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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区政府劳动力中心市场离这儿却还有三条街的距离。两人走出冷饮店,凌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上,便直奔了过去。
还未临近劳动力中心,凌波老远便瞧见大门前聚集的人群了,下车之后,两人穿过人群,走进大门,只见院子里亦是三三两两,人群涌动,竟是异常的喧嚣热闹。凌波不觉牵过张晓天的手,两人目光不停地在各色人群和行李之间穿梭寻找着,一边缓慢地走向大厅。却只见那中心大厅竟是一个面积极大的礼堂,或坐或站,或进或出地聚集了好几百号人,直如一个大集市似的。凌波牵着张晓天的手,两人犹如赶集似的在人群中流连寻觅了起来。
凌波只觉得大厅内人潮汹涌,人声鼎沸,四周弥漫着一股恶浊之气,憋屈得几欲令人透不过气来,环境极是嘈杂混乱,闷热不堪,厅内的人群多有背包扛袋,负席携枕之辈,见此情形,凌波愈发的留心在意了起来。两人脚步缓慢地向厅内移动着,双眼尽皆紧张不安地四处睃巡扫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凌波精疲头昏,两眼发花之际,突然,他只觉得右手一紧,却早是被张晓天反手一把攥住,那力道竟是大得惊人,他不由转眼看着张晓天,却见她双眼定定地瞧着前方某一处,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情不自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只见不远处的水泥地上,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低着头倚包而坐,一脸困顿不堪的神情,却不是凌霜和曹淑芬又是谁?!
那一瞬间,凌波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了,他呆怔而又缓慢地回看了张晓天一眼,只见她亦是怔怔地望着自己,却早是泪流满面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飞奔了过去。
凌霜正低着头坐着,忽听得一声呼唤,等她抬起眼时,却看见凌波和张晓天早已站在她的面前了,她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惊怔地望着两人,一脸难以置信而又惊喜莫名的神情。
"你怎的这等糊涂,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凌波见凌霜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一付愁苦不堪,依依无力的模样,泪水早已迸流了出来,他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哽咽着说道。
"哥。"凌霜抬眼望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哭将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凌波抚摸着她散乱的头发,心痛难忍地说道:"现今便是天塌下来也由哥一力顶着,绝不让你受丝毫的委屈了。"
凌霜听得这话,哭得愈发的伤心了,直是珠泪迸流,花枝乱颤,好一付雨打梨花的模样。
"你这就跟哥回龙江去,从今以后,哥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凌波见凌霜哭声稍歇,提起她地上的背包,红着眼对她说道。
"哥,你却是让我留在这儿吧。"谁知凌霜却哽咽着说道:"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只要你和凌雪能读上书,便是做牛做马我也愿意,你就让我留在这儿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凌波一听,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在这儿受苦的,你无论如何都得跟哥回龙江去。"
"我这次出来,便已决心在这里奋斗打拼了。"凌霜悲悲切切地说道:"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一份工作,供养凌雪读书的,你就安安心心回校园去吧,你原是学校最有才华的学生,切不可因为我和凌雪,一辈子便就这么荒废耽误了。"
凌波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颗心犹如针扎般的难受,望着哀怜却又倔强的凌霜,一时间,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的到现在还这等执迷不悟?!"一旁的张晓天走到凌霜的面前,大声说道:"你现今这么做,你觉得你对得起谁?你辍学养家的哥哥咱们暂且不论,你觉得你对得起关爱怜惜你的刘爱群老师吗?对得起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的舅舅,舅妈吗?对得起所有关心爱护你的亲人们吗?他全心全意地关照你,爱护你,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你现在挤在这满大厅的人群中间,为了那区区的几百元钱苦苦地等待吗?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你像一只流浪的小猫一般徘徊在城市的角落里吗?他们的满腔心血,满怀深情,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你现今的这付模样吗?就算你找到了一份工作又如何?这满大街,满世界的打工仔,打工妹多得是,你愿意让那些挚爱你的亲人们看到你是一个永远一事无成的打工妹吗?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他们,难道你就是以这种让人心寒齿冷的方式报答的吗?你但凡有点知遇感恩之心,便该好好坐回课堂上去,将来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以不负众人对你的期许和寄望,让他们感觉对你的心血没有白流,对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对你的至爱和深情永远值得自豪和欣慰,这样方才是你报答他们的最好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混迹在社会的最底层,苦苦等候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打工机会,你难道当真愿意这辈子就这么交待了?你难道当真以为那些至爱你的亲人们对此会无动于衷吗?你若这么想,非但看轻了自己,竟连那些至爱你的亲人们也瞧得轻了,你想这般自私固也可以,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决定你的思想和行为,但你有没有抿心自问过,你当真努力了吗?你当真可以自豪而又心无愧疚地面对那些至爱你的亲人们吗?"
张晓天的这番话,犹如阵阵的惊雷在凌霜的耳边掠过, 凌霜痴痴呆呆地望着她,整个人竟是傻了似的。
"你知道你哥为了找你急成什么样了吗?你知道你哥这几年遭受的苦楚吗?你知道你哥在最困难的时候为你们姐妹做了什么吗?"张晓天越说越激动,突然从新买的挎包里取出那个钱夹子,她颤着手打开钱夹子,从夹层的最里面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来。
"你且看看,你哥为了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她流着泪将纸条交与凌霜,哽咽着说道。
"晓天,不要这样!"一旁的凌波突然明白那纸条是怎么一回事,急忙伸手阻止道。原来,那张纸条赫然竟就是他春天的时候上市人民医院有偿献血的收款单据,当日便被张晓天取了去,却不想她竟是随身珍藏,一直保留至今。
"且让她看看吧。"张晓天一把抓住凌波的手,流泪摇头道。
凌霜痴痴怔怔地接过纸条,低头看了起来,待得看清上面的内容,她一下子神色大变,直望着凌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你一心想让你哥回校读书就是对得起你哥吗?"张晓天突然说道:"你都不知你哥的胸襟有多宽广,你哥的情怀有多深厚!像他这样的人,岂是一个区区的大学校园容得了他?他投身到这个广阔的世界正是恰得其所,符合他海纳百川的才识品行,实话告诉你罢,他总有一天会潜龙升天,纵横寰宇的,用不着你来替他操心!还有,你知道他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你知道他最欣慰的事又是什么吗?我也实话告诉你罢,他最大的理想便是能和你们姐妹俩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看着你们健康幸福地成长,他最欣慰的事便是你们姐妹俩将来能够成为一个身心健康,情趣高尚,品行端正而又才华横溢的优秀人材,以不辜负亲人们对你们的期望,以不辜负你们早在九泉之下的父母双亲!"
凌霜手里拿着那张单据,双眼却是定定地望着凌波,听了张晓天的话之后,她的身子突然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眼里的热泪也是控制不住地滚滚而下。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已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张晓天取过她手上的那张单据,重新放回到自己的钱夹里,"你若觉得这般行为对得起你哥,对得起刘爱群老师,对得起朱家湾的舅舅,舅妈,以及所有关心爱护你的亲人们,那么,你便留在这儿,我和你哥自回龙江去,你若还想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腔真情回报他们,让他们为你感到由衷的喜悦和欣慰,那么,你便和我俩一起回去,从此收拾山河,奋发图强,成为一位真正优秀的人物!我现今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你自家仔细考虑清楚,我和你哥在外面等你,无论回与不回,十五分钟之后,你都给我俩回个话儿。"
张晓天说完,便再也不瞧她,径直拉着凌波的手朝大厅外走去,凌波还想挣扎说话,早已被张晓天扯得远了,两人来到外面,站在附近的一棵树下。
"晓天,谢谢你。"凌波满眼感激地望着她:"谢谢你刚才的那番话,谢谢你以这种方式规劝凌霜,有些道理,也许她一时半会还领会不了,但我相信,一旦她明白过来之后,她一定会感激你的,真心真意地感激你的。"
"凌霜外柔内刚,一般的言语规劝不得,说不得只有破斧沉舟了。"张晓天叹道:"她的心地委实太过良善了,总想着亲人们遭受的苦难和不幸,总想着倾其所有地改变这一切,以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她全神贯注之际,却忘了人生还有一番大的境界,忘了人世间还有许多东西凌驾于苦难和不幸之上,比如生命自身的喜悦和快乐,比如世间真情的美丽与难得,比如人与人之间相互承担的责任和道义,以及黑暗之中寻找光明的决心和勇气等等,她总是悲观地沉缅于自己的情感世界之中,从而忘了世间还有许多更美好,更珍贵,更艰难的东西等着她去拥有,去创造,去承担,她拥有许多优秀难得的品质,但这些品质还未能升华成一种卓然屹立的精神,如果她能从个人的情感世界里走出,发现人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更为广博,更为美好,也更需要她全力付出的世界,我想,那时她也就真正地成熟长大了。"
"你的话端的一针见血,精辟无比。"凌波大惊喜道:"不想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地,当真是了不起!这话非惟对凌霜振聋发聩,便是我听了亦觉得受用无穷,获益匪浅呢!"
张晓天却静静地看着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其实,这些道理,我也是遇着了你之后,方才慢慢感悟出来的。"张晓天看着凌波,慢慢地说道:"做人的道理人人都懂,但要当真实践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却让我对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若说感激,我却还要感激你呢。"
"这却不敢当了,不敢当了。"凌波听得如此说,急忙摆手道。
"这也不是什么敢当不敢当的问题。"张晓天感叹道:"人总得互相提携,互相帮助着才能进步,所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我不过是承人芳泽,留人余香罢了。"
凌波看着她,许久,方才叹道:"你能这般想,这般说,足见清风明月,内心一片皎然了,这等境界,我是实实不及的。"
两人站在树下,像是在倾心交谈,其实四只眼睛都是直直地望着大门口,等待着凌霜出现的身影。可是骄阳似火,酷暑逼人,大门口人群虽然进进出出,却总不见凌霜的身影。
"你说,凌霜会跟咱们一起回去吗?"凌波突然问张晓天道。
"她倘若当真不想跟咱们一起回去,你却又如何?"张晓天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凌波一怔,不由呆呆地望着她。
"我相信她会跟咱们一起回去的。"张晓天注视着大门口,轻声说道:"她的性情很像你,纵是委屈自己也不会轻易让人失望,便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她也会跟咱们一起回去的。"
却说自从张晓天拉走凌波后,凌霜独自站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之中,只觉得内心百感交集,如同潮水般地波澜起伏,张晓天的话语,犹如一阵阵的暴雨,也如一阵阵的春风,不断地敲击着她,吹拂着她,使得她陷入一个迷离倘徉的世界之中,久久无法自拔,心神激荡间,一种极温暖,极纯净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洋溢在她的心间,那是一种蓝天白云,芳草萋萋般的感觉,很美,很纯,也很温柔,使得她一瞬间双眼便充满了泪水,而一种莫名的喜悦和忧伤也随之弥漫了她的全身,她仿佛又坐在了朱家湾那一坡美丽的杜鹃花丛中,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小虫儿的低语声,而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任由天边的白云带她进入一个梦想的世界,那是一个遥远而又美丽的世界,一个让她为之喜悦,为之落泪的世界,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也进不了那个世界,自己永远只能以一种卑微的目光远远地注视和想象那个世界,而张晓天今天的一席话,却又让那个世界真实地浮现在她的眼前,使得她在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疼痛中,禁不住泪流满面。
与此同时,她哥哥凌波的面容也情不自禁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以前,她总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恬淡,那么的从容,无论任何艰难险阻,他总是微笑着面对,从不灰心也从无怨恨,其实,生活给予他的风雨和苦难,一点都不比自己少,是什么支撑着他去勇敢承受的呢?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是一种博大的胸怀,一种坚定的信念,一种对生活,对亲人永不言弃的责任与挚爱,是这些美好的东西支撑着他一路走来,支撑着他一直微笑着面对所有的一切,他很贫乏,却又很富有,因为他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拥有属于他自己的一个美好的世界。
这一发现,使得凌霜的身子禁不住又一次轻轻颤抖了起来,她终于看到了生活除了苦难和不幸之外,还有另外一些美好而又重要的东西,终于看到了生命除了感伤和酸楚之外,还有一些让她感觉温暖和喜悦的东西,那一刻,她只觉得有一种温柔如水般的东西静静地流淌在她的心间,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与美丽,仿佛突然间自己进入了一个繁花盛开,阳光灿烂的世界一般。
"凌霜,你这是怎么了?"曹淑芬见凌霜长久地站着,泪流满面地一动也不动,不禁问道。
凌霜仿佛突然间清醒了过来似的,一把拿起了地上的背包。
"我却是要回去了。"她对曹淑芬说道。
走出大门,只见大街上车水马龙,阳光耀眼,而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她哥哥凌波和张晓天正面带微笑,充满希望和喜悦地静静地望着她。
"哥,晓天姐,我决定跟你们回去。"她不由走上前去,对两人轻声说道。
随既,她放下背包,一把抱住凌波的肩膀。
"哥,我对不起你。"她哽咽着说道,泪水如珍珠断线般地滑落了下来。
热泪一下子就迷离了凌波的双眼,他轻轻地揽着凌霜的肩,那一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轻如羽毛早已飘飘然地离他远去,天地之间,只剩下臂弯间那无以伦比的温暖和充实,只剩下生命那种无法言喻的狂喜与伤悲。
"你这几日却是受苦了。"凌波扳过她的肩,注视着她憔悴困顿的面容,怜惜地说道。
凌霜轻轻一笑,掉头看着张晓天。
"凌霜,我便知道你会跟我们一起回去的。"张晓天看着她,满怀喜悦地说道,
"晓天姐,谢谢你。"凌霜走上前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诚挚地说道,泪水禁不住又滑落了下来。
"你却不知道我们有多爱你,有多担心你!"张晓天揽住凌霜,也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这却好了,这却好了。"见此情形,凌波只觉得心潮澎湃,禁不住喃喃说道。
这还是凌霜生平第一次主动与人拥抱,这般亲密行为,往日她连想也不敢想,可今天却是自自然然就做了出来,和张晓天分开后,凌霜静静地望着两人,心中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安详。
"哥,晓天姐,以后我也许成不了一个优秀,杰出的人物,但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快乐,坚强,对生活充满感激和向往的人,请你们放心好了。"凌霜站在凌波和张晓天两人面前,异常郑重地说道,这两句话,在她走出大厅之前便已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而且她也已决定,今后自己一定要按着这两句话去做,努力不让所有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失望。
"你能这般说,便已是一个优秀,杰出的人物了。"张晓天拉着凌霜的手,满怀欣喜地说道:"你哥苦苦等待的,便是这两句话,而你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凌霜掉头望着凌波,只见他对自己含泪点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人正大抒心怀,那曹淑芬也已从大厅里走出,静悄悄地站在不远处。
"你现今却是如何?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呢,还是继续留在这儿?"凌波不觉走上前去,问她道。
"我原也不想出来的,可是我妈一味的玩牌赌博,我那弟弟眼看着就要读不上书了,如今却又叫我怎么回去呢?"曹淑芬突然痛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
原来,曹淑芬的母亲赌博成瘾,家中的一切事务全然不管,那曹淑芬在去年秋天便已出来打工了,只是今年初夏时生了一场病,方才回到龙江休养,病愈之后,却又被她母亲打发了出来,那时节凌霜却正好中考落榜,于是两人便携手来到了深圳。
凌波闻此情形,心中不觉暗叹一声,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叠钱来。
"却还是我来吧。"张晓天伸手阻止道,随即她从挎包里取出纸和笔,草草地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又从自己的钱夹里取出三百元钱来。
"这是我广州花艺店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你现今便就前往,自有人安排你的食宿和工作。"张晓天将字条和钱递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