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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地4。5亩的‘云松书舍’竣工不久,他决定捐给政府。他说:“当时我盖这个别墅的用意就是我退休之后到这里定居,做学问,会朋友。等到全部造好后我来看,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大了,房舍的结构太精美了,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来住这样好的地方不大适合,我就捐给了浙江省杭州市政府。”
有记者问:“您都80岁了,还这么飞来飞去,是觉得自己不够有名,还是觉得钱不够多?”他的回答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外面是酷暑高温,他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在舞台的灯光下,满头大汗,时不时接过毛巾,用力地擦汗。时间到了,人们还不想放过他。
金庸的身影不时出现在各种热闹的场合,各地的“论剑”不断,他的动静成为媒体娱乐版津津乐道的热点。2003年10月8日的金庸“华山论剑”可以看作是高峰,《南方周末》的报道即以“金庸的节日”为题。
金庸“华山论剑”在海拔1614米的华山北峰举行,陕西电视台全程直播三个多小时,他先是乘索道上去,再坐上扎着红绸的滑竿,抵达北高峰那个小广场,被选为对话对象的包括司马南、孔庆东、张纪中、魏明伦等人。当天华山风景区封山八小时,为保证电视直播的顺利,出动了500名警察和150名武警。(第二天,他去法门寺,当地也出动了上百警力。)对此他也不大满意,当众嘟着嘴巴说了一句:“我本来没让他们封山,他们怕游客看到我会找我签名,一定要封。”
一位读者坐了十来个小时火车赶到西安,却听说华山封山,十分失望,通过旅游局的朋友关系,一大早赶在封山前登上华山,却只能在北峰旁一个小亭子里看电视直播。“真正看到这次所谓的华山论剑时,还是大失所望,领衔主演的金庸的表演颇让人失望,毕竟80岁了,颤颤巍巍,连咳嗽带喘,吐字不清,甚至有点语无伦次,还时不时老泪纵横,真难为他老人家了,与一群文化人在那里为一些典故扯东到西……”①
华山封山八小时,据说直接的门票损失400余万元。陕西电视台对外公布,这次活动投入的400万元已顺利回收,整个活动只赢利40万元。事先金庸希望,“这次活动不要把任何带有商业性质的东西引进来”。“‘华山论剑’不是武功上的比试,更不是一次商业炒作,它是一次文化人之间的谈论,是纯粹的文化对话,希望它能够在文化氛围中开始和结束,千万不要搞太多的商业广告。”陕西电视台副台长王渭林证实,“金庸先生在踏上陕西这块土地后,吃饭、坐车、住宿等都是自己掏钱,坚持不收我们任何的费用”。因为他的坚持,主办方陕西电视台取消了此次“华山论剑”的冠名权。
① 成岗《与金庸华山论剑》,《华西都市报》2003年10月30日。
金庸“华山论剑”之前举办了一场“碑林谈艺”,司马南说,“没有听到真正的交流,而是听到了一片阿谀之声。会上充满客套话和颂歌,没有人提出真正的问题和批评,也没有真正的碰撞、交流”。他本人也说:“还有研讨会,我希望听到贾平凹他们批评我的话,结果满场都是好话,听着是很开心,但意义就失去了。”其实,对他的武侠小说持尖锐批评意见的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受邀到了西安,却又被拒之门外,当然也分到了一笔不须出场的“出场费”。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据说是有人打招呼,“不希望有不同意见出现”。王彬彬是主办方主动请来的,到底是谁“不希望有不同意见”?①
10月26日,金庸回母校嘉兴中学,向张印通的塑像献花,题词:“江南人文荟萃地,千秋英才从此来。”当晚,嘉兴市长在南湖渡口的醉仙楼为他祝寿,专门给他做了一件紫红色的中装,一进门就脱下西装换上。然后有男孩女孩唱越剧选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请他为醉仙楼和还没有造的铁枪庙题写匾额,还请他吃菱,当地人说南湖已不种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11月23日,嘉兴学院金庸研究所请金庸写一副门联,他不用他们拟好的内容,另外写了一副:
嘉德育英九十载,兴学培才二万人。②
诗人流沙河说,七字联内竟有五字平仄对不齐,词义方面,“培才”就是“育英”,意思雷同,类似总结报告:九十年内毕业学生二万,“太浅白,太枯燥,一副拙联”。③
2005年1月,有记者在杭州问他:“以你已有的成就,可以做完全的隐士。为什么现在还是愿意频繁出席各种活动?”他回答:“一个人退隐的话,很寂寞的。我就只是在家里,一个人看看书。”“我不是隐士,也没有忘记外面的世界。”④
① 董健《善作秀者必虚伪——说金庸“华山论剑”》,《现代快报》2003年11月10日。
② 范笑我《笑我贩书续编》,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286、288页。
③ 流沙河《小挑金庸》,《流沙河近作》,142页。
④ 《中国新闻周刊》2005年第3期,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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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剑桥读博
从2000年秋季起,金庸在浙大招收中外交通史和唐史专业的博士生,并向媒体亮出了独特的收徒标准:要对历史有一定的研究,要掌握两种以上的外语,最好还会一点拉丁文或希腊文。2003年后,他招收过四名博士生。自那时以来,他的博导资格、博士生培养一直是媒体的话题,对他晚年构成了巨大的压力。虽然也有严家炎、孔庆东、徐岱等人为他辩解——他们大多数是金庸小说的研究者,他本人也表示不为外界所动,但这毕竟刺痛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那个地方。他多次讲到在东吴大学念书,恰逢内战,学校提早放假,没有拿到毕业证书。这是他一生的缺憾,当他攀到人生的顶峰,越是没有得到过的,他就越想满足,寻求圆满。
金庸对外界的批评特别在意,“我姓查,笔名金庸,要自己把握这个‘查’字,多用功读书,化去这个‘庸’字”。“王朔先生说我是‘四大俗’之一,我写通俗小说,‘俗’是免不了的,对他的说话我并不在乎——有人公开批评我学问不好,我就相当重视了。不是说不开心,学问不好是事实,人家说的是事实。”①
2004年金庸就给浙大校长写信要求辞职,被挽留。2005年1月,他当面向浙大提出辞职,再受挽留,说要到换届时再考虑。记者问:“不换届的话,这一届你还是院长吗?”他不无懊恼地说:“是的,我没死掉,他们就当我是院长。”②
当年,剑桥大学要给他一个荣誉文学博士学位,理事会中有人反对,说他支持中国1997年收回香港,违背英国利益。展开辩论时,支持者认为,他是中国人,支持中国收回失土是爱国行为,剑桥不能反对任何人合理的爱国行为;中英租借新界条约,租期99年,到1997年期满,这是任何文明国家都必须遵守的国际行为;剑桥讲理性、讲守信,不能反对信守条约的行为;剑桥注重学术独立自由,文学博士是学术性的,不是政治性的。③
① 田家明《剑桥观礼记》,《明报月刊》2005年10月号。
② 石贝《我的老板金庸》,216页。
③ 田家明《剑桥观礼记》,《明报月刊》2005年9月号。
6月22日,金庸获授剑桥大学荣誉博士,随即提出申请,请求到该校攻读博士学位。剑桥最初不接受,因他已是荣誉博士。他的申请差不多花了三个月,费了一点周折才得通过。他已80多岁高龄,名满海内外,却执意要去剑桥拿一个博士学位。他说:“求学,并非为了学位,而是感到自己学问不够。”2003年11月23日,他在香港浸会大学说:“我最喜欢大学生活,我快80岁了,最大愿望还是到大学去做学生,从一年级念起。”①
2005年10月1日,金庸入学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与他同班的有中国学生,也有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的学生。他每周上两次课,一次两个钟头,从不缺课。刚去剑桥时他租房住,后来花30多万英镑在剑河旁买了房子,“那里的住房升值很快,去年买的小房子,现在已经涨了5万多英镑。等我读完博士,可以赚一笔小钱”。他笑得很开心。
金庸没有带车,也没有在剑桥买车。到了剑桥他很想骑单车上学,但太太不让他骑,怕他年纪大了出安全问题。他只好打的去上学,“坐的士就很贵,差不多一百块港币一次……”导师很照顾他,有时骑着单车到他的住处来上课。②
金庸的唐代史导师麦大维(DavidMcMullen)教授是道地的“中国通”,不仅普通话说得好,还精通中国的历史、文学和古汉语。金庸最初提出的选题有武则天、狄仁杰、匈奴与匈牙利人、中国与罗马帝国之灭亡等,麦大维都没有同意,最后提出唐朝皇位继承制度与唐朝衰亡的关系,麦大维认为可以考虑,学位委员会也通过了。
2006年,金庸完成硕士论文《初唐皇位继承制度》,从2007年起修读历史学博士。这年11月25日,他终于卸下“浙大人文学院院长”的头衔,但浙大还是要他担任名誉院长,当晚颁发了聘书。
金庸真正在剑桥读书的时间差不多两年。他总是说:“我觉得学问不够,也是自己的生活中、人生中的一个缺陷。”所以,80多岁了他还要去拿学位,弥补这个缺陷。2009年,他成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随后成为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早在1998年,邓友梅、陈祖芬就要介绍他进作协,他没答应。
① 《快乐的君子——王蒙,金庸与香港大学生畅论人生》,《明报月刊》2004年1月号。
② 《时代周报》2009年1月12日。
2010年9月,金庸完成博士论文《唐代盛世继承皇位制度》,透过正史、野史分析唐代太子继位制度以及宫廷的权力斗争。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发生,唐玄宗派了儿子荣王平乱,后来战死,正史未提死因。他分析太子把弟弟荣王杀了。他说自己找了很多证据,“证明这个事件是历史上造假,其实是太子在发动政变,把弟弟杀掉,而且他(太子)占有军队,连父亲也不敢动他”。他认为马嵬坡事件就是皇太子发动的武装政变。唐代皇位继承他早有留意,1969年4月25日的社评《自来帝皇,不喜太子》提及,“唐太宗英明无比,可是也不喜欢太子承乾,于是太子纠合大将侯君集等造反,事败被废”。又提及当年玄武门之变,唐高祖不得不立李世民为太子。
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院长杜柏琛(ChristopherDobson)亲飞香港,给他颁发学位证书。当夜身穿长袍的杜柏琛以拉丁文宣布他成为荣誉院士和文学博士,接下来用英语说,剑桥从不在海外颁博士学位,这次是破例。①
当金庸要去剑桥读博时,老朋友罗孚曾说:“他已是八十以上的老人,年已耄耋,依然好学不倦,这实在使人敬佩。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学无止境……何妨放下、自在,这真是何等自在!”②此时,他已87岁,罗孚则已离世。
金庸曾是亿万男女的偶像,海峡两岸的座上客,以其武侠小说和《明报》社评征服了华人世界无数凡夫俗子的心。多年来,他的庞大身影覆盖了海峡两岸、芸芸众生。一个冬日的下午,阳光照在香港北角渣华道嘉华国际中心他的办公室。窗外,维多利亚湾湛蓝的海水,一如半个多世纪前他初来香港的日子。那一刻,在记者眼中——
他是一个温和而细致的人,仪容整洁,戴着金丝边眼镜,风度和蔼。拍照时,他微微有些羞涩和紧张,手里拿着一张从杂志上取下来的塑料封套,卷成细长的棍,不停地玩弄。……看到他略带腼腆的笑容和不知所措的举止,在这数百平米环绕书架和海景的大办公室内,格外显得孤单。③
① 陶杰《见证金庸获剑桥博士》,《明报月刊》2010年10月号,32—33页。
② 石贝《我的老板金庸》序言。
③ 2006年2月6日《富豪排行榜——揭秘中外富豪创富历程与奢华生活》,http://。economy。enorth。。
滚滚红尘,转眼成空,是耶非耶,天下后世,自有公论。无论多么辉煌,多么耀眼,天亮了,星星终将隐去,千千万万平凡的生灵,又将开始一天新的生活,一个人和一个时代的故事终要落幕。2003年7月,金庸在央视《新闻夜话》中说,他的墓碑上将会写着:
这里躺着一个人,在20世纪、21世纪,他写过几十部武侠小说,这些小说为几亿人喜欢。
结束语 “金庸神话”
自1955年《书剑恩仇录》问世,金庸的武侠小说先在香港、东南亚等地,然后在海峡两岸乃至整个华人社会长盛不衰,创造了一个奇迹。香港红学家林以亮说:“凡有中国人、有唐人街的地方就有金庸。”据不完全统计,金庸的读者超过一亿人。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金庸的作品在香港及海外一直高居畅销榜榜首。1996年,台湾远流出版公司的调查报告显示,单是台湾从1985年到1995年,金庸作品就发行了四百七十万册以上。如果加上早年的盗印本及以后的远景版,发行量有上千万册。金庸早前自称,他每年从港、台得到的版税(包括电影、电视)为1000万元左右,但一直没有收到内地的版税,只有一次例外,1985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应李瑞环的要求出版了《书剑恩仇录》,他收到过一笔约10万元人民币的版税。这是正式签约给北京三联书店前他收到的唯一一笔版税。①
① 彦火《漫谈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金庸学术研究会编《名人名家读金庸》,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年版,333页。
“金庸是一个现象。他的小说平均每本超过一千版(最多是二千一百二十四版),总销量(连收不到钱的)达一亿!然而,金庸现象的重点,不单是一亿这个数字,而是他的作品历半个世纪而不衰。有好事之徒做过统计,在‘文革’期间,《毛主席语录》的销量,竟然比《圣经》历来的总销量还要大。于今看来,老毛的世界纪录将来可能被老查破了。”①
金庸的作品还被译成各种文字。据首尔信永出版社统计,韩国有十二家出版社盗译了金庸作品,其中不少是一流的出版社。东南亚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出版了金庸小说的越南文、泰文、印尼文、柬埔寨文、马来文等版本,以后又有新加坡、马来西亚的中文简体字本。日本最具规模的出版社之一德间书店,准备出齐日文《金庸全集》。自1993年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英译本《雪山飞狐》以来,《鹿鼎记》《连城诀》《侠客行》《射雕英雄传》等英译本已陆续问世。②
1980年10月12日,倪匡的《我看金庸小说》出版,台湾远景出版公司发行人沈登恩在《明报》刊出《等待大师》广告,征集“金学”研究稿件,随后一套23册的“金学研究丛书”陆续问世,以武侠小说而成为“金学”,这在中国尚无先例。三十多年过去了,“金学”俨然已成显学,在香港有倪匡,在台湾有林保淳,在内地有陈墨等“金学家”,出版了大量“金学”著作。各地的“金学”研究会、“金庸学术研究会”、“金庸书友会”等成立也有多年。北大、美国科罗拉多大学、香港中文大学等高等学府都举办过金庸作品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在一些人心中,金庸早已成了一个神话。
以“潜规则”解读中国历史的吴思写过《金庸给我们编了什么梦》,或许有助于破解“金庸神话”。在一个缺乏财产安全与秩序的社会里,对获利能力的幻想,不如对伤害能力的幻想具有根本性。金庸笔下的大侠所具有的伤害能力,只有皇帝能与之相比,但大侠比皇帝要幸福自由得多。武侠梦,实质上就是中国男人改良了的皇帝梦。
① 张五常《我也看金庸》,《学术上的老人与海》,63—64页。
② 彦火《漫谈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金庸学术研究会编《名人名家读金庸》,333—337页。
为什么武侠幻想在中国格外流行?除了合乎我们的梦想之外,社会气候和土壤似乎也格外适宜。对武侠的幻想,其实就是对拥有强大的伤害能力的幻想。……在武林高手眼里,平民不过是伺候人的店小二,或是用来出气的店小二,或是供他搭救的芸芸众生,这正是皇帝眼中的百姓的功能。①
武侠小说只是金庸生命的一部分,《明报》在他生命中占有更重要的地位。在20世纪香港乃至中华文化圈,他独具特色的武侠小说和明报王国树立了两座高峰。他成为政要和大众眼中共同的明星,文学史上恐怕还没有一个作家拥有的读者数量能与他比肩。文学就是文学,现在给他的作品下结论,也许还为时过早,是否传世的经典,百年之后才能见分晓。
造成“金庸神话”的另一原因是,他一介文人竟登上了香港亿万富豪排行榜。在一个以拜金主义为导向的社会,人们对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