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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是,我爹他老糊涂啊,只认钱啊。”
“唉,真没有见过这样做父母的,舍得让女儿去受苦,为了钱而出卖女儿,唉,不可思议啊!”
事情就这样僵持着,大刚宿舍的兄弟们都知道了,纷纷表示不平;雪莲宿舍的姐妹知道了,也纷纷表示坚决的不同意姐姐走。
“原来,两年了,姐姐是这么回事情啊!”老八先开口了。
“就是,姐姐她爹也真是的,干什么吃的呢!”老六也气愤的很。
“我们要阻拦,不让那个丑八怪把姐姐带走!”老四出注意了。
“对,我们要阻拦,坚决的不同意。”老三随声附和道。
那些人又去找大刚,大刚死活不告诉他们;他们于是又去缠校长,校长真的发怒了,在全学校贴出告示来,公开地批评大刚,给于警告处分。并说如果再不把人交出来,就要让他退党!
“我不能害了他,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她推开了阻拦她的那位同学的姐姐。
“雪莲,雪莲,你回来!你回来!你疯了?你不能去!”任凭她在后面怎么喊,雪莲就是不回头,径直往学校跑了。
“哈哈,她终于出现了,她来了!”
“看她还能藏多久?”
“再不来,小情人就要完蛋了!”
“雪莲,谁让你来的?你知道我为了你,什么委屈都受了,你却又来了!”
“大刚,不要这样,我不愿意看到你受伤害。”她轻轻地对大刚说,而后转过身去,对学校的领导说,
“真对不起,领导,打扰你们了,都是我不好,我这就跟他们回去,谢谢你们!”她轻柔地对领导说,并轻轻地鞠了一躬,学校的领导们眼里充满了泪水,
“雪莲,一路走好!你们是法定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们也不能强硬留下你,回去了,好好生活,不要气馁,要照顾好自己。”一个领导掏手帕擦了一把眼泪。
接着,她又阴沉着对黑旦他们说,
“这回你们满意了吧?闹腾得鸡犬不宁你们就开心了?我跟你们走!”
“不能走,雪莲!不能走!那是个无底洞,那是个魔窟!”
“嫂子,你不要走,你不能走,这会害了你一生的!”
“你走了,哥哥可怎么办啊?他会痛苦的。”
“姐姐……”老八已经吓得哭起来了。
“大姐,你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回去呢?大刚不是很好吗?”老七带着哭腔说。
雪莲看了宿舍的姐妹们一眼,惨然一笑,看着她们相互依托着,都已经哭成了泪人,
“放心吧,大姐会好好的对待自己的。看着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大姐很高兴,你们以后走到社会上,要相互的帮衬,不许象在宿舍一样耍小把戏,玩小孩子脾气。”
“知道了,大…大姐…姐”她们都哽咽着说。
“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以后也要好好的对待自己,好好的和你们的兄弟们相处,不要争风吃醋。浩洋,我可知道你和李兵共同喜欢过一个女孩,现在还在相互的生气吗?”说得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了。
“嫂子,我让给他了,我又找了个好的。”浩洋面带羞涩地说。
“哈哈,是吗?这样也好,象个做哥哥的样子。”
“大刚,对不起,原谅我吧,我原以为,我这次来了,就再也不用走了,可是他们还是来了。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你也尽快找个好的,不要再想我了,忘记我吧。就象一场梦!”她闭上了眼睛,泪水已经流出来了。
“雪莲,我不让你走,我要找他们论理,我要告他们,他们这是非法娶亲!”雪莲看了他一眼,把嘴贴近点,告诉他:
“傻瓜!回去了,我就和他离婚,反正我的已经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说。大刚也没有说什么。
“咱们去送送嫂子吧。”浩洋提议。
“好。好。”
“回去后不准欺负我们的嫂子,谁欺负我们就去找谁,到时候可饶不了他!”说着,李兵轮了一下拳头,雪莲回头看见了,笑了。
“不敢,不敢——谁敢呢?”黑旦连连说。
“大家都回去吧。都还忙着呢。”
“不忙,姐姐,我们不忙。我们都想好好的看看你。”
“姐姐……”老八哭倒在雪莲的怀里,
“我怕,姐姐,你不要走。”
“妹妹,宿舍数你最小,你要照顾好自己。姐姐没事,啊。”雪莲抚摩着她的头,说。
火车要开动了,而她装作镇静的心却乱了。她知道,这一走,难说有机会回来了。她的眼光在众人的脸上一边又一边地扫描着,她在努力记住这些熟悉的面孔,把它们装到内心的最深处。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大刚憔悴的脸上,
“大刚,让你为我受委屈了。真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他已经用手捂住了痛苦的扭曲了的脸。
“想开点,你会好起来的,忘记我吧。”她强忍住了泪水,安慰着大刚。
接着,她强作笑颜,对大家说,
“如果你们有机会,欢迎到我家做客,我一定把最好的土特产拿出来孝敬你们!”
“我们一定会去的。”
火车在夕阳的照耀下开动了,她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可是挣扎又有什么用呢?她对着夕阳惨然一笑,扭过头,任泪水横流着,不敢看窗外那些熟悉的面孔……
第五十四章 决定离婚
火车在茫茫的大地上飞驰着,象一条蛇一样在不停地钻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而这洞里,阴风阵阵,恐怖阴森……
她知道她应该回到哪里去——回到那个令她悲痛欲绝而又不得不回去的地方。啊,家,是家!家,这个在无数人心中象征着平安和幸福的代名词,到了她这里,却突然变得可怕起来!她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了。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别人问她家里的情况,可是,她却又不得不时常想起家,犹如感染上了海洛因,想放弃,却又不能。啊,家……
此时已经是隆冬季节,冷风直往裤管里灌。村里的路上几乎没有人,他们都躲到了家里,不肯出来。只有风,卷着那些肮脏的尘土和轻的草沫在游荡着……
路上碰到的几个人,她依然可以觉察出他们对她异样的眼光。这更加加剧了她的担心和胆怯。
“自己有什么错呢——谁在乎呢!”她暗暗地想。
“又回来了?”
“可不是吗,害得他们好几个跑那么老远的地方才找回来。”
“这媳妇,啊,也真是的,不正经过日子,老是跑干啥呢?”
黑旦冷冷地瞅了他们一眼,也觉得他们多事。他们立即不敢作声了。回到家里,黑旦也不让他娘职责,他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来,生怕触动了雪莲那紧张而敏感的神经。
“再跑了,你去找回来,俺可不去了,累死俺了。”每当黑旦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黑旦总是这么说。
黑旦依旧的不多说话,只知道去干活儿。
“你看住她点,她可是个大活人,跑了可上哪儿去找呢?”黑旦娘私下里对他说。
“对,她是个大活人,所以你才看不住她的。”
“你说,那可咋办?让她爹管教她吧,又不来往了。你说,啊,花这么多钱,弄到家一个这个东西。”黑旦娘似乎很生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娘,你又来了,不能少说两句?你对她好点,她还能怎么样?”
黑旦依旧对她那么好,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也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反倒让她心里不舒服,想发作,又不好意思。
“这到底该恨谁呢?只有恨我自己!”
她孤独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接近她。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是枯萎了,树下只剩下残枝败叶了。触目伤心,不禁多叹了几口气。时而躺下,时而又坐起来,时而在屋子里度步,然而她的心早已在那遥远的充满青春朝气的大学里了。宿舍的姐妹们的脸庞总是闪现在她的面前。
“不能这样活着!”她从内心的最深处发出了感叹,虽然很弱,但是却又显得那么的铿锵有力!
“我要离开这里,这里不属于我!”她告诉自己,
“这里的天空和土地不适合自己生长,只能将自己慢慢地腐蚀掉!太可怕了。”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我——要——离——婚!”这种声音从心底逐渐地上升到喉咙,她几乎喊了出来。
………………。
“这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整天象个怪人一样呆在屋子里,又哭又闹的,真烦人!不行,就让她走吧,让她去找那个混小子吧,她爱上哪儿就让她去!只是,那,一万块钱,就当打了水飘了,咱也图个清净。”黑旦娘在吃晚饭的时候唠叨起这些事情。
“是啊,这闺女,自从进了家门,又没有亏待她啥,可她三番五次地胡闹……”黑旦爹也附和道,
“唉!家门不幸啊!”
“可惜苦了旦儿……”
“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给买个四川媳妇呢,你看人家春枝,买来了也不逃,还说咱们这里比她们那里好,让走也不走,今年就给人家生了个胖大小子!”
“还不是因为你,俺说人家是个大学生,你非要攀上,这不,弄来了,你又伺候不了,整天象个爷一样伺候着还不行……。”
“娘,少说两句啊,小心她听到了又闹。”
“听到?俺巴不得她能听到,让她心里也想想,难受难受。总不能让俺一个人难受吧。”
“就你难受……”说着,黑旦也叹了口气。
“旦儿,你说往后可咋过?弄来这么一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东西来,可苦了你了。”
“咱村里人就是图个能娶上一房媳妇,图个有啥吃就可以了。俺跟你爹也日渐的老了,希望能早一点抱上孙子。”
“你娘说她是个大学生,将来生个儿子保准聪明,可今天这是啥事呢。”
“娘……”
“咋了?钱都扔出去了,还不让说两句?”
“她,吃了吗?”黑旦爹悄声问黑旦。
“没有,她不让送。”
“管她呢,饿了她自己知道找吃的。”
“你懂个屁!”
冬天的天很短暂。下午五点左右太阳便没了,接着便是夜里冷风呼呼地刮着,象小日本扫荡一样,扫来扫去的。败落的枝叶被风卷着,丝毫不能掌握自己的平衡,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又不时地打转。干瘪的树枝相互磨擦着,嘎吱嘎吱地响,真让人担心一不留神会折断掉了下来。
雪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来到这世界上,就是为了受苦而来的吗?就是甘愿做一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吗?不行,明天我就告诉他,我要跟他离婚!”
天一亮,她就起来了,出奇地好好梳洗了一番。
“起来了?”黑旦也很奇怪,
“怎么今天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纳闷。
“要吃饭吗?”
“吃。”
“那,俺弄去。”说完,他忙跑了出去。
收拾完碗筷,他将要出去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黑旦,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俺知道,你又要走了。”
她愣住了……
他憨厚地看着她……
“其实……其实,俺也是知道的,咱们根本不般配的。”黑旦的声音极其的低,他尽量把话说得温柔些。
“是吗?”她惊讶地回应了一句,说出来了,又觉得不妥当。
“是的,我要走了,并且,并且我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出了口气,没有再看他一眼。她早就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俺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沙哑地说。她愣住了。
“你知道?那你还坚持跟我结婚!”她有些不解。
“俺娘也是一时的糊涂,俺早觉得这婚事成不了的……”他靠着厨房的墙,沮丧地回答着。
“我是说,咱们,咱们实在不合适,离婚吧。”她强烈地压制着心中的复杂感情,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完了,看着他的反应。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一时结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嘴上是那么说,但是,这么多天来,他还是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他的心里起伏着,犹如一条或明或暗的线索一样。
“家里的东西,我啥也不带走。那彩礼的钱,以后我会还你的,你尽管放心好了。”她要彻底地分清楚,“我只走一个人。”
“俺不图那个……”他有点凄楚地说,
“俺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娘以为结婚了就把你圈住了……”稍顿了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虽然咱们俩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她看了他一眼,心里倒是有点感激。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虽然他总是缺乏所谓的恰当的表达词语。他的关爱,是典型的村里人的那种爱,没有城市人爱情的浮华,他只要跟她好,然后一起种地,吃苦,生儿,育女,养老,送终。他即使不能把爱理解到诗人那种细微的程度,抽象的地步,但,一个“情”字,还是能让这个脸色有点黝黑的农村壮劳力,从内心的深处,把一丝牵肠挂肚的东西,缓慢地升腾到他的脸上,使人在黝黑的脸上发现一丝红润。
她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来,绝对的不能,这不是儿戏,即使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你说,啥时候办?”他低沉地问。
“就今天。”
“今天?你这么急着走?这样讨厌这个地方,讨厌俺,还有俺娘?”要知道,他是多么的希望她能多呆一天啊!能磨蹭一天是一天,他想一直看到她。
“是。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但是,我不恨这里所有的人,你放心。”说完,她扭过头去,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放到了两腿之间。
“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太没有仁义了?”在关键的时刻,她的思想做着激烈的斗争,“谁让我是个善良的人呢?也过于太善良了,太仁慈了,太没有定性了,才落到这个地步的。”想到这里,她稍微定了定神,“我不能再可怜什么人了——谁可怜过我,同情过我,理解过我呢?没有人,没有。只有我自己可以拯救我自己,现在。”
她扭过头来,对着他,竟然面带微笑。
“喂,俺说你这人,咋就是这个人呢?”黑旦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倚在门边,直直地说。
她没有作声,这么多天来,她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句“娘”,只是低下了头。
“她走就让她走吧。”黑旦看了他娘一眼,显得很哀愁。
“那,花了那么多的彩礼钱……”黑旦娘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钱,钱,你就光知道个钱!屁钱!”黑旦的气一下子上来了,顶撞了他娘一句。他娘立即不吭声了。
“放心吧,我会还上的。”雪莲平静地看着这个老太婆,眼睛一眨不眨。
“旦儿呀旦儿,你咋就这么命苦呢?”黑旦娘几乎放出声来,“不过,不过娘以后一定还能给你找个好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娘,以后俺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俺再也不娶媳妇了。”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看着他们哭成一片,她突然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是婚姻非同儿戏。
第五十五章 痛苦的离婚行程
他依旧用自行车驮着她,就象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象当初他驮着她去登记一样。他们穿梭在乡间的小道上,四周的野草足足可以把人的头淹没。风正把这些高而空的野草吹得东倒西歪的。他们一路上谁也没有跟谁说话,这时候,似乎沉没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不说话了?”她想打破僵局,毕竟还有几十里的山路。
他略微回头看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狠命地骑着。
“真的没有话说了吗?就算咱们两个结束了,也算是认识了一回……”她似乎想开导他,让他觉得轻松。
“抓紧点,前面路不好走。”他说了一句,接着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是个本来话就少的人,这么一闹,他更加自闭了。
他们到了乡政府管民政的的机构。雪莲强装笑颜,对黑旦笑了笑。黑旦叹了口气,说:“走八,进去吧!你不是急着办理吗?都到了。”雪莲站在大门外,望着庄严的石狮子,她知道,解放的时刻到来了。当她再看黑旦时,只见他一脸的沮丧,脸色极其的难看。
“又来了!”他看着大门,说。
“是。又来了!”她也有所感触,紧跟着说了一句。
“走进去吧。”他似乎倒有些心急。
“再等一会儿。”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这段婚姻太痛苦了,但是,这是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就这么说散就散了?说分就分了?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但是,他也是那么的老实,那么的敦厚,从来没有为难过自己什么,即使自己的要求是那么的苛刻。想到这里,她还是觉得有点眩晕。
“怎么了?有点不舒服吗?”他觉察出来了,关切地问,“要不要先到医院看看,反正时间还够。医院离这儿不远,你知道的。”
她点了点头。他想上前搀扶她,但是马上又缩回了手。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充满了一丝感激。
“扶着我。“她说。
“恩。“他这才敢扶着她。
“你觉得哪儿不舒服?”他慌忙问。
“就是感到有点恶心。”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