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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没有资格招投标,而且还必须按标的上交招投标管理费。子文,你说这叫什么?”严明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他要李子文说出来。
李子文笑了笑,补充道:“这就叫白送了闺女还要出陪嫁钱。”
何林春关心的是乡镇要配套多少资金,因为这是她管的范围,便问李子文:“我们要配套多少钱?”
“大概要三百六十万左右。”李子文说。
“这可是个大缺口,全乡人均要一百五十元呀!如今,农民负担是高压线,如何来筹这笔钱还真是个问题。”何林春有点忧心忡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要想‘村村通’,老百姓不出点血怎么可能办到哩。反正是推磨转圈,轮流受益,乡政府又不要这个钱来活命。过几天的两个文明建设表彰大会,我会说这个事。”严明说着,透露一点让大家高兴的信息,“不过,春凤公路是省管的国家二级公路,据田副县长说,县政府正向省交通厅争取每公里二十万元的省级公路补助。另外,旅游局也答应为我乡向上争取旅游公里补助,听说市、县都会补一点。只要我们用足用活政策,积极做好工作,协调好各种关系,这日子还是会过得下去的。”
严明的话,给大家带来了一线希望,刚才还沉闷压抑的气氛立刻变得活跃起来。
(二)
第二天,严明带着李子文来到县交通局。
在车上,严明随意地问了一句:“子文,依你看,我乡这七八公里路基工程多少合适?”
李子文忙说:“这是他们的事,不过我认为,路基工程每公里四十万以下还是做得出的。”
这是交通局新建的办公大楼,十层的高楼在春江县这个不大也不小的县城算是很奢侈的庞然大物了,特别是门前一对五米高的巨型石狮子张牙舞爪地立在大楼的两边,仿佛要把办事的人活吞似的。据说很多人说这石狮雕得大霸气了,有点杀气腾腾的味道,让进门的人不寒而栗,但局长却说只有这样的狮子才能镇住这大楼的邪气。
严明跨上门前的花岗岩石阶,望着气势恢宏的狮子开玩笑地说:“子文,我们乡政府门前的那对狮子只配做他们的孙子哩!”
“物小乾坤大。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狮子不在乎大小,而在于它显不显灵、管不管事。”李子文笑着接嘴道。
刚进大厅门,一位老板模样的人热情地走上前来,握住了李子文的手。李子文尴尬地想抽出手来,说一声“你认错了人”,只见严明连忙上前介绍说:
“这是新安路桥公司的董老板,这是李书记。”
“你好!”
“你好!”
相互礼节性地握手之后,董老板忙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严明和李子文。
董建军。李子文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位董老板来,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方脸阔嘴,一头黑发像刘欢那样飘逸地甩来甩去,一眼看去,十足的一个教授形象。这让李子文想起了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这年头,教授一心向钱,手里有什么,他就卖什么,越看越像商人;商人附庸风雅,脸上架眼镜,室内摆书架,越看越像教授。谁能分得清,谁是教授,谁是商人?
李子文心想,看来董老板和严明早就认识。
走进交通局装潢豪华的小会议室,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气派跟乡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县纪委廉政办的吴主任早已到了,都是熟人,忙过来和严明、李子文打招呼,其他该到的人也都到了。
吴主任主持今天的开标会。待十多家路桥公司的投标人拿着标书进场之后,吴主任召集项目单位代表征求对标底的意见。严明很大度地要李子文去当代表。
在隔离的密室里,项目单位代表李子文、监理方代表交通局副局长王成华、监督方代表市纪委吴主任,还有公证处的代表等四人,商量最终标底意见。
李子文这时才知道,因为工程分为两期,今天开标的是路基工程标底,考虑到这部分资金是项目单位筹集的,因此,吴主任征求李子文意见,标底多少才合适。李子文认真算了一下才说,三百万左右。吴主任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交通局王成华副局长认为太低了,说这样会逼着施工单位偷工减料,影响工程质量。李子文拿出笔记本将各种材料的市场价一一报了一遍,吴主任最后拍板,标底就三百零六万元。六顺,图个吉利。公证员写好标底,装进信封,然后封好,四个人再签字画押,这才走出密室。
工作人员将已收好的标书一一拆封,再在黑板上一一写上各自的报价。
写完之后,再拆开装有标底的信封,最后,吴主任激动地宣布:
“最接近标底的是新安路桥公司,三百零八万元,中标!”
董建军一下跳起来,举着手欢呼,并连续甩了两次那头乌黑飘逸的头发。
李子文倏地一下明白了,刚才进交通局的时候,严明特意问了一下自己对路基垫层工程标价的意见,当时他是一五一十地汇报了自己经过测算后得出的最低造价,觉得每公里不超过四十万最合适。
看来严明是算准了自己会报出最低的价格,因为他知道乡里干部都心疼这些从老百姓身上集资来的钱,总是把造价压到不能再低的价位。这就是严明的高明之处,他总是善于算计别人的心思,他自己不参与定标底,既避了嫌,又让李子文觉得自己受到了信任。这才叫得了便宜又卖乖。
不过,李子文转而一想,也许严明根本就没有参与董老板的投标活动,纯粹是他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误打误撞,碰巧中的标。反正不管怎么样,从表面上看,严明是和董老板没有任何瓜葛的。这不,公证员正在宣布这次投标的公开、公正、公平,合法有效。
中标之后的董建军异常兴奋,虽然交通局安排了中饭,他还是硬拖着严明、李子文、县纪委吴主任、交通局王副局长到宾馆用餐。
吃完饭后,又盛情邀请各位去潇洒潇洒。见严明、李子文执意要走,便热情相送。临上车时,董建军趁着送李子文上车之机,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里。待李子文发现时,车子已开动了。
司机把严明放下后,严明指示要他送李子文回镇上去。
(三)
回到家里,李子文打开信封一看,足足一万元。掂着沉甸甸的信封,李子文犯难了,装傻收下吧,于法于纪以及自己的人格,格格不入;退回去吧,又不知董建军到哪里去了。他猛然记起来,刚才见到董建军时,他给了自己一个名片,急忙掏出来,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
董建军正在安排几个人泡澡,而且严明也被他用车接回来了。严明知道,李子文不进这种场所消费,故意让司机把自己送到家里,然后要董建军把自己又接过来。
见是李子文的电话,董建军连忙来到洗手间接听。董建军非常遗憾地说:“李书记呀,你思想真是不解放啊,现在就缺你一个,其他领导又都凑齐了。”听见李子文提钱的事,董建军马上说,“你不要误会,这是今天招标的误工费,到会的人见者有份的,你不要太认真了,太认真了不好交朋友哟。”
李子文马上说:“我们有工资的,怎么能得误工费?再说,误工费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请你务必要拿回去,要不然,以后我们还真难共事做朋友的。”
在电话里,两人反复说了多次退回的话,听到最后,董建军有点不耐烦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再见。”董建军有点不高兴地挂了手机,撇了撇嘴,“土老帽,不识抬举!”随后,又去陪那帮朋友去了。
打过董建军的电话,李子文想打严明的电话,刚按完号码,又犹豫起来。刚才董建军说见者有份,这就说明严明也有份,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打电话问他,这不是给他难堪吗?一旦以后事情暴露,这些人都会怀疑是自己捅出来的。虽然自己不想得这不义之财,但也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揭露他人的问题。尽管自己是纪委书记,但也深知自己位卑官轻,无法改变这种社会腐败现象,只要自己能够做到清白、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况且这些人的官职都比自己大,背景后台都比自己硬,何必自寻烦恼去得罪他们呢。
李子文又想到是不是按照纪委说的把钱打到廉政账号上,留下一个凭证,将来好为自己解释。但将来解释时又会牵扯出董建军来,而一旦牵出了董建军,又会牵连今天这些人。思前想后总觉得没有一个最佳的方法。正愁眉不展时,翠兰回来了,见他满面愁云便问什么事。李子文如实地把前因后果说了遍,然后问她有什么好主意。翠兰听了他的种种顾虑和担心后,觉得把钱放到敬老院去最合适。
一句话提醒了李子文,他急忙打了敬老院院长万仁志的电话,要他立即赶到自己家里来一趟。万仁生是李子文的挂点村的前任书记,因为身体原因,自己要求不当书记。李子文当时正在村里挂点,见万仁志心肠热,做事又不厌其烦,很适合做老人的服务工作,便推荐他到乡敬老院当了院长,因此,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万仁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事,不敢怠慢,立即骑车赶到了李子文家。李子文只是简要地说有人送给他一万元,退回去怕伤了送礼人的面子,不送回又觉得烫手,因此请他开张收据,把钱用到敬老院的老人身上,这样才了却自己一场心事。
见是这样,万仁志还能说什么,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只有你李书记才会这样廉洁自律,要是别人,巴不得收的礼物越多越好哩!”
李子文说:“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不能把它带进坟墓,但它却能把人带进坟墓。因此,不是自己的钱,还是远离它一点的好。”
办完这件事后,李子文这才感觉把身上的一块石头彻底地放下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起了那句“好老婆是一生的福,坏老婆是一世的祸”的俗语,李子文高兴地抱起心爱的妻子,连转了几圈。
过去,别人说乡镇干部难当时,他只是有同感,但感受不是很深。然而,面对这件难缠的事,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是“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的滋味。
(一)
春凤公路东风段改造工程在樟树坡村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开工仪式。
李子文主持,严明作了一个简短的讲话。严明的讲话虽短,但富有激情和感召力。他说,春凤公路的开工建设,将使东风的经济和社会事业发展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将加快全乡人民勤劳致富奔小康的步伐,随着公路的建成通车,这条跨越三县六乡镇的二级公路必将成为沿途广大群众的致富路、幸福路。严明最后要求,在公路改造建设中,要树立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理念,严把施工质量关,要把这条路修成一条让上级满意、百姓满意的“放心路”。
董建军作为施工单位代表作了确保建设优质工程的表态性发言。
整个仪式不到三十分钟就结束了。
公路改造建设开工之后,李子文领着公路改造办的干部每天上路巡查,协同县交通局的有关工程监理人员检查施工质量,做好群众工作,保证施工进度。同时,由于这是一条跨县的过境公路,车流量比较大,因此,公路办的人员还要随时负责疏通公路上的障碍物,确保正常的交通秩序。
第十二章
这一天,一个施工队在樟树坡的肖家村小组施工,受到了全组村民的极力阻挠,施工队被逼停工。
李子文正在另一个施工队维护交通秩序,接到村主任肖仁生的电话,马上领着卢旺财等人赶了过来。
这是截直到刘家湾那段路后,新开辟的线路,从肖家屋后直插而过,新路的中间,有一棵千年古樟矗直在中央。古樟直径在三米左右,由于树龄过高的缘故,靠近村庄这边的树枝已经枯掉了,另一边却枝繁叶茂。大樟树紧靠着的是用水泥浇铸的三米宽的水利主灌渠,樟树茂盛的枝丫把水泥渠道遮盖得严严实实。
李子文认真地查看着那块古树保护牌,这是一九八四年春江县政府立的,上面记载此树有九百八十年的树龄,加上立碑后这些年,真可算是千年古樟了。尽管树形不美观,但它却是历史的见证,而且还成了肖家村民信奉的神灵,真可谓神圣而不容侵犯。每当哪家有什么祸事或喜事,村民都要在这里跪拜神灵,有祸的祈求神灵消灾避难,有喜的感谢神灵的照顾庇佑。慢慢地,樟树下还建起了一座小庙。
察看完地形之后,李子文也觉得无可奈何,因为线路走到这里已经别无选择了。往下走,要把肖家村庄的房屋拆掉一半,这显然是行不通的,不但百姓工作难做,而且修路成本增加很大,更会拖延工期,影响进度。往上走的话,要破坏这条水渠,要知道,这条水渠不但供应了春江县城居民的生活用水,而且保证了下游多个乡镇十万亩良田的灌溉。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子文真的犯愁了,唯一的办法还得硬着头皮去做群众的说服工作。
刚刚各自回家去了的村民,听说还要砍这棵樟树,重新聚集过来,把李子文等人连同这棵古樟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年纪大的老人拿着冥纸、冥币燃烧起来,一边烧着,一边打躬作揖,念念有词,有些刻薄的人还借故咒骂砍树的人来。
被施工队伍专门请来砍树的人见此情景,只得收起板斧和大锯,准备走人。要知道,赚这样的钱也是寝食难安的。
李子文把肖仁生叫到身边,要他去把村小组长喊过来。
村小组长肖福人是过来了,但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也没办法,这是村里的龙神,千万动不得的!”
肖仁生倒是很开明:“什么龙神,都是你作兴起来的,以前还不是我们村里拴牛的地方?自你砌了这座小庙以后,才引出这神鬼来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村小组长肖福惹出来的事。十几年前的一天,肖福在樟树下解开牛绳准备去耕田,突然一下感到全身不舒服,冷汗直冒,隐隐约约中,他看见一团白影上了樟树。回到家里之后,肖福一下病倒了,不省人事。家人把他送到县医院,各项检查都没有问题,查不出病因的医生要他回到家里静养一些天之后再去复诊。静养期间,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家人又将他送往省城医院检查,结果也查不出什么病来。回到家里后,肖福病入膏肓,家人为他准备了衣物棺木。最后,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请了个道士来做法事。道士说他是被吊死鬼附体,拿着桃木剑,从家里一直寻到樟树下,说是吊死鬼就在这樟树洞里。
村民马上联想到几十年前在樟树上曾吊死的一个女人。道士神神秘秘地摆弄一番之后,给他服下了几副说是驱鬼的药。第二天,他竟然睁开了眼,想吃东西了。家人对道士感恩戴德,重金酬谢。一个星期之后,肖福竟奇迹般地痊愈了。死里逃生之后的肖福真的完完全全相信有鬼神了。他请人在樟树下砌了一个小庙,每月农历的初一和十五都要来庙里供奉神灵。
肖福这样一捣弄,村里人再也不敢在这樟树下闲聊海侃了,牛也不敢拴在樟树根上了。由于人迹罕至,慢慢地,这里变得有点阴森恐怖起来。越是阴森,村民们就越是相信这里有鬼神了。久而久之,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其他村民也经常到这里来祭拜神灵了。
李子文小声对肖福说了句:“世上无神鬼,都是人兴起。”
不过,虽然可以不信鬼神,但这棵千年古樟可是稀罕物,砍了真是可惜,李子文不由得在心里犹豫起来。
(二)
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肖福现在每每来到樟树旁边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虔诚。要他去做村民工作,砍掉这棵系着自己命根子的神树,简直比登天还难。李子文也知道现在要他这样做也确实太有点强人所难了。
李子文让施工队暂停施工,然后召集公路办的人员集中到肖仁生家里商量对策。这是公路开工建设以来,李子文遇到的第一件束手无策的难题。
针对这一难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有的主张重新调整线路,有的认为强行砍树,有的则建议在上边的渠道上建盖板桥梁。
然而,这些意见和建议,经过李子文一一琢磨,认为都不可行,都不是最佳方案。
怎样才是最佳方案呢?平常足智多谋的李子文也一筹莫展了。带着遗憾,李子文领着大伙回到了乡里。
李子文向严明、何林春作了汇报,两人都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最后倒是李子文提了个看似荒唐或者叫异想天开的意见,就是保留樟树不动,把它当作是个圆形的大树盆景转盘,公路则分左右两边通行。一边只要五米,加上中间作为盆景的五米,总共十五米。
这样大胆的设想,在公路改造的历史上,无异于天方夜谭式的创举,连思想超前的何林春都有点吃不准了:“这个方案是能解决问题,但交通部门能同意这样的意见吗?”
一句话说到了关键,把处于兴奋状态中的李子文一下拉回到现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