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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然见白明远准时来到，心里很高兴。他看到白明远手里还拎着两瓶酒，就笑呵呵地说：“白部长，你怕到我家里还喝不到酒啊！”
白明远也笑着说：“今天到你家里，想到了当年到你单身宿舍喝酒的情形，你兑菜，我兑酒。我者是我拿酒，你弄菜。”
吴天然也不由生出了感慨：“是啊，那个时候，咱们都是小秘书。不，咱们认识的时候，我是小秘书，你已经是副科长了，是我和孟凡勋、李冰雪的顶头上司啊。那个时候，生活条件很差，工作压力又很大，可咱们哪个时候却很快乐。现在想想，很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一晃，快10年过去了。”
白明远说：“吴书记，你好像是1995年年底或1996年年初到的市委办，距今正好已经是10年了。”
吴天然说：“是1996年初，时间可真快，一眨眼，就10年了。”
两个人在吴天然的书房里坐了下来，中间的那张小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四样小菜，放上了两盒中华烟，沏上了一壶铁观音。
白明远环视了一下房间说：“吴书记，这么多书，你还是保持着读书学习的好习惯啊！对了，今年有两本书不错，我随后带给你。一部是姜戎写的狼图腾、一部是贾平凹官写的秦腔，你可以抽空看一看。”
吴天天打趣道：“你这个宣传部长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说实在话，现在能把一部书从头至尾通读一遍的时候不多了。时间也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没办法。”
白明远说：“你这就算不错了，还能抽空读读书，有多少官远比你小的人，几乎成年就不看书了，顶多是翻翻报纸，好像一个比一个忙。”
吴天然笑了笑说：“说到读书学习，等下次的常委会上，你可专门地讲一讲，一个党员领导干部无论工作再忙，还是要抽出时间学习的，磨刀不误砍柴功。”
白明远说：“好，那我就给领导们提醒一下。”
吴天然将白明远拿来的酒打开一瓶说：“不多说了，咱们喝酒。今天没有外人，放开地喝。你说，咱俩咋喝，是猜枚还是对饮？”
白明远也来了兴致，他对吴天然说：“你说，咋弄都行。”
吴天然说：“还是划拳猜枚吧，下到基层，咱俩都被别人看成是领导，平时连个猜枚的机会都没有，今天在家里，咱俩都不是什么领导了，只有兄与弟，大与小，猜枚！”
白明白说：“好，猜就猜。”
两个人就开始“魁啊五啊”地划起拳来。因为只有两个人，没有歇息的时候，不打功夫，两个人就喝了不少的酒。
喝了一阵，吴天然说：“明远兄，咱们是老伙计了，相识已经10年，10年可不容易。这些年，你对我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很关心，也很支持，这让我很感动。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太忙，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我们平时见面谈的就是工作，真正谈心的时候很少。现在想想，我做的实在是有欠缺。咱们是老弟兄了，我身上有什么缺点和毛病，你肯肯了解的最清楚。以后，你看到什么，就给我指出来，不要怕说得狠、批得痛，你越是剔肤见骨地批评我，越是说明你关心支持我。”
白明远听了吴天然的话，不知对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在作秀，抑或是在套他的话。他就装作极为诚恳的样子说：“吴书记，我们相识相伴已经10年，10年来，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一点个人的矛盾和恩怨，我们的友情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我这个人平时不爱表白，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误会，说我白明远和你走的较远，其实那都是屁话。我知道在我的身边，谁最正直、谁最大气、谁最值得交心。不过说实在话，我还真没有发现你身上有什么毛病，如果有，我会当面给你提醒的。”
吴天然意味深长地说：“弟兄们之间如果不互相提醒，别人谁会给你提醒，有些人还扒不得你快点出事。因此，我觉得，人的一生，如果能交到几个知心的朋友，就足够了。”
白明远听了吴天然的话，脸上有些微微泛红。好在现在正在喝酒，脸红了也属正常。
他也就借着酒劲儿说：“吴书记，咱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给我说，我如果不全力以赴地去拼命，我白明远就不是一个男人。”
吴天然微微一笑说：“说什么呢，弟兄们之间，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我的意思是说，弟兄们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把工作不断地推向前进。其实，工作推进了，弟兄们的感情就会更近了，个人的进步问题也就水到渠成了。这是一个问题的三个方面。如果整天只想着自己的升迁问题、哥们儿的意气问题，工作推进不大，只能是适得其反了。”
白明远端起一杯酒和吴天然碰了一下说：“吴书记，你说的好，我敬你一杯。”
吴天然说：“这一杯得罚你，老弟兄了，你一句一个吴书记，像什么话？”
白明远说：“好，我喝。”他一扬脖子干了。
吴天然便将酒斟上了，两个人对饮了一杯。
吴天然咂咂嘴说：“明远兄啊，现在想干成一件事可真难。你也知道，我为咱东阳县能多上几个项目，东西南北地跑，千方百计地找。这好不容易才引来几个大的项目，却被省纪委的人找去谈话了，最后还背了一个处分。你说，咱要是想当一个太平官，啥也不干，就没有人举报咱了。可这不是咱的性格啊，人的一生就这几十年，你要是不干点事，连老天爷都对不住。因此，我背了一个处分，也毫无怨言。如果能引来一个投资上百亿的项目，我情愿连降三级。”
白明远听了吴天然的话，内心感到有些羞愧。他一个大男人，一个党培养多员的领导干部，心思却没有用到干事创业上，整天妒火中烧，痛苦不堪，这又是何苦呢？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
白明远问：“天然老弟，你被人举报，你就不去查一查是谁干的。这样，你也好心里有数啊。”
吴天然淡淡一笑说：“也有人曾劝我一定要将身边的定时炸弹挖出来、清理掉，可我想，作为一个地方的主要领导还是应当把心思用在谋事上，而不是用在谋人上。咱自己只要做到了问心无愧，其它的一切也就随它去吧。更何况，名和利都是身外之物，是非成败转头空，还是扎扎实实地做一些事好。”
白明远一听吴天然说不再追查举报人，他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这个吴天然到底是干大事的人哪，这胸怀真的比他白明远要宽广得多。
两个人又喝了一阵，两瓶酒就差不多快干完了，气氛越发活跃起来。两个人就你一句、我句对起曹*的《短歌行》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价优，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䜩，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对罢一曲，两人尚不过瘾，又合唱了一曲——“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四卷 风云突变 第353章 副部长
晚上，当王聪聪抱着吴克非回到家时，发现吴天然已经在书房里睡下了。中间的小圆桌上是一片狼藉，两个酒瓶已经空了，胡乱地倒在桌子上。四个碟子早就移了位，其中一个已经被碰烂了。书房里满是酒气，熏得王聪聪差点没吐出来。
小克非这个时候已经能走路了，他蹒跚地走到吴天然跟前，用小手拍打着吴天然后肚子叫道：“爸爸，爸爸！”
但吴天然这时候睡得正死，估计就是天上打炸雷他也听不到。
王聪聪先是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吴天然的床头，然后又手脚麻利地将书房收拾一新。她有些心疼地望着正在扯着呼噜的吴天然，不知道他今天在家里会和谁喝得这么多。看他现在醉成这样，但脸上还时不时地露出笑容，显出很开心的样子，王聪聪摇了摇头，抱着小非非回到了卧室。
在开电视以前，王聪聪先让小非非听了一阵儿歌，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地唱了一会儿。小非非今天看到爸爸回来了，很是高兴。他就在床上翻了几个跟头，然后才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起了动画片。
吴天然睡着睡着还做了一个梦，东阳好像好闯进了中国百强县，老百姓家家户户都在宰羊杀猪，有一位老伯还捧起一碗自制的烧酒，非让他喝不可。他高兴地接过大碗，一扬脖子就灌了下去。但一尝却不是酒，他感到有些迷惑，睁开眼，却看见王聪聪正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喝凉白开呢。虽然还处于迷糊状态，但吴天然还没有忘记望着王聪聪笑了笑。
通过在吴天然家里痛饮了一场，白明远的心里畅亮多了。他再一次来到东阳，整个好像变了一个人，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现在，他似乎也看开了，吴天然、孟凡勋、李冰雪这些人原来是曾做过他的手下，现在的职位又在他的上面，但这又有什么呢？人的进步是才气加运气，他白明远并没有输给任何人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扎扎实实地做些事情，人这一生就无悔了。真的得向吴天然学一学啊，不仅是做官，更重要的做人。
浇来了心中的嫉妒之火，最先解救出来的反而是他白明远自己。现在，整个世界在他的眼里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一切看起来更加美好了。
心态决定事态。白明远的心态变阳光了，事情做起来就顺手了。他的这一变化，吴天然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同时，周边的人也察觉了白明远身上的明显变化，大家对他的看法也在逐步好转，就连市委宣传部的领导们也感到这个白明远现在的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
不久，在一次人事调整中，白明远就顺利提拔为正处级，出任山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并兼任市文联主席。
在东阳县四大班子为白明远举行的饯行酒会上，趁一个间歇，白明远拉着吴天然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深情地说：“吴书记，要不是你和我开诚布公地谈了那一次，我现在估计仍陷在糊糊涂涂的泥潭中。以前有些事，是我白明远不对，我对不住你。可你却以德报怨，真心地帮我。我现在不知道该说啥好……”
吴天然轻轻拍着白明远的胳膊说：“老兄，你说这话就外气了。咱们是多年的弟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如今，你进步了，成了市委的领导，你可不要忘了东阳，忘了你老弟啊！”
白明远笑笑说：“你又取笑你哥哥我了，我的那点本事，你还能不清楚。不过，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是我白明远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吴天然说：“好，我记住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装作不认识我吴天然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那边李小爽听见了，忙跑过来说：“两位领导，开起小会来了。快，我们正在战斗，就等你们发话了。”
这一次白明远能提拔为正处级，说实话李小爽这个消息灵通人士，事前竟没得到一点消息。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白明远，一个已经被边缘化的干部，会被组织上重新使用了。当然，前一阵子，白明远在工作上的变化，他也是看到了，但他认为这只不过是白明远为了拉近和吴天然的关系，迫不得已采取的作秀行为。以吴天然的眼光，能看不出他白明远心里的小九九。因此，李小爽并没有把白明远放在眼里，他只是用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来对待白明远的转变。没想到，这个宣传部长会在他这个组织部长之前解决了正处级待遇，真的让他是始料不及。看来，白明远的转变还真的得到了吴天然的欣赏。
李小爽又想到去年和吴天然一块儿南下招商的事，他曾在福建湄洲岛向妈祖许过愿，只要他能在2005年解决正处级的待遇，不论再忙，他都会再到湄洲岛去还愿。也不知道，他的心愿妈祖听进去没有，他现在是多么期待啊！
白明远回到市里不久，他就和省报的那位女记者桑红正式登记结婚了。30多岁的人，也该成家了。更何况，他一个市委宣传部的领导整天出入于市委大院，如果还是一个单身，会引起人们不必要的猜测。
白明远能到市委宣传部工作，桑红也很开心。她就同白明远商量，是不是和省报的领导说一下，把她也调到山阳来，担任省报驻山阳记者站的主任。
桑红能这样想，白明远也很高兴。因为，在他的眼里，桑红毕竟是一位有些风骚的女人，两个人一个在新州，一个在山阳，他也不放心。
白明远想了想，他和省报的几位领导都不熟。桑红就说：“你原来服务的老领导王国庆现在可是省委副书记，你就不会去找他，他一个电话，我的事就成了。”
白明远说：“你调动的事，在咱俩看来是大事，可对于王国庆书记来说，实在是太小了。为这样的事去找王书记，那是小题大做，没有这个必要。”
桑红说：“那你去找谁呢？我们总不能结婚还过牛郎织女的生活吧。”
白明远说：“这个你放心，我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调到山阳来。牛郎织女的生活，就是你想过，我还不依哩！”
桑红提到了王国庆，倒让白明远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新州市副市长、公安局长马奔驰。马奔驰和他相识已经多年，只不过两个人的交情并不是十分的深。但马奔驰这个人，他了解，这是个讲义气、热心肠的人。只要是他能帮上忙的事情，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白明远就给马奔驰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提了提自己的想法。马奔驰一听，当即表示，这件事就包在他的身上。
果然没几天，马奔驰就给白明远回过信来。他在电话中说：“白部长，你交办的事我已经替你落实了。事情是这样的，下面每个市的记者站站长都是正处级，报社系统的。桑红目前在报社享受的是正科级待遇，她还不能马上提为站长，只能担任副站长，也就是副处级，但可以先把山阳站长的位子空出来，让她副站长主持工作，一看怎么样？你如果同意，下一周就可以宣布。”
白明远没有想到马奔驰的动作会如此之快，看来这家伙在省城混得很开啊，可以说是神通广大。
白明远就在电话中说：“唉呀，马市长，让你费心了。你这样的安排让我感激不尽，我完全同意。改天我到省城请你喝酒。要是你回咱山阳了，你可一定得让我知道。”
马奔驰说：“好说，好说，那就这么定了。”
很快，桑红就调到了山阳市，担任省报驻山阳的记者站副站长，主持工作，享受副处级待遇。
桑红搂着白明远的脖子说：“老公，你太能干了。我在省报的很多姐妹都很羡慕我，说我找了一个好老公。这不既回到了老公的身边，级别上又提了一级。”
白明远拍拍了桑红圆圆的屁股说：“记住了，你老公白明远也不是白给的。”
桑红说：“现在，你是一个副部长，我是一个副站长，啥时候咱俩把这个副字都去掉就好了。”
白明远拧了拧桑红的脸蛋说：“急什么，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第四卷 风云突变 第354章 铁三角
2005年，是一个换届年，本次换届的重点是市一级。王国庆出任K省副书记后，很快就要召开省委全会了。本次全会的一项核心工作就是要进行一次力度较大的干部人事调整。因此，对这次全会，全省上上下下的党员领导干部们都极为关注。
当然，在全会召开以前，省委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针对下面15个市主要领导干部的大换血，根据省委书记白中杰的指示，由王国庆牵头，由省委组织部长郭新杰配合，要在近期拿出一套成熟的干部调整意见，然后提交省委书记办公会研究。待书记办公会研究通过后，再提交省委常委会研究。
本次的干部调整，有几个硬杠杠。比如，市委常委中必须有一位女同志，必须有一位年龄在35岁左右的年轻同志，副市长中必须要有一位党外干部。另外，干不满一届（5年）的同志，这一次都要从市委的主要领导岗位上调整下来。等等。王国庆对郭新杰说，这些是省委根据中央的精神确定下来的干部调整原则，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除了上述这些硬性的规定，还有很多比这更硬的软买卖，更让王国庆费心。
比如现在的山阳市委书记韩冬梅，既是自己的继任者，更是省长韩华华的千金小姐，这一次该如何调整。再比如，新州市的市长高铁，这一次该怎么安置。自己荣升省委副书记后，新州市委书记的位子还一直空着，新州市的工作又一次让高铁主持，是否将高铁“转正”呢？
还有自己的女婿吴天然、自己的侄子王国栋目前都是县委书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