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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给她家的祖宗磕头,这算怎么回事啊?但是转念一想,冲吴屏东的面子,磕这个头也无所谓,假如吴老今天在这里,陪着薛奇男一个头磕下去,他还能站着吗?于是他轻轻一牵吴玉翀的胳膊,走到了薛奇男身边。
没有垫子,薛奇男就在泥土地上跪了下去,游方和吴玉翀也随着她一起跪下磕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吴玉翀的动作,这丫头是标准的叩拜动作,这让游方觉得有些意外。后面的华有闲看见游方跟人家一起磕头,上前一步似乎也想磕,却被沈四宝一把拉住了,他们三人站在远处鞠躬行礼,等那三人起身,他们才直起身来。
头磕完了,起身拍着膝盖、小臂、前额上沾的泥土,游方小声道:“玉翀,你那不是祭祖先的磕头,而是师礼叩拜。”
吴玉翀诧异道:“嗯,我的头磕错了吗?”
游方微微一笑:“无所谓了,只要你磕了头就行,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哪学的?”
玉翀:“当然是在唐人街的武馆里,别忘了我练过咏春!”
游方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几人走下山坡,杨成彬下车迎了过来问道:“薛先生,回镇上吃晚饭吗?”
薛奇男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答道:“不,我们回宜宾。”
杨成彬一愣:“这就回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在乡下多住几天,难道是乡里面接待的不好吗?刚才乡长还给我来电话,晚上……”
薛奇男打断了他的话:“就不必麻烦薛乡长了,我的家乡很大,乡亲们也很多。这次回来,不论能帮上多少忙,从我的角度都会尽力的。这两天,我想回区里找你们领导好好谈谈,有些项目的规划,我个人可以提出一些建议。还有地方上急需的一些项目资助,我将以前夫吴屏东的名义提供,他也是宜宾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杨成彬也就不好阻止了。薛奇男正要上车,远处却走来了一位老汉,来到近前颤着声说道:“三小姐,几十年不见,来去匆匆,你这就要走了?”
什么人会叫薛奇男三小姐?这老汉便是与她“青梅竹马”的李武成,他的眸子已有些许浑浊,但眼神还算清澈,此时说话,神情已比中午见面时从容了不少,语气多了几份感慨。
薛奇男点了点头:“是的,二哥,我要走了,本来还想多住两天,但现在有点别的事要办。”
李武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别难过,娃儿们不懂事,其实也是我们的错。但一切都会好的,家乡也会越来越好的,凡事总要往好处想,往好处去使劲。”
薛奇男伸手握住了老汉的手:“有二哥这句话,我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对了,听说孩子们闹了点矛盾,可能是有些误会,有件礼物我本打算走了之后再留下,既然现在提前走了,又这么巧碰见二哥来送,您就拿着吧。”
她从随身的坤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薄薄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老汉连连摆手道:“三小姐,你不必这样,孩子们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清楚。如果他们所得弥补不了失去的东西,你又何必要做呢?……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闹完了能想明白也好。”
游方这才觉得这老汉也不可小瞧啊,别看外表土里土气的。推辞了半天,老汉是坚决不收这个信封,连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没问,薛奇男只得无奈道:“那好吧,什么时候有空,带着家里人到美国来旅游,由我来接待,千万不要客气,在家乡假如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老汉笑了:“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上车回宜宾也不远,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到了翠屏区,这时天已经擦黑了,薛奇男一定要请司机和杨成彬吃晚饭,这个时间他们回去也得饿着肚子。就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里吃饭,吃完之后杨科长和司机带着车先告辞了,关上门,吴玉翀突然说了一句:“奶奶,你就这么回来了,宝藏还没挖呢?”
薛奇男愣了愣:“什么宝藏?”
吴玉翀眨着眼睛道:“我在你书房里翻出来的那张藏宝图啊,画的就是宜宾乡下,你有标注,埋了祖先的东西。”
薛奇男这才恍然大悟:“哦,是那张东西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变化很大,恐怕早就不在了,就算在,也很难找着了,我这次回来根本就没想着这件事。”
几位年轻人一听也十分好奇,连忙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在文革初年,薛奇男回过一次家乡,那时候城里红卫兵闹抄家,风波虽然还没有蔓延到乡下,但形势也很紧张了。她家祖上可是大户豪门,有些东西要是被抄家、挖浮财的拿走,不仅可惜而且容易惹麻烦,薛奇男自作主张,将母亲在分家时偷偷攒下来的两样东西在野地埋了。
当时想的挺好,等风波过去之后,再偷偷给挖出来,所以留下了一张标记图。不料等到这一场风波结束,薛奇男人已经在国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清楚当年埋的东西还在不在,而且家乡的面貌大为改变,当年的地方也找不着了。
几年前吴玉翀在她书房里翻东西,偶尔发现了一张“藏宝图”夹在一本旧书中,就问奶奶是怎么回事,薛奇男跟她讲了这个故事。记得那一年,好莱坞正好有一部电影《国家宝藏》上映,吴玉翀对奶奶这张图非常感兴趣,从那时候心里就惦记着有机会回来挖出宝藏。
说完这件往事,薛奇男冲外孙女道:“你就是宝藏电影看多了,乡下可不是好莱坞电影里演的那样,就不要惦记了。且不说东西还在不在,就算还在,你也够呛能找到,就算你能找到,那里的人能让你挖出来带走吗?早就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吴玉翀则问道:“奶奶,如果我真能把它挖出来,又怎么样?”
薛奇男一摆手:“我早就不想那些东西了,你不要乱调皮!我这次就这么走了,乡亲们一定很失望,假如你跑到乡下乱挖人家的地,你觉得他们会给你面子吗?”想了想然后又说道:“接下来几天我要找区里的领导还有市里的几个部门谈点事,会很忙,你们既然是来旅游的,就自己出去玩吧。……游方,我拜托你一件事,帮我看好玉翀,不要让她闯祸。”
吃完饭的当天晚上,薛奇男接到一个电话,原来她还有两位老同学一直在宜宾,想约她见一面,于是就出去了。剩下的五个年轻人全凑到了吴玉翀的房间里,聊的就是当年“藏宝”的事情,少年人心性,大家怎么会不感兴趣呢,连游方都很好奇。
华有闲问道:“玉翀姐姐,那张图你带来了吗?”
吴玉翀神神秘秘的答道:“我奶奶的原图,我当然没拿,但是……你们看!”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张复印件放在了茶几上,十只眼睛盯上去,这是一张很写意的地形示意图。假如换个人画这种东西,可能会画成等高线平面图,地势一变就很难确定位置,而这张图的画法有点类似传统的山水技法,并不完全按比例,一张图上甚至可以画出好几个视觉角度。
几人研究了半天,沈四宝道:“一定应该在你家乡老宅附近,离赵场镇不远,先上网找卫星地图看一下。”
吴玉翀道:“我在美国已经研究过卫星地图,找到一个地方,似乎有点像。”
几人又上网看卫星地图,对照薛奇男当年画的图,它们完全不是一种风格的东西,但游方会变换心盘,闭目之间以元神心像勾勒,觉得大概的范围非常像,但如今的变化已经很大。
沈四宝则拿着图点头道:“你找的地方应该是对的,赵场镇附近几十公里内,也只有此处的地势与这张图是吻合的。”
谢小丁惊喜道:“那我们就可以偷偷去把宝藏挖出来?”
沈四宝却摇了摇头:“按卫星地图的比对,这张图上的标注点误差范围可就大了,至少有好几百米,根本没有办法挖。像这种事情,地点要定的非常准才行,需要到实地去考察一下,我也许有办法。”
这一句“我也许有办法”听在游方耳中,就说明了一件事,沈四宝也懂心盘运转。九星派秘法传承中有“九宫飞星盘”,可以化为一种心盘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要想纯熟的掌握和运用,必须达到移转灵枢之境才行,否则虽有感悟,但也不能随时随地运转自如。
游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知灵引”,阅历天下山川地气与风物人情携景入境,这一路上他既没有运转也没有修炼任何秘法,只要在沈四宝身边,他一直就处于含神识而不发的状态。虽然没有练功,但他的收获相当大,领悟了很多以前参不透的境界,这也是一种“以不练为炼”的过程。
看小说总提到有高人闭关修炼,修什么呢?假如心中无物还不如蒙头睡觉,只有心中已经参透某些东西,才知道如何去印证那种境界。行游是参悟的过程,使游方明白将来该如何修炼秘法,此时此刻下的是另一种功夫,而且还让身边的人看不出底细。
到达宜宾之后,游方察觉了一件事,那就是沈四宝已悄然突破了移转灵枢之境。他迈过这道门槛来的这么突然却又自然而然,假如沈慎一获悉,一定会老怀大慰。另一方面,沈四宝一直在暗中修炼秘法,虽然刻意避开了众人,但游方还是能察觉到痕迹。
不仅如此,游方能看出来,这一路上沈四宝一直在传授谢小丁灵觉修炼之道,教她感应清晰并逐渐学会控制。谢小丁可是天生灵觉清晰敏锐之人,自幼能见人所不能见,病好了之后,这一步入门是非常快的。首先需要掌探灵觉,然后再去试着淬炼灵觉,游方感觉谢小丁掌探灵觉的火候已经差不多快到了。
每个人入门都有自己独特的机缘,游方当初掌控灵觉是很快的,因为家传的册门功底,一旦掌控就运用的相当精微,并专攻精微敏锐的修炼之路,相对而言反倒显得功力不够深厚强大。突破移转灵枢之境并结识向影华之后,才在修炼中刻意弥补这一缺陷。
而谢小丁入门之后,定然也有她的特殊之处。
至于华有闲,游方这段时间并没有刻意教他秘法,仍然传授内家筑基锻炼形神之法,先把基础打的扎实些。虽然也是避着人私下里教的,但练武这回事,其实没必要搞的太神秘,主要是传授过程中不想被人打扰,就算有人看出来也没关系,游方毫不讳言自己曾练过几年功夫。
沈四宝突破移转灵枢之境后,就可以运用“九宫心盘术”,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极耗神气之事,但确定了大概的范围,又有这张图的标注做指引,未尝没有可能找到当年埋藏东西的准确位置,值得一试。
他刚刚突破移转灵枢之境,也想尝试一下秘法的实际运用效果,这简直等于送上门来的试练机会,沈四宝反倒是所有人当中最感兴趣的,一个劲儿的鼓动大家再回乡下考察一番。'Zei8。Com电子书下载:。 '
第二天薛奇男去区里办事了,本来让游方带着这些年轻人去附近游玩,看好了吴玉翀别让她调皮闯祸,不料他们又溜回乡下找“宝藏”去了。带队的可不是游方,沈四宝找了一家旅行社,出钱包下一辆面包车,以到附近农村写生兼郊游为名,把人一车都拉走了。
……
“四宝哥,你确定是在这个地方吗?”吴玉翀拉着沈四宝的手臂问道,神情显的很是亲昵可爱。
“我家小四说是这个地方,那就在这个地方,不信的话自己去挖挖试试。”谢小丁一把将沈四宝拉回到自己身边,冲吴玉翀说道。
沈四宝的表情有点苦,额头上全是细秘的汗珠,上衣也几乎汗透了,眼神似乎非常疲倦,点了点头道:“没错,按我的判断,就在那里,对照这张图,再看看如今的地势,埋藏大约有一米多深。可惜今天这里的变化太大了,我们没法挖呀!”
他们站在一座小山的半山坡上,放眼望去,山下有一条公路,沿着山脚拐了一个弯绕过。在公路的外侧是一个不小的村庄,大约有数百户人家,沿路边盖着一溜两层与三层不等的小楼。楼上住人,都朝着马路这一侧开着窗户,楼下开着门面做生意,有饭店、小卖部、招待所、供销社、土特产商店、补胎修车行等等。
这一侧被公路半环绕的山脚下,是一片庄稼地,有的地方种着蔬菜,估计是村民自家吃的,而大部分田地现在已经抛荒了,只生长着一些稀稀落落的小树苗。
山脚下的这片田地比较贫瘠,与村子里别处的农田不连在一起,单独引水灌溉也不方便。这个村子里的人要么守着公路做生意,要么出去打工,这样一片贫瘠孤田被抛荒并不令人意外。就算种东西,这里也不适合种植高大茂密的作物。
沈四宝指出的地点就在这片田地中,离公路只有一百多米远,恰恰被公路对面弧形分布的沿街店铺环绕,成“围观”之势。无论是白天黑夜,只要有什么动静,从那边看过来几乎是一览无余,而且有不少店铺比如补胎修车行在夜间也是点灯开门的。
这就麻烦了,他们根本没机会在这里挖“宝藏”!稍有动静,村民们就会发现。假如村庄里的人发现他们在这里挖东西,一定会阻止,回头再发现了这下面埋着“宝贝”,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反正肯定不可能让他们把东西挖走。
第二百章 借人心一用
吴玉翀看着那块地眉头紧锁,谢小丁则拽着沈四空的胳膊道:“小四,你一向最有办法了,我们怎么才能把东西挖出来?”
沈四宝摇头道:“谁家的地能让你乱动土?别看这里已经抛荒了,但是田垄还在,不是荒地是村民的责任田。我们几个外地人只要一锄头下去,肯定会惊动全村的人,哪有机会挖那么深的坑?”
吴玉翀转头问道:“找个借口,给他们钱不行吗?”
沈四宝:“无论你用什么借口,都不可能不引人起疑,再说了,给多少钱合适呀?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围观的闲人,我们很难在众目睽睽下把东西挖出来取走。……假如半夜动手的话,就等于告诉村民这底下有名堂,你就等着人来找麻烦吧。”
谢小丁失望的说:“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沈四宝沉吟道:“很多事倒不是没有办法,但关键就看花多大的代价,用多少精力,耗多长时间,这一切值不值?最稳妥的办法是把这块地买下来盖房子或搞开发,四面墙一砌,自己在里面挖就是了。”
一直没说话的游方终于开口了:“虽然抛荒了也是耕地,你这个点子代价可太大了,首先要搞批文,然后还要跟村民商量征地补偿,完事了才能让你动工。且不说得花多少钱、用多少精力,玉翀,你能耗得起吗?”
吴玉翀撅着嘴道:“听奶奶说,我们在宜宾还会再待一个多星期。就算长住在这里,征地搞开发就是为了挖那两样东西,好像也不值得呀,能不能挖到东西还两说呢!”
游方又说了一句:“这地方也没什么开发价值,外地人在这里无论找什么借口动土,都是扯淡。”
谢小丁突然道:“我们来郊游,搭帐篷野炊……”
沈四宝差点让她给逗乐了:“搭多大的帐蓬啊?沙滩帐蓬根本干不了活,除非你建个蒙古包。谁郊游跑到那里露营啊,村子里就有招待所,以为是大草原啊?……再说了,山脚下就有这么多平坡空地,你干什么也不能跑到人家农田里啊,那地方有沟有陇的,旁边还种着辣椒。”
几人又都沉默了,这时华有闲从山坡下绕了上来,游方问道:“打听清楚了吗?”
华有闲点了点头:“打听清楚了,四宝哥指的那个地方,正好在四户人家田地的边缘,其中有两家人就在对面开店。”
游方又问:“村子里还有什么事,比如最近有没有人闹矛盾打架之类的新闻?”
华有闲一指他们背后的小山坡:“这后面有一座火电厂,规模不小,是往附近郊区和这一带供电的主要电站。”然后又往左前方一指道:“看见那边的高压线了吗?就是从电厂出来的。”
游方:“来的时候就看见电厂了,难道与这个村子有故事吗?”
华有闲:“当然有了,前两年村民堵着电厂大门闹事,说是电厂烟筒飘过来的烟,污染了村里的地,搞得他们没法种庄稼。”
谢小了好奇的插话道:“哪块地啊?”
华有闲向前一指:“就是这块地。”
沈四宝看了看身边又看了看前方:“山上的树和草长的都挺好啊,那块地抛荒好几年了,哪种过什么庄稼?”
游方又问:“闹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华有闲:“还没有什么结果,但政府出面调解,听说电厂要花一笔巨资,重新引进除尘脱硫设备,其实原先就有这样的装备。”
游方笑了,问吴玉翀道:“玉翀,你能等上三、四天吗?”
“等一个星期没问题,但也只能等这么久了。游方哥哥,你想到办法了?我就说嘛,你一定有办法的,我奶奶昨天还夸你善用心术。”吴玉翀凑了过来,双手挽住游方的胳膊,娇滴滴的说道。
谢小丁看见她这个样子又有点不乐意,有心想把游方拉过来,但她已经拉着四宝了,实在忙不过来呀。
游方笑着抽出了手,拍了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