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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得有你在身边才好。"秦晚烟看着凌波,竟也认真地说道。
凌波突然无语,怔怔地望着秦晚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这满天的雨丝一般,缠缠绵绵的就缠住了他的心田。
"走吧。"秦晚烟见凌波呆呆怔怔的,不觉拉了拉他,轻笑道:"这雨虽然轻绵,可也不致缠了你的脚步,耽了你的口舌,怎的就泥塑了一样呢?"
凌波笑了笑,两人又继续朝前走去。那雨,却愈发的空濛悠绵了,仿佛定要遗下一片温馨,万千梦境,和世人一起消受这江南三月的深致缠绵。
第十二章
十二
如同四月灿灿的阳光,龙江市广播电视局局长沈苹最近的心情也可用春风得意,舒畅开怀来形容。自己事业稳定,工作业绩突出,是龙江市少有的几个正局级女干部。而丈夫秦正杰更是年富力强,仕途顺利,在上个月的市人代会上,刚刚当选了龙江市的市长。让她开心和自豪的,还有他们的独生女儿秦晚烟。女儿秦晚烟美丽娴静,多才多艺,学习成绩也极好,是学校一名优秀的学生干部和三好学生,深得她和丈夫的欢心和宠爱,可以说,这是一个让许多人羡慕的异常美满幸福的家庭了,沈苹对此也心满意足,愉悦之极,尤其是一想起女儿今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即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大学生,一份欣喜甜蜜之情就禁不住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欢喜开怀不已。
而唯一让她略感不爽的只是家里的保姆张阿姨因家中有事,请假半个月回乡下农村去了,这张阿姨沉默寡言,手脚却极是利索,是一位难得的好保姆,家中一应杂务平日全仰杖她维持打理,如今她突然离去,倒让沈苹有点措手不及,应付不过来了,别的犹可勉强解决,但两三天之后,那家里的卫生问题便突出地显现了出来。
这天,却正是星期四,由于星期天还要到外地开会,不得已,沈苹只好自己放了一天假,特意待在家里搞起卫生来,收拾完客厅的自己的卧室之后,沈苹来到了女儿秦晚烟的房间。
除了写字台上的各种书籍和学习资料略显零乱之外,整个屋子倒也整洁干净,沈苹走到写字台前,正想整理桌上的东西,突然发现写字台左侧抽屉的锁眼上,竟插着一把钥匙,想必是女儿早上匆忙,忘记锁上了,沈苹随手一拉,那抽屉竟被拉出了一大半,触目之处便是两本淡绿色的日记本,望着那两本日记本,不知为何,沈苹的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她素知女儿有记日记的习惯,而本着信任尊重的原则,自己从未就日记的事询问过她,更遑论翻看她的日记了,因此,她实不知女儿日记里记载的都是什么内容,沈苹望着那两本日记怔了一下,却还是拉上抽屉,整理起写字台的东西来。整理完写字台,沈苹却又下意识地望着那个抽屉,思索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拉开抽屉,取出那两本日记本来,她实在想知道,她十八岁的即将面临高考的女儿,心里想的是什么。虽然她知道这么做,实是侵犯了女儿的隐私,是对女儿一种极大的不尊重,但好奇心和一种母亲的责任感,却还是促使她翻开了日记本。
沈苹怀着一种疚歉的忐忑不安的心情翻开了女儿的日记本,可里面的内容,却大大超乎了她原先的预计,她越看越是吃惊,不由拿起记述更早的另一本日记本从头看了起来:
"原来,他只是一颗流星,虽然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光华夺目,但浩瀚无涯的星空却没有他的星座,一瞬间的绝美呈现和光影燃烧之后,他退隐得那么的迅速,那么的决绝。从此,星河黯淡,天地无辉,每回一个人走过校园,我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和伤悲。"
"他眼神明亮,笑容温柔,实是一个英俊漂亮的男孩,但他真正吸引我的,是他直面生活的勇气和逆境中淡定从容的精神气质,这与他的才华有关,更与他的优异品格密不可分。每回见着他,心里总有一种半疼半喜的感觉,如果校园生活是一泓清澈透明的湖水,我则从他身上体味到了生命的风起云涌和暗香浮动,虽然,这里面蕴含着太多的辛酸和无奈。"
"他瘦了,黑了,但仿佛更结实了,在我的面前,他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遮掩他的那一双手,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他的那一双手,粗砺,糙硬,而且疤痕累累,我假装不经意地和他说话,玩笑,其实心里早已泫然了。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却拥有如此沧桑的一双手,这让人怜悯,更让人尊敬,他实在可以为自己感到骄傲和自豪。"
"总喜欢来到他的小屋,然后,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任一种轻柔如水却又纯净温暖的感觉,在自己的心上慢慢地流淌,淡淡的欢喜,淡淡的忧伤,且伴以淡淡的宁静和安详,和他在一起,我总能感觉到生命美好而又坚韧的一面,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自己在这种感觉中愉悦地微笑,诚挚地流泪,然后在微笑和泪水中,慢慢走过自己最年轻的岁月。"
。。。 。。。 。。。
这两本日记,沈苹直看得心惊肉跳,震悚不已,她做梦也没想到,女儿这大半年来,竟跟一个贫困辍学的建筑工人交往得水深火热,这字里行间,虽然没有明显的爱恋意味,但做为一位女性和母亲,沈苹自是能看出女儿与这位名叫凌波的男孩之间,那非同一般的关系以及彼此间的亲热程度。
放下日记,沈苹先前偷阅时的愧疚不安之心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愤怒和震惊。她震惊于女儿素日美丽娴静的外表之下,竟和旁人有如此一番大胆而又热烈的交往,她愤怒于这番交往竟发生在女儿如此单纯年轻,却又关键无比的高三学期,尤其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女儿交往的对象,竟是一个连高中都未能毕业的建筑工人,这简直令她匪夷所思和无法想象了。愤怒和震惊之余,她又万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两本日记,知晓了女儿的私秘心事,这让她有了回旋和解决的余地,而且,通观这两本日记,女儿和那位名叫凌波的男孩似乎还维持在一种纯真的情感上,并未做出什么大胆出格的事来,这让她愤怒之余,又不免暗自庆幸起来。
沈坪再也无心打扫卫生了,她放回那两本日记本,关好抽屉,然后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紧张地思考起这件事来,她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必须迅速制止女儿和那位名叫凌波的男孩再继续交往下去。凭直觉,她十分清楚两人再交往下去的后果和可能出现的情形。可是这件事,她却又不能惊动女儿,一则因为女儿即将面临紧张严峻的高考,二则她也不愿女儿知晓她偷阅日记的事情。而这件事也不能惊动丈夫秦正杰,他公务本已繁忙,再不能拿这件揪心烦恼的事去打扰他了,而且丈夫和女儿素来感情深厚,若是父女俩联合一气,则局面就更无法收拾了。沈苹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暗地里处理这件事,在父女俩毫不知晓的情况下,偷偷地把这个隐忧处理掉,让这个家庭重新回复到正常运行的轨迹上来。
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沈苹立即做出了和那位名叫凌波的男孩见面,采用各种方法让他主动中止和女儿交往的决定。这在她看来,是一个妥善有效的好办法,这样做,既可以不惊动女儿,又能圆满地解决这件事。可是,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沈苹却又有点犹豫了,因为,这般两情相悦的事情,原也没有什么对错的一方,自己该怎么向他开口呢?他能主动配合自己的想法吗?如若谈僵了,又会造成什么局面呢?最关键的是,如若女儿和她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自己又该怎么向他俩解释呢?
焦虑,烦闷,苦恼中,沈苹犹豫了两天,可最终关爱女儿,不惜为她排除一切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无论如何,她都绝不容许女儿和那位男孩再继续交往下去,如果这样,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也许就此毁了也未可知,而作为母亲,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她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既便抛开女儿的终身幸福不论,做为她和丈夫这样在龙江市颇具影响和地位的领导干部,她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苹决心既下,便开始为如何寻找凌波费起了心思,谁知不消她多费周折,那凌波却自动送上门来了。
原来事有凑巧,几天前,秦晚烟在父亲的案头上看见了一本内部刊印的报告文学集,里面讲述的全是关于山区儿童的失学状况和各种扶贫助教的事迹,秦晚烟看后深受震撼和感动,不觉把这本报告文学拿给了凌波看,并言明三天之后便要归还给父亲,凌波看完那本报告文学之后,却已是第三天了,这天,他等了一个晚上,却不见秦晚烟前来取书,第二天晚上,他又等了好一会,仍旧不见她前来,料想她必定有事绊住了,因担心她父亲要用,误了事不好,于是,他便亲自上秦晚烟家还书来了。
哪知秦晚烟昨晚因感冒低烧,未能前往凌波住处,今天晚饭之后,吃了药,又略躺了一会,竟感觉大好了起来,便又拿起书包,前去寻找凌波,谁知凌波却已出了门,因此两下里便错开了。
秦晚烟出门上晚自习之后,沈苹正一个人心烦意乱地坐在客厅看电视,忽见凌波登门还书,打过招呼之后,沈苹见来人竟是她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凌波,心里立时便激动了起来。其实,她对这位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男孩,还是有一定印象的,因为凌波读初中的时候,经常前来秦晚烟家,只是到了高中,两人之间的课外交往便少了,虽然凌波有时也会前来寻找秦晚烟,可是却难得遇上她母亲,即便遇上了,那也是彼此微笑地问候一下,并无过多的接触。因此,沈苹见了凌波之后,方才知道眼前这位男孩,便是和女儿一向交好,经常保持联系的那位老同学。她心里不禁有点恍然,原来,这两人之间的交往,那是青梅竹马,早有历史渊源了,只是自己和她父亲工作繁忙,一直蒙在鼓里而已。
沈苹虽然对凌波有点印象,但那只是些浮光掠影而已,今日相见,情势已然大不相同,她一边招呼凌波坐下,一边仔细地打量起他来,这两天,她也曾想象那位让她眼高于天的女儿倾慕不已的男孩,到底是怎生一付模样,如今一见之下,倒也出乎她的意料,只见他脸庞端正,眼神明亮,竟是一位极英俊漂亮的男孩,更兼他神情恬淡从容,举止斯文有礼,根本不像一位终日和钢筋水泥打交道的建筑工人。沈苹微诧之下,一种惋惜之感却也不禁油然而生,不过,那却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的念头,一闪念之后,她便又迅速回复到那种爱护女儿,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的心理状态中来。
凌波见沈苹长久地用一种冷淡而又充满敌意的目光打量自己,不禁有点惴惴然起来,他向沈苹说明来意,便欲起身告辞,却被沈苹制止了。
"你且坐一会,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沈苹对凌波说道,随即泡了两杯茶,一杯自己端着,一杯放在凌波的面前。
凌波见她如此说,只得重又恭恭敬敬地坐着,静待她开口,谁知那沈苹却只端着茶喝着,并不开口,凌波不知她所谈何事,愈发的惴惴然了,他却不知,这正是沈苹在单位惯常运用的一种谈话方式,无端地,让和她谈话之人增加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以保持自己的优势和主动。果然,沈苹喝了半杯茶之后,便开始说话了。
"自然界里,一片云和一块石有时也会偶然相遇,那时,云石缠绕,也会构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那道风景,却注定不可能长久,只要轻轻的一阵风,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因为,那片云有着自己更为高远,更为绚丽的天空,而那块石却没有。"沈苹看着凌波,沉静而又轻淡地说道:"现实中,我们家晚烟便是那片云,她有着自己更为高远,更为绚丽的世界,那个世界,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和领略的。"
凌波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秦晚烟是我和秦市长的独生女儿,我们都对她寄以很高的期望,她的未来是不确定的,是充满变数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将来只会越来越优秀,生活只会越来越美好。"沈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晚烟是多年的同学,也知道你们之间的交往。可是,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有些星星,是永远不可能交会的,相反,更多的情形却是背道而驰。"
凌波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直地望着沈苹。
"我们家晚烟是一位善良真诚的女孩,她有时会对自己的情感把握不住。"沈苹试探着对凌波说道:"如果你能答应不再和她继续交往下去,我可以帮助你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比如帮你找一份轻松,稳定的工作,或是诸如此类的事情。"
"这些话。"凌波看着沈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和秦晚烟说去?!"
沈苹怔了一下,凌波这句话,恰恰说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她心想:这年轻人确也聪明厉害,自己索性不用和他兜圈子,直接明说了。
"秦晚烟对此一无所知,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两人谈话的内容。"沈苹坦然对凌波说道:"只要你能答应不再和秦晚烟交往,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去!"
"女儿的情感,原来也可以用来交易的么?!"凌波倏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地看着她。
"那你想怎样?"沈苹也站了起来,气恼地说道。
"我什么都不想!"凌波看着她,大声说道,转身便朝客厅外走去。
沈苹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这种无疾而终的局面,更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情形,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唯一可以明确的一点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根本不可能和这位年轻人达成任何的共识,他太锐利,太决绝了,她和他之间,仿佛天生就是一对势同水火的敌人,两人只会针锋相对,而绝无任何妥协的可能。因此,这次谈话对她而言,是失败的,是没有达到任何效果的。沈苹呆呆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凌波走远了,她方才颓然坐回沙发上。其实,她不知道,刚才那番谈话,实际上已经彻底地达到了她的目的,那效果,绝非她想象的那么悲观,甚至,比她原先设想的最佳效果还要好上百倍!
凌波走出秦晚烟家,伸手抹了抹因嘴唇被咬破而溢出的鲜血,信步向大街走去,走了一会,他又觉得满口腥咸,便索性将嘴里的鲜血一口吞咽了下去,他信步走着,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胸口更是痛得慌,街边有一条幽暗的小巷,凌波一转身,便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一隐入幽暗无人的小巷,凌波饱含屈辱和悲愤的泪水,一下子便不可抑止地奔流了下来,倾刻间就汹涌滂沱了他年轻的脸庞。他知道那沈苹和他谈话的用意和目的,可他实不知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和方式,如此轻贱和折辱于他?如此亵渎他和秦晚烟之间正常而又纯洁的交往?难道,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就可以随意践踏和侮辱一个普通人的尊严和人格,就可以轻易否定和伤害两个年轻人之间真诚而又美好的情感了么?这些让他悲愤莫名,却又尖锐刺骨的感觉,如毒蛇般咬噬着他的心灵,使得他整个身子禁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凌波在小巷中站立了一会,心中痛苦实是难以处置,便又顺着这条小巷,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他泪流满面地走着,只觉得胸口着实痛得慌,很是想哭,想叫,可却又偏偏哭不出,叫不出。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自己的卑微,感觉到了生命中的一种彷徨和无依。
茫茫然的,凌波在这一片街区也不知转了多久,直到他突然想起两个妹妹,想起她们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他方才清醒和冷静了下来。当他循着一条小街,慢慢走回家时,却已是月近中天,夜深人静了。
第二天晚饭之后,凌波交待了两个妹妹几句,便走出了家门。走在热闹喧哗的大街上,他只觉得自己孤孤单单,失魂落魄的,也没地方好去,便又穿过龙江大桥,走出城外,来到了那片荒凉寂静的河湾上,在那块他以前经常坐过的岩石上,整整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的情形,大抵也是如此。
这天,凌波坐在岩石上,把自己和秦晚烟之间的交往,细细地数了一遍,发现这十年来,两人之间实有太多温馨动人的回忆,两人自小耳鬓厮磨,从无猜忌,直至初长,更是意洽情融,两情相悦,虽未明言坦白,但眉目神情,言谈举止之间,确也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令人回味沉迷,却又甘之如饴。这份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意,凌波心中自是清楚明白,想来那秦晚烟也定是如此。只是造化弄人,两人家庭背景,身份地位不说,单是那迥然不同的人生命运,和由此演化的人生发展轨迹,直如她母亲说言,端的是云石之别,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也无怪乎她母亲要横加干涉,暗中阻挠了。而秦晚烟美丽善良。多才多艺,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莫说她母亲如此珍爱保护,就是自己,原也希望她一生幸福快乐,过得比谁都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