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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被救到了吕家大院救治,又找了医生。她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慢慢地醒来,要水喝。神志又不清楚,讲不清家是哪里的,只好暂时居住在吕家大院。
乡政府也是很惊奇,派人下来慰问了一番,众人又讲了一遍整个事情的惊险经过,满足地走了。不久,发下一个奖状来,上面书着:
奖给:
玉泉村吕树人同志。此同志冒着生命安全,奋力救护落水人员,精神值得表扬,特发此状,以资嘉奖。
和佳乡人民政府
X年X月X日
吕树人把它贴到了正屋里,每天要看上三遍,又向村里四处的炫耀,于是众人越发的敬重。说他攀上了政府,以后办事方便多了。
“玉泉村救了一个姑娘!”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四邻八乡。一天,寻访走来一对老夫妻,说那姑娘是他们的女儿,发洪水那天夜里,在危机时刻,那老婆婆让女儿坐到了一个大箱子里,后来以为被大水冲走,肯定是活不了了,哪里知道还能活下来。二老要给吕树人跪下来,吕树人也慌张地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幸亏众人劝说了好久,方才安静了下来。又和吕家叙了好些情,千恩万谢,方才走了。
吕树人突然有些失落,这么些天来,他反倒是害怕有人来认领这姑娘。平时也和她谈心,一起干活,都很开心。现在突然走了,他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时间大约也过去了三个月之久,这事情也渐渐地被淡忘了。正当人们忘记的时候,那姑娘却又回来了,说当时只是思念家里,没有多留就走了,现在回来,是要帮吕家多干些活,算做是报答。
吕树人也高兴了,干什么都勤快了许多。有说有笑的,开朗了许多,人也随之热情了许多。
“是不是要给你做媳妇?”村里人是最善于猜忌的。
“不要瞎说!”然而,吕树人的脸却也红了。
原来这姑娘家是离这里越四十里的西平村的,叫竹喜。日子长了,两个人也便逐渐的开起了玩笑。
“咋不见嫂子呢?”
“竹喜,你也开大哥的玩笑?别看大哥家也是厅台楼阁的,却是贫困的很,哪家的姑娘愿意跟俺?”说到这里,吕树人总要忍不住看上竹喜一眼。
竹喜也羞涩地忙转过头去,“哧哧”地笑。有时候也窃窃地喊吕树人“哥”,每当听到喊声,吕树人总是假装听不到,然后就是脸红脖子粗的,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上话来。每当看到吕树人这个样子,竹喜就“咯咯”地笑个不停。吕树人也开始裂开了嘴,摸着后脑栓,笑了。
“哥,哥,跟俺讲个故事吧。”
“俺不会。”
“不会也得讲,谁让你是俺哥呢!”
“你就别为难俺了。”
“不成。胡编一个也得讲,不然,不让你吃饭。”
“好,好。俺讲,俺讲。讲啥哩?就讲俺种地的故事吧。”
“俺不要听,俺不要听。”
“那你听啥子哩?”
“就是,你看天上,你看天上,看到那些明亮的星星了吗?就讲它们的故事吧。”
“它们?它们不就是星星吗?明晃晃的……”
“恩……”竹喜散着娇说,“人家要吗,你讲吗,你讲吗,哥,哥,快点吗。”
“好,好,那你提示一下,俺真的不知道讲啥好。”
“你看到天上的牛郎星和织女星了吗?”
“哪个是啊?”
“真笨!看那边!”她努起了小嘴,不满地说。
“好,好。我讲,我讲。牛郎啊,家里很穷很穷的,是家里的老二。哥哥对他很好,可是嫂子对他不好,总是嫌他吃饭多,是家里的个累赘。有一天呐,嫂子在饭里下了毒药,让他吃,一不留神,一条狗蹿上来,抢先吃了,没过多大会儿,就死了!”
“好恶毒!他嫂子真狠心!”
“是啊。有一天,他家养的那头牛啊,突然说话了,他对牛郎说啊,牛郎啊,中午的时候啊,你到小河边,见到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孩,她将来就是你的妻子。他不信,就去看了,果真有很多女孩子在洗澡。他忙把那件紫色衣服拿回了家。后来,其他的仙女都找到了各自的衣服,惟独那个穿紫衣服的女孩没有找到。牛郎出来,给了她衣服。后来,他们就成亲了。过上了好日子。”
“真的?那还有没有后来?”
“后来?有。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王母娘娘的织女,管织出五彩缤纷的布,在傍晚的时候,散到天空,你不见天边的云彩吗?”
“见到了,好多好多很好看的布,她的手真巧!”
“可惜啊,他们后来被王母娘娘拆散了……”
“真可恶!人家好好的……”
她的头竟然靠拢在他的身上,他感到心口跳动得厉害,脸上的汗水也直往下淌,但是他不敢动,他喜欢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深怕惊动了她。他们就这么坐着,坐到了很晚。闲的时候,她总是这样缠着他讲故事。
这婚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她家里又有哥哥照料,因此,双方都有心思成了这事情。吕家便托媒人去说媒。那边自然也答应了,说这是他们两个人前世修来的福。竹喜的哥哥也同意妹妹的意见。竹喜也没有要什么嫁妆,直接人过来过日子,算是嫁到了吕家。而吕家自然欢喜得不得了,但是又爱面子,还是硬给了竹喜家一些彩礼,又给了竹喜一副银手镯,这才算完了。后来,村里人对外谈起此事,也都觉得有些邪乎,大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真的成了。
“要怪只能怪人家有这份福气!”村里人咂咂嘴,有些痒痒地说。
然而谈到靠命拣来的媳妇,谁也不敢苟同,似乎天下的艳福都集中到了吕树人身上。
吕树人和竹喜过到一起倒也和睦,吕树人那散慢惯了的脾气也稍微的有所收敛。
结婚第二年,竹喜给他生了个闺女。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很招人喜欢。谁知道,起初,吕树人也是不高兴,但是,看着孩子是那么的可爱,心里也就慢慢地接受了。等到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竹喜却抢先要给孩子起名字,说一旦以后又有个男孩,就让吕树人起,吕树人答应了。
竹喜老早的时候,就听老人说过天山雪莲的故事,那神奇的花似乎只是一个在梦想里遥不可及的神秘的花,而它只有开在天山里,开在冰雪覆盖的天地里,只有这样,才能有它那独特的冷艳,铁骨铮铮的精神,她希望女儿以后也象天山雪莲一样,做一个有骨气且不失魅力风范的人。于是,在女儿满月的那一天,她给女儿取名叫“雪莲”。
又过了两年,竹喜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令吕树人欣喜若狂。他给孩子取名字叫“永刚”。谁知道这竹喜一时的高兴,又不注意保养,一下子得了月间病,落下了个根,身体有虚弱,在永刚半周的时候,便英年早逝了。那时候雪莲渐渐地有了记忆,嗷嗷地哭了一顿,过后也就慢慢地淡忘了。
这永刚渐渐地长大了,面黄肌瘦的,又没有人很好地照顾,吃饭便是饿一顿,饱一顿的。性格又内向,不爱跟别人说话,经不起笑话,别人于是也离他很远。
然而问题很快就发现了。在永刚两周岁的时候,一次,他突然晕倒在地,家里人都慌了,忙拉到了乡医院,医生一看,知道是“羊倌疯”病。这病好象治不好,只能一直有人陪护着。
第四章 村凤
你说这个玉泉村的人怪也不怪:家里那么穷,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吃些肉,平时能吃上白馒头就不错了。可偏偏这河里的大鱼,他们也不上心!
只是玉泉村的孩子们却忍受不了这个“谗劲儿”,于是,到了夏天的时候,稻田里的青蛙便成了孩子们的目标。
他们私自从家里带些油,还有盐,找个小的铁盖子,当作锅,在中午大人睡觉的时候,便偷偷地溜出来。寻摸着一根棍子,当作武器,便开始在稻田里抓青蛙,有时候,打得准了,一棍子下去,就把青蛙给打住了。那青蛙躺在地上,颤抖着,已然不能再跳动了。
孩子们却也残忍,把腿给卸了,皮给剥了,然后往‘锅’里倒上一点点油,找上些柴火,笼着火,开始做起美味来。熟了的时候,有孩子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拿起吃了起来。
雪莲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但是雪莲是不吃的,但是觉得好玩,看到男孩子们那么的残忍,有时候也觉得恶心得想吐。
令童年的雪莲最难以忘记的一次,是抓鱼。河里水比较深,鱼是难以抓住的。一般就是到渠沟里面,先从源头把水给堵死了,剩下的事情似乎就不那么棘手了,渠道里的水没有多少了,丰富的水草依然不能掩盖了鱼的身子。从傍边走过去,鱼惊动得四处乱跳。呼唤上几个小伙伴,正好来了个“瓮中捉鳖”。一个人从水源的上头,一个从水源的下头,然后开始‘收网’。结果,那次,足足捉了二十斤鱼。然后,晚上回去了,叫了左右的邻居,亲戚朋友,都到家里来吃鱼,正是欢聚一堂啊!
村的边上,只有一条公路,还是在十多年前,当时上任的一位想有成就的县委书记给修的,到现在也破旧不堪了。主要是马车、人力车、自行车在路上行走,平时也没有几辆车开过。
说着话的时候,已经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了。
村里的人口是刚统计过的,一共有一千八百人。但是有人提出异议,说有的家里想要个儿子,但是偏偏每次都是个“不带把的”,要不隐瞒起来,要不就送人。他们甚至有一次攻击搞计划生育工作的人,敌视他们,说生育是个人的事情,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但是,大多时候,这个村子是静的。那么安静祥和地躺在山脚下,犹如一幅静止的。人爱静,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又害怕滋事,很少有伤和气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
村子静,车也没有多少,况且,通车也是最近刚开始的,以前是大土路,一下雨,便没有办法走了。
大山也安静,“叮当“的声音衬托出了它的静谧。
河水也安静,常年悄无声息地流着,一年当中,它几乎很少发脾气。
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生活着,男人跟女人住到一起,生了一个又一个,但是,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娃娃又开始重复着村里半饥半饱的生活。在村里,谁家生儿子了,亲戚拿上一升麦子祝贺一下。谁家搬新房子了,也拿上一升麦子去祝贺。谁家婚娶了,还是拿上一升麦子,赶去祝贺一番。
原来,老一辈的人一辈子都呆在山里的,最远也只到过大山的那一边,赶个庙会,或者走个亲戚家。而后来,风气也渐渐地好了,改革的风吹进来了,开始有人来这里招工:到大城市盖大楼,垒房基地,管吃住,一天五块。于是,山民也都乐意出去看看,车票也都报销,钱又不少挣,于是,他们把深山的“叮当”声带到了大城市里来。他们只有到五月或者秋收的时候才回家,有的干脆过年的时候才回到深山里,带点外面的好东西,回家哄孩子。
男人们走了,种地的负担便要女人来挑,又要照看婆婆和孩子,她们的负担也不轻松。男人们回来了,想哭鼻子,可是又有孩子,也只好忍一忍,给丈夫做上一碗鸡蛋面,多浇点油花,拍点蒜,蘸点大葱吃,也算是犒劳一下。而孩子则围在周围,讨父亲的欢喜。
玉泉村里的人,在春夏交叉口的时候,上山上捉蝎子,回来可以卖点钱。他们就到山上狂跑着,也不知道什么叫劳累。衣服免不了要被挂破,脸被吹得脏脏的,但是,什么都不在乎,这就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吕树人的闺女雪莲,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到了入学的年龄了,吕树人用碎花布给她拼凑了一个小书包,把她送到了学校,指望她以后能认识自己的名字,会算个账,让别人哄骗不了,就可以了。
吕树人的学问没有多少,所以教起上小学的雪莲颇感到吃力,譬如教数学的时候,他总是扳起指头来计算,年幼的雪莲觉得想笑,可又不敢笑。然而他却是要面子的,学问上竟然比不上女儿,也只好在其他事情上严厉一下,也算作是做父亲的威严罢了。
在他心目中,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具备的,是坚决地让孩子服从自己的命令。犹如一个统治者可以随意的处决下属一样,“父权”在他的脑海中烙下了可怕的印记。
“你得让孩子怕你,”他常对其他人说,“不然,以后就更没有办法管了。”
于是,他总是喜欢逮一些不成理由的事情,譬如说雪莲写作业忘记了打猪草,他就一边脱鞋,一边追打骂着“小兔崽子,啊,这么小就不听话!”,把鞋给远远的抛出去,然后又一只脚点地,一跳一跳地去拣鞋。雪莲却是跑得快。
“夜里回来了,不让你吃饭,不让你上炕睡觉。看你还听话不?”
大院子里的自家人有的探出头来看,有的则见怪不怪了,依旧稳坐着吃饭,有的则要劝几句,此时,他觉得长了脸,找了个台阶,知趣地下去了,嘴却是不软的,依旧骂着:
“你说这个小兔崽子,啊,这么小,就不听话!你还吃饭不了?就知道死叩在个书上,啥也忘记做,俺让你不长个记性!”
但是在学校里,雪莲却是受到了老师的喜爱,大家都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闺女呢,偏偏老天给了吕树人,又不珍惜。雪莲的学习成绩都是考全学校第一的,奇*書网收集整理自己的奖状也给自己家里发灰的墙壁上添辉不少,真乃“篷壁生辉”啊!去雪莲家的人都要忍不住看个够,都不住地点头说不错,啊,不错!为此,吕树人有时候却又鼓励雪莲好好学习。
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渐渐地在整个大杂院里树立了威信,许多人家的大人也乐意让自己的孩子跟雪莲玩,让雪莲教育他们,由于大人的承认和支持,无疑,雪莲就成了“孩子王”了。
平时,村里的孩子很少上学的,穿着破旧的衣服和露脚指头的鞋,照样疯一样地上山上摘野果子,跟着放羊的溜山,或者上大树上掏鸟窝的,什么有趣的东西都干。稍微大了些,有的便拜了师傅,学木匠,有的则进入深山里,继承祖业,做了石匠,有的煮起了油条,专门在庙会的地方叫卖,也有的用石磨磨豆浆,做豆腐,每天拉着个车,沿街叫卖。
说是学校,其实只是在一座较大的空闲的庙房里开课,讲课的大都是以前小学毕业的上了年纪的人,也有几个年龄在二十左右的女孩子,不知道从那里受到一丝新思维的熏陶,给这个沉闷的学校带来一丝新鲜空气。
学生是没有课本的,只有老师一个人有,每次讲课,都是老师先用粉笔写到黑板上,再让下面的学生抄写,孩子们低着头,映照着从破旧的用塑料薄膜糊住的窗户外照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歪着头,用小手紧紧地纂着铅笔,认真地写着。也有顽皮的孩子,开始用懵懂的眼光来评判老师的意向和态度。
学生用的本子没有统一的规格,有的是用灰黑的包草药用的废纸,先割成小片,然后自己用针线缝到一起用。笔自然是铅笔好,又便宜,而且容易擦掉,然后再在擦过的纸上写其他的知识。
老师从掉了牙的口中发出了不怎么标准的发音,态度却很认真地看着下面的学生发音,直到自认为很“标准”了,才继续下一个。这些老师一上完课,就忙着上地去了,微薄的工资不能让这些男人养家糊口。
孩子们似乎很贪玩,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也没有人告诉他们大学的样子,因为这些老师从来没有见过大学,在脑海中只知道是很神圣的地方,建筑也一定巍峨、严肃,面积也一定很大,学生又多,肯定都带着眼镜。老师把他们想象得到的,都讲给学生听了。提到“大学”,这些老师也是极少讲的,看着下面这些土里土气的孩子,老师固然想让他们出几个大学生,但是,现实中的环境似乎不适合有这种想法存在。于是,孩子们玩,老师也没有太多的约束和管教。
雪莲却不一样。上完小学后,雪莲以优异的成绩考试上了本镇唯一的重点中学,本来吕树人是不准备让她继续上的,但是,院子里的人都劝他,说几代人了,都是没有文化的,可不能耽误了这一代,再说,如果真的将来有出息了,大家都可以沾光,祖先也有德啊!
吕树人在强烈的荣辱观刺激下,也为了在村里混个面子,想着,一旦雪莲真的能有个出息,也是在给自己争光,给祖先争光。而且自己将来老了,也能有个依靠!
既然自己没有能力在祖宗的脸上增辉,那么,下一代如果可以的话,也是自己的光荣。于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痛快地让她去上了,并作出承诺,说以后要好好的干,来供雪莲上学。
雪莲所在的中学叫西大中学,离家约莫三十里,平时上学一般都是给拦住一辆过路的车,好说歹说的,才上坐上去,捎一程,到了这个镇边,那司机也就顺着路走了,雪莲的学校却是在一座山脚下的,只好再徒步走三里地。
每次回家,她都是从家里带些干粮,在学校里打些玉米面粥,就着吃,即使在冬天的时候,也是这样,把干粮泡到滚烫的可以照影子的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