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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高危的大门,前厅算是会客厅,便看到东西两厢的陪房也是很气派,走廊全部是用青色的砖铺设的,走廊边粗大的柱子特别的显眼,柱子从古代到现在,都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是很威严的。
然而柱子上的大红颜色已经变得淡了许多,许多碎片的漆块或掉了下来,或者卷了起来,但是仍旧让人有一种威严的感觉。房屋一律采用中国传统的瓦房式建筑,高约五米。
到主房,须上五个石头做的台阶,那台阶的表面已经被磨得发亮,也知道有些年景了。主房是两层的,窗户依旧是古老的模式,发灰的大木窗由无数个小窗格组成,上面粘着模糊的发灰的纸,所以里面的光线很是暗淡。整座庄子,这便是前面的会客厅。从会客厅置于北面的主房中间的通道穿过去,后面便是楼院区,是专门给人居住的,不过已没有多少的生机,没有昔日花草树木的衬托,只留下一颗古老的槐树,四周用石头围着,树上也只是住了几只灰麻雀,树下的石凳子上满了灰白的鸟屎和灰尘,几个孩子正在上面嬉戏追逐。
不过,这房子虽然有些破旧了,但是仍旧住着十来家,都是财主的后人,很是杂乱,没有了当年阴森的规矩,夜里也没有了准确的掌灯时间,没有了前厅后院通亮的情景了,也没有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节日气氛,所剩下的只是各家点着微弱的煤油灯,昏暗到几乎没有察觉的地步。
大家只是相安无事地过日子。虽然是一家,但平时见面打个招呼就足够了,财主是他们共同的先人,然而他们的娘却不止有一个,据说财主当时有四个小老婆,到了新时代了,彼此也觉得尴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所以,也便觉得关系无所谓。因为谁也帮不上谁的忙,贫困使他们各自料理自己家的生计。
这样的建筑,很是显眼的,然而村民似乎早已忘记了它在悠久年代所发生的事情,也懒得去问,忘记了过去的那个年代,也有人因为好奇而问到建筑的,继而问到这里发生的事情的,村里人也有知道详情的,这必是早年压迫村民的地主住的地方,而且很是气派。具体压迫谁了,谁的先辈来这里当长工了,谁家的女儿来这里当丫鬟婆子了,也无从谈起了。
但是在“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年代,这家的地主是被拖到台子上斗过的,台子下面的人愤怒的喊着口号,台上的地主五花大绑,耷拉着脑袋,任凭群众唾骂,打斗,这个财主的儿子实在看不下父亲受的苦楚了,便抡起镢头,一下子把父亲打死了!但是后来也没有落下个“不孝顺”的名字。大院原先住着几十口人,很是热闹,后来新中国成立了,地主被打倒了,再也没有巨大的财力来维持这里奢侈的生活和装饰,从此也便逐渐的衰落了。这些人中辈分大点的,上七十岁的,在小的时候或许还是少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第三章 水里的桃花运
后人中有个叫吕树人的,便是这后人中其中的一位。吕树人他娘,据说是吕家的一个使女,嫁给了吕树人他爹,一共生了五个。前四个都是女的,吕树人的爹叫吕德财,满脸的不高兴,总是埋怨他娘不是生儿子的料,又没有接香火的,偌大的产业没有人继承,于是,没有风险意识,在三十八岁的时候,幸好地又怀上了吕树人,这回吕树人他爹可高兴了,吕树人满月的时候,家里举行了好大的欢庆会,左右邻居和远方的亲戚都来祝贺。但是在吕树人还没有长大的时候,父亲得了重病,每天好好的养着,又因为当时斗财主,抄家的时候,大部分产业都归公了,所以到吕树人他爹这一代,已经是所剩无几了。房子当时被当做了斗争的前沿阵地,自然而然被没收了。后来过了那个时期,政府又把房子给了他们,于是他们依旧的住进来了。又和村里人逐渐的通婚,又没有什么身份了,于是和村里人来往也多了起来,人们也时常的到这个院子里看看,聊天;土地早被没收了,他们也都成了贫民按人头分给了他们家二亩田地,从此便与村民无异!那时候讲究“人多力量大”,讲究“众人拾柴火焰高”,虽然国家为了尽快地恢复经济而鼓励生育,无奈家里早已贫困得揭不开锅了,有的即使生多了,怕养不活,只好送人的大有人在。
在“大锅饭”时代,吕家的人感谢政府,也加入了其中,每天靠工分吃饭。再后来,政府给了他们两亩田地,也就这样平静地过日子了。吕家这时候生活穷得叮当地响,怕养不活,无奈,只好把两个闺女送了人,但是从此成了亲戚。吕树人对于自己家族的兴衰,也不是追根纠底地问,也懒得问。慢慢地长大了,在家里排在最小,又是男孩,便生得一身的懒散,地也很少上了,又不想吃赖的;读了几天书,每次都是趴到桌子上睡觉,或者到山上玩,捉弄老师,把老师的夜壶给烫破了,结果夜里可想而知。老师气愤的自然想要揍他,他却拿出“红宝书”来对付老师,“毛主席教导我们……”然后老师也只好忍气腾声了。那时候,学生是可以斗老师的。毕竟孩子还是很天真的,看到年纪大了的老师被捉弄的面耳赤红的,大乐了一场,慢慢的老师不说什么了,他自己倒觉得对不住老师的,老师又是外村过来的,走的时候要翻山越岭的,骑着一个小毛驴,他便送老师翻过了那座大山。
正因为顽皮,时常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上树上掏鸟窝,或者爬到柿子树上摘柿子,或者上树上打些干柴,总之,树成了他童年最大的乐趣。然而悲剧也是从树开始的。一次,他从一个柿子树上跌下来,脚正好跳到了一个尖利的树叉上,一下子给扎了进去,回去取出来,又不注意消毒,左脚便渐渐的化脓了,继而烂了,等好好治疗的时候,也完了,只能用脚掌点地,从此便成了“路不平”。有不怀好意的人便喊他“吕瘸子”,也有人反过来叫他“瘸子吕”,再后来,有点小聪明的人偶然机灵一动,改叫他“瘸子驴”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个字的发音相同,还是因为他家里还喂着一头母驴。
但是也有人另外称呼他的:吕半仙。据说他娘就是因为说是某某神仙的代言人,是个神婆,布道使者,很是吃香,每逢过年过节,村里好多的人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或者还有油条了,供奉给神仙,神仙当然是不吃的,最后都落在了他娘的手里了,为此,他从小在五、六十年代全国饥荒的时候,他却没有受到冲击,依旧能填饱肚子的。时不时的,还总是爱敲打人,背着手,斜着眼睛看人,说话趾高气扬的。他娘为了让他有点出息,先是让他跟着本村的一个老木匠学习做木工活,但是,无论木匠如何的点拨他,无奈他不是那块料子,也只好放弃;而正好老木匠也不再愿意教,便退了回去。吕父也是愁眉不展,最后决定让他学“算卦”,看风水,没有想到他还真的喜欢上了这一行。不久,便也再村子里宣扬,说自己也是某某神的代言人,人们虽然将信将疑的,但还是去他家供奉了,自然,供品又归他调度了。
他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原来,几十里路外有个村子叫白郊沟的一对年轻的夫妻,已经有两个女儿了,按照村子里的传统,又想要个儿子,便请吕树人给看看。吕爽快的接过了对方送来的好处,满口答应给看看。通过手相,又是面相,还抽了签,问了平安福,最后他一本正经地说:
“男孩,大胆的生了吧,你命中有男孩命啊,要是没有,你想要送子观音也不会给你的。”但是,熬过十个月后,出来的,又是个不带把的!夫妻俩上门好一顿臭骂,
“你就吃吧,啊,不怕咽死你,你就吃吧!——不会看,瞎他娘的看!”骂完了还不解恨,临出门的时候,一脚把本来破旧的木门子给揣了个大洞!
于是,后来,有人看到他,便立即的挺起肚子朝他走来,
“吕半仙,过来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吕树人红着脸,一声不吭地,想绕过去,专找没有人的偏僻的小路走,嘴里不停地骂着,
“娘娘的,一个男的,挺啥肚子;想怀孕,来世变成你娘的性子!”
以上的名字,不管人们怎么称呼他,他都觉得是在玷污他做人的清白,不符合他自己高尚的神汉威仪。他还有个名字,却是他十分愿意接受的,那便是“吕不孝”。当年吕树人年轻气盛,曾有一次因为一时的气恼,丧失理智,竟动手打了他娘一巴掌,却永远的在他娘的心中留下了阴影。第二天,老娘找不到了,一个山里人,路又不熟悉,能走到那里去呢?无非是躲到亲戚家里去了,于是心里也就没有放到心里,直到十五天过去了,仍旧没有回来,
于是到处去找,也没有找到;又害怕寻了短见,便到山沟里,坟地里,野外,仍旧是没有,从此也便真的没有里踪迹。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上了年纪的,也敢当面指责他几句,大部分人或在饭后谈论,或者,见到他的时候,议论纷纷。大约过了三年,村里一个从山西探亲回来的人说见过他老娘,并在那里吃了饭。听到消息后,吕树人马上去找。母亲的头发已是花白了,脸越发的瘦了,牙也掉了几颗,见了吕树人,却死活不认,后来得知母亲又嫁给了当地一个农民,见母亲已经安顿,并且再三的推脱,也只好作罢。;一年后再去,那个年老的男人已经死了,只剩下母亲形影相吊。经吕树人再三的苦苦哀求,这么多年了,年纪也到了,一种落叶归根的伤触感油然而生。于是也就同意了。回到村里,村里人也感慨了多日。
吕树人给人的印象是爱吹嘘浮夸。他说他早年的时候看过飞机,说象一只大的老鹰,也有两个翅膀,直愣愣的吹着大风,吹倒了田地里的麦子。众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有信的,毕竟他说得无可挑剔,也有不相信的。象一阵风一样,又扫过了整个村子,引起了一片轰动。后来便有人出来澄清了:确实有此事,说当年修红旗渠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人受伤了,那天好象是有架飞机降落在河对面的麦田里,把人给接走了。于是,他走到大街上,感觉到大家都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然而吕树人又是个不发脾气的人,所以让人觉得他很是亲切,连孩子见到他,都不躲着走,硬是拐到他面前,喊一声:“吕树人!”但是,吕树人并不答应,或者瞅那小孩子一眼,或者赶紧走开了,生怕大人看到,脸上发烧。
吕树人天生的一副懒脾气。如果碰到了栽种的季节,又刚下了雨,正是种植的好时候,别人忙的时候,他却闲着,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我,谁在乎呢——你们都忙去吧。
然而种上了,又不去管理,好象就等着秋天的时候来收获就可以了。又于是,看到地里的草有一人高的时候,村里人十有八九知道是谁家的。到了年底,大家都有的吃的时候,却是吕树人借粮食的时候了。
“今年借了,明年一定还上!”
“明年还?——害怕明年也还不上,地里都是草,哪儿有啥庄稼毛?”
于是,吕树人便夹着个脑袋,红着脸,低着个头,顺着偏僻的小道回到家里。
吕树人年轻的时候,又不成气候,到了结婚的年龄,便着急了,四处的托媒人去上门说,光是他一厢情愿,姑娘却看不上他。他脸也厚,一见到熟悉的人,便要人家给他介绍。有爱管闲事的,也答应了帮他找,无奈被家里人痛骂了一回,也就不在做声了。
后来,等他娶了媳妇,便开始笑话别人了。这是后话。
小河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的,但是到了夏天雷雨天气,也经常引发洪水。这些水从山沟的四面八方汇集到河里,形成了二百米宽的河面,洪水滔天。
洪水来得凶猛,于是村里人筹集劳力,就地取材,建了一个大坝,生生地把洪水给挡住了,这样村子才免遭祸害。洪水一下来,村里的很多人都跑到大坝上看,有时候可以顺手捞起些很好的东西,如南瓜了,苹果了,被洪水呛死的鱼了,还有杨树,甚至农家的死小猪子。杂七乱八的,搀杂在一起,飘飘荡荡的。
“老四,你不去吗?河水涨得很大,说不上能捞很多好东西呢!”吕树人向来是不忌讳什么礼节的,便扯着嗓门在院子里大声的喊。
“去。去年俺捞了很多南瓜,吃了好长时间呢。”老四名字叫吕树旺,是吕树人二叔吕德宫的儿子,在本族中排行老四,和吕树人有同样的癖好,因此两个人很说得来。边回答着,边吃着一块糠窝头出来了。
于是,一大早的,两个人就来到了河边。河边已经是站满了人,有拿镰刀的,有拿锄头的,有拿镢头了,有拿长棍子的,而他们似乎并不害怕洪水,都站得很近,眼睛看着汹涌的洪水,一起一伏的,不时的有如南瓜了,苹果了,筐子了,大树了漂流而过,还没有等到人们顺手捞起。
“死孩子!”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出来。
“在哪儿?在哪儿?”人们都惊慌着跑了过来。大家都一起把目光聚集到一个被洪水侵蚀了的污浊的东西身上。有人害怕的便要往后退。但是;也有胆子大的,用镰刀钩了过来,拖上岸来,一看,乐了,
“啥死孩子,是一条大的鲤鱼!!!”
众人方才放心上前看,都说发财了。看那鱼时,足足有三十多斤!
“长这么大了,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
“哪长这么大的鱼——是这河里的么?”
“一定是上头的,那儿有深水。”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馋着,咽着口水,每看到别人捞了些树枝了,烂苹果了,老南瓜了,无不投来羡慕的眼光。
“啊,大箱子,大箱子!”有人指着不远出从上游飘来的大箱子,惊声尖叫着。
“人?还有个人在里面!”
“我的妈啊,是个女的!”
“人咋会被冲出来了?”
“唉,谁也救不了她。”
“人命关天!快想法救人啊!”众人都一时间乱了。
望着滔滔的河水,众人一阵胆寒。
“快往下跑!到下面看能不能截住它。”于是,众人都狂奔到下游。
下游河面宽了很多,又有一大片树林在那里,水流平缓,没有大的波浪。吕树人等人都顺着河流旁边的树林趟了过去。接近河边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紧紧地抓住树枝,等着箱子。
“来了,俺看见了。”
众人心里更是紧张得要命。
“看样儿,水不能把它冲进咱们这里来,咋办?”
“听天由命吧,咱们可不能把命搭上去啊。”
“能冲进这树林里,算是她命大!”
众人已经被冰冷的洪水冻得发抖,头发和脸上都粘满了污泥。
箱子从第一个人面前飘过,还没有等他出手,箱子已经过去了。他们只看到女子招手,象是哭喊着,但是,她的哭喊声被滔滔的洪水声湮没了。
第二个人也稍微的向前探了一下身,没有敢把手离开树枝,还差一米,这个时候,箱子已经被冲下了。
第三个,没有捞到。
第四个,也没有捞到……
那姑娘看到了这么多的人,越发的惊恐地哭喊着,试图站起来,却又赶紧地蹲了下去。
人们都哀叹着,似乎,这就是一个人的命,此时显得是多么的脆弱!
吕树人排在队伍的倒数第四个。
那箱子似乎在和众人作对,有越来越离他们远的苗头!
“啊!”的一声大吼,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情,便看到一个人,直向前扑进三米远!
“二哥,你不要命了!”老四吕树旺喊了起来。大家才知道是吕树人。
吕树人拼命地往前游,但是很快便被洪水冲走七八米远。前进是困难的。
“够着了!”大家看到吕树人一只手把住了箱子,心里有了一线希望。很快,他和箱子一起往前冲,大家顿时又紧张得心到了嗓子眼上:要不得救,要不,两个人全完蛋!
吕树人吃力地往岸边用头顶箱子,可喜的是,箱子在向下漂流的同时,也向岸边靠拢了一些。他甩一把头,甩掉了脸上的污泥,深吸一口气,又拼命地顶。
箱子终于冲进了树林,姑娘得救了!吕树人也累得要死。
“你不怕死吗?”有人爱怜地责怪吕树人。
“当时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只要向前几米,人就救下了,谁知道冲了这么远!”
看那姑娘时,已经没有了动静。
“怕不是……”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要紧,只是吓晕了。”
“哈,今年可奇怪了,还冲下个大活人来!”
只有老四了解哥哥。别看哥哥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正经,但是,脾气上来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又好逞强。
“好样的,好样的!”众人把吕树人围了起来。
吕树人从来没有的英雄感在一时间都具有了,所有的龌龊历史,似乎在这一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开始感到了一丝后怕,脚有些站不住了。
那姑娘被救到了吕家大院救治,又找了医生。她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慢慢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