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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邱俊辉点点头。对田百成瞟了一眼,打开门进去了。
田百成没有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跟着走进邱俊辉的办公室去了。他把“证据”已搞好,到邱俊辉的面前来“汇报”。
邱俊辉为掩饰自己焦忧不安的神态,进门就把电风扇的按钮打开,对着电风扇站着纳谅。把背对着田百成,也许是不让田百成看到他忧愁不安的神色吧。他只想知道田百成,和姬淑媛“谈判”的情况,希望田百成能给他带来好消息,让他绷紧的心精轻松下来。这时候,他的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
他想自己虽然没有强暴姬淑媛,但封得木推测她手指甲上的血液是自己的,法院凭这个证据就会定自己有罪,这不是封得木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因为封得木走后,自己到厕所里查看过自己的屁股,确实有道小伤痕,好像是手指甲划破的。
田百成轻声道:“邱县长,姬淑媛的态度很强硬,她非要告状不可,我无法说服她。我见没办法说服她,就按封局长说的方法做了。我把证据已经搞好,这就给封局长打个电话。”
邱俊辉听说姬淑媛非要告状,惶恐不安的神色跃然脸上。他尽管没有担任过政法部门的领导,对法律没有多深的了解,但凡违背妇女的意志与之发生性关系的,就以强奸罪论处,这条法律他是听说过的。姬淑媛铁证如山,自己的黑锅是背定了。
那次,他参加县里的政法工作会议,政法书记作报告时,说全省已经发生过多起领导干部强暴女公务员,最后被逮捕入狱的案例。当时政法书记介绍这些情况,是给县里的各级领导干部敲个警钟,以免发生这样的案子,损害县领导的形象。
这时候,邱俊辉想起自己刚来云雾县的时候,县里的领导为他接风洗尘,请去醉人岛酒家吃喝,给他找个三陪女陪酒,当时他对绝色女子无动于衷,如今却搞出这样难堪的事情。那些领导背着,一定会说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假充正经!
“命运真会捉弄人,自己也许就是人们说的贱骨头吧!”
“邱县长,您莫要着急,我想封局长一定会把这事儿搞定。”
田百成说把“证据”已经搞好,邱俊辉没有制止,却用沉默的方式,默许了按封得木说的方法去做。显然,他已心怀侥幸。说他这时候不着急是假,说他没心怀侥幸也是假,他不着急脸上就不会像蜡那样的黄,而当即就会否定按封得木说的方法做。
田百成说:“邱县长,有件事情,我得提醒您,那个兼任打字员的副主任已调走,姬淑媛不来上班后,打字室就瘫痪了。我上次向您说的那个事儿,不知您考虑过没有?”
“你说的什么事儿,我想不起来了。是什么事儿?”
“您看是不是把我妻子,招聘政府打字室来当打字员。我妻子是一家个体打字店的老板,打字的速度不比姬淑媛慢。以前政府没有打字室的时候,材料都是在我妻子的店里打印的。”
“你妻子原来在哪单位工作?”
“她没有单位,一直干个体户。”
“小田,这件事情不多好办哪。”
“邱县长,我是替您着想,把我妻子招聘来当个临时工,打字室是政府的重要枢纽,不能没有人上班。而从形势的发展来看,将来的公务员都是招聘制度,不会再有铁饭碗存在。”
邱俊辉没有立即表态,好像被电风扇吹凉快了,掏出烟来准备抽。田百成赶忙给他嘴里的烟点燃火。田百成自己虽不吸烟,但身上时刻没有离开过火机,就因为他能恰到好处地给领导嘴里的烟点火,才被县领导看中而安排他给县长当秘书。
雾霭在屋里升腾,在邱俊辉的头顶上盘旋,然后在电风扇的厉风中与空气融化。县长办公室里像无人一样,寂然无声。只有那台不停旋转的电风扇,发出微弱的呼呼声,为屋子里制造出了一些生气,似乎告诉苍天,屋子里还有生灵存在着。
田百成不知如何为好,一副行坐不安的样子。他很知趣,没有再说什么,担心打搅邱县长的思路。只待邱县长表态,他就打电话叫封得木马上到政府来,把假证据拿去偷梁换柱!
13、不眠之夜
邱俊辉紧凝双眉,狠狠地吸着只剩下半截屁股的烟,似乎仍在深思。他想当务之急,是要把打字员调进来,不然政府的材料就要拿到外面打印去,政府的电脑却闲置着。
今天,邱俊辉的侥幸心理刚冒头,就被田百成察觉到,所以田百成才积极赞同要调换姬淑媛的证据,因此才不惜一切手段,唆使费友财把假证据搞好。如果田百成没有察觉到邱俊辉的这个薄弱环节,就不会为虎作伥,积极怂恿调换姬淑媛的证据。
少许,田百成便给封得木打电话,叫他快来政府。封得木来了以后,才给县长办公室制造出一些生气。
邱俊辉一如既往地站身,与封得木客套地握手。但他没有说话,他想这时候不说什么为好,封得木和田百成帮自己摆平麻烦事儿,万一日后出现什么不测之事,自己没有参与其中,到时也有辩解的余地。所以,他只陪着笑脸,而不开口说话。
封得木这次也没有多说,他想自己在邱县长面前说话要小心,言多必失。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尽量少说,多说也等于是白说,要用事实来说话。省报和省市县几家电视台,经常报道邱县长的光辉事迹,在老百姓心目中已经树立至高无上的光辉形象,已经深得民心的领导干部,还需要自己来奉承?像邱县长这样正直和有能力的领导,根本就看不惯海阔天论的下属。要是自己稍有讨好他的语言,他就会认为自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封局长,这是你要的那些东西。”
田百成把一包东西向封得木的手里递过去。
“东西都在里面吗?”
封得木盯着手里的东西,似乎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一条水红色的女人内裤,和手指甲都在里头。”
田百成对邱俊辉瞟了一眼,想从邱俊辉的脸上看出些内容来,对自己办的这件事儿,究竟是高兴还是反感。
邱俊辉也许担心田百成会从他的脸上,察觉到他已心怀侥幸的心理,把头却扭向一边去了,没让田百成如愿。
封得木离开县长办公室时,邱俊辉仍没说什么,只礼节性地与他握手道别。封得木握邱俊辉的手时,感觉邱俊辉的手像冰那样谅。他想天气这样炎热,邱县长的手为什么会这样冰谅呢?
封得木以为邱俊辉生病了,便对邱俊辉的面部多看了几眼。
“邱县长,您的身体要保重啊。”
邱俊辉苦笑道:“感谢封局长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邱县长要劳逸结合,莫把身体累垮了啊!”
封得木从县长办公室里出来,仍像贼似的,对走廊的两头睃了几眼后,才甩步下楼去。却又担心在楼道里会遇见熟人,到时没法搪塞。偏偏越担心,越出事儿,迎面来了个难缠的人。
那个迎面走来的人,到其他办公室去了。他没与封得木打招呼,让封得木虚惊一场。封得木心想,也许是自己心虚的缘故,遇见熟人就理直气壮地说,向县领导汇报工作,害怕什么呢。
这晚,封得木和邰休卫到省城去了。局里本来安排封得木、靳立吉、邰休卫三个人一块儿去,临动身的时候,靳立吉推说身体有病请假了。封得木高兴不已,他想也许是邱县长洪福齐天,靳立吉这家伙又很难对付,他不去就省下了许多的麻烦。
云雾县至省城,白天和晚上都有长途汽车。封得木和邰休卫到省城去,是乘坐的晚班车。封得木执意要晚上去,是担心在白天调换姬淑媛的证据,会被邰休卫发觉。只有在晚上趁邰休卫熟睡之后,才好用田百成搞的那个假证据,偷梁换柱。
封得木对调换证据成功,信心十足。他想邰休卫刚从警校分来嫩得很,哪有丰富的防范经验。省厅的鉴定回来,姬淑媛还有什么话说,那肯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邱县长对自己必然感恩戴德,自己头上的这个副字儿,说不定就被取消了。
邰休卫躺在卧铺车上,不久就鼾声如雷。顿时,封得木激动起来,像做贼的去拉邰休卫的公文包,想把姬淑媛的证据掏出来偷天换日。可是,邰休卫把公文包压在脑袋底下睡觉,封得木拉过多次,邰休卫的脑袋似有千斤重,公文包怎么也拉不动。
邰休卫像头睡死的动物,在铺上纹丝不动,也没有吭过一声。班车快驶到省城,公文包就枕在邰休卫的脑袋底下,封得木调换证据仍没有得逞,心里不免着急起来。邰休卫这小子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要是自己调换证据没有得手,回去后向邱县长怎么交代啊?自己当着邱县长的面,拍着胸脯保证把这事儿办妥,要是这事儿没有办成,说不定自己这个副局长也当不成了。
封得木想把调换证据的事情告诉邰休卫,把邰休卫也拖下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邰休卫太年轻了,要是他的嘴巴不紧,把调换证据的情况泄漏出去,上级追查下来,麻烦就大了。邱县长的官场背景又硬,顶多挨个批评,大不了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任职,说不定县长仍照当不误,抑或被委以重任都有可能。到时候,自己没有一点儿官场背景,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当即,封得木就否定了对邰休卫说出实情的念头。可又用什么办法,把证据调换到手呢?这件事情非办成不可,在到省厅去之前,必须把证据换到手,这是自己向自己下的死命令!
封得木在班车上没把证据调换到手,而今只指望在宾馆里下手了。因此,便选了一家档次较高的宾馆去住宿。
封得木说住宾馆,邰休卫二话没说,就跟着他进宾馆里去了。这是家四星级宾馆,无论是宾馆的大厅,还是走廊,以及客房里,都铺着清一色的橙红色地毯,简直就是红色世界。
俩人登记以后,邰休卫把装着证据的公文包,寄存到宾馆的保安处去了。邰休卫来省城之前,蒲相权和靳立吉再三叮嘱:人民警察保护被害人的证据,就要像保护自己的生命那样,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这个情况,封得木做梦也不会梦到。
邰休卫见宾馆的保安,将自己的公文包已锁进保险柜,便对保安又嘱咐道:公文包里有重要文件,除我本人来取公文包以外,任何人来取都不能发。要是出了差错,宾馆难逃其究。并要保安登记他的警官证号,取公文包时,对上这个号才能给。
封得木看着保安将邰休卫的公文包锁进保险柜,无计可施。他哪料到邰休卫,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其实,他从开始就低估了对手,认为邰休卫年轻,忘乎所以。当看到邰休卫要保安登记他的警官证号后,才如梦初醒,才知道邰休卫早已作了防范。
封得木急得夜不能寐,仍在思谋着把证据换到手的办法。在班车上折腾一夜半天没睡觉,确切地说,在这一天一夜中,他还没睡上一个小时,眼皮已经提出强烈抗议。
封得木为驱赶那害人的瞌睡,时不时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脑袋。可是那害人的瞌睡,就是挥之不去。平常他很少吸烟,今晚躺在宾馆的床上,却一支连着一支地吸。
屋里弥漫烟的气味,呛得他接连咳嗽了几声,并且还咳出少许的血迹来了。他吃了一惊,窃以为得了不治之症。
这时候,邰休卫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仍像在班车的卧铺上那样躺着纹丝不动。睡得那样安然、那样香甜,也许他正在梦乡中流连。他的鼻孔中发出的鼾声,充塞着房间。
封得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个的主意,从脑海中酝酿出来,接着又否定了。天擦黑时买的一包香烟早已抽完。
他想去宾馆营业台买香烟,一看手表已到凌晨三点,就断了那个念头。也许没吸烟的缘故,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又想出了一个办法:自己怎不假借省公安厅领导的命令,说鉴定证据,只能由自己一个人去。这个方法,他马上又否定了,因为邰休卫不是个小孩子,办案有明文规定,必须要俩人以上。
封得木没有万全之策了。在他这一生当中,这是他遇到最棘手的事情。人在为难的时候,就容易回忆起往事,这时候,他就想起父亲的话,劝他不要追求正职,当个辅佐之职就行了。要是听父亲的话,他现在就不会被搞得这么山穷水尽!
封得木喃喃自语:“一切都失算了!”
邰休卫仍鼾声如雷,年轻人的瞌睡多,全然不知封得木还在想调换证据的办法。如果邰休卫这会儿没睡熟的话,一定会听清封得木的说话声。这是封得木失态最严重的时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声来。他急得真的快要发疯了。
不知不觉,天空中出现了鱼肚白。
城市开始喧嚣起来,大地又苏醒了。
封得木住宿的这间屋子,没有拉上窗帘,屋里也没有开灯,大地从薄明的晨曦中苏醒过来后,光亮破窗而入,屋里的东西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封得木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他一天两晚尽管没有睡觉,这时候疲倦不堪,但他还能坚持住,因为他睡不好觉,司空见惯,以往侦破刑事案件时,每时每刻都要研究案件的侦破方法,往往搞得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究竟度过了多少个难眠的夜晚。
封得木两晚一天没有睡觉,便埋怨起邱俊辉来:邱县长,我来省城的这段经历,又有谁知道呢。把这件事儿办妥后,回去一定要向田秘书说清楚,决不干无回报的事情!要是把事情办妥了,邱县长您仍不提拔我的职务,那邱县长您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如果开始知道有这么困难,就是先提拔我也不会干!
天已大亮,邰休卫起床开始洗嗽。对年轻人来说,出差异地天刚亮就起床,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封得木年轻时出差异地,也同样天刚亮就起床了。封得木在心里想骂邰休卫,是因为邰休卫太精灵,不仅使他的计划无法实施,回去没法向邱县长交代,而且还害得他两晚一天没睡觉,疲倦不堪,无精打采。
浴室里的水,被弄得“哗哗”作响,打搅了封得木的思路。他再也没法静下心来,差点骂出声:邰休卫,你这个狗崽子,以往在公安局值班时,睡得像头死猪,天亮了叫你都不醒!你来到省城就困不着啦,天刚亮就起床洗你的那口臭牙!
14、阴谋得逞
邰休卫在卫生间里先拉尿,后洗漱,折腾了很久。忙完走出浴室问道:“封局长,我们今天是不是去省厅啊?”
晚上,封得木没有睡觉,迷迷糊糊地无精打采地道:“你急什么啊?我给省厅领导打个电话后,再作决定吧。”
邰休卫又问道:“封局长,您什么时候吃早餐去啊?”
封得木强撑着眼皮敷衍道:“你去吃吧,我等会儿。”
“封局长,那我先去了啊!”
邰休卫整理一下衣冠就走了。
“嗯。”封得木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睡了。他太疲倦了,他这一睡,把什么都忘却,连城市喧哗的嘈音,也没把他惊醒过来。…》小说下栽+。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