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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赖大姐回泰国后发生的事。那时我和周已经有了同床而眠的习惯。那一天的上午,我对周说,今天我去越秀公园玩,午间不回来吃饭了,不要等我。
然而,我在越秀公园玩的并不开心,到了中午的时候,忽然决定回去睡一觉。当我用钥匙打开周的房门时,在卧室里我看见周和另一个男人赤条条的一幕。
那男人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有些秃顶,气急的我上前抓住那男人的头发,将那男人的头发拽掉了一大绺儿……周见我和那男人打在一起,抄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准备自杀。我忙去抢周的水果刀,这当儿,那男的穿上衣服跑了。
这是发生在一位厅级干部家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平心而论,我是没有资格打人的,因为周既不是我的妻子,更不是我的情人,充其量只是一个临时的性伙伴。如果那男人是“第三者”,我就是“第四者”。“第四者”竟然打了“第三者”,无理呀,真正的无理呀!
我的情绪稍作平息后,周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周和那个秃顶男人,是二十多年前的情人。当时两人都在团省委工作,只是因为那男人个子矮小了点,周才选择了目前在南粤某地级市任书记的爱人。那男人后来调到东北的哈尔滨任职,几年前调回粤北的某市任市长。
现在亦是省政府某厅的厅长。
《商海情缘》入住五星级宾馆(2)
不听则已,一听吓出了我一身冷汗,竟将一位堂堂的厅长大人拽下一绺头发来,真是罪该万死!
事情真相既然是这样的,我决定向那位厅长大人赔礼道歉。周坚决不同意我去,但我还是在位于广州市黄华路的省委党校(当时厅长大人正在此党校学习)餐厅(正是午饭时间),找到了厅长大人。
厅长大人一见是我,备感意外,甚至吓得一惊,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坐在他餐桌的对面,待餐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真诚地对他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厅长大人见我如此说,就说,你呀,根本不了解我和周的感情,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心里骂到,这等狗官就是不要脸,我亲眼所见一男一女赤条条搂在一起,还能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道歉的,又不是来追究的,就顺情说好话,我确实不了解情况,真是对不起……
厅长大人将我送到党校的大门口,我与厅长握手言和。
这才是我长达三年不见周的真实原因。
现在,我和周在三年之后又坐在一起了。说实在的,我对周有一点感激之情,因为她为了我,陪柳杰吃了顿饭,为我挣足了“面子”。我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为了这“面子”,自己吃了很多亏,可我至今不悔。
周喝了一口茶水,将一只凤爪挟在吃碟内,在碟内轻轻地翻动着,似是无意地问,那位副市长还好吧?
我说,我和她只是一般朋友而已,你不要多想。
周说,我能多想什么?你三年时间不来见我,忽然打电话过来,我料定你必有重要事情。
我说,多谢大姐美意,我真的十分感谢。
我将一只虾饺,放进周的吃碟内。
周说,那是个不错的女人,是一个值得你去爱的女人。
我说,大姐难道你没看出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周说,你尽可以相信大姐的眼睛,凭我以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观察和判断,可以肯定地说,她是爱上你了。你知道,我和她都算得上是厅局级的干部,而且又都是女同志,我们这样的人除掉工作上的应酬外,如果不是同这个男人有些感情上的联系,是不可能同他单独在一起吃饭的……
这正符合我对柳杰的判断。我默然。
周忽然对我说,你可能不知道,他死了。
我当然知道这里的“他”是指被我打过的那位厅长,我问道,怎么死的?什么时间?
周黯然说,呵,快到两年了,脑血栓。你可能不知道,自从那件事情后,他就再没有来找过我。我打电话给他,他听见我的声音,就放下电话,连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我常想也许是我害了他,他不该死的这样早,才五十三岁么……
我深怀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惹的祸。
说着话,喝着茶,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下夜一点多了。我送周走到餐厅门口,周似是随便地问我,要不要到我那里坐坐?
我推脱说时间太晚了,又很累,就不去了。
我望着周坐上出租车离我而去,我知道我和周的关系到此已经结束,彻底的结束了。
61
和周分手后,回到客房便睡下了。做了差不多一夜的恶梦,而且一个接一个。其中的一个梦是这样的,说我站在万丈悬崖边上,被于总推了下去;另一个梦里,我领着一个靓丽的女人在森林里戏耍,那女人忽然变成了于总,接着又变成青面怪兽,一口将我吞下……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打开床头灯,也才早晨五点多一点,天色已亮,就抓紧洗漱,准备拜会新加坡刘老板。
六点钟,我打电话至1808房,还好,这一次接通了电话,我报过姓名后,刘老板说,知道,知道,你们于总已经打过电话给我啦。我说,那就到餐厅喝早茶吧,在早茶上说,我现在就到餐厅订桌位,你问迎宾小姐好啦!
刘老板说,好的,好的,我马上也下楼。
广州人能起早,深川人能睡懒觉,深川的作息习惯,受着香港影响,而广州却不然。说广州酒店的早茶人山人海,绝不为过,往往是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喝早茶,边聊天,边看当日的报纸。朋友相聚,邻里相聚,同事相聚,互相致意问候,餐厅里经常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般地说,真想去餐厅喝早茶,必须早起。晚去一点,便没有位子。一但没有位子,等上一两个小时是常事。因为广州人喝早茶慢悠悠,完完全全将喝早茶当成了一种享受。商战中,有些生意也是在早茶中谈成的,商战中的合作伙伴,亦往往相约早茶,商讨赚钱大计。
我走进花园大酒店餐厅时,正是喝茶人将满未满之时,当门口的迎宾小姐将我领到一个靠近窗子的餐桌前时,我告诉她,我这里是两位,我姓张,一会儿还有一位刘先生要来,请你将他领过来。
迎宾小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小姐将一位瘦高个儿先生领了过来说,您的客人到了。
我站起身同瘦高个儿先生握手,我说,我姓张,那位先生答道,刘清华。
我忙说,失敬失敬。我的名片刚刚用完,实在对不起。好在你和我们于总熟悉,找我是很方便的。
刘清华说,没关系的嘛,见面都是朋友啦。
这一声长长的“啦“,忽然使我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姓郭,叫郭鹏志,再看长相及身材,几乎和郭鹏志一模一样。
我同郭鹏志亦是三年多没有见面,谈不上是熟悉的朋友,但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我和郭鹏志的相识,亦是起源于和泰国赖大姐合作出口鹿茸的事,有两次赖大姐在广州的东方宾馆(当时在广州是有名的大酒店,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先生,到广州曾下榻于此),席间作陪的
就有郭鹏志。当时给我的印象是,郭鹏志供职于佛山市一个什么外贸公司。如果此人真是郭鹏志,那这位佛山人怎么会成为新加坡人,郭鹏志怎么会变成刘清华呢?
我虽然不敢十分肯定眼前的刘清华就是当年的郭鹏志,但我是越看越像,甚至吃相都像。
《商海情缘》入住五星级宾馆(3)
我这人是个急性子,什么事都喜欢马上弄清楚,我忽然问道,郭鹏志,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眼前的刘清华一惊,猛然抬头问到,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说,你难道真的不记得了。三年前在东方宾馆,赖大姐,泰国的赖大姐请咱们吃饭吗?
郭鹏志忽地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说,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应该称你为张大哥嘛。
我说,这就对了。
显然,郭鹏志应该对我解释清楚变成刘清华的原因,他似乎不愿谈及此事,我更不好意思直接去问人家,这似乎是个人隐私,问多了,彼此都很不方便嘛。
但是,如果不把这件事谈清楚,我感觉我同郭鹏志(刘清华)已经产生了隔膜,而这种隔膜不消除,将直接影响生意的成功系数,完全可以说是致命的。试想,谁会跟一个毫无来由改换姓名改换国籍的人做交易?
我和郭鹏志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着,与其说是闲聊,不如说是彼此应付对方,本来很惬意的早茶,完全变成了活受罪。
这样持续了有十几分钟时间,郭鹏志像是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他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问我,郭鹏志怎么变成了刘清华了?
我苦笑了笑说,战场上讲兵不厌诈,商场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然,我绝不是说你老弟会欺骗我,但如今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各人有各人的隐私,我又何必去问呢?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
郭鹏志说,多谢大哥的理解,但是,你和我都是赖大姐的朋友,就是欺骗谁,也不应该欺骗到彼此弟兄头上。
郭鹏志忽然话锋一转说,大哥,你对我说句良心话,你对你们于总印象如何?
我不假思索地说,好呀,当然好呀,我们于总是一个很讲究哥们义气的人,他如果对我不好,我会这样给他卖命吗?
我忽然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说道?
郭鹏志说,有赖大姐在,咱们弟兄只能实话实说,否则,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像当年一样共同聚在赖大姐的餐桌前,那时我会没法交代的。
我知道,我企盼的谜底快要揭开了。
我马上响应道,我们都是赖大姐的好兄弟,我们都应该彼此坦开胸怀,天塌下来,哥们共同顶着。
郭鹏志将一杯茶水饮尽,我为其斟满,郭用右手的中指轻叩桌面,意为”谢谢“之意。他说到,你当然不会知道,早在你我相识的五年前,我和你们于总已经是铁杆弟兄。老实说,我们在一起干了几笔大生意,赚了近千万,当然不可能是“正作”,而是“偏作”(这里的“正作”,是指正常的贸易,而“偏作”,即是诈骗)。前天晚上,你们于总忽然打电话给我,让我以新加坡刘清华的名义住进花园酒店,我的任务是,以谈棕榈油生意为名,将你拴在广州三天。具体什么原因,我没有问,“道”上的规矩也不允许我问。这世界还是太小了,我这辈子竟骗到自己弟兄头上了!
郭鹏志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于总将我骗至广州,我立即想起了柳杰那四百万的中药材!而仓库存单,在公司小吴手里!
事不宜迟,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压在桌面上说,谢谢你的好意,咱们后会有期,请替我埋单。
我匆匆走出餐厅,草草收拾了一下旅行用品,打车直奔火车站。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深川!
62
上午十点刚过,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回公司。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公司里正在“搬家”。也就是,于总的公司即将在深川“蒸发”。
我是幸运的,公司里其它部门的员工,大部分已于昨日下午被辞退了。在财会部的门口,我见到了正在往外搬保险柜的小吴。
小吴一见我,忙不迭的说,张哥,我可把你盼回来了!
我顾不了客气,忙问,仓储单,我交给你的仓储单呢?
小吴忙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仓储单说,我现在正式交给你,完壁归赵了。
我见仓储单上的提货栏打了“挑儿”,就是老师给学生批改作业用的“√”号,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小吴环顾一下走廊里没有任何人,就把我拉进财会室,简要的向我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于总在得知我把甘肃的中药材存单交给小吴保管后,当即起了坏心,他要骗取这单价值四百多万的货物。他首先打电话找了郭鹏志,让其在广州以谈棕榈油为由,将我在广州缠住三天。然后于当日上午,也就是我刚刚离开深川的时候,召集全公司的员工,宣布公司倒闭,解散。他只留下了公司里平日他信得过的三五个人,小吴即是其一。
昨日下午,他带领小吴及另外两个人去笋岗仓库提货,仓储费用以及其它费用已经交过了,仓库保管员已验过了手续,在存单上了打了“挑儿”,正准备盖章时,保管员忽然接到电话。他的父亲突发心脏病,正在医院抢救。四百万的货物出库,至少要两个小时时间,仓库保管员扔下一句,我父亲正在医院抢救,明天再来提货,将仓储单重又扔给了小吴,说闭,仓库大门紧闭,保管员扬长而去。
这就是仓储单打“挑儿”的原因。假如保管员的父亲不是在那时突发心脏病,此时的我,早已成了千古罪人!
因为于总将货物从仓库中提出,转身一卖,四百万元人民币(不加利润)就轻易到手。我已经说过,他手中有两本太平洋小国的护照,不用费任何事,就可逃出国外或暂时在深川找个角落躲起来。
那时,真正惨的是我。因为甘肃的李副总亲手把提单交给了我,货物没了,于总的公司又蒸发掉了,我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牢狱之灾我是躲不掉的,更重要的是,柳杰肯定要为此事受到牵连,她结识了一个深川骗子,四百万被人席卷一空,我料定她的市长肯定做不成了。
于总啊,我对你是何等的忠心耿耿,你何至于对我下如此的毒手?我问小吴,于总呢?
小吴说,今天上午他说去联系一家买主,下午他肯定会来的,因为下午准备再去仓库提货,昨天是打算把货转移到另外一家仓库,于总说,下午可将货直接卖出去。
我咬牙切齿地说,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狠毒,你说,你说句公道话,我对他不够忠心吗?
小吴说,我们都认为这事于总做得太绝情了,这是明摆着把你往死里整。这么长时间,我们都看得出你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于总说你至少三天才能回深川,真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
我说,人不该死,总是有救的。
小吴说,张哥,这事你千万不能怪我,你知道我也是给于总打工的,人家让我做什么,我能不做吗?
我说,我怎么会怪你呢,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我一定找他算账,这笔账我一定要算!
我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商海情缘》入住五星级宾馆(4)
小吴说,依我看,你还是先把这批货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
小吴说的有理,待我把货物处理掉,让甘肃的两位拿钱走人,再同姓于的斗不迟!
63
我的住处在湖贝新村,一室一厅虽小了点,但作为光棍汉的我,已经足够了。我的住房里电话、传真机俱备,可以说是办公设施齐全。当初置办这些,倒不是为了将来自己开公司,只是感觉方便。
这两样东西在今天看来,简直不算什么,但是在那时,装一部电话就要两万块钱呢,而且还要人托人,脸靠脸的。自己的私家住宅里能有一部电话,那是很够档次的。
没想到,这些闲时置办的东西,现在派上了用场。我首先用电话将在珠海游玩的李副总二人调回深川,让他们马上回来,准备接款,并把这个住宅电话告诉了二位,让他们以后用这个电话同我联系。我又打电话通知老孙,让他通知蔡老板,下午一上班即可钱货两清,我并且告诉老孙,四百万的货全部给他!
老孙兴奋地说,最好在午间先见上一面,因为我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有什么变故。
我说,也好,还是“老地方”见,见面再详谈。
我在“老地方”刚刚坐定,老孙就到了。
老孙说,你不是吃错药了吧!太阳从西边出来,怎么突然决定四百万的货都给老蔡?
我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把一个深川的头号骗子介绍给我当老总,你小子居心不良呀!我这一次险些死定了,你知道不知道?
老孙说,怎么讲?
我把姓于的为我设下的骗局原原本本向老孙说了一遍。老孙说,这件事你自己也有责任,我记得咱俩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说,姓于的现在没有能力吃下四百万的货,你硬是不信,现在我的预见应验了吧?
我说,早知道这小子这么黑,何必硬把他从局子里抠出来?蹲死他个王八养的,这事也真的怪我,硬是没想到兰虹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孙说道,哪个兰虹?
我说,还哪个兰虹,就是老蔡养起来的那位,怎么样?你不知道,小娘子能耐大着呢!
老孙说,这根本不是她的能耐,这是人家蔡老板的能耐,我跟你说,蔡老板这位台商,和省里一位主管公检法系统的领导关系密切,听说前些天这位领导到深川,蔡老板特意带着兰虹请领导吃饭。饭后,这位省领导给兰虹留了名片,甚至连住宅电话都告诉了兰虹,一再说“有事尽可找我”。你说说看,像姓于的那点儿事,还不是省领导一个电话就解决的事!
老孙忽然神秘地说,据蔡老板讲,兰虹的床上功夫十分了得,你没试试?蔡老板称兰虹为“秘密武器”,说兰虹在男人面前无坚不摧,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