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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不记得他刚才那样子,可真是笑死人了。哈……”林平笑弯了腰。
“那老板,手劲可真大,把老刘的手都捏出青痕了。”
“是啊——”林平爽朗地笑着,可是嘴巴开了一半,却突然停住了,两张嘴唇像撤了电的念电器的铂片,慢慢地合了起来。他的目光停在前方,一动也不动。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老刘和林平的班主任正在那个角落里。
死老刘死死地抓着林平班主任的手提包,像在解释又像在哀求,但毫无疑问是在挽留。林平想上前去,我拉住了他说:“老刘正在出丑,别再正面刺激他了,我们去那边吧!”我指了指离老刘他们不远的一家小夜市,林平明白我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天又黑了几分,我们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老刘没有丝毫察觉。在那里我们能看清这两个老师的一举一动,只是听不到声音。
林平的班主任一再地拖着手提包,一幅极不耐烦的样子。老刘则表现得相当痛苦,一再地指着自己的心窝,大概是在发誓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他们是不是在闹分手啊?”我轻声地问林平。
“十有八九吧!”林平依然认真地观察着,像便衣警察在跟踪监视犯罪嫌疑人。
这两个老师指手画脚一阵,又拉拉扯扯一阵,僵持了好久,最后林平的班主任愤怒地对着老刘吼了起来,把老刘骂成了一根木桩,站在原地一动也不会动。紧接着,林平班主任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迈开大步,迅速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你那班主任好利害哦!发起威来真像只母老虎,”我打趣道。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林平说着转过身坐在了地上。“女人长大了就是四分之一个孙悟空”。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地问。
“你没听说过吗?孙悟空是72变,所以就是四分之一个孙悟空。”我会意地笑了笑,继续听他说:“平时温柔的像小猫,一旦发起威来,那就能在三秒钟内变成一只老虎,你想逃都来不及,真正是神鬼莫测,我们班的同学可没少受她的折磨。”
“林平,你看老刘还站在那里呢!像是被点穴了。”
“没想到他不但丢了威严,连女朋友都没了。今天他可真是太倒霉了。”林平说着又偷偷地笑了起来,一会儿后又说:“萧海,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反问。
“他被我们搞得这么惨,到学校后会不报复你吗?你可有得受了。”
“管他呢!要头有一颗,要命有一条,他还真能吃了我不成。”
说完,我和林平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笑着走出了夜市。林平想带我到别处去玩玩。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么晚没有回家,父母恐怕已经在家里着急了。林平见我实在不想去,也就不再勉强,送了我一程后他也回自己的家去了。
骑车飞驰在路上,我的心里格外舒坦,想起老刘今日的窘样,自豪感就漫布了全身,没想到这只不可一世的大灰狼也会栽在我和林平的手里。然而冷静下来后我又觉得他挺可怜。我还上认定他刚开始朝我走来的时候时候,并没有什么恶意,而最终却平白无故沾了一身瘙,不过再说回来,还是老刘咎由自取,谁叫他动不动就摆出一幅不可一世,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钱似的嘴脸。
在学生面前扮凶相,这大概也是教师的一种职业病。他们始终认为给学生留一份笑容,就会少一份威严。孰不知我们学生都期盼着老师能对我们笑颜相待,那种能冻死人的冷冰冰面孔和热情澎湃的年轻的我们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年青人都不喜欢古板和呆滞,这是谁都知道的,可是偏偏就有老师理解不了这些年青人的心思。我不知道是现在的年青人变得古怪了,还是这些老师忘记了自己年青时的心境。所幸在现在的教育制度之下,愿意和学生抵足长谈甚至愿意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越来越多了。对于这一点,作为学生我们是那么迫不及待而又一厢情愿地希冀着。然而也不的不承认,当今多数的老师还是视一笑为千金,少有白送的时候。
到家,父母已经吃过饭,收拾了碗筷。父亲问我去了哪里。我说去了同学家。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你也这么大了,多长点心眼,学习忙,可不要分心啊!下午有个女孩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爸说着点起了烟,我发现他现在抽的烟比过去多了很多。至于那个女孩我不猜也知道,一定是曾诗美。“你还是个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不轻不重地应合了父亲一句,实际上是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是又要搬出他的陈年古史来教导我了。“爸小时候成绩很好,但因出身不好,受尽其他同学的欺负,有学没办法安心上,最后被迫退学,跟着你爷爷干起了农活。”这一段话他不知已讲过几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爸见我没有要听他讲话的意思,也就知趣地收起了他的话匣子,这是一个劲地抽起了烟。浓浓的烟雾中,他的脸显得格外庄严凝重,仿佛历经沧桑的山岩巨石。
星期天,总算没有再接到曾诗美的电话。可是回味昨日发生的事情,我倒不再像昨天那般轻松了。尽管我先前在林平面前把胸口拍得像打雷,可老刘毕竟是我的班主任,抓着我的七寸,他要我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只要他在高三那张档案上轻描淡写地注上一笔,我就有可能变成一条蛇——一辈子就得靠爬行生存了。
二十七
星期天,吃过午饭,我就收拾东西回学校了。早上张敏来了一个电话,她让我早点返校,说有事情要和我商量。我问她有什么事,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学校里静静地,一个人也找不到,整个校园寂静地死气沉沉,走在林荫道上犹如进了阿修罗界。寝室的门锁着,我在门外站了半天束手无策。学校规定每个寝室只许有两把钥匙,寝室长一把,死老刘一把,其他人不允许配备。寝室长还没有来,死老刘那儿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拿的。我在寝室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想把门踢开,可是抬起腿最后还是无奈地放了下来。在学校总还是收敛一点好。不如先去看看张敏回来了没有。我很少涉足女生寝室,尤其是在关闭了学校浴室以后。此刻,女生寝室里基本不会有人,即使有女生在,也不至于一到学校就在洗澡。我这么想着,就朝张敏寝室走去了。
张敏寝室的门半开着。我想进去,可走到门边却犹豫了起来。进入这一个男生禁地,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自然,虽说身正不怕影歪,可是——学校里有的是有理说不清的事。我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进去。“张敏!”我想还是把张敏叫出来聊比较安全。
张敏果然在寝室里,她听出了我的声音,在里面叫了一声大哥便奔了出来。张敏脚上拖着一双拖鞋,两只鞋子显然是穿反了,她别扭地走到我身边,说道:“大哥,你总算来了。来,快进来坐。”她热情地招呼我进屋,而没有依然站在门口没有移动一步。张敏见我有点拘束,先是纳闷,而后明白了究竟为何。她突然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大哥,你向来以豪放大胆自称,今天怎么连女寝室的门都不敢进了。里面没人。进来吧。”张敏大开了门让我看个清楚,
我有些无地自容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胆小了。大概是平时男女有别之类的话听得太多了,才有今日的谈女色变。一个七尺男子汉会让这么一条无形的雷池难住,也真是丢人到家了。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装作无所谓地转移话题,说:“我们寝室门还没开,这东西先放你这里。”
“没问题。”张敏利索地接过我的背包,把她放在一个空着的床铺上。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唉!别提了,我以为早点到校可以多玩一会儿,所以上午就来了,谁知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幸好我有寝室钥匙,不至于无家可归。”张敏得意地笑了笑又说,“上午出去瞎转了一圈,什么意思也没有,一个人无聊至极,所以给你和莉儿打了电话,叫你们早点来。”
“哦!原来你是叫我来陪你解闷啊?”我故作生气地说。
“是啊!”张敏骄傲地晃了晃脑袋,一会儿后又看手表道,“莉儿大概也快到了。”
“莉儿?”
“是啊!”张敏狡黠地看着我说,“大哥,这两天莉儿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没有啊!”我从她床上拿过一本杂志乱翻了起来。
“怎么会呢?”张敏纳闷地皱了皱眉,“莉儿她——哎!大哥,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我把目光随同张敏一同向门口移去,发现真的是莉儿回来了。莉儿大包小包提了好几只,像是出国刚回来。她洁白的脸上泛着红晕,汗珠把她的几缕长发粘在了额头。两天不见,她倒是精神了很多。
“张敏,快来帮帮我。”她在门边连拖带拉地扯着她的那几个包,向里边求助。
“我来吧!”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帮她提了两只大的。
“萧海,你也在?”莉儿空了双手,脚也顿时活跃了起来,一飘忽就从我面前擦了过去。
呆在寝室里无聊透顶,我们走出校门,来到了野外。田间的小道很窄,窄得无法并肩容下三人,张敏和莉儿并肩走着。我只好一个人走在前面。田野上的空气是令人陶醉的,遥望绿幽幽地大地和蔚蓝的天空,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了起来,很想放开嗓门高歌几声,可是,走了好长一段路,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似乎谁都不愿做打破宁静的罪魁祸首。我尽量放慢自己的走路速度,一路上几乎是学着日本女人在走碎步,可是张敏和莉儿还是说我像是赶集。
在这个处处讲究效率的时代,对于某些人来说,要做到效率低下倒反而成了难事。我一个人走在前面,无所事事,脑子里不由地浮想联翩,从走路的习惯又联想到了自己其他众多好好坏坏的生活习惯。在良莠不齐的现代文明中我不知道哪些是真文明,哪些是假文明。对于这一些,我本也不想去理会,我只想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来生活。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可是在很多事实面前,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在世俗的熏陶之下,我还是没能逃脱生活的枷锁。社会和时代所具有的特色,早已经把我们的思想和行为潜移默化。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说我们这一代人是幸福的,可是幸福的人也有幸福人的烦恼,而这些烦恼又往往很难被人理解。有时候我到是羡慕曾经在青纱帐里和敌人周旋过的那一辈人,那个时候的人虽然吃不饱穿不暖,可是精神是饱满的,而我们虽然不愁吃穿,可是精神是残缺的,我们每天关在火柴盒一般的水泥房子里,连青纱帐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这么想着,不由地长叹了一声。或许我这心理有点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轻狂。
“怎么了,萧海?你怎么老是叹气,不开心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莉儿关切地问我。
“是啊,大哥,你怎么了?一天不见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有心事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我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对于天天唉声叹气的人,我向来是反感的,可是今天自己却也成了这么个人。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今天一整天只觉得提不起精神来。或许是因为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但是我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老刘!我认真地理了理头绪,苦笑着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昨天发生在餐厅的事详详细细、一五一十的和他们俩个讲述了一遍。
莉儿和张敏听得入神,也时不时地回应我一声痛快、活该。
“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我们班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小妹对你真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应该是全体投地。”张敏先是神采飞扬地恭维了我一番。可是我并没有因为张敏的吹捧就转忧为安,我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阴云蜜布。张敏显然也已经感觉到了我抑郁,她小心翼翼地问我道,“出了这么一口恶气,大哥你应该感到痛快才是,为什么又闷闷不乐呢?”
我说了一大堆并不是希望听他们的恭维,我是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的处境。可是张敏听了半天,她的菩萨还在庙里。我居丧地看了一眼这个一条筋的小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十八
“你是担心老刘会报复?”还是莉儿了解我。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被人理解,如今这个悲哀终于烟消云散。看着莉儿,很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的激动,我真恨不能把她拥进怀里亲一口。“是啊!老刘这人鸡肠小肚,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你想好应付的对策了吗?”莉儿焦急的眼神久久地注视着我。她眼中流露的关切,让我很是受宠若惊。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我情不自禁地向莉儿走近了一步,很想拉起她的手,跟她说声谢谢。
“噢!我明白了”张敏若有所思地走到我面前,说道,“原来你是怕这个。哼!那死老刘真是太可恶了,如果他敢报复,我把他告到法庭去……。”张敏夹在我和莉儿中间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半晌后才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很不恰当。张敏察觉到自己的不是后,连忙向我做了个鬼脸,识相得闪到了一边。可是她这一闪,却把我和莉儿推向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在不足一臂的距离内,我和莉儿相对而立,一时之间我们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莉儿红着脸把头转向了一边。我则转向另一边。这样一个场景在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可是我的胸口却像钻进了一只兔子似的,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算了,别想这个了。”我顾作镇定地长叹了一声。看起来这一声长叹是在安慰自己忘了老刘,实际上我是希望能让心跳尽快恢复平静。“大不了被老刘批一顿。他真要报复,我即使躲也没什么用。正所谓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还是认命吧!”我安慰张敏和莉儿,也安慰自己。
她俩保持沉默。
继续望前走,宁静变成了死寂。一路上,耳朵里除了脚步声和偶尔踢动石子发出的一些小声响,其他便什么也听不到了。走过郁郁葱葱的一片稻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石桥。我借题发挥,夸大其词地说道:“你们看,那不是石拱桥?真气派!”这无原由的一声大呼小叫,连我自己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其实那桥一点生气都没有,灰头土脸,垂头丧气,死气沉沉,倒像是一个正在被批斗的驼背老头。尽管如此,莉儿和张敏还是被我的兴奋给感染了,她俩幸喜若狂地迈开优美的步子,连奔带跑,几步就已经跃上了桥头。
“喂!下面水好清哦!快来看。”张敏使劲地向我挥手。我小跑几步,也随他们到了桥上。凭栏远眺,看远处绿悠悠的稻田泛着浪花,一群燕子纵横交错,时而俯冲时而仰跃,自由自在地在稻海上盘旋。我的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了高尔基的《海燕》。在狂风暴雨中搏风击浪那需要一种胆略,在电闪雷鸣中悠然翱翔那需要一种胸襟。相比海燕的大无谓精神,我刚刚担心的事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不就是几句批评,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想着,我的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桥下清澈的流水潺潺作响。水草软如丝带,随着流水扭动着细腰。光滑的圆石铺满了水底。清清的绿苔诱人的可爱。
“这水好美噢!”莉儿叹道。
“我们去玩一会儿吧!”张敏言出必行,话刚说完,已经拉着莉儿奔下了桥头。
小河挺宽,却不深,最深处也漫不过膝盖。张敏和莉儿在水边洗了把脸,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脱掉鞋子,淌进了小河。“大哥,快来,很有趣的!”“是啊!萧海快下来啊!很凉快的。”
好久没有和溪水相戏,我经不起诱惑也下了桥。正脱鞋,她俩却出其不意地向我泼起了水。一个促不及防,我的衬衫已经湿了个透。没想到她们乘人之威袭击我。我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又看了看她们笑得前俯后仰的得意状,哭笑不得。未等她俩的笑声落下来,我也下水向她们泼起了水。顷刻间天地间犹如下起了暴雨,密密麻麻的水滴挡住了视线,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笑声和尖叫声在耳边回荡。那声音像是滚滚长江的涛声,也像是激扬铿锵的乐声,恍惚中,我们又回到了小仙岛上那个的雷雨夜。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是我是报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张敏莉儿对抗的,她俩自然敌不过我。先是莉儿举手投降,退出了水战,张敏起初还在口口声声地抱怨莉儿临阵退缩,不过没过几分钟自己也求饶了。莉儿说张敏五十步笑百步。张敏争辩说是唇忘齿寒,迫于无奈才投降的,如果莉儿不是中间打了退堂鼓,她肯定能把我打败。我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全然不顾彼此都已经湿成了落汤鸡。等大家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在对方身上创造的不朽战果,不禁又一次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