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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萍却大摇其头:“这次你可猜错了!我在帮,但一直以来我只是青红帮中一散仙儿,那杜老四是真欣赏你,才手下留情,我也是这回到了上海才听阿强提起过这事儿,对了,你为什么不跟了他?”
林小健正色道:“杜文藩是邀我入帮,我没有答应,因为我始终还是洪门弟子。”
梅萍点点头:“你小小年纪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了。只不过我却有点为你可惜,因为你这份忠心他常啸天未必知情,而且据我所知,他一直没有对你的事情有过任何明确的态度,也从来没给社团一个交待,所以在名义上,你还是一个忠义社的叛徒。”
林小健很坦然:“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义父他老人家早晚会明白我的。”
梅萍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样子,欣赏地笑了:“小健,有句话阿姨很想问你,你还留恋着那个小老大的地位吗?”
林小健也洒脱一笑:“不!我再不会和弟弟争权夺势。等我学成归来,也学您的样子做个散仙,平时不问江湖事,手痒了放放空枪,打打靶子,关键时候帮帮忙,这样不是很好吗!”
梅萍啪地一拍他的肩膀:“对脾气!真想有你这么个儿子。唉!可惜可惜!”
林小健已经释然:“徐阿姨,只要不做干儿子,不涉及两帮交恶,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梅萍双掌一击:“好,我就喜欢爽快的人,你话一出口,可得说到做到呀!”
林小健看她的样子,实在把她当不成女人:“那是,大丈夫一言出口,四马难追!”
梅萍盯紧他:“我现在就有件事要你办!”
林小健想不到她这么快,不由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神秘夫人会给他出什么难题。
梅萍简截道:“我要你马上搬家!不许再住吴浩海家中。”
林小健心放下一大半,奇怪道:“为什么?我和阿海是兄弟,住在他家里有什么不妥吗?”
梅萍沉吟了一下:“你和阿海是生死之交,关系远胜我这个阿姨,有些话不便说出口,说了你也未必信。我只能提醒你,慕容倩并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决计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简单,你不要再介入他们夫妻之间。”
林小健觉得有理,默默点点头:“好,我明天就搬出去。”
梅萍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太好了!小健,你既然决意留学,自然是越快越好,早日离开上海阿姨才放心!我再说一遍,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是亲兄弟的家事,也不要去管!”
“好!”林小健想到那些枪,开始摩拳擦掌:“徐阿姨,可以上楼了吧?”
梅萍笑了,看他的样子就象在看一个贪玩的大孩子:“好,今天和你比个痛快!”
天光大亮。徐梅萍送小健出红梅别墅,走出很远,还执着林小健的手依依不舍,不愿放开。
她足足陪小健玩了一个早晨,林小健知道她一夜未眠,今天还要回南京,一再劝她回去休息,可梅萍还是殷殷叮嘱,不愿离开,突然她目光变得雪亮,转身向后面招呼去:“二位,跟着我们不累吗?”
果然,他们身后不远年,有两个短打扮的人闻言止步,慌乱中支吾着:“我,我们找大公子……”
林小健立刻知道这是冲他来的,打断他们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大公子!”
那两人面有急色:“大公子不认得我们,我们可认得你,我们是风雷堂的……”
自从一年前从常家出走后,林小健绝少大白天在上海露面,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叫出名头来,他用手制止了他们,先向梅萍辞道:“徐阿姨,您一定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梅萍一直在打量那两个人,知道林小健不想和他们照面,就应道:“你走,这里有我!”
那两人一听就急了,上前绕开梅萍,用手拦住林小健去向,样子变得十分坚决:“大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请您先别走!”
林小健微微一笑:“想拦我?”
两人对视一眼,前倨后恭:“哪敢,大公子的本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您从前就体谅下面的兄弟,看在我们辛辛苦苦候了半夜的份上,和我们走一趟吧!”
林小健不置一词,分开他们便走,两人急得抓耳挠腮,其中一个大声喊道:“记得刀疤顺吗?我小弟在他手下,他对你可是挂念得很呀!大公子!”
林小健身子一晃,还是疾走,他们又喊:“邵爷回来了,他很惦记你,是他叫我们在这里候着你的!”
林小健脚步越发加快,耳听一声震雷般大喝:“林小健!你给我站下!”
林小健象遭雷击般震了一下,猛然回头,果见邵晓星从一部刚停稳的车上急急地跳下,大步奔来。
林小健虽然走得很坚决,其实心里却一直在犹豫挣扎,他对父亲、叔叔们的想念,是刻骨铭心的,那种近在咫尺不能相见的痛楚,早已弥漫到他的四肢百骸,可他却守着对小弟的承诺,他知道,这种牺牲就是对义父的一家亲情的最好成全。
他没想到邵晓星会来得这么快,他呆呆望着从小看他长大的叔叔,他又苍老了许多,他们足有一年多不见了,这一年多发生了多少事,他又何尝不是在体验着世事的苍凉,人间的冷暖。
林小健年轻而沧桑的心在浪涛翻涌,但他竭力克制,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
邵晓星要比他冲动得多,几步跨上来,一把揪住衣襟:“好小子,我可找着你了!看你还往哪儿躲!”
林小健一动不动,梅萍先看不下眼去,格开他的手拉出小健:“你是什么人?在这儿撒野?”
林小健几乎和她一起开口,语气艰涩:“邵叔叔,您一向还好?”
邵晓星喘着粗气:“我很好,只是天哥还没被你气死!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跟我回去!”
梅萍轻声问:“小健,这就是邵晓星?”
林小健默然,邵晓星那边仍是怒火万丈:“你被那个姓梅的女人骗了小健!你爸不是天哥杀的,梅萍才是你杀父仇人,你知道不知道!”
梅萍没有想到这邵晓星一骂竟然就骂到她身上来了,脸色骤变:“姓邵的,你一大早就堵到我门口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邵晓星原本不认识她,闻言上下一打量,立刻猜出她来,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将一只手不客气地搭在梅萍肩上,另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原来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精,你当年与洪门为敌,害死林大哥;今天又挑拨小健;我和你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你却害我坐了两年牢!姓梅的,今天新帐老帐一起来,我跟你算算总帐!”
说话间,身边已经是打声一片,原来阿强在公馆中安设的保镖见徐夫人有事,倾巢而出,和邵晓星带来的人已经交起手来。林小健急得不行,顿足大叫住手,哪里有人听他的,转眼两边都有几个兄弟倒下去,血溅虹桥街头。
林小健抢身冲入战团,并不管是哪边的人马,先拣近处的下手,转眼已经夺下十几把刀,点倒一地人,一个洪门后生托了发麻的手臂,气不过叫起来:“姓林的,你下我们的刀,人家可拿枪了!”
林小健回头一看,邵、徐两人那边已成僵局,梅萍以枪相向,邵晓星临变不惊,手型翻处,飞刀齐亮,在指尖嗡嗡地转动。一男一女皆衣冠楚楚,居然当街以武器对峙,胆大些的路人争睹奇观。
林小健心脏险些停跳,这两个人的底细他最知道,只要有一个先动作,肯定是两败俱伤,他飞身过去,挡在邵晓星身前:“别开枪!”
梅萍冷然凝视着他,枪口垂了下去:“你好!”
又向阿强的手下一侧头:“我们回去!”
林小健回身握住了邵晓星的双手,邵晓星也冲他吼起来:“给我放手!”
等林小健松开手,四片飞刀已尽数移在他的手中,他回望一眼匆匆道:“快叫大家离开这里,我们找地方说话!”
第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
早间的茶馆刚刚上人,评弹艺人正在台口调弦,准备开唇启齿。
林小健选了僻静的一桌,邵晓星气呼呼地先坐下来:“小健,这一年多你哪去了?”
林小健静静地摇摇头,敲桌叫茶。
邵晓星今天真的很生气,自从他知道林小健可能跟了梅萍后,他一直派人在这里监视,不想真逮个正着,他还没从和梅萍的冲突中解脱出来,异常激愤地逼问道:“你一年多没露面,现在却在红梅别墅过夜,里面还有杜老四的手下出入,你如何解释?”
林小健语意淡淡:“既然你们叫人来监视,应该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邵晓星一捶桌子:“混帐!我就是要派人在那里堵着你,看着你又怎么样?你和青红帮的人混在一处,听任那姓梅的摆布,根本就是忘记自己是洪门中人!”
“我不受任何人的摆布和支配!”
邵晓星愣了一下,拇指一伸:“好!你牛皮!你硬朗!我们把本事教给你,天哥把一切都给你,大家伙儿就是盼着成就你这个说翻脸就翻脸,说走便走的大英雄大豪杰。你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自然也没人管得了你再找新码头!”
林小健叹了口气:“邵叔叔,我知道你们对我有许多不满。不管怎样,我还要替徐夫人解释一下,揭开我身世的另有其人,并不是她,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是她冒着危险救我出上海……”
邵晓星跌足大叫:“糊涂蛋!这个姓梅的是钱朗的侄女,她当年一厢情愿看上你爹,你爹号称洪门第一杀手,快枪的手法胜你十倍,不是被这个疯女人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疏于防范,怎么会最终死于非命!”
林小健凝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他这一下才算彻底醒悟,原来梅萍和父亲也曾经有一笔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旧帐,难怪她这样呵护他,疼爱他。他不由感慨万千,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杀手,死得又那样早,却有这么多人在怀念他,而且把这些情份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他却一直懵懵懂懂不知珍惜。
茶博士来问,林小健下意识地吩咐:“要好龙井,冲两遍再上。”
这正是邵晓星独有的饮茶习好,邵晓星见他说得自然,不禁也动了情,复坐下来,苦口婆心劝道:“小健,你知道吗,天哥对你好,并不单单是因为你爹的缘故,你们爷俩也真有缘,小时候,你到他怀里就从来不哭,五岁前睡觉都和他在一起。现在天哥嘴上不说,他做梦都要叫你的名字,他想你呀!呕心沥血把养你这么大,他把心都掏给你了,对你比对亲生儿子好一万倍。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他哪里有过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怎么这样犟种,现在还不回家?”
林小健不由哽咽,半天才开口,喉咙竟是沙哑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邵晓星口气复硬起来:“对!你长大了,翅膀硬了,阿叔是没有权力管你的事!可你还是洪门弟子,社团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大家需要你!”
林小健目光闪烁。
邵晓星注视着他:“阿健,天哥和我正在酝酿重新安排社团的人事,趁这个当口你回来,从前的过失就一笔勾销,我保证,天哥还会象从前一样待你,你还回来做你的小老大!”
这“小老大”三个字叫林小健一下子冷静,他想起了自己对弟弟的承诺。
茶博士来奉茶,台上也苏音乍起,林小健声音越发冷静:“邵叔叔,据我所知,你出狱已有两月,阿康出任总经理也近一年,还有一位精明能干的蒋阿姨日前回来上海,正在义父身边帮助他,忠义社中兴在望,现在并不需要我!”
邵晓星真是失望到了极点,他看着林小健,象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是铁了心不回去了!”
林小健越说越冷:“原来的常小健死掉了,现在我姓林,常家与我不相干!我已经讲得很清楚,我并没有投靠任何人,你还要我……”
邵晓星打断了他:“少废话!你小子要敢认贼作父,走到天边我也要收拾你!再问一遍,你回不回去?”
林小健沉闷地摇头,邵晓星一扬手掀翻桌子:“空有一身本事,叫陈阿水几刀就吓破了胆子,你不是男人,没有资格再回洪门!算我看错了你,算天哥没养你,你就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吧!”
满茶馆叫他喊静了,连台上的表演都停顿了,只有一根弦子的余音嗡嗡作响,似乎正在穿透人的太阳穴。
邵晓星带人忿然下楼,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林小健溅了一身茶水,看到伙计跑过来,他疲惫地坐下:“收拾一下,全算我的帐,叫他们接着唱。”
台上又悠悠唱起来,人间疾苦一弦中。
林小健形孤影单,静静倾听,他平时不听评弹,今天却因为心事沉重得走不了动不得,才听了进去。开始只觉得唱词委婉,音调绵长,渐渐地,听出是一段久远的情事。在这抑扬韵律之间,多少往事记上心来,他记得邵叔叔喜听评弹,婶婶徐丽敏则喜欢西洋乐,他们夫妻和谐,却只有这一样不同;义父和婶婶很谈得来,现在想起来,也许因为她是蒋清女友的缘故吧;两个小妹冰雪可爱,都在教会女中读书,常常来公馆弹琴,每当那个时候,义父总是很惬意;现在她们都长大些了,应该弹得更好了吧……
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林小健潸然泪下,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他开始后悔昨夜对徐梅萍的指责,原来徐阿姨确是心中有爱,她爱的不是他这个毛头小子,而是他的父亲!她一定爱得很深很深,所以才会把这爱毫无保留地倾注于他身上,而他却一再伤她的心,他又想起阿海,想起慕容倩,想起他应该向这位弟妹道歉,不管她脾气如何乖戾,毕竟她是阿海的妻子,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他……
他要珍惜身边的每一份情意,至少在他离开上海前,他不想再有什么遗憾。
乐义饭店,离上海各业巨头会议还有半小时,吴浩海来到休息室,大排的沙发中,形单影孤只坐着一个人。
吴浩海立正敬礼:“局长,警卫队副队长吴浩海报告!”
蒋经国正在思考中,闻声一惊,抬头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浩海,好好!这一阵你很辛苦,过来坐!”
自从到勘建大队协助工作,吴浩海还是第一次和他的局长面对面单独相处,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局长有些孤独,和一个月前截然不同。他没有坐下,而是习惯地站在一边,尊敬道:“局长,您瘦了,要注意身体。”
蒋经国摇摇头问道:“浩海,你在上海长大,应该很了解这边老百姓的心态,我问你,老百姓需要什么?”
要吴浩海高谈阔论经济自然不在行,但这样简单的问题,他还是答得出:“当然是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生活必需品吗,这儿的人很会生活。”
蒋经国点头:“五百二十万人,上海市民的生活比中国哪里都讲究,所以才会象现在这样怨声载道,人人都说不满足。我们来上海搞经济改革,实际上也是民生主义的开端。离胜利才不过三年而已,我们现在还远远谈不上建设,只要维持人民最低的生活限度,使大家有饭吃就是目的。当年我在苏俄,吃不到肉是常事,而现在的上海,买不到香烟就算是不稳定!太注重享受,只能助长投机、囤积和剥削,现在是战时,勤俭建国才是根本,总统一再强调,前方生活士兵化,后方生活平民化,为什么我们就是做不到呢?”
吴浩海的脸红了,他想昨天那顿西餐,这显然与领袖的精神格格不入。他结巴起来:“局……长,上海人是有享受的……恶习。这里号称东方巴黎吗!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物资实在紧张,别说肉,小菜场里连菜都见不到。”
蒋经国眉间出现了深思的皱纹:“为了扑灭黑市,我们连日伪时期没收的物资都上市了,可还是换不回那些游资,我就是不明白,上海人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把这些物资买回家去囤积起来做什么用呢?”
这显然不是吴浩海能答上来的了,他想起了昨天在西餐厅的谈话,不由问道:“局长,是不是经济改革有两种人不能碰?”
蒋经国来了兴致,鼓励道:“哦?你说说看,哪两种人?”
吴浩海冲口而出:“一种是前方的军人,一种是江浙的大财阀。”
蒋经国眼神暗了一下,似有所触。吴浩海又道:“局长,现在报上的言论很消极,和八月份不一样。是不是因为特权经济占据了绝对优势,和我们明争暗斗,嗯……此消彼长?”
蒋经国惊讶地抬起眉毛。吴浩海下定决心把疑问和盘托出:“您不敢动那些财阀,是因为他们从历史上就是政府经济的实力保证和后盾,您没法痛下决心向他们开刀?”
蒋经国已经满面讶色:“吴浩海,这话可不象出自你口,你倒是说说看,这是谁讲的?”
吴浩海低下头:“是我的一个朋友讲的。”
“朋友?做什么的?”
“他暂时没有工作,正准备投考公派留学生。”
蒋经国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