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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在兴头上,并没有想起此事,听了此话,如被淋了一场大雨,将刚刚涨起来的大火扑灭了。
“据我了解,项波和易中岭走得很近,易中岭又是黄子堤的铁哥们,黄子堤是市长,若是他不同意将绢纺厂纳入试点企业,我们还真的没有办法。”杨柏如今是项波最为倚重的总工程师,他们两人走得近,了解到不少隐情。
高小军火爆爆地道:“如果当真这样,我们就让绢纺厂彻底瘫痪。”
他们这才团队经营了绢纺厂十年,厂里主要部门全部在其掌握之中,因此,真要一齐使坏,绢纺厂必将陷入困顿。
蒋希东沉着脸,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听了高小军的抱怨,道:“我们是要一个好企业,而不是一个破烂货,我越想越觉得侯市长是在递话给我,他其实也想将绢纺厂改制,目前需要一个很好的理由。”
杨柏分析道:“侯卫东是三十二岁的副市长,前途光明,他最需要的是政绩,不管以后绢纺厂是采用股份合作制还是管理层收购还是被兼并,只要以后效益好,就是他的政绩,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没有任何冲突,我认为蒋厂长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确实需要我们的配合。”
蒋希东停下了脚步,道:“那我们就想办法,给侯卫东提供绢纺厂改制的理由。”
在新月楼,侯卫东晚上十点才回家,刚回到家,就见到岳父和岳母等在客厅里。
第687章 布局(下)
岳父张远征身旁还坐着一位高大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张远征和陈庆蓉的厂长朱言兵。
“侯市长,很冒昧打扰你。”朱言兵是北方人,流利的普通话在沙州很少见,他身材高大,站在客厅里如一堵墙,此时身体却是微微弯曲着,姿势恭敬。
见到了这个架式,侯卫东心里明白朱言兵的意图,与其握手之后,道:“朱厂长客气了,作为分管副市长,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企业领导所敞开。”
陈庆蓉热情地为朱言兵厂长继了水,然后坐在一边,看着女婿与朱言兵谈话,朱言兵当了十来年的厂长,在厂里是威风得紧,此时坐在侯卫东面前,双腿并在一起,满脸是谦恭笑容。
朱言兵首先报告了厂里的基本情况,然后道:“侯市长,听说沙州是企业改制试点市,我们企业现在也是半死不活的,市里能否考虑改制的问题。”
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就是一条乌鱼,被放入了鱼塘,顿时将淡水鱼们追得四处逃窜,朱言兵、蒋希东就是正在逃窜的鱼。
侯卫东很直率地问道:“改制有很多种,并不一定对朱厂长有利,或者还会让你出局,朱厂长考虑这个因素没有。”
朱言兵没有想到侯卫东会如此直接,稍有些局促地道:“只要对工厂有利就行,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工厂里长大,不愿意看到工厂衰败。”
侯卫东此时当惯了领导,尽管朱言兵年龄比他长,他还是很有心理优势,道:“朱厂长,我想听真话,你认为那一种改制方式,才能符合各方利益。”
朱言兵并没有完全思考好这个问题,这次来到侯卫东家中,原本是想探听点消息,拉近关系,结果侯卫东三言两语就将皮球踢到了自己的这边。他略为思考,讲了一些模梭两可的原则话。
侯卫东和颜悦色地道:“朱厂长,如今省政府文件刚刚出台,市里还处于调研阶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在制定方案时会考虑进去。”
他说到这里就嘎然而止,然后用笑眯眯的神情看着朱言兵,朱言兵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忙站起身,道:“侯市长,时间不早了,我不耽误你的时间,请您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到厂里来视察。”
陈庆蓉和张远征将朱言兵送到了新月楼门口,在门口,停着朱言兵那辆灰色的奥迪车,在车边,朱言兵高大的身材终于又恢复了在工厂的挺直,他握着张远征的手道:“老伙计,我们这一代人对工厂有感情,都希望工厂好起来,你要在侯市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张远征已经退休多年,如果不是有女婿当了副市长,是享受不到与厂长握手的权利,他挺激动地道:“朱厂长,你放心,我在厂里工作了四十年,这感情只有厂里人才知道,我会为了工厂说话。”
陈庆蓉则站在一旁不说话。
两口子往家里走时,陈庆蓉抱怨道:“你别答应得太快,别给侯卫东找麻烦事情。”张远征道:“我没有这么傻,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能办。”
回到屋里,张远征看到桌上的那条烟,笑道:“以前都是厂里的人提着烟酒到厂长家里,现在事情颠倒了。”他随手撕开了香烟的包装盒子,却有些傻眼,包装盒子里面除了香烟以外,还有厚厚一叠钞票。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这种钱送到了家里,两口子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大眼瞪着小眼,不知如何处理。
在另一套房间里,侯卫东泡了一杯清茶,也没有开电视,坐在家里将纷乱的事实理清楚。
小佳此时正陪着省上的人去唱歌,她当了副局长以后,往日的技术干部生活又被打乱了,凡是有省上领导到市里检查工作,张中原局长总是要把小佳带上,一来是因为小佳是副市长夫人,有份量,二来小佳还是相对年轻的美女,美女领导参加迎接客人,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经验。
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一阵音乐声,小佳挺无奈地道:“迎接半年检查,这不是张中原一人的事情,我作为副局长也是责无旁贷,客人没有走,我也不太好走。”
同为官场中人,侯卫东很理解小佳,半年检查或是年终检查是一个单位的大事,能否得到上级好评和迎检工作好坏有很大关系,他交待道:“你别喝酒,早点回来。”
小佳在凌晨一点才回到了家里,侯卫东已经睡着了,在睡梦中,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小佳站在床边看了酣睡的丈夫,取过卫生纸,擦掉了口水,侯卫东翻了身,继续睡觉。
早上,小佳赖在了侯卫东怀里,道:“昨天谁来了,我看见有烟头?”
“爸妈带着朱言兵来家里。”
小佳睁大了眼睛,道:“现在社会复杂得很,我给他人两人说过,最掺合到你的事情里。”
“也没有什么,他们毕竟还是厂里出来的,厂长找来了,我能够怎样?”
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两人下楼,两辆公车已经停在了新月楼下,两个驾驶员凑在一起说着话,见到各自的老板来了,便飞快地上了车。
晏春平则坐在车上,正在给春天发短信,见到侯卫东出来,赶紧下了车,接过了侯卫东的手提包。
正喝着热茶看着厚厚的文件,钱宁副市长便走了进来,他这个位置原本是高榕的,能当上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完全是天上掉了馅饼,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政府领导里一直很低调,做人做事都挺小心,连以前的花西服都脱掉了,换上挺朴素的板色西服。
“钱市长,请坐,到这有什么指示?”
钱宁先是左拉右扯谈了些天气,然后道:“晚上有空没有,一起吃个饭。”
侯卫东此时挺敏感,心知此时饭无好饭,可是钱宁也是副市长,今天是他来找自己,明天就有可能是自己找他,因此,他豪爽地笑道:“就算是再忙,钱市长交待的事也得办,是不是。”
钱宁在当沙州市商委副主任之时,侯卫东还是益杨县的小干部,此时在政府序列之中,侯卫东排名还在钱宁之前,好在钱宁心态好,也不计较太多,与侯卫东联络好以后,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我给侯市长约好了,晚上就在沙州宾馆吃饭,这是初次接触,你们可以谈一谈厂里的情况,听一听侯市长的意见,我到时会帮着厂里说话。”
对于侯卫东来说,在如今的调查研究阶段,他并不拒绝从各个渠道与厂领导接触沟通,通过与厂领导决策,可以获得许多有用的资料。
他正在办公室看资料之时,突然接到了赵诚义的电话,“侯市长,朱书记请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到了朱民生办公室,朱民生依然是冷脸冷面,道:“我刚才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者自称是绢纺厂的正义工人,他说绢纺厂与一个私营公司签订了销售合同,这样做就是将一个大厂的命远交给了私营公司来控制,绢纺厂的正义工人将组织人员到省委省政府去反映情况。”
侯卫东暗道:“蒋希东这人倒真是人精,眼眨眉毛动,什么事情都明白。”
他在朱民生面前特别稳重,道:“我也不太赞成绢纺厂将销售签给一个公司,询问过项波,项波讲了两点理由,一是厂里库存严重,不想办法,所有流动资金将全部变成库存,二是他们只是签订了百分之五十的销售,还有一部分由厂里自主销售。”
“项波担任厂长以后,企业情况怎么样?”
侯卫东大摇其头,道:“如今绢纺厂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建议将绢纺厂纳入改制第一批试点。”
对于朱民生来说,他没有私利,选那一家企业进行试点都无所谓,他要的是最终的效果,就道:“市委是确定大方向,具体怎么做是政府的职责,我没有什么异议。”
得到了朱民生的支持,侯卫东加快了方案的制定过程。
在七月中旬,沙州国有企业改制的初步方案已经制定出来,方案送给黄子堤以后,黄子堤在送审稿上写道:“方案先送市政府常务会议初审,再报市委常委会,黄子堤。”
在制定方案的过程之中,沙州市绢纺厂一直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流言不断,而且厂里各项统计数据不断下滑,库存产品在仓库堆积如山。易中岭签订了销售合同以后,便将自己的所有关系发动起来,他原本以后凭着多年经商的渠道,应该能够打开局面,不料产品进入南方市场以后,遇到了极其强大的阻力,以至于他的销售公司步履艰难。
七月二十日,市政府召开会议研究了沙州国有企业改制方案,在会上,市政府原则同意了改制方案,但是,黄子堤态度明确地表示,市绢纺厂改制条件不成熟,暂时不纳入第一批改制。
侯卫东早就料到了这一招,也作了相应的备,他将为什么将绢纺厂纳入第一批进行改制的理由讲完,黄子堤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道:“此事不必再议了,绢纺厂牵涉及六千在职和退休工人,人数太多,影响太大,必须要慎重,我们搞完第一批试点以后,经验更充分,社会气氛更好,才能更有利地解决问题。”
黄子堤是市政府一把手,其反对绢纺厂第一批改制的理由即充分又正当,态度即随和又坚决,让侯卫东无可奈何。
市长拍板以后,侯卫东作为副市长就没有权利去改变他的决定,这也就意味着,市绢纺厂的改制问题根本不能进入市委常委会。
散会以后,侯卫东怀着深深的挫折感,他觉得自己就如堂吉诃德一样在与大风车作战,他的所谓阴谋以及各种小手段,在权力面前根本不起作用,显得格外可笑。
副市长到市长只差了半步官阶,但是权力的内涵却差得太远,没有拍板权,侯卫东空有满腔热血和抱负,却不能将想法变成实际,经历了这件事情,他再次坚定了一条信念:“从今以后,绝不当副职。”
散会不久,侯卫东接到了祝焱的电话。
“我听说了市政府常务会上的事情,你也别操之过急,在政府工作,必须得学会妥协,退一步海阔天空。”祝焱的声音很是从容。
侯卫东坚定地道:“祝书记,你放心,我会承认现实,第一轮国企改革,任务很重,我会全力全意将此事办好,这是对我自己负责,对市政府负责,更是对参加改制的国有企业和国有职工负责。”
第688章 风景区(上)
侯卫东放下电话,坐在桌前瞪眼睛,从上青林开始,他就没有服过输,总是一次次从逆境中突出重围,这一次挫败,他更不会轻易认输,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他是副厅级领导,面临的事情比以前在复杂得多,不服输并不意味着蛮干,不服输的最好表现就是坚持。
晏春平知道老板心里窝着火,在办公室里缩头缩脑,欲言又止。
侯卫东太了解自己这位秘书,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
晏春平道:有人找您,是沙州大学联络处的。他一边说,还在小心翼翼地看着侯卫东的脸色。
侯卫东反而笑了起来,道:“你觉得我应该如丧考妣吗,那还不至于,请别人进来。”
他下意识猜到来人是郭兰,果然,来人正是郭兰。
侯卫东看到郭兰的服饰,有些吃惊,郭兰身穿了一条长裙,他对女人服饰向来没有研究,只觉得这条长裙与政府机关格格不入,尽管长裙很保守,可是宽宽的裙边,绿色条和灰白色的条纹,和政府机关的氛围不太一样,放在大学里,倒是恰当得很。
郭兰见侯卫东在打量着自己,又想起了那一晚上的经历,脸上就变得滚烫一片,见晏春平还在一旁泡茶,便道:“侯市长,我来给你汇报南部新区沙州大学新校区的事情。”
关于沙州大学新校区之事,市政府与沙州大学座谈过几次,大的条件都基本谈妥,剩下的都只是具体细节。
侯卫东道:“是否需要把朱仁义请过来。”
郭兰道:“暂时不必,我今天来汇报几个具体问题。”
晏春平泡了茶,他瞧了瞧侯卫东的脸色,就退出了办公室,顺手把办公室大门关掉。
做了大半年的秘书,晏春平还是小模小样的,尽管在公开场合也是西服领导,头发摩丝,皮鞋锃亮,可是看到他的样子,侯卫东总是要想起当年晏道理打小算盘的模样。
等到晏春平离开,侯卫东眼光这停留在了郭兰的脸上,两人从沙州学院后门舞厅相识,转眼间也是十年时间,两人做过两次同事,互相当过对方的领导,整整十年时间,两人已经建立了相当浓厚的暧昧情节,曾经接过吻,拥抱过,仅次而已。
看着郭兰干净的脸,侯卫东心里即有唇牙留香的欲望,又混和着各种情绪。
“你的个人问题到底如何考虑。”
郭兰没有想到侯卫东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两人以前一直小心翼翼回避着的话题,她答非所问地道:“我已经找了导师,准备到上海去读研究生。”
“学什么专业。”
“我想接过父亲的班,和他一样的专业,上海的导师曾经是他的师兄,只是成就比我父亲要大得多。”郭兰咬了咬嘴唇,道:“这是一份新校区遇到问题的报告,我写了一份文字材料,你尽快解决了,大学明年还要扩张,新校区必须得用,从现在开始也就只有一年时间。”
侯卫东接过了报告,随意看了看,几条都是急需解决的事情,可是对于市政府来说却是小事,他提起笔,在上面批道:“原则同意,请南部新区处理,侯卫东。”
事情办好了,郭兰站起身,道:“谢谢你,那我走了。”
侯卫东准确地把握了郭兰隐藏在眼神后面的一丝神情,他道:“你有什么事?”
“我的事情已经办了,谢谢你。”郭兰一身宽边长裙,让她看起来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仿佛是白桦林的文艺青年,和政府官员的刻板形象完全不同。
“不对,你有心事,如果我能当一个听众,愿意给我说吗?”侯卫东了解郭兰,他主动跨过了那一层早已残破的玻璃门。
郭兰顺势也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赵东经常在打电话,昨天他提出来,要和我建立非同一般的友谊。”
当初郭教授要葬礼上,赵东突然来临,侯卫东就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作为省委书记秘书,权力极大的副厅级干部,出现在成津县委组织部长父亲的大夜上,实在不是一件寻常事。
凭心而论,赵东的相貌、才华以及学历、地位,都很合适郭兰,而自己有家庭,不可能给郭兰一个承诺,就这样耽误着她的青春,实在是很不人道。可是,劝说郭兰追求赵东的追求,又违背自己最隐密的意愿,侯卫东不愿意这话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
他盯着郭兰的眼睛,道:“这事要遵循着你的意愿,最真实的意愿。”
郭兰心里挣扎得历害,她是一个外表很冷淡,内心却格外炽热的女子,她接受了侯卫东的吻和拥抱,但是她又抗拒着当情人小三的地位,对于赵东,她则更多的是感激,是作为下级对上级的感情,而是男人和女人的感情。
听到侯卫东的回答,她突然生气了,道:“遵循着自己意愿,我还需要问你吗。”她微翘的鼻翼轻轻起伏着,如一只生气的羚羊。
这才是一位有真实血肉的女人,而不是一位站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侯卫东需要接纳赵东,但是前提是互利,他不会为了接纳赵东而违背郭兰的意愿,无数个念头如滚雷一般在他的头脑中冲突着,最后,他明白这事必须还得遵循着郭兰的本意,这虽然是一句圆滑的话,也是一句实在话,就看要从哪一方面去理解。
“我今天过生日,三十。”郭兰说着这话,眼角有些温润了。
侯卫东马上明白了郭兰情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