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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就是李思明同学。可把你盼来了!”眼镜大喝一声,将一旁另一位正在春光中百无聊耐的同学惊得一跳出。
“这位同学,有什么不对吗?”李思明小心地问道。
“哦,对不起。是这样的,你是今年黑龙江省的理科状元。我听系里的几位老师谈起过你。这报名快结束了,还没有见你来,你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眼镜问道。
“哦这样啊。我家里有些事情,来得晚上。”李思明应承道。
“这样吧,我先替你办好手续。然后带你去宿舍,你看可好?”眼镜热情地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
眼镜热情地帮他办好手续,领取生活用品,不辞辛苦地帮他拿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这让李思明有点过意不去。这他都经历过,并不会像其他新生那样感到新奇和兴奋,唯一让他深有感触地是,居然不要学费,每月还给补贴。在交谈中,李思明知道,这眼镜名叫郑彬,人如其名,果然是文质彬彬,现在是系学生会的负责人,算是“中层干部”了。宿舍里没有人,大概是都出去逛去了,要么在校园里,要么去了颐和园。铺好床铺,李思明也跑出去闲逛。
北大最著名的地方之一,要属三角地了,那里是大家的精神圣地,上面发布着各种休息,某教授回北大任教,某地开展某讲座,什么地方有演讲,还有所谓的地下诗歌,更少不了反对“两个凡是”的大字报,大到国际风云变幻小到捡到一支钢笔,五花八门。
“阿明,阿明。”远处有人喊道。李思明回头,见是徐大帅,当然少不了徐丽,杨月居然也在。
“阿明,我猜你一定是最后一天才会来的。”徐大帅笑道。
“你们好。咦,杨月你怎么在这?”李思明看到他们也很开心,不过他很好奇这位当兵的不待在军营,穿着便服当处乱跑?
“你猜猜?”杨月笑道。
“猜出来有奖吗?”
“你就知道贪心!不知道吧?”杨月有点得意。
“你别告诉我,你也参加高考了,而且考的也是北大?”李思明恍然大悟。
“真没意思,这家伙脑袋怎么长的,他一猜就知道了。”徐丽插话道。
“没办法,想笨点都不行!”
“这人怎么这样皮厚。”杨月嘻嘻道。
“杨月你不知道吧,当初我们都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他没有收到。那几天他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人!”徐丽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杨月好像又发现新大陆了。
“阿明那几天,只是身体不太舒服罢了。”徐大帅出来打圆场,不愧为好兄弟。不过徐大帅意识不到他的话让李思明有揍人的冲动,什么“那几天”?
杨月74年入伍,77年一听到恢复高考,立刻脱了军装参加高考。她想凭自己的真本事考上,和好朋友徐丽商量好了,一齐考入中文系新闻专业,继续做战友。这事李思明根本就不知道。
徐丽和大帅走在前头,他和杨月走在后面。
“你不是想当作家吗?”李思明感到奇怪,按她的理想应该是当个作家,考入中文系的文学专业。
“谁说作家必须是文学专业出来的?”杨月反问道,“写作只是爱好,我可早就打听过了,我们新闻专业和文学专业许多课程是一样的。再说,做个专职作家也非我所愿,从事新闻这个工作,也是和笔杆子打交道,还可以接触社会认识社会,这可以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
“明白了,还一套一套的。”李思明服了,“你的大作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拜读一下?”
“早就写好了,改了三遍了。”杨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给你,多提一下意见。写得不好,不准笑话我。”
“哎,你们有完没完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徐丽不满道。她第一次来京,急着要去逛逛。
徐丽的话这两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1978年的北京,给李思明的感觉像是这个古老的城市仿佛活了起来。在他的眼里,原来的京城是灰色,而现在鲜艳的色彩逐渐多了起来,人们的笑脸也多了起来。曾经绿色、灰色一统人们的服装,如今纺织品又多了好多款式:夹丝膨体纱、涤纶草绿府绸、薄形弹力袜、仿烤花大衣呢、真丝软缎被面……女孩们别出心裁地在自己的发饰上作文章,但又不敢太出格。
电影院里场场爆满,样板戏走下的神坛,一些外国电影走上了前台。看一场电影属于比较时髦的谈恋爱方式,小青年谈恋爱往往托人提早买好两张电影票,带上话梅之类的零食,若是夏天就买两根冰棍,边吃边看,蛮有生活情调的。电影散场后,手拉手去吃一碗阳春面或小馄饨夜宵,既经济又实惠。泡电影院日子久了,恋爱也自然而然谈成了。后世的少男少女们自然对此嗤之以鼻,“老土”!
几人去王府井的北京烤鸭店痛快地吃了顿,当然是老字号“全聚德”,只不过现在叫“北京烤鸭店”,还未改过原来的老字号。几人抹了抹嘴巴,去王府井逛逛。来到这个时代,李思明对自己出生的这个城市根本不熟悉,对逛街也是兴致勃勃,由徐大帅担当向导,这就让徐大帅觉得,李思明比两个姑娘还要喜欢逛街。商场里的货物比往年丰富得多,上海产的商品最受欢迎,上海产的的手表、食品、服装,是眼下的紧俏货。不过商场里的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可不太好,鼻孔朝天,在短缺经济下,商场服务员眼下还属于比较热门的职业。
回到北大男生宿舍27号楼,宿舍里的人都在。李思明刚一进来,宿舍里的人立刻热情的招呼。“老刘”当然姓刘,是这宿舍年纪最大的,今年32岁,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待人亲切,李思明感觉他就像老大哥。其他人年纪不等,而最小的是陈剑,今年刚16岁,在这群老大哥中,无疑是最崇拜这些像李思明这样上过山下过乡的同学。77至79这三届大学生,被称为“新三届”,与“老三届”相对应,无疑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对象,他们都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李思明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份笔记本,这是杨月写的小说,特别嘱咐要自己提意见。小说的名字叫《伤痕》,描写的就是知青,难道这是“伤痕文学”命名的由来?
它说的是一个叫王晓华的女中学生,在母亲被打成“叛徒”后,毅然与母亲划清界限,下乡去了农村。她以为界限分明就会迎来光明,不料“血统论”的幽灵始终挥之不去,她的成长机会一次又一次被剥夺。“四人帮”被粉碎后,母女才能团聚。
要说业余爱好,李思明可以跟你谈音乐、聊电影、说时政。但是对所谓文学,李思明根本不感兴趣,要是拍成电影或电视剧,他到是可以去看看,所以还未看完,他就睡着了。所以杨月要他提意见,他也只能从自己的所经历的谈起,毕竟伤痕文学得到像李思明这一代人的共鸣。
第二卷白衣飘飘的年代第二章李思明的幸福生活
正式开学了,李思明跟着老刘走进了教室。恢复高考搞得有点匆忙,没有准备好,去年高考的试卷用纸,都是挪用《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用纸,教师奇缺不说,初期连教材都还是“工农兵大学生”那一套。教师不得不得用自己编写的讲义来授课。
阶梯教室里,年纪大的像老刘一样32岁,小的像陈剑16岁,基本上是两代人做同学。当时的课堂也很松散,有的男生可以端着大茶缸就像开会一样走进教室,烟瘾大的同学可以做在后面抽烟。
但是无论时谁,能坐在这大学的课堂听课,对许多人来说如同做梦一样,这绝对让后世的大学生为之汗颜。而刚刚解放出来的教师,则焕发了青春,在讲堂上滔滔不绝手舞足滔。学生怀着最虔诚的激情去学习文化知识,教师以最热忱的激情去哺育学子。这是1978年的大学。更不必说每天早晨校园里,无数的学生从A、B、C开始练起英语。
那封闭已久的图书馆和阅览室也打开了,迎接着求知若渴的学子。外国的小说现在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大饱眼服,不过你得早就去,不然的话是没有座位的。新闻系可以查看一些外刊,甚至被允许到总参三部礼堂观摩当时所谓的“内部影片”。
头两年是基础课和公共课,不同专业不同系别的学生混在一起,李思明认识不少经历各异的同学。对于功课,李思明根本不敢兴趣,他来到大学目标是实验室做研究写论文。但当他看到堂堂北大连正规的教材都没有,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于是李思明逃课了,在1978年的北大,他恐怕是唯一的一名逃课的学生了。
李思明在图书馆,他想写一本电子学发展史,作为本系学生的专业入门读物。每天他早早的等在图书馆或阅览室门口,工作人员一开门,他就进去,先占个座,然后找了一大堆书籍,开始埋头伏案工作。从1865年麦克斯韦(Maxwell,J。C。1831~1879)从电磁理论研究中的预言写起,直到1971年第一块大规模集成电路出现之前,这百年的电子学的发展,包括早期电磁学、电工学、无线电、现代微电子等。
前世李思明的研究当然不是这些,虽然这些知识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但要是写一本书,还需要大量的翻阅资料。这几年在边疆,李思明觉得自己有点“落伍”了,时间对于他来说比金子还要宝贵,他恨不得一天当48小时使用。每天除了晨练和吃饭、睡觉,全泡在图书馆里。渐渐地,图书里的人也知道,北大出了个书呆子。
他逃课得多了,系里的老师也知道了,对比其他学习无比认真的学生,这样的行为绝对是不可饶恕。老刘作为老大哥,不止一次提醒李思明,系里已经注意到他了。
“思明,你小子逃得课也太多了,系里老师还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以为你家里有什么困难?”老刘关切地问道,宿舍里知道他泡在图书馆里,但还不知道他在干嘛。
“没事,我会解释的。你等着瞧好了。”李思明不在乎道。
“明哥,逃课多不好啊。如今能上大学多不容易啊。不要背个处分,就完了?”陈剑好心地说道。
这1个月来过得真不是人过的,生活水准直线下降,要是有方便面,连去食堂的时间也省了。不过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给自己定了目标,将来要在大学里的开展基础科学研究,在自己专业范围内,发挥自己的优势,这要远比在军队科研院所搞科技应用发明要重要的多。这也是自己坚持不加入军队的原因,但他需要用自己的成绩来证明这个重要性。
不过“逍遥”了一个月,系主任忍无可忍地把他叫去了。系主任专业是无线通信方面,姓迟,李思明前世曾和他有过接触,那时他已是北大的副校长之一。
“你就是李思明同学?”迟主任问话了。
“是的,主任。”李思明对北大的老师无比的尊敬。李思明一直认为,八十年代是北大辉煌的一段时期,只是后来显得有点“倒退”。
“许多老师反映,你从开学到现在已经逃课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现在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这机会难道啊。你也是下过乡的,没有书读的日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年轻人要珍惜啊!”迟主任一通教育,非常的严肃,他还未见过这样对上课不重视的学生,现在自己恨不得把所有知识往学生脑袋中塞。没有经历过文革的,不知道受教育权利的重要,李思明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不止一次地看到,晚上熄灯之后,有许多同学站在走廊的灯光下看书。狭小的办公里摆满了办公桌,有许多老师挤在一起备课或办公,从李思明进来起他就受到集体鄙视。这让李思明想起自己上小学时的感觉,丢人呐。
“主任,您说的在理。能进入到大学,我也十分珍惜。但是我看到我们现在的教材都很落后,所以我自己自作主张地编了一本比较粗浅的书,请您过目。”李思明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手稿。
“真的吗?我到要看看!”迟主任不太相信,实事求是的讲,这一届的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基础比较差的,特别是外语,好点的学的是俄语,英语要从ABC学起。主任戴上眼镜,接过李思明递过来的手稿。
李思明并不觉得自己标新立异,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就等待着这个机会,自己有责任去显摆。不管别人有什么看法,即使是对自己天才知识来源的质疑,他相信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主任一页一页着翻着,李思胆干脆自己找了个座,拿起报纸看看。
报纸上没有什么大事,只有例如小泽征儿率领波士顿交响乐来华演出,李思明知道,这位日本著名将会更频繁地来中国演出。还有关于中国同欧共体签订了双方历史上第一个贸易协议,这是一个新起点,具有标志性意义。
还有一个李思明注意到的消息,那位和他两个月前有过对话的杨首长,这次看来升官了,调到了北京,在前世拥有这个职位的好像并不是他。
一份报纸李思明看了三遍,李思明感觉自己可以默写出社论了,迟主任还在看着他的手稿。
“好不好给回个话啊,至少在我逃课的问题上给个结论吧?”李思明看着主任想道。
他不知道的是,主任起先只是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的,哪知道从第一页起,就一发不可收,虽然这本手稿中,所写的只是比较初浅的东西,但作者很显对这些知识很精通,特别是对一些知识点给出了严谨、科学、细致的分析,显示出作者的专业知识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
“这些真的是你写的?”迟主任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开学以来,我就泡在图书馆,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李思明点头道。
“你对现代电子学有什么看法?”主任不置可否,问了另一个问题。
“大有可为,大有潜力!”李思明脱口而出,“阅览室里的最新外文科技资料,我都看过。我认为我们要关注微电子学的发展,随着大规模集成电路出现,这一技术将会大规模的使用和发展,比如计算机。我国在这方面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现在是追赶的时候,否则我们将落后更多。”
迟主任又接连问了几个更细致的问题,李思明也头头是道地回答了他,但是他并没有提到一些比较超前的科技知识,不然成了一头怪物,这样的话,将来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实验”,得出比较先进的成果也不会太引人怀疑。
最后,系主任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错,真得不错。这样吧,你可以不用上课。但是你要给我拿出你的研究成果,这本书虽然很不错,但只是对过去的总结,我们要面向新技术,我希望你把精力放在新技术方面。”
“那我可不可以使用实验室?”李思明小心地问道。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是没有成果,到时可别怪我?”主任想了想,严肃道说道。得到主任的允许,李思明非常开心,以后不去上课就有恃无恐了,更重要的是,实验室可供自己使用也为自己未来的研究提供了方便。生活多么幸福啊!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这些知识都是自学的?”迟主任好奇地问道。
“是的,主任。我在图书馆里泡了一个月啊,都瘦了五斤半喽!”李思明夸张地说道。
看着李思明的背影,迟主任却更开心:“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样的学生如果将来有成就,也是自己‘慧眼有加’啊。”
下了楼,李思明看到杨月直直地向自己走来。杨月这一个月来找过几次,不过李思明正忙着翻书,没有搭理她,好在杨月知道他在干正事,也没有怪他。
“杨大记者,有何贵干?”李思明笑着主动问道。不像上几次,他都是“哼哼”,冷落了她。
“当然找你,我听说你成了逃学大王了。都让你们系主任有请了,所以来看看你是要写检查,还是被处分。看你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事?”杨月笑道。
“那是。像我这样的久经考验的忠诚人士,怎么会被处分呢?”李思明扬起手中的钥匙,说道,“看清楚没有,这是钥匙,是实验室的钥匙。今后我将奉旨逃课!”
“真得啊?”杨月睁大眼睛,不相信。
“那是当然。今后我可以不去上课了。这是我们系任同意的。要不要找我们主任当面求证一下?”
“得了得了。我找你知道什么事吧?”
“什么事?”李思明不解的问。
“一个月前,我给你一份东西,你不会没看吧?”对方不高兴了。她说的是她的小说,李思明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不知道躺在哪个角落。
“看了看了。”李思明连忙答道,“写得很好。”
“那里说说看,好在哪里?”
“都好,文字优美,语句通顺,主题思想鲜明。”李思明胡扯道。
“哼,你这是给小学生评作文啊?”杨月对他的敷衍很不满意。
“我实事求是嘛,表扬你也有错?”
“那你就不能说说缺点?”
“要说缺点嘛。”李思明搜索枯肠,好半天才找那么点,“缺点也是有的,这个结尾不好。小说最后是个大团员,这也太普通了!”
“大团员不好吗,难道悲剧才好?”杨月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