你又何苦劳此心思呢?"张晓天说道,泪水不觉又涌将了出来。
"也就这样了,世事万千,一时纷沓而至,我真正能够交待的,也就这么几样了。"凌波仰头想了一会,却还是摇头叹道:"生命如此贫乏,我委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了。"
"你呢?你自己呢?这些年来,你却又为自己留下了什么?"望着他伤感而又略带迷惘的神情,张晓天的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你且说说看,除了汗水,泪水,仰或那些不为人知的伤口和鲜血,以及,那个你最不该前往,如今却又不得不前往的地方,这些年来,你却又为自己留下了什么?难道你心里当真就只有他人,从来没有自己的么?"
"我自己?"凌波一怔,脸上突然现出了茫然的神情,仿佛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似的。是啊,这些年来,自己拼死拼活,流血流汗,在付出了巨大的艰辛和牺牲之后,却又为自己留下什么呢?呆呆地望着张晓天,一时间凌波只觉得思绪纷飞,眼睛不知不觉也红了起来。
"我却也还好,最起码,比当年临出校门时的预想强上百倍了。"凌波呆怔了半晌,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不由一边收拾皮包,一边苦笑道:"时间紧迫,我可是得前往分局报到了,不然,若被警察当街抓获,我可真就惨了。"
张晓天知道势无可挽,呆怔了一下,却还是垂泪站了起来。
走出小酒馆,一阵冷风夹杂着雨滴扑面而来,原来那雨淅淅沥沥的,竟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注视着张晓天,凌波正待开口,谁知张晓天早已决然说道:"风雨凄迷,断没有你一人前行的理儿,我自送你到分局门口。"
一刹之间,凌波只觉得满眼湿热,那泪水早是涌了出来,静默了一会,他无言地点点头,接过了张晓天手上的伞。彼时大街上灯火寂寥,空无一人,两人行了一会,一辆出租车滑将了过来,缓缓地驶在两人的身旁,凌波正待招手,谁知那张晓天却是熟视无睹地依旧前行而去,凌波不得不紧跟了上去,替她挡住满天的落雨。细雨纷飞中,两人默然前行,却是谁也不说一句话儿,待得到了分局门口,两人方才醒悟似的各自停下了脚步。
"这就到了,我原以为路途迢迢,还得好一会呢。"凌波望了望那幢依旧还亮着几处灯火的分局大楼,强笑着说道。
张晓天无言,只是望着凌波的双眼却又蓄满了泪水。
"过两天便是你的生日了,我原想准备一件礼物的,如今竟是不能了。"注视着她,凌波突然微笑道:"我想说的是,未竞之旅有时也是一段完美的旅程,能够在这终点处和你分别,实是我生命莫大的欢喜和荣耀。从此前路漫漫,各渡彼岸,还望你善自珍重,永远这般恬淡喜悦。"
"我送你至此,原是为了听此分别二字的吗?"张晓天却看着他,直愣愣地问道。
"自然不是。"凌波摇了摇头,依旧微笑道:"只是夜色阑姗,再美再好的戏也有散场的时候。承你厚爱,咱们相交一场,现今曲终人散,也正到了微笑道别,彼此祝福的时候了。"
"祝我锦衣玉食,祝你吞糠咽菜,是吗?"张晓天却看着他,冷然说道:"这也是咱们相交一场,你留给我的最终赠言,对吗?"
凌波登时语塞,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小女子不才,却还想和你继续交往下去,你又待如何?"张晓天盯着他,却又问道。
"大墙内外两重天,晓天,你何必逼我。"凌波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叹息道:"其实,你知道我内心最看重的是什么。晓天,你若不自由快活,我又如何能够平静安详,别再让我难上加难了,好吗?"
说完,他伸手怜惜地拭了拭张晓天脸上的雨水,随后安然一笑,转身便向分局大门走去。
张晓天却只静静地站着,任由泪水汹涌着她美丽的脸庞。而细雨纷飞之中,凌波挺拔笔直的身影却是渐行渐远,终至不见了。
却说朱永兴按照凌波的吩咐,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便回到了他父母所在的南郊果园。彼时朱文贵赴外地采购果苗未回,园子里只有许秀兰一人。因见朱永兴一声不响地入得园来,且神情惶惶然的,许秀兰不觉询问了一番,朱永兴哪里敢向她道出实情?不过以工地闲暇,凌波要他回来帮忙之类的话语搪塞了过去。许秀兰一时半会的却也不疑有他,直到晚饭前后朱永红流着泪入得园来,她方才知晓龙江一中工地出事和凌波投案自首的消息。
"好端端的,龙江一中工地怎会出事了呢?"吃惊之余,她不觉唤过朱永兴,询问他道。
"这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其中详情。"朱永兴胆怯地望着她,嗫嚅道。
"你是掌管工地材料的,能不知晓其中想详情么?"许秀兰直视着他,厉声说道:"你一早便鬼鬼祟祟地前来,而且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一整天也不言语一声,你说,这事是不是与你有关?你且明白地告诉我!"
朱永兴终是纯朴老实之人,今见许秀兰逼问,又兼之内心愧疚,抖嗦了半晌之后,却还是流着泪将自己上当受骗,以致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