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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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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面,她垂了头同襄王行了礼。襄王瞥了她一眼,只道:“现下大理寺的人都这般打不起精神?太忙累着了还是嫌俸银少?”

孟景春微微抬了头,站直了身子。

襄王看到这张脸,竟一句多余的话也未说,只径自拿过一旁卷宗,翻出那供单来,问了一些话。

孟景春心中舒了一口气,庆幸还好未被认出来。她遂老老实实将如何取得这供单的事说了,襄王听着却也不说话,等她悉数说完,才简略给了评价:“原只是运气好。”

孟景春黑了黑脸。

襄王又淡淡补充一句:“运气好也是本事。”

孟景春忍不住腹诽,何必拆着说,连着说完不是很好吗?

他将那折子放回案桌上:“没什么事了。”

孟景春这才如释重负地行礼告退。

然她刚走到外头,便瞧见沈英走过来。沈英未与她打招呼,她也很识趣地低头匆匆走了。

近来皇帝龙体欠安不问政事,这几日已全权委托给襄王处理。遇上重要的事,沈英亦是要递呈相关折子得襄王批复。

他进屋后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将折子双手递上。襄王接下,却也未翻,见他这个模样,一句话也未说。

沈英道:“殿下若无要事,容臣告退。”

襄王将折子搁在案上,语声缓淡:“让大理寺评事与你做府中管事——”微微抬了眼:“你好本事啊。”

沈英波澜不惊地慢慢回他:“孟评事与宗亭有些渊源,宗亭离京前曾与臣商量过能否让他在臣府上住一阵子,便不知不觉住到了现在。又因孟评事不愿白吃白喝白住,闲时便帮忙做些事。”

襄王淡笑:“看来大理寺略闲,竟还可在相府兼当管事。”

沈英避重就轻:“大理寺一年多没有个总领事务的人,终不是办法。”

“你看呢?”

“严大人典狱出身,在殿/□边又历练这些年,足可堪此任。”

“挺好。不过——”襄王看他一眼,“沈相如此举贤不避亲,让旁人知道了不好罢。”

沈英从容自若:“举贤避亲才刻意。”

襄王笑了笑:“听闻沈时苓快到京城了。”他稍顿:“许多年未见了罢?”

【四八】时苓

先前有话必答;这会同他提起沈时苓,沈英倒是不言声了。

襄王见他这反应,只道:“没什么事了,去忙罢。”

沈英出了门,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

想起来,自十多年前离家至今;他都未再见过这个妹妹。

那时襄王亲政不久,认为女子有才德兴许更利于民风开化;便在楚地试着推行女学。沈时苓觉着好玩,也顾不得旁人怎么看;便央着爹娘要进女学看看。那时女学学堂离沈英念书的地方也就隔着一条巷子,沈时苓便每日起了早,跟着沈英一道去念书。

沈英得每日将她送到女学;自己再折回书院。因为她磨蹭,还曾经耽搁了时辰,去晚了被书院先生责罚。沈英平日里是不理会她的,小丫头不好好在家待着没事总往外跑,那时的沈英觉着她烦透了。

后来他因为一些事情愤然离家,由是年纪小,对家人也没有丝毫惦念,总以为自己本来就一个人。后来年纪渐长,看多了世事,想要提笔写封家书,却总是不知如何开口。年轻气盛时做的糊涂事,如今看来,真的是伤了太多人。即便现下想要握手言和,他都觉得没脸再去。

沈时苓即将进京,也意味着他们必然会再见。如何开口?要问些什么?他均没有概念。关于这妹妹,他所清楚知道的只有十多年前的事情,后来听闻她将生意做得很大,且手段厉害,都隐约觉着那与他记忆中的沈时苓,不是同一个人。

******

又过了约莫大半个月,这日孟景春从衙门中回来。天气渐暖,她回来路上买了块酥饼,吊儿郎当地边走边啃,这就进了府。

黄昏正好,她喊了一声牛管事,却只有桂发摇着尾巴兴冲冲跑了来,咬她的袍子。她将剩下的饼丢给桂发,拍拍手上的碎屑,继续往里走。

她瞧正厅灯亮着,不知有什么事,便走过去悄悄往里探了一眼。里头一女子坐着喝茶,只看侧脸也看得出是个美人,穿的衣服也与京城这边不同,袖口紧窄,看起来很是干练精神,倒像是楚地那边的打扮。

孟景春愣了愣,相爷府这是头一回来女客罢?

她正要将脑袋缩回去,那女子却忽偏头看到了她。孟景春一怔,那女子却已开口道:“有事?”

“啊?没、没事。”孟景春站直了身体,轻拍了拍官袍上的褶子。她连忙四下看看,牛管事到底去了哪里?这客人都坐这里喝茶了,竟连个招呼的人也不见。

孟景春正嘀咕,牛管事匆匆忙忙跑来,气喘吁吁到了门前,顿住步子,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又恢复了往常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看一眼孟景春道:“孟大人。”

孟景春轻应了一声,便见他提袍迈进了前厅,同那女客作了个揖道:“相爷离府前说今日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归,若贵客不嫌弃,在府中用过晚食再走罢?”

那女子搁下茶盏,却看向门口站着的孟景春,同牛管事道:“这位管事,门外似乎还有其他客人,不招呼么?”

“这……”牛管事道,“这位孟大人不是客。”

“噢?”女子轻挑挑眉,仍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孟景春。

孟景春道:“我、我住这里。”

“你住这里?”那女子说话声音淡淡,眉眼说不出的眼熟,“这难道不是相府?”

孟景春想半天,也不知怎么回。她在这府中住了这样久,现下站在门外倒有些进退维谷的意思。

牛管事忙解围道:“这位孟大人与先前户部宗尚书是亲戚,宗尚书外任了,孟大人无去处,便搬过来暂住。”

那女子脸上连笑意也无,看了看她,已是起了身。

牛管事连忙又说了一遍:“天将昏,贵客在府中用过晚食再走罢。”

“也好。”那女子道:“有劳管事带路。”

牛管事连忙带着她往外走。孟景春则跟在最后面,有些摸不清楚状况。看牛管事这样子,似乎这客当真是“贵”客,来历恐怕不小。

牛管事带那女子进了伙房旁的餐室,便匆匆出来让伙房上菜。孟景春拦住他,小声问:“不知今日来的这贵客……是哪位?”

牛管事却道:“不大清楚。”

孟景春略惊:“不清楚?那牛管事这般热情……”

牛管事道:“府中从未到过女客,今日这客想必很重要,恐怕不可敷衍。等她用完晚饭,想必相爷也该回来了。”

孟景春眼皮跳了跳。对沈英而言很重要的女客?看那女子年纪应当与沈英差不多,从装束上也瞧不出其是否已是为人妇,若是很重要,难道……

她咬咬唇,肚子却饿得不行,正打算去伙房随便找些吃的垫垫肚子,没料牛管事却接着道:“方才那女客问孟大人何不一道用餐,大人的意思是……”

孟景春想想,反正都已经饿了,那便一道吃又怎样?

她这般想着,便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那女子看她一眼,道:“门开着罢。”孟景春便未关门,在餐桌角落的位置里坐了下来,竟显得很是拘谨。

“不知孟大人在哪个衙门,与我家阿英很熟?”

阿……阿英……

孟景春听着发懵,却只能回道:“在大理寺。与相爷……略熟。”

“唔,瞧我问的什么。”那女子眼中带笑,“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又怎可能不熟。”

孟景春不知说什么好,拖长了尾音应了一声:“恩……”

那女子又缓缓道:“阿英以前脾气便不好,现下也不知有无改观。他那糟糕性子,若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事,即便是在席上正吃着饭,也会拍了筷子愤然离席的,可真是……丝毫情面都不留给人。若这臭脾气还是老样子,孟大人恐怕会与之处得很辛苦罢?”

孟景春微微咋舌,她实在猜不到这女客是什么来路,竟像模像样地翻着沈英以前的黑历史,好似当真熟悉得不得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水,忙回那女子:“不辛苦,相爷脾气……现下好得很。”

那女子似是略有些慨然,淡笑出声:“是么,阿英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拗脾气,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改了。真是没想到啊……”

孟景春听她这样说,心中直犯嘀咕,难道这女客与沈英是青梅竹马的渊源,现下人找上门了?

晚风凉凉,孟景春竟觉得有些燥热。眼见天色越发黑,饭菜都上了桌,她心中暗嘀咕沈英如何还不回来,若等他回来了,必然要问清楚才行。

那女子不慌不忙吃着饭,姿态悠闲,很是得体,进食便绝不开口说话。孟景春在一旁也慢条斯理地吃着,先前还饿得不得了,现下倒忽然没什么胃口了。

孟景春抬眼偷看看她,这女子面容白净,虽未施粉黛却更显清丽,且有一份从容之美。她心底暗叹一声,自己与之比起来,好似真的是差远了。每日套着这松松垮垮的官袍,总像是未睡醒一般没有精神气,也不知沈英暗地里有没有嫌弃过她。

她这般思量着,却听到外面有动静。牛管事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待她回过神,沈英已是站在了餐室门口。

他只站着,也不走进来。孟景春见他那神色很是不寻常,心中浅浅咯噔了一下。

沈英压着声,道:“沈时苓你出来。”

这一句话吓得孟景春赶紧站了起来,那女子倒好整以暇地继续坐着。

沈英看了一眼孟景春,声音却轻缓了下去,同她说:“你接着吃。”

而沈时苓搁下筷子,语声却是不急不忙的:“说过多少次你不要喊我的名字,十二年了你一点记性都没长是不是?”

沈英板着张脸,只道:“出来说罢。”

沈时苓那一张绷着的脸,却似乎一戳就要发作。

孟景春看得不明所以,眼下情形远超出她的预计。这、难道是有仇吗……

沈时苓愤然起了身,卷了窄袖,走到门口,往沈英面前一站,虽是矮他一个头,气势却丝毫不输他。

沈英低头,借着廊下昏昧的灯笼光看她。过了十余年,她好似没长高多少,自己却狠狠窜了个子,彼此模样都不再年少青葱,历经时光洗礼,脸上已有了岁月蹑足而过的痕迹。

可仍旧是一眼便能认出来,这血亲的奇妙渊源,就算分隔了这么些年,也纹丝不动地横亘在心中。

沈英本就有愧在心,不论是对远在楚地的双亲,还是眼前这妹妹。

他刚轻叹出声,沈时苓却已经伸手猛地揪住了他前襟,还未等沈英反应过来,沈≮ 奇书网电子书≯时苓的拳头却已是直接挥上了他的脸。

但似是不解气一般,沈时苓咬了牙,立刻换了一只手,对着另一边侧脸又是一拳。

她喘口气,松开手,指了沈英道:“你给我记着,这二下,是我替爹娘打的。”她仍旧是气呼呼的,抬脚便又是一踹,沈英小腿腿骨被她踢得生疼。

“这最后一下,你也记着。我沈时苓,从来都是你长姐,别在外头说我是你妹妹。”她指指沈英,“我俩没完。”

【四九】长脾气了?

孟景春在一旁看得都呆住了;她何时见过沈英被人打?方才看起来沈时苓下手甚重,沈英丝毫不言声一直在忍着,足见沈英心虚。且方才沈时苓又说其是沈英长姐,孟景春更是惊了一惊。

沈英原来竟还有长姐的……

沈时苓一阵气暂消了消,走回来往椅子上一坐,拍了筷子道:“你府上吃的这是什么东西?我好歹头一次来;你就用这个招待我?”

沈英忍痛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一旁的孟景春这时则小心翼翼插话道:“想来是管事不知是长姐到访;故而未特意安排……”

沈时苓抬眼看她,面上虽没有好脸色;但这一声“长姐”无疑是戳中了沈时苓的心。沈时苓甚为满意,又看向沈英道:“我今日在这里暂住一日,你让人收拾一间卧房出来。”

沈英话不多说;只言:“知道了。”

光线不亮,故而孟景春也看不出沈英的脸是否肿了。沈英出去叮嘱完牛管事,自己便闷着头往西边走了。孟景春看了一眼屋内坐着的沈时苓,又看看门,连忙走了出去,紧跟在沈英后头。

待二人走远,沈时苓却仍在餐室内坐着。一室晚景,凉风灌进来。今日得见,沈英已是变了太多,那时幼稚又脑热的少年,已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而另一边,沈英回到房中正要关门,孟景春趁着门还未关上迅速地挤了进去。沈英低头看看她,轻蹙眉:“你做什么?”

“不知道。”孟景春抬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沈英。

沈英索性也不管她,便将门给关上了。他自柜子中取了药瓶出来,往榻上一坐,指了指搁在案上的药瓶,同孟景春说:“替我上药。”

孟景春却干站着,看看榻上的沈英,背着手一脸闲意道:“相爷又不是折了手。”

沈英被她这话堵得竟一时不知说什么,末了才忍着脾气问她:“那你跟进来做什么?”

“不知道。”孟景春仍是这一句,一脸从容。

沈英忍着不说话,脱掉鞋子袜袋,将裤腿卷起来,屈了腿给那伤处上药。孟景春伸长了脖子看看,灯光却又太暗,压根儿瞧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青肿。

沈英忽地抬眼看她,说:“好奇吗?”

孟景春呵呵干笑了两声,忙摆手道:“不好奇,不好奇。”心中嘀咕的却是——哼,你有个姐姐竟从未同我说过!我家的事情你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家的事情竟半个字也不同我讲,害得今日遇着沈时苓竟还以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梅竹马渊源,白担心半天!

长姐甚是有气魄,沈英被打活该!

孟景春心中不由得对沈时苓肃然起敬,迅速给出了评价:下手狠准快,真乃女中豪杰。

她一边想着,沈英却道:“脸上我瞧不见,替我上药。”

孟景春嘀咕:“不是有镜子么?”

“哪里有镜子?”

孟景春环顾室内,竟当真连一面镜子也没有,以前居然没发觉。孟景春站着说话不腰疼:“相爷又不是买不起镜子,不要省这个钱,没意思的。”

她何时这样同沈英说过话?今日说来便觉分外解气。谁让他瞒着她这么久?!

沈英见她这样子,仍旧是端着:“今日吃什么了?长脾气了么?”

孟景春面上丝毫不惧他:“恩,吃了火药。”

沈英抿了抿唇,道:“那替我再去拿一瓶药总行罢?”他又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脱了鞋子袜袋的脚。

孟景春看一眼,说:“好罢,相爷要哪一瓶?”她说着走到柜子前,看了一堆瓶瓶罐罐,不知拿哪个。

“最里头那只白瓷瓶子。”

孟景春拿过瓶子,走过去刚要递给他,却被沈英一把拽住了衣服。

孟景春一低头:“相爷放手!”

沈英语声却不慌不忙:“替我上完药就放手。”

孟景春试着掰开他的手,发现基本无果,遂老老实实替他上药。他侧脸只是些微红肿,足见沈时苓力气也就那样,雷声大雨点小,孟景春竟觉着有些可惜。能给沈英苦头吃的人,眼下恐怕也唯有沈时苓,可沈时苓不行的啊,力气不够是硬伤。

沈英能看出她心中小嘀咕似的:“我被人打死你便开心了?”

孟景春一边仔细上药,一边很是理智地答道:“不能够,相爷要是死了,我又得搬回官舍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能这样。”

沈英挑眉:“就只为这个?”

“那还能为什么?”孟景春说得没心没肺一样,“相爷又不是我什么人,我除了惦记吃住我还能惦记什么?”

沈英将她衣服攥得更紧,轻哼一声:“再说一遍试试。”

“相爷又不是我什么人……”她握着药瓶的手忽然顿住,目光触及他的眼,才发现靠得这样近了。

不过是转瞬间,她便被他压倒在榻,连怎么发生的她都反应不过来。

沈英低头亲她的脸,散发蹭得她痒痒的,孟景春竟然笑出了声。

“不许笑。”沈英今日心中有愧又有气,结果还轮到她来闹小脾气,不治一治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孟景春被他这般压着,咯咯咯笑着:“阿、阿英……”

沈英眼底遽黑了黑,似是不高兴地问:“你如何知道的?!”

孟景春只顾着笑,末了底气很足地回道:“我就是知道!”

沈英当然猜到是沈时苓那丫头说的,当真是没大没小!他仍黑着脸问孟景春道:“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孟景春恶趣味地笑了笑:“唔……很多……”

沈英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揍那丫头一顿。

孟景春笑得愈发开心,全然不顾沈英现下心底的难堪与怒气。沈英看看她那张脸,因方才笑得太开心有些微红,又因被他压在身下而有些气喘,顿时气消了些,再次低头亲了上去。

孟景春被堵了嘴,想笑也笑不出声。沈英亲了一阵,她倒变得安分了。唇离了她,两个人互相看看竟沉默了一阵,孟景春稍稍别过了脸,轻咳一声:“相爷好重。”沈英不理她,左手轻握她下巴,唇移上去亲她鼻尖,又渐渐下移,吻到她脖颈。孟景春觉得痒痒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英本握着她下巴的手便抬上去挡她的眼睛:“又笑!”

话这般说着,唇便又移下去,忽轻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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