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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嫁到-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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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昆仑努嘴指了指小猴,做口型道:“他的主意。”

沈奕昀毫不意外,扇子轻敲了一下小猴的脑门儿,笑容愈发温和。

小猴就仿佛受到爱抚的猫儿似的,开怀的咧嘴笑了,摇头晃脑的跑去泡茶。

云想容此时坐在二层临窗的位置,素手撩起珠帘,望着湖面上的景色,察觉到画舫缓缓驶向西北方,心情仿佛也如垂柳那般被湿润的清风拂动,所有燥热之气也消减了。

沈奕昀在她对面坐定,笑道:“你要的荷叶羹。”

云想容垂首,见铺着鹅黄色锦缎桌巾的紫檀木八仙桌上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另有一碗白瓷小碗中盛放的正是飘着淡淡幽香的荷叶羹。原本羹汤呈白色,小碗也是白色,偏上头淡绿色的调羹点缀了碗中的颜色,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让人颇有食欲。

云想容端起小碗吃了一口,入口清闲清香甘甜,随即对沈奕昀道谢:“多谢你费心了。”

“不必客气。”沈奕昀用银筷夹起一块番柿子放入口中。

见他在吃这个,云想容笑道:“想不到你还在吃?”

“是啊。你上次来给我送过后,我就喜欢上了。不过过了季节番柿的果实便少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赠送”

云想容笑着道:“所以‘花开堪折直须折’。”

沈奕昀莞尔:“你说的是。先吃荷叶羹吧。”

云想容颔首,用了半碗羹,随后撑着下巴望向格扇外。

他们已经远离了银锭桥,驶向后海当中,岸边离着此处已越来越远,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偶尔看得见旁人家的画舫,不过也只能看清个轮廓罢了。偶有水鸟在湖面飞掠而过冲向岸边的垂柳和草丛,更有远处不知哪艘画舫传来丝竹之声,原本俗气的歌子,因着距离远,却为他们安静的画舫平添了一些喜气。

云想容顿觉得心旷神怡,垂眸感受着清风拂动她的长发,感受珠帘在脸颊边晃动。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动人心魄的琴声,乍然盖过了那些靡靡之音,回身,便见沈奕昀背对阁楼另一端格扇,面对云想容盘膝席地而坐,膝上横置一古琴,他微微垂眸,白皙修长的手指刚劲有力的拨弄琴弦,琴曲由缓入急,慷慨激昂,大气恢弘。

云想容想不到他善于弹琴,见他神色投入,敛额垂眸,她面带微笑,欣赏他专注于琴声之中的神态,然那琴声却渐渐从恢宏转为了悲凉。

云想容神色一肃,微眯着眼安静的聆听。她不知为何一曲《广陵散》会带了如此呜咽喟叹之韵,仿佛在她眼前呈现出了一幅鲜红的画面——残阳如血,残破战旗被野风吹的烈烈作响,将军满身血污,长发飞扬,环视身周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身首异处血流成河,再望残破的江山,功名利禄皆化作尘土,逝去的人再也找不回……

琴声渐缓。终归于沉寂,沈奕昀与云想容二人相对沉默。

沈奕昀仍旧盘膝而坐,背脊挺直。

云想容则面色凄然。

或许当年的灭门之灾,对沈四的伤害即便经历了这么多年,到如今仍旧挥散不去。沈奕昀不知他的未来,可她是知晓的。那样血腥的未来对于他来说能算的上未来吗?

云想容不禁又在想,如今面前这个露出仿佛迷了路的孩子一般表情的沈四,心里在想什么?在弹奏了那样悲壮之曲之后,是否在想为全家人复仇?

正在沉思中,英姿突然拉了拉云想容的衣袖。

云想容回过神。顺着英姿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自岸边有一小船正在往他们这边划来。如此远的距离,她看不清船上之人。只能依稀瞧见那是两个人影,一人划船,一人面对着沈四的画舫而坐。

若是旁人,云想容或许认不出的。可如今即便看不清,她也知那个面对他们而来的人是刘清宇。十年的夫妻已经将他的轮廓刻印在她心里,就算只看他的身形也能辨认出来。她即便不喜这种镌刻,却也磨灭不掉。

云想容方才的动容和心境的幽静顿时荡然无存,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她的叹息也让沈奕昀回神,站起身随意坐在了八仙桌的另一边。见她望着窗外,沈奕昀疑惑的问:“怎么了?”

“刘清宇。”云想容声音奄奄的。仿佛没了游玩的兴致。

沈奕昀道:“他找来的道也快。”随即起身到了云想容身边。撩起了她身后那扇格扇悬挂的水晶珠帘。

刘清宇鼻青脸肿的坐在小船上,远远望去,便能清楚的看到二层阁楼内的人影。不住的催着随从道:“快点。快点!”

“世子爷,小的这已经最快了,不过还好那艘画舫走的并不快,很快就能追的上。”

刘清宇站起身,目光如炬的望着那艘精致画舫上临窗并肩而立的二人。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的轮廓也渐渐清晰。高挑一些穿了天蓝色外袍的正是沈奕昀,而另外稍矮了一些的却是云想容。

刘清宇的火从胃里烧到了心里,又从心里翻腾到头顶,他只觉后脖颈上有某根筋在突突的跳,当真恨不能一脚踹死那一对奸夫淫|妇。

枉费他为了她和沈奕昀,还得罪了自己的亲妹妹,原来她真的背叛了他!

刘清宇再也忍不住,站立在船头上指着沈奕昀和云想容的方向破口大骂:

“沈默存,你这个伪君子!亏你那天还装的那么像,原来一万个戏子都比不过你!好好好,你当真是好极了,勾引我的未婚妻,你还有脸假惺惺的来见我!”

他这一张口,什刹海上的幽静立即被打破了。好在船行在后海中间,许多画舫早已经远了,一些小船也不知为何都不见了,这一处竟只剩下沈奕昀的画舫和刘清宇渐渐接近的只能容二人的小船。

刘清宇的随从拼命的摇桨,小船后头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线,离着云想容越发近了,刘清宇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下作的小娼|妇,小贱|人!枉费我对你一片痴心,费劲苦心才说服父王去求了皇上赐婚,你可倒好,婚期才刚定下,你就敢给我红杏出墙!你算什么大家闺秀,算什么贤良淑德!我呸!你这样的贱|货,就配扔进勾栏里,张开|腿是不是还觉得舒坦着呢!那你来服侍爷啊!沈默存年轻又瘦成骨头架子,那话肯定不如我的,你来啊!还跟我装什么贞洁烈妇!”

他竟骂的如此难听!英姿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听了这种淫|秽言语羞的。

沈奕昀则是面色如常,只眸中有肃杀之色一闪而逝,看了一眼楼下的卫昆仑。

云想容闭了闭眼。

这种满口喷粪的人,竟然还是天潢贵胄?皇家有这样的亲戚,当真是耻辱。好在此时周围没有外人,其余的画舫也还都远着呢,如此污言秽语骂出来,若叫旁人听去,她颜面何在?

可沈奕昀不但被扣了屎盆子一起挨了骂,还听到了那些话。

她即便是重生的,到底是姑娘家。脸上已经气的全无血色。

可沈奕昀和云想容都没有搭茬。两人坐回了原位,一时间相对无言。

外头逐渐接近的小船上仍旧传来不住的咒骂声,英姿和下头的小猴都气的恨不能冲上去撕烂了那人的嘴。

刘清宇骂了一阵子,见对方竟然不应,且两人都坐下了,让他看不真切,倒也无法确认对方是不是沈奕昀和云想容。可他被醋意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仍旧指着那艘画舫,将沈家和云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正当这时,他发现他脚下有些凉。

低头,只见小船里竟然渗了水,且水正在缓缓增加,船身在渐渐下沉。

划船的随从惊得不知所措,连忙扔了船桨双手往外淘水,“世子爷,快呼救啊!咱们的船要沉了。”

刘清宇也是心惊肉跳,顾不得湿了袍子,更不在乎身上挨打的伤还未痊愈,蹲了身子也往外舀水。但是他们舀水的速度,远远不及进水的速度。

“你可通水性?”

“世子爷,奴才会泅水,可是这儿离着岸边太远了。”

“咱们带来的人……”刘清宇抬起头看向方才岸边,引着距离太远,连人影都看不清了。

随从开始抱怨:“奴才才刚就说这艘小船不成,好歹要等奴才去寻一艘大一些的画舫来将咱们的人都带来,现在可好……”

话没说完,就被刘清宇喝止了:“放你娘的屁!你且说你带着我能否回到岸边?”

随从龇牙咧嘴:“这么远,奴才自己回去都成问题,更别提带着您了啊。若是画舫上的人肯救咱们一救,这个距离可比回岸边的距离近多了,倒也便意。”

说话间,水已经开始灌进了刘清宇的靴子里。在称得上一望无际的湖中央,他带来的人距离远,刘清宇本身不会泅水,周围又没有其他的船只。

刘清宇咬着牙,难道真要跟那对奸夫淫妇求助?

正想着,他脚下的船竟因灌水过多往一边侧翻,刘清宇和随从一同掉进了湖中。

“救命!”身上一凉,湖水毫不留情的灌进了口鼻,刘清宇再也无法顾及什么风骨什么体面,能活命才是要进的。

他双臂扑腾,好容易露出个头,却又要沉下去,好在那随从泅水的功夫并不赖,又对他忠心耿耿没有弃他而去,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湖里捞上来,两人都扶着如今底朝上的小船。船底是弧线形,上头还有水,自然是湿滑的很,刘清宇是无论如何都专注的。

难道就要在这里溺亡?刘清宇瞪着眼,说什么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命竟然会葬送在一对“奸|夫淫|妇”身上。

可这个时候,什么醋意,生口气的思想都荡然无存了。刘清宇自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距离死亡那样的近,他不禁开始求救。

“默,默存!为兄方才,方才那都是玩话!”刘清宇浮浮沉沉,口中呛水,咳嗽连连声音嘶哑的哀嚎:“不过一个女子,你喜欢,为兄给了你便是,你快,快叫人救救我,我把她送给你了!!不必要为了个女子就断了你我的关系,默存救命啊!”

云想容早知刘清宇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听了这话,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第一百八十五章心疼

她前世也生的这幅模样,只不过因着气虚血亏,又常年都在忧心郁结之中,脸色也有些暗黄,容色自然减了许多,可刘清宇仍旧是极喜欢她的颜色。他曾经在府中宴请一些狐朋狗友,偶尔说起了民间典妾的那些事,刘清宇还曾经与陆安伯二公子玩笑说要换妻玩玩,将她推给了陌生男子。

她气不过,转身就走,花厅里的半醉半醒的男人们哈哈大笑……

那种屈辱的场面,如何能忘却。男人的背叛打碎了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到最后却连一点的自尊都不留给她,那一夜,她握着针线簸箕里的剪刀,恨不能捅死刘清宇。

要不是珍哥儿半夜嚷着要娘,她去了儿子的房里,她估计真的会在气头上杀了他。

想不到这样的事,刘清宇今生还能做得出。前一刻破口大骂,仿佛要告诉天下人他对她有多在乎,下一刻就为了性命要把她送给别人。

她不在乎刘清宇。可是却控制不住叹息。她终究不是圣人,前世的事情明知道已经过去了,却无法让自己将那些污秽之事从脑海中抽离。

每当这时候,云想容都恨不能脑子不是自己的,或让她生一场大病,将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都抹去,或许人就会开心一些。

为何活到今日,还是这样沉重。

沈奕昀抿唇望着云想容,心疼的握紧双拳。刘清宇的呼救在窗外,他仿佛听不清了。他算准了刘清宇会如此,只想不到真正事情发生后,看到她惨白的脸色,他会如此心痛。

沈奕昀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难过。

但计划已经到了这一步,又不能不继续下去。

“六小姐。要不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吧?”沈奕昀素日里清越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小心翼翼。

云想容抬起头望着沈奕昀,俏脸上平静无波,只是直视着他的双眼。

沈奕昀眉头挤成了川字。

“你为何要这样做?这一次是你让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吧?若是让我看清他是何人,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就看清了。你何必让他,让他如此公然辱骂于我,我……”云想容话没说完,声音已哽咽。

云想容诧异的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湿凉了一片。

她竟在一个外人的面前。还是个男子的面前落泪了?!

自小到大,除非是特意,她是绝不会在人前哭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云想容慌乱的站起身。再不理会沈奕昀,与英姿说道:“我们回去。”

沈奕昀心如刀绞,他并非有意如此。或许真如她所说,他希望她看清了刘清宇的本来面目。可他断然舍不得让她有一分一毫的委屈。

他不好解释什么。因为现在事情还没结束。

沈奕昀道:“昆仑,你送六小姐和英姿回去。”又对云想容道:“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解释。你不要难过……你就乘这艘画舫回去吧。”

沈奕昀说罢深深看了她一眼,快步下了木质的台阶,不多时,英姿便从敞开的格扇开到一艘大约可以容纳四五人的小船下了谁,沈奕昀站在船头,另外两名随从摇着船桨往正在扑腾喝湖水的刘清宇身边去。

而他们所乘的这艘画舫。正往岸边靠近。

英姿忙放下了水晶珠帘,因忙着安慰云想容,所以并没有看见另外一艘一模一样的画舫。正在从不远处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的湖心岛后头驶了出来。

刘清宇这会子已经不知喝了多少湖水。随从也已经筋疲力竭。他头昏眼花,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他原本已经绝望了。在生死攸关不停挣扎之时,也没有看到画舫被掉了个。

沈奕昀命人将二人拉上船。刘清宇跪在小船上不停的咳嗽着,呕出了一大滩湖水。在回头看了看后头的画舫。晕头转向之下也记不得自己与随从是从哪边来的了,面对面色沉静的沈奕昀。却是虎着脸不说话。

沈奕昀冷笑:“看来我救了世子爷性命,还真是不应该了?”

“你!”刘清宇脸上涨红。回头望着画舫,见画舫二层阁楼上那个穿了淡青色的背影,才刚被湖水和死亡阴影熄灭了的醋意和火气又一次翻腾起来。也忘了是谁将他从湖里捞出来的,骂道:“你如此作为,也不怕遭天谴!”

“若救了你也要遭天谴,那不如将你扔回去吧。”沈奕昀冲着手下之人使眼色。

小船上两名侍卫扔下船桨,就要将刘清宇和他的随从都扔回湖里。

刘清宇吓得脸色铁青,“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大不了我宰了你,在给你偿命罢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羞辱自己的未婚妻也就罢了,我哪里能让你如此羞辱。”

“我羞辱你?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与朋友在船上吃酒聊天罢了,你老远的来了就开始破口大骂,还骂的那样难听。你即便是恬王世子,天潢贵胄,天下难道还没有个公理?”

“公理?你还好意思说公理?”刘清宇哂笑起来。

沈奕昀也不愿在与他对付嘴皮子,明知道刘清宇是为了什么来的,还带了一群人在岸边守候着,他若真见死不救,自己择不开不说,计划也全盘落空。白白让云想容受了伤害。

况且,他的网才刚刚张开。

沈奕昀所乘的小船在前头引路,画舫在后头跟着,不多时就回到了岸边。

未等上岸,却见一群人簇拥着一身着银灰色外袍,身高马大年约四旬的圆脸男子站在岸边。

刘清宇见了此人,还不等上岸就呼喊了起来:“父王,父王您怎么来了?!”

恬王看着儿子还活着,长吁了口气。又见他满身狼狈还全无风度的大叫着冲着他挥手,与他相比,他身旁身长玉立的俊秀少年要顺眼的多。再想起今日刘清宇为了什么而来。恬王心里的担忧都转为了火气。

小船先靠岸。刘清宇上了岸就快步来到恬王身边行礼:“父王。你一定要给儿子做主啊!”

“做主,做什么住,你休得胡闹!”

“儿子没有胡闹,儿子方才明明亲眼看到沈默存和云……”

“住口,休要胡言乱语!”不等刘清宇将云想容三个字说出口,恬王已经呵止了他的话,指着他身后方靠了岸的画舫上走下的一青衣男子,道:“你说沈伯爷和谁,是不是和他?”

刘清宇闻言转身,却见一中等身材的清秀青年。穿了身月牙白的直裰,肩上批了件纳纱的淡青色外袍,墨发高挽。看起来的确是方才远远看去的那个人,可这个人他是认得的,他是恬王的幕僚,名唤王耀清。

沈奕昀,会在画舫上与父王的幕僚在一起?

“不对。不对啊!”刘清宇摇着头,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才刚在醉仙楼,我明明看到……”

“住口,你还敢浑说!这种事情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张扬开来,你当还是很光彩的事吗?若是真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叫我如何与济安侯和永昌侯交代!”

“我……”

这时。沈奕昀和王耀清都到了恬王跟前,齐齐行礼。

“晚辈见过王爷。”

“参见王爷。”

恬王立即换了副和善的表情,笑着道:“犬子顽劣。沈伯爷不要见怪。”

“王爷言重了。”沈奕昀微笑道:“我与清宇兄是好友,舌头尚且还有碰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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