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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小兄弟如此说,老朽便放心了。"马老先生和蔼地招呼凌波坐下,微笑道:"梅老兄品行高洁,眼光独到,今年春天他到北京参加一次书画盛会,曾与我言及龙江市有一位拔尖的少年才俊,极是值得栽培,老朽听了不禁心喜,遂毛遂自荐地来到你们省,担任这次美术专业招生的主考,如今果然是天遂人愿,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这当真是机缘凑巧,合该你们师徒聚首了。"张晓天笑道。
"龙江市人才济济,是当今中国画坛的重镇,而你又是周云亭周大师的关门弟子,真可谓是独领风骚,一览众山了。"马老先生看着张晓天,微笑道:"可你却自甘淡泊,不入俗世,老朽遗憾之余,又不得不为之佩服了。"
"晚辈疏懒,实在有负师门教诲。"张晓天肃容说道:"先师在日,曾经多次言及老先生高义,现今凌霜能入老先生门下,不但是龙江市的荣耀,便是先师在九泉之下,也该为之欣喜了。"
"这却言重了。"马老先生急忙说道:"老朽苟活几年,方才能有这般际遇,不然,凭周大师独到的眼光,哪里还有老朽的这次龙江之行?"
众人见他严肃认真的神情,不觉都轻笑了起来。
"我此番前来,一则是向你致谢慰问,二则是到凌霜的学校看看,顺便取走她的档案材料。"马老先生告诉凌波道:"回去之后,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便会马上寄达。七月下旬,我将带领一帮学生在庐山写生,届时凌霜的高考也已结束,稍加调息之后,便也到庐山和我汇合,共同参加这次创作活动,具体日期,我到时自会通知你们。庐山创作结束之后,凌霜便要与我共同赴京,进入中央美院学习,不再回转来了,这事你们可稍做安排,至于凌霜赴京之后的学习,生活情况,到时我自会一力维持,你们且请放心好了。"
凌波见马老先生竟安排的如此妥当,心中欣喜感动之余,不觉又大为致谢了一番。
第二天,马老先生便来到龙江六中,听取学校有关方面对凌霜的介绍。那校领导和课任老师见大名鼎鼎的马知行老先生亲临,无不又惊又喜,盛情招待了起来,及至听得马老先生的来意,众人更是欢欣鼓舞,喜悦异常,须知这美术专业班的创办,至今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凌霜这一批学生,正是美术班的第一届毕业生,不想初战竟取得如此显赫的战果,竟连誉满天下的马老先生都惊动了,龙江六中的校领导欣喜之余,急忙准备了一份详尽的推荐材料,随着凌霜的学生档案一并交予了马老先生,随后又热情邀请马老先生为美术班的同学讲上一课,以便让后学晚辈们领略当代大师的风采。马老先生推辞不得,便也欣然同意了。龙江六中的广大师生们听得这一消息,尽皆齐聚在美术班前,洋洋济济的竟从走廊延绵到了操场,那般情形,实是六中建校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盛况。
马老先生因行程紧凑,难以在龙江久留,在敦敦嘱咐了凌霜一番之后,便又于第二日的午后赶回省城,参加这次省美术专业招生的阅卷评定工作去了。
"马老先生既对你如此关爱,咱们这次文化考试更得认真对待,争取考得一个好的成绩,以不负他老人家对你期望。"凌波喜悦之余,不由对凌霜说道。
"这我却省得。"凌霜含笑点了点头,"高分不敢说,但超过艺术院校招生的录取分数线还是不成问题的。"
六月中旬,正当凌霜积极备战高考的时候,中央美术学院果然寄来了她的录取通知书,正如马老先生所言,她以无以伦比的专业成绩,被中央美术学院破格录取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凌波瞧着自己妹妹的名字和中央美术学院的大红印章真真切切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这可是全国美术院校的最高学府,凌霜,恭喜你了。"他含泪望着自己的妹妹,微笑着说道。
"其实,这只是一份迟到的礼物。"凌霜笑了笑,说道:"我本该在两年前,便让你收到它的。"
"现今却也不迟,不迟。"凌波只觉得内心情潮起伏,不禁喃喃说道:"岁月悠悠,这份录取通知书,该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凌霜静默地点了点头,眼里也仿佛蕴着一层依稀的泪花。
"这般大喜事,咱们可得好生祝贺一番了。"张晓天对众人说道:"我瞧南风轩的全鱼宴委实不错,不如大伙儿明日上那儿聚餐去。"
"我看还是去望江楼吧。"凌雪兴奋地说道:"自从晴美姐姐走后,我已许久未曾品尝那一品锅的滋味了。"
"你等皆是老生常谈。"王老太太笑道:"咱们北门大街的状元楼新近推出了一道状元及第菜,正好符合这场喜事,明日咱们便去品尝品尝。还有,这等喜讯,可得赶紧通知你们的姑夫姑妈,到时约上他们一家,大伙儿好生热闹一番。"
"还有刘爱群老师,她待凌霜委实不错。"凌波急忙说道:"这等好事,岂能少了她的参与?"
"可惜路途遥远,我朱家湾的爸妈通知不上。"凌雪叹道:"不然,听到这等喜讯,他们不知有多高兴呢。"
是夜,凌波只觉得内心缱绻难当,兴奋,喜悦之余,却又仿佛蕴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伤感,很有一种亦喜亦悲,百感交集的意味。这种情绪,缠缠绵绵的,竟使得他久久难以入睡,心潮起伏中,他不禁批衣而起,来到了庭院之中。却只见一弯新月,满庭静悄,这夏日的夜晚,竟是说不出的清爽怡人。凌波在院子里伫立了片刻,不由顺着楼侧的台阶缓缓而上,来到了三楼的阳台。谁知三楼的阳台上,竟早已伫立着一个淡淡的身影。只见她闲闲淡淡地站在栏杆前,正静默地注视着天边的那一轮新月,衬着依稀的月光,她的神情看上去仿佛极是安详,又仿佛极是痴迷,给人一种十分静美悠远的感觉,却不是他的妹妹凌霜是谁?
凌波站在阳台入口处,注视着她美丽而又静默的身影,莫名的,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她自幼失却双亲,生长在偏僻的小山村,凄恻的命运和艰苦的环境,造就了她羞怯自闭,多愁善感的性情。几番风雨之后,现在,她能取得这般成就,在她柔弱而又美丽的外表下,又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和努力呢!
"月色恼人眠不得。"凌波缓慢走到凌霜身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那一弯新月,微笑着问道:"在想些什么呢?"
凌霜仿佛一怔,回过头来,她静静地望着凌波,眼神说不出的漆黑明亮,晶莹宛转。
"我在想朱家湾的山水,深圳市的霓虹。"她突然微笑着说道:"以及,一个时常流泪的小女孩,是怎样从一个僻远的小山村,既将走向全国的文化中心北京城的。"
"往事如烟,有些事情,你也不必太过执着了。"凌波轻声说道。
"朱家湾爸妈待我的恩义自不必说,刘爱群老师的关爱,以及晓天姐的深情,我又怎能或忘呢?"凌霜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尤其是晓天姐,她在深圳劳务市场对我所说的那番话,早已深入骨髓,我今生今世恐是难以忘记了。"
"而你也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取得了今天的这般成就。"凌波欣慰地说道。
"这几天,我总是会想起一些人和事,想起一些隽永难言的过往。"凌霜悠悠说道:"而在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情中,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幸运。"
"这就是了。"凌波点头道:"回顾所来径,咱们正该有一颗感恩的心才对。"
"可是,有一个人,我却不敢怎么去想。"凌霜看着凌波,缓缓说道:"因为,无论我取得怎样的成就,在他面前,都是十分渺小和微不足道的。"
"也无如此夸张。"凌波摇了摇头,笑道。
"这次专业考试,题目唤作,要求考生进行自由的人物创作。"凌霜依旧低缓地说道:"我那时描绘的,便是他背着一包水泥,行走在工地上的情形,汗水浸湿了他的脸庞,重物压弯了他的身子,可他依旧扬着头,行走在骄阳之下,空旷之中,眼里蕴着一道不屈的无所畏惧的光芒。见了这幅画作之后,晓天姐当场就流了泪,而马老先生和梅老先生也被画作上的人物深深地折服了,可他们却不知晓,正是画作上的这个人物,以他永不放弃的精神,改变了我的命运,改变了我的一生。"
说完之后,她突然张开手臂,一把揽住了凌波。
"哥,我谢谢你。"她伏在凌波的肩头,哽咽着说道,清丽秀美的脸庞早是布满了泪水。
一时间,凌波只觉得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在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伤悲中,他也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傻孩子,你总是一心想着别人的好,却忘了自家有多么的优秀!"他轻拥着凌霜,怜惜地说道:"在哥心里,你一直都是世上那只最美的蝶儿,蛰伏也好,翔舞也好,你永远都是最美,最珍贵的。"
"所以,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幸福和快乐。"凌霜望着他,含泪微笑道。
"你会永远幸福,快乐的。"凌波轻轻拭去她眼里的泪水,微笑着说道:"因为你已是一只曼妙翔舞的蝶儿了,你会拥有整个春天,整个世界的。"
新月如钩,淡淡地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一派苍茫悠远之中,凌波只觉得内心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也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动,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欢喜,对生命的感动,正是这种欢喜和感动,第一次,让他突然有了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而他此前所付出的所有艰辛和努力,也如这淡淡的月色,消融在这天地之间,仿佛渺无一丝痕迹了。
就在凌霜接到中央美院录取通知书的同时,朱永红的毕业考试成绩也出来了。数理化满分,语文,英语,政治的成绩也极其优异,六科成绩相加,她竟是名列全校第一。
"你竟是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了。"凌波叹道:"这次中考,你别的却也不必在意,单只多注意饮食,保重身体,维持一种良好的精神状态便好了。"
"我现今晚上九点睡觉,早晨六点起床,精神好着呢。"朱永红笑道:"凌霜姐早已将一应家务全部承揽了过去,现今,我竟比往日还要来得清闲自在呢,"
"可见你已到了融会贯通,挥洒自如的境地了。"凌波想起往日凌霜中考时的情形,不禁笑道:"你凌霜姐当年中考的时候,她睡三更,我起五更,两人没日没夜的苦战,竟还落了个一败涂地的下场,现今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却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了。"
"凌霜姐天资聪慧,短短两年时间,便已被中央美术学院破格录取了,我可是万万不敢和她相比的。"朱永红腼然说道。
"你只要这般发展下去,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亚于她的。"凌波由衷地说道:"她走的是艺术之路,其间的胜败得失,更有许多人为的因素。但若论真正智慧圆通,书读得好的,你是我见过的最为优秀的一个,这般神通,想来只有你当年的晓天姐方可敌之了。"
"可晓天姐却对我言道,真正神通广大,博采天下的,却正是你呢。"朱永红笑道。
"那是她客气了。"凌波笑道:"你哥我虽然不差,但当真较之你们几位来,却还是大有不如的,这一点,已被实践多次证明了。"
凌波虽然对朱永红的成绩大为放心,但值此中考之际,却也不敢有所怠慢,又兼之凌霜也在备战高考,因此,他还是多花了些时间在家里,用以打点,照顾姐妹俩的日常起居和饮食。只是那情形,却是与一般家庭无异,更是与往日那般刺刀见红的拼搏不可同日而语了。
七月上旬,朱永红和凌霜相继结束了自己的中,高考。因马老先生早有来信,约凌霜七月二十日上庐山会合,参加由他带队的一次创作活动。因此,凌霜结束高考的第二天,凌波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对凌霜说道:"现今距离马老先生的约会不过十天的时间,你这便上朱家湾去,一则向你爸妈报喜,二则和朱家湾的乡亲们告别,回来之后,咱们便该准备上庐山的行装了。"
凌霜自从被中央美术学院破格录取之后,内心喜悦之余,早就想将这天大的喜讯告诉她朱家湾的爸妈,以安慰这么多年来他们对她殷殷的期望,只是她要一心备战文化课的高考,一直未能前行。如今高考结束,她哪里还忍耐得住?当既便和等待她许久的朱永红一起,联袂上朱家湾去了。
凌霜走后,凌波便开始着手准备她前往庐山的行装,以及她在北京学习,生活的物品。张晓天见了,不禁笑道:"你一个大男人置办女孩子的行装,却也不嫌费力?这事竟交由我来全权处置吧,我保管到时既轻便又周全,让凌霜轻轻松松地上路,舒舒适适地生活。"
凌波一听,登时大喜,急忙说道:"这点我自深信,你若肯出马,委实是太好了,省却了我许多麻烦。"
"姑奶奶常年漂泊在外,若这点小事都料理不下来,以后还能混么?"张晓天满不在乎地说道。
"所需费用,我现今便交付给你,你自由着用度,千万别替我省钱。"凌波笑着取过皮包,准备掏钱给她。
"你江湖日久,当真是染得一身铜臭了。"张晓天却悠悠然地看着他,哂道:"凌霜及第,本是大伙儿的好事,难道只许你当哥的尽心,不许我做姐的尽力?你这般言行,当真是大权独揽,专制横行了。"
凌波无奈,只得将钱收了起来,讪讪地笑道:"你想垂帘听政,我却还巴不得呢,也没见过这般自告奋勇,不遗余力的人。"
"权当是凌霜替我上中央美院走上一遭,不许么?"张晓天笑道。
"怎么不许了?"凌波急忙说道:"听得马老先生言语,那中央美院是你爱上不上的后花园,凌霜是你的妹子,现今替你踩踩点,看看景色如何,谁又敢拦着了?"
"这话说得还行,比方才受用多了。"张晓天叹道:"你难得有这般出色的言语,姑奶奶竟不知怎么赏你了。"
"姑奶奶果真有心,便将前日手书的赏与我吧。"凌波大笑道:"其余黄马褂之类的东西,在下倒也瞧不上眼。"
"那可是我近年来少有的得意之作,也亏你就敢轻易开口。"张晓天闻言,亦不觉大笑了起来。
这天黄昏,凌波和朱永兴从工地回来,老远就听得客厅内欢声笑语,热闹异常,及至进门,却只见凌霜和朱永红非但从朱家湾回转来了,他的舅舅朱文贵竟还携带着小表弟朱永福一起相随着进了城。凌波一见,不由得大喜,两人寒喧了一番,凌霜等人早已摆上了丰盛的晚餐来。
"今日难得,须得好好喝上两口了。"凌波取出一瓶准备进贡给他人的茅台,对朱文贵笑道。
"这酒我只闻其名,未见其形。"朱文贵端详着那瓶茅台,感叹道:"今日能够亲饮,当真是幸运了。"
"如此,咱们便来个一醉方休。"凌波兴奋地说道:"往日有心无力,想孝顺也孝顺不上,现今却有些不同了,你只管放怀畅饮,明日回家的时候,便也带几瓶去,让朱家湾的乡亲们也尝尝鲜。"
"只可惜我酒量窄浅,莫说畅饮,单只闻着这酒味便已醺醺然了。"朱文贵笑道。
众人闻得此言,不觉都笑将了起来。
"这等好事,原也值得醉上几场。"朱文贵开心地说道:"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打从知晓凌霜上了北京的大学,我这心里就飘飘然的,比喝上这珍贵的茅台酒还要令人受用呢。"
众人围坐在朱文贵身旁,欢声笑语中,当真是热闹开心之极。
"凌霜能有今天,全亏了你和舅妈一力的抚育。"凌波满满地倒了一杯酒,站了起来,诚挚地对朱文贵说道:"这杯酒不敢说谢,只聊表一下我对你和舅妈无尽的敬意。"
说完,他一仰脖子,满饮了杯中的酒。
"咱们都是至亲的一家人,说不得这般客气的言语。"朱文贵站了起来,拍着凌波的肩膀说道:"这些年来,是你领着她一路走将过来,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若说感激,我还要感激你呢。"
"这却不敢当了。"凌波急忙说道:"今日这酒,实是你和舅妈多年酝酿的芬芳,我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现今别的话却也不敢多说,只让我好生敬你几杯就是了。"
朱文贵酒量本不甚好,喝得两杯之后,不觉有醺然了起来。
"世上最畅意之事,莫过于实现自己的愿望,做上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朱文贵浅呷了一口酒,感慨道:"凌霜现今的情形,正是这方面最好的写照,这事想来便令人兴奋不已。"
"凌霜的愿望是绘画,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凌波笑问道:"或者说,你现今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只要你们能够开心快活,茁壮地成长,我便心满意足,喜之不尽了,又哪有什么愿望呢?"朱文贵看着众人,满足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件最想去做的事情,你又怎能例外呢?"凌波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现今且说说看,让我等也见识一番。"
"除却你们几个孩子,我这辈子多大的愿望倒也没有,但若细论起来,却也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朱文贵又浅呷了一口酒,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