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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当中，陈子华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慢慢的泯着杯子里面酸酸的酒汁，另一只手却无意识的转动着掌心里面的手机，心里琢磨着今天潘邵晖在电话里面说的东西。
其实陈子华也明白潘邵晖的意思，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若是仅仅审查杨厚，那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来云州，甚至这种事情用不着综合办来出面，通过其他部门或许更能敲山震虎。
陈子华之所以亲自过来，除了此行的本意之外，他还想通过这件案子确立综合办的权威，所以不但不会缩手缩脚，反而还想尽可能的将范围扩大，至于能不能妥善收尾，陈子华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说林月虹这个大杀器，只要拿住嫌疑人，就不怕对方不老实交代，何况他还有李援朝可以倚仗，而且成立这个综合办，很大程度上是老首长的意思。
因此，陈子华才会在拿杨厚的时候，故意让谭卿和林月虹穿上综合办的制服，而且选择的时机也恰到好处，果不其然，原本与杨若丽约会的景尚枫非常的配合，将消息送了出去。
陈子华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自然就有了相应的准备，他并不担心带走杨厚的事情被传出去，反而担忧徐志清会趁机出逃，如今的关键都在徐志清身上，只要拿住了徐志清，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潘邵晖，对徐志清进行监控。
但是，潘邵晖的态度还是让陈子华心里有几分不踏实，尽管已经把云州站的特勤交给他指挥调遣，可潘邵晖若是固执己见的话，徐志清还是会顺利出逃的，所以，现在陈子华有些犹豫，是不是先一步控制住徐志清，不给他顺利出逃的机会。
失去了徐志清的话，此次的云州之行对于陈子华来说，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在客厅里面沉思了良久，陈子华终究还是拨了个电话给谭卿，让谭卿关注徐志清的动向，做好随时抓捕徐志清的准备，他打算明天早上就去拜会云州市委书记，因为云州市委书记还兼着人大主任的职位，要对徐志清进行隔离审查，必须先得到人大的授权。
云州市委书记姓陶，叫陶南行，今年也还不到五十岁，仕途潜力很大。
陈子华没有与陶南行打过交道，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这次到云州之后才通过一些渠道对陶南行进行了一些了解，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难说话的人，所以，对于明天去拜访的结果很是心里没底，而且，明天还是周末休息时间，是不是能达到目的，他没有多少信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陷入沉思当中的陈子华惊醒，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电子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接近午夜了，这时候谁会打电话进来？翻开手机一看，却是谭卿的电话。
今天从军区招待所离开的时候，陈子华依旧让谭卿和林月虹留在招待所，主要还是为了杨厚的审查情况，如果柳丁审查的顺利，那就不用林月虹出手了，否则的话，明天无论如何也得让林月虹来主刀。
这次让林月虹从香港回来，主要还是为了审讯徐志清，有些东西陈子华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审讯这一关由林月虹主持最好，不但能顺利掏出想知道的东西，还能对一些隐秘的情况进行保密，不至于被其他人员知道，比如徐志清的海外资产。
综合办的经费问题，已经明文规定从追缴的赃款当中按比例提成，但这个追缴范围却仅限于国内，转移到海外或者本身就在海外的资产却不包含在内，也就是说，从海外追缴回来的赃款赃物，完全可以由综合办支配。
别人或许对如何追缴海外资产赶到头疼，陈子华却驾轻就熟，当初在龙溪任职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方面的经历，直到现在，谭卿的私人账户上还有数亿的资金，都是那个时候从海外追缴回来的，既有存款也有保存的实物。
所以，像徐志清这样做走私生意的巨擘，海外的资产才是真正的大头，国内的反而是一小部分，陈子华倒是一开始就盯上了徐志清的腰包，谁让综合办经费不足呐，有了这么个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而做这种事情，最有经验的，就是林月虹。
接通电话，陈子华有些奇怪的问道：“什么事儿，谭卿？”
谭卿没想到陈子华接电话这么快，怔了一下才道：“还没休息？陈主任？”
陈子华“哼”了一声，道：“有话就说，打什么岔？”
谭卿轻笑了一声，道：“三处的同志们经验很丰富啊，杨厚已经蔫了。”
陈子华一愣：“这么快？”
谭卿笑道：“主要是咱们掌握的某些东西太详细了，杨厚压根就经不住诈，况且还有杨若丽和罗慧卿呢，倒是罗慧卿牙尖嘴利的，不愧是律师出身，不过都已经不存在啥问题了，这会儿杨厚正在一五一十的交待问题。”
陈子华沉吟了一下，原本已经做了艰难审讯的准备，却不料顺利的出乎预料，简直有些难以置信的味道，想了想，陈子华还是吩咐道：“做完笔录，让林月虹再复核一下，确保没有什么遗漏。”仅仅复核的话，倒是不费什么事儿，不过是林月虹举手之劳。
谭卿应了一声，随即道：“明天一早我把结果给您送过去？”
陈子华“嗯”了一声，道：“注意徐志清的动静，不要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谭卿笑了一声，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人跟着他了。”
这边放下电话，陈子华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找个关系，不能让陶南行在这件事上打绊子，对于陶南行，他也仅仅通过一些渠道进行了一番了解，更多的还是个人性格脾性方面的，至于政治态度以及倾向，了解的却还是不够。
看了看电子钟，陈子华叹了一口气，时间太晚了，即便是想找什么关系，这个时候也没法子进行联系了，只能等明天再说。
到浴室冲洗了一番，陈子华又回到了卧室。
星期六，陈子华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早早的就醒来了，反倒是陶虹，因为昨晚太过痴缠，精力耗费的厉害了点儿，依旧在床上沉睡恢复。
没有惊动陶虹，陈子华悄悄出了卧室，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坐在外间客厅里面等候谭卿送杨厚的笔录过来，顺便想着等会儿拜访陶南行时该怎么应对。
八点钟刚过，林月虹便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纸袋，道：“谭处长那边暂时离不开，所以让我送笔录过来。”因为知道陶虹也住在这儿，所以林月虹与陈子华之间的谈话就显得比较正规，没有露出往常的那种神态语气。
陈子华点了点头，也没有问谭卿究竟在忙什么，伸手从林月虹手里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一叠讯问稿纸笔录，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起来，林月虹站在旁边，也在慢慢的解说，大部分都是笔录上面的，也有些是笔录上面没有的。
一边翻看一边听林月虹解释，陈子华“嗯”了几声之后方才道：“这个笔录是你整理过的吧？”他已经发现有好几宗事情从林月虹嘴里说出来，但笔录里面却没有。
林月虹笑着点了点头，道：“对杨厚已经重新进行了复核，笔录上面的口供基本上没有什么遗漏，笔录里面没有的，大都是杨厚以及妻女的一些隐私，包括他们隐匿的资产。”
陈子华琢磨了一下，收起文件袋，道：“留了底子了吧？”
林月虹道：“留了。”
陈子华这才道：“行，就带着这个，咱们去见见市委的陶书记。”
陶南行的住址陈子华倒是早就问清楚了，就住在市委常委院一号大院，是一栋非常精致的两层小洋楼，外面还有一个幽静的大院子，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应该是接到门卫电话后专门出来开门的。
虽然是到私宅拜会，但陈子华却是因为公事，而且又是第一次打交道，所以陈子华与林月虹两人都穿得非常正式，清一色的正规墨兰制服，肩章领花都佩戴齐全。
看到门口两人的装扮，开门的**怔愣了一下，随即开门将两人让了进去，道：“两位请跟我来，陶书记在书房会客，两位还需稍等。”
陈子华点了点头，道：“没关系，等等无妨。”
在客厅坐下，**给两人倒了茶水，然后便悄悄退了出去，客厅里面只剩下陈子华和林月虹两人，静悄悄的，气氛竟然有那么几分诡异。
第五卷 反腐利剑 第五百八十六章陶南行
看到从楼梯口下来的两个人，陈子华的目光微不可察的闪了一下。
虽然没有与陶南行见过面，陈子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而陪同陶南行一起从楼梯口下来的男子，却是云州市委副书记，景元空，这倒是陈子华不曾预料得到的。
昨晚在聚仙楼的行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子华实际上是把景元空也计算在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景元空与杨厚即将结为亲家，而景元空这个人本身却没有多少问题，更重要的是，景元空实际上算是李家政治势力的外围，这一点，在陈子华来云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陈子华也是含了一点私心的。
根据他了解的情况，景元空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应该在军分区才对。
景元空与军分区司令员李虎交好，与云州市长谭子力和市委书记陶南行都若即若离，而海关的杨厚却与谭子力有着很多秘密交往，与陶南行也暧昧难明，所以，按照陈子华心里的理解，得到杨厚可能出问题这个消息的景元空，最顺理成章的做法，就是通过李虎联系自己。
让他意外的是，在市委书记陶南行的家里，遇到了景元空。
当然了，景元空并不认识陈子华，更不晓得陈子华与李家的关系。
不过，景元空却对陈子华与林月虹身上的墨兰色制服非常敏感，几乎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杨厚，虽然还不能肯定陈子华与林月虹是什么人，但既然在陶南行的家里遇到两人，那就不用说，杨厚百分之百是出问题了。
景元空的心思极为缜密，目光并没有在陈子华和林月虹身上稍作停留，与陶南行告辞之后便施施然的离开了陶家，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子华两人一般。
他却不知道，陈子华早就将他算计在内，便是昨天在聚仙楼，也是故意泄露消息给他的。
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景元空，陈子华收回了目光，对于景元空到陶南行这里的来意，他多少有一些猜测，但却无法确定，暂时只能先埋在心里，毕竟景元空只是外围人员，在李家的势力当中亦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范畴，还不够资格让他费心去琢磨、安排。
“陈主任，是吧？”陶南行神色有些淡然，缓缓的走到沙发前坐下，对站起身来的陈子华和林月虹两人爱理不理的，极为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
“嗯，”陈子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坐了下来，既然陶南行拿架子，他也没必要上杆子往上贴，虽然陶南行是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又是省委的常委，但在执政能力却并不被陈子华看好，而且论起行政级别，俩人差别也并非很大。
方才在市委常委大院门口登记的时候，陈子华与林月虹并没有报上综合办的名字，而是用的中纪委防腐办综合处的名义，因此他这个主任不被陶南行看在眼里也情有可原，但是仅仅从这一点，陈子华便对陶南行隐隐有了看法。
云州市委的情形他来之前就已经大致有过了解，陶南行是以省委常委的身份兼任云州市委书记的，实际上要比云州市长谭子力高上半格，但在云州市委的十五名常委当中，势力却并不占优，掌握的常委票还只有三分之一，而市长谭子力却掌握了六票。
以市委副书记景元空为首的中间派占了常委中的四票，仅仅比市委书记陶南行少一票，可见陶南行对云州市委的掌控力度，当然，这跟他的履历有关，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不过从中也能看出来，陶南行在云州并不怎么得意。
不管陶南行是个什么样的心思，陈子华却不想跟他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既然人家不给面子，他也就省了相互寒暄的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国务院下发的有关国家综合治理办公室的文件，陶书记看过了吧。”
陶南行皱了皱眉头，对于贸然到家里来拜访的这两个人，他心里还真没什么谱，若非听说是中央部委下来的，他都懒得接见，正好今天早上有闲工夫，也就没有推托，没想到这俩人比他还要冷淡，似乎根本不把他这个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放在眼里。
看陈子华的面相，若非穿着制服，任谁都会把这人当成一个青年学生，却没想到还是个什么综合处的主任，不过，部委的人哪怕再牛叉，一个小小的主任在他这个副部级的高官面前，也实在是端不起架子，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陈子华两人当回事儿。
这也跟一些官场的潜规则有关系，能到家里来拜访，多半是私事儿，而且求上门的居多。
听了陈子华的话，陶南行微微有些诧异的在心里转着念头，目光在陈子华身上停顿了片刻，他已经从两人身上的制服联想到了些什么，慢慢的说道：“陈主任有什么事儿？”
陈子华不理会陶南行的话题，从身上一本正经的掏出证件递了过去，道：“国家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陈子华。”
陶南行在看到证件的瞬间，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他早就学习过国务院前段时间下发的红头文件，自然知道这个新成立的国家综合治理办公室是什么职能，尤其是这个隶属于中纪委的综合办，却在国务院下面挂牌，手中的权力让他心里极为胆寒。
陈子华心里暗暗鄙夷，他自然看得出来，陶南行误会了陈子华的来意，以为是找他调查的，有道是心底无私天地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陶南行的神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尽管这种神色一闪即过，却又如何能躲过陈子华与林月虹的眼光。
陶南行此时方才明白自己摆了个大乌龙，不说一瞬间警凛的神色是否被人察觉，单是误会陈子华的身份，就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国家综合治理办公室是正厅级单位，也就是说，陈子华这个主任，实际上也是实职正厅，而且所处的位置不同，手中的权力也大得吓人，自己这个市委书记还真不够人家看的，别看是省委常委兼任的市委书记，同样没法与陈子华比。
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却是古怪之极，陶南行想站起来，却又觉得太过别扭，又怕过于落于痕迹，只好僵硬的挪了挪屁股，不再像方才那样潇洒自若，“陈主任，不……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陈子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陶南行态度的突然转变，不但没有让他轻松，反而心里生出意兴阑珊的感受，这就是权势地位的威力啊，这陶南行身上要是没有问题才见了鬼了，可现在不是研究陶南行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从档案袋里面抽出几份资料，陈子华随手翻看了一下，然后递给陶南行，道：“麻烦陶书记先看看这个。”这几份资料都是有关徐志清的部分，来之前陈子华让林月虹专门做了一番整理，既有情报监察处搜集的罪证，也有杨厚的口供。
陶南行开始还有些忐忑，虽然表情隐藏的很好，但心里还是非常不安的，自己做过些什么自然心里有数，更何况马上就要面临换届，突然被综合办这种部门找上门来，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可想而知，接过陈子华递来的材料时，手都忍不住要颤抖了。
不过才看了一页，陶南行便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沁出一身冷汗来，云州海关的关长杨厚被综合办隔离审查了？惠隆工贸有限公司的徐志清？陶南行心里暗自庆幸不已，他与杨厚虽然也有交往，但都是工作上的事儿，更重要的是，陶南行属于外来户，在云州根基很浅。
所以，与地方上的势力交往也就非常少了，反观一直压了他一头的市长谭子力，就要比他强势得多，而且与杨厚和徐志清都有极深的交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实际上谭子力就是徐志清在云州的倚仗和靠山，而徐志清也是谭子力扶持的明星企业家。
陶南行远比陈子华想象的要上道得多，认真的看完这几份材料，还不等陈子华开口，陶南行便道：“陈主任的意思我已经明白，马上就组织召开市人大常委会。”当着陈子华的面，陶南行抓起茶几上的话筒就安排了下去，要求市人大的常委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抬头看了一眼电子钟，陶南行道：“陈主任，中午之前就能开完常委会。”顿了顿，陶南行接道：“陈主任从京城远道过来，我代表云州市委给您接接风，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陈子华笑着摆摆手，道：“不了，还是先办完事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吃饭。”
既然陶南行已经释放出善意，陈子华也没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何况这与他的工作也不相互冲突，只是今天中午绝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掏出电话，陈子华给谭卿拨了过去：“做好行动准备，等候命令。”
只要这边的市人大常委会有了结果，那边就立即拘捕徐志清，特勤站马绍斌那边，只需要做好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