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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巨枭-毛人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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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戴局长的职务,最好由谁代理呢?”毛人凤的脑子像过电一样,闪出了郑介
民的身影,为免个人喜好直露,而造成亲疏褒贬上有失公允的不良印象,故作为难
他说:“这个……委座知人善任,明鉴独断,卑职不敢妄参未议。”“唔”。蒋介
石知道毛人凤处事谨慎,换了一个角度又问:“你说说,两位副局长在军统的人事
关系怎样?”机会来了,毛人凤不露声色恂恂言道:“中高级干部中,因为郑副局
长过去经常代替戴局长主持工作,所以比较熟悉和亲近。”“唔。”蒋介石点点头,
表示明白了,随后又说:“你先回局里去,让我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戴局长生前很
器重你,今后你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才是。”毛人凤从委员长官邸出来,夜雾己把山
城遮了严实,厚厚的,重重的。
    汽车开着前灯,像用久了的手电,闪着昏黄的亮光,照不出几尺远。偶尔揿几
声喇叭,刺向雾幕,向沉闷的氛围发喊,断断续续,急促单调,好不孤寂。
    唯有那不住轰响的引擎,粗喉大嗓地唱着,似乎在鼓励毛人凤,应该相信:
    死寂孕育着希望,旧的过去,新的正在开始。   





      一“国”三“公”
    戴笠在世时,军统局似个三脚凳,以江山人为主体的浙江派,由唐纵领衔的湖
南派,以及郑介民挑头的广东派,各铸一足。其间,戴笠居大,犹如凳面压着,倒
也成了三足共顶一天的局面。再说戴笠为人悍狠,一鹰入林,百鸟压音,挤兑得郑
介民、唐纵退避三舍,湖南派、广东派大体上处于蠖屈状,虽然阴怀过节,却畏于
张扬,表面上彼此相安,实际上矛盾埋伏得很深。
    如今戴笠一死,而且死得过于突然,震惊之余缓过神来,又将是什么田地?
    毛人凤早想到了这一脉,所以回到罗家湾本部,马上把潘其武、姜毅英、何芝
园、张冠夫、毛钟新以及沈醉找来,开个碰头会,主题就是:大难临头,共商后事。
    不大的一间秘书室里挤着十来个人,蔫蔫地哭丧着脸,着实让毛人凤心酸。当
毛人凤用低沉的音调证实了戴笠遇难的消息后,不知哪一位绷不住,率先哭出声来,
跟着涕泣一片,弄得毛人凤眼睛发潮,说话艰涩起来。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老板留
给自己最珍贵的“遗产”,也是日后安身立命的根底,只有他们的悲痛才是真正出
自内心的。
    “大家想想,今后怎么办?”毛人凤觉得喉头的压抑感稍有减轻,挥手做了一
个节哀的手势。“首先大家要齐心协力……共同把戴先生……创下的这份家业保存
下来!”潘其武在毛人凤面前一向最敢于讲话,尽管声音里夹带着三分哭腔,说得
也不够连贯,仍足以催人血热。“对!对!”说得出话的人立即发声响应,依旧抽
泣地使劲点头。这情景让毛人凤大受鼓舞,于是就把方才老蒋召见的详细经过叙述
出来,尤其对老蒋叮嘱他“多负点责任”的含义,以及力荐郑介民的用心,作了精
当的分析,听得众人一扫阴霾,精神随之振作起来。
    碰头会开了一个多时辰,大体上形成了共识。最让毛人凤感到欣慰的还是潘其
武的话:“戴先生不在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老板!”其实,浙江派也好,湖
南派、广东派也好,说到底,都是军统局的首首脑脑援引乡党、扶植亲信、拉帮结
派的遗作。
    戴笠是浙江人,早先为成就“黄马褂”与“小江山”的对峙格局,扶植浙江派,
以身微言重的态势把握了内勤机要的大权,除了毛人凤于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外,
其他的重要人物还有毛万里、毛森、周念行、王莆臣、周养浩、刘方雄、何芝园、
叶翔之、张冠夫、潘其武、姜毅英、毛钟新等等。沈醉虽是湖南人,但与毛人凤私
交极深,颇受信用,也算半个浙江派。
    广东派是郑介民的小圈子,他们有的是郑早年留俄期间发展的关系;有的是他
主持军令部二厅时培植起来的亲信;再有的就是“墙头草”之类的人物,跟着风向
转悠,时不时地步入广东派的圈子。这些人职务军阶都不低,但真正的铁杆并不多。
    相比而言,湖南派的气象要大许多,无论是班底的殷实,还是招牌的鲜亮,堪
称异军突起。他们上有唐纵盘旋于领袖的周围,中有张毅夫、李崇诗、李人士、李
肖白、周伟龙之类的军统元老扶梁,再加上遍布方方面面的中小头目,真可谓:人
强马壮,“资源”丰富。
    过去,戴笠、郑介民、唐纵面善心不和,染及门户,三派之间互存芥蒂,嫌隙
良深,主要的焦点集中于职权和利益分配上的“不公”,即所谓的用“亲”不用
“贤”和位卑而权重、位尊却权轻的政治格局。眼下,戴笠一死,浙江派陡失仰仗,
已难以维系早先的嚣张。于是历年埋伏的积怨,便有了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气候。
表面上看,罗家湾大院凄切的气氛浓重,可痛哭的,干嚎的,假哭真乐的,又笑又
骂的,窥伺风向的,如释重负的,静观待变的,磨拳擦掌的,应有尽有。一言蔽之,
对“老板”的死,上下各有盘算,心态复杂得很。   





      暗流汹汹
    3 月20  日清晨,沈醉接受毛人凤的布置,捧着一幅镶在黑边镜框里的戴笠半
身像片,坐飞机去了南京。下午,侍从室打来电话,召毛人凤往官邸,蒋介石当面
宣布了发表郑介民为代理军统局局长的决定,并指示毛人凤尽快通知郑由北平返渝。
毛人凤回到罗家湾,头一桩事就是拟好电文,关照姜毅英马上发给北平的郑介民。
傍晚,沈醉从南京打来长途,详细地叙述了“老板”出事的经过:原来17  日那天,
222 号专机在南京作第三次穿云降落时,飞偏了方向,与江宁县板桥镇南面的戴山
撞个正着。据当地居民说,先是发出一声巨响,接着燃起熊熊大火,且烧了两个多
小时。搜寻人员赶到现场,找了半天,才在山腰口一条困雨沟内发现了戴笠的尸首,
显然是被雨水冲下来的。尸体已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一团,贾金南从6 颗金牙
的特征中认出是戴笠。尸体现已运回南京,停放在中山路军统南京办事处的礼堂内,
李崇诗为此从上海运来一口楠木棺材,沈醉向毛人凤请示是否抓紧装殓。
    毛人凤握着话筒,想象着戴山困雨沟内的惨象,简直无法接受一个偶像支离破
碎的现实,直到沈醉重复了一遍等候指示的要求时,毛人凤才用暗哑的声音关照他,
立即找一个手艺好的化妆师,把老板的遗容修饰一下,莫让旁人看了心寒。放下话
筒,毛人凤就势斜依在沙发上,人像被水蛭吸了血一样,空空得心头发揪,满脑子
都是披挂整齐的戴笠与半截的焦黑尸体在打转。
    想着想着,堕入了宿命:怎么就这么巧?摔死戴山腰,尸陈困雨沟,山下偏又
有座戴家庙,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定数?于是又想起了戴笠命中缺水的说法,出事
前恰巧用了个“高崇岳”的化名,这不明摆着冒犯大忌吗?我怎么就会同意呢?毛
人凤越想越懊悔,竟觉着戴笠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般。当天夜里,他辗
转反侧,无法成眠,考虑的尽是如何替戴笠办妥后事的筹划。
    然而,分神多有牵挂时,不尽暗流滚滚来。毛人凤本以为发丧期间,念在同道
一脉,广东派、湖南派不至于马上红眼相争,白刃出见。结果还是低估了对手们急
不可捺的心情,而加速这一进程的点火者,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沈醉。
    原来,沈醉就在去南京给戴笠收尸之前,汽车路过上清寺,特意去拜会了唐纵,
唐刚刚起床,沈急匆匆地把昨晚浙江派的碰头会内幕透给了唐纵,捅出了毛人风荐
郑拒唐的用心。唐纵听完沈醉的汇报,苦笑了一下,慢腾腾地说:“他们不希望我
去,我也不想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沈醉的本意是向唐纵卖乖,藉此指望在无可避
免的内部纷争中,不拉开与“湖南派”的距离,一见唐纵不惊不炸,当下放了心,
十分诚恳地要求唐纵切莫声张,心里知道就是了,唐纵随即表示,自己不会随便说
话。
    送走了沈醉,老谋深算的唐纵开始反刍,一个“好意”的提醒转眼被解读成了
出击的信号。按照唐纵谋定而动的沉稳脾性,原本不喜欢急火爆炒。
    戴笠摔死的消息一经证实,“湖南派”如掀去压顶巨石,好一阵心境轻松,本
能地开始了入主中枢的进军。他们四处串联,加紧策划,唐纵家的门槛也要被踩扁
了,说来说去,就是怂恿唐出头争取帅印,趁势把特工系统的大权一揽子夺过来。
策划这一“逼宫夺帅”计划的骨干分子,是湖南派的三李一张,张即张毅夫,李即
李崇诗、李肖白、李人士。可是方案拿到唐纵那里,获支持的热情并不高。原因有
二:一方面是老问题,唐纵无意司职特工;另一方面,也不想留下剪除旧臣的恶名,
让人指戳。眼看黄瓜菜要凉,心急火燎的“湖南派”斗士们方向一转,合力推出了
另一个特工元老——周伟龙。
    然而,周毕竟与“领袖”隔着一截,要想获得恩准,还是要搬动唐纵去通融。
    眼下,“湖南派”正为唐纵不温不火的态度发愁,沈醉的汇报事实上激怒了唐
纵,他想:“戴笠都毁得尸骨不全了,毛人凤阴地里还纵着性子摆布我,若再是以
君子风度示范,岂不更让人拿捏了吗?”说来也巧,当天下午蒋介石单独召见唐纵,
就加强监护张学良、杨虎城的问题、黄山官邸及附近的警戒问题、中美合作所与联
络美国海军的问题,以及料理戴笠丧事的问题发出询问。唐纵不像郑介民那样粗放,
经手的事仔细有余,无一疏漏,所以这会儿,有问必答,应对如流,蒋介石相当满
意,由此也证实了他的一个想法:         虽说发表了郑介民代理军统局局长的任命,但困于北平的军调使命,郑不可能
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罗家湾,于是直截了当地向唐纵提出:能否协助郑介民管理军统?
其时,唐纵已被发表为内政部次长,正眼热全国警政的权柄,生怕沾染了“协助”
一事,摆脱不开,最后落入专事特工的巢臼,当场婉言推辞,并表示宁愿不居名义,
但可尽力从局外予以协助。这事若放在过去,到此已经为止,结局肯定对毛人凤有
利。偏偏唐纵上午听了沈醉的小报告,决定改变不温不火的态度,于是攀着推辞的
结尾,塞上了“湖南派”蓄谋的方案,向蒋介石推荐周伟龙和马忐超担当“协助”
一职。这也是唐纵为人谨慎的地方,他拉出马志超陪衬周伟龙,既是有意排斥毛人
凤,同时也是避开了用亲之嫌,留下搞乡党关系的不良印象。可能是蒋介石另有看
法,以为马志超、周伟龙均非“协助”之材,所以听过唐纵的推荐,嗯了一声,并
无下文。
    但此举对“湖南派”的鼓舞却是很大,至少表明了一种态度,唐纵已不置身事
外。
    紧接着,湖南派暗中酝酿起了更大的动作,一桩可能直接让毛人凤倒台的投机
舞弊案正在紧锣密鼓地侦察中,当事人就是毛人凤的老婆向影心。
    事情要追溯到抗战胜利后的不久,当时,京沪两地的金价比内地低了许多,而
法币的币值却远远超过仍在接收区流通的伪币。因此,大后方的人只要能带上法币
进入京沪两地,买金子到内地抛出,赚两头的差价,赢利颇丰。
    重庆的军政官吏、富商大贾都急着要返回京沪发接收财,由于长江航运不畅,
乘船的时间又长,对靠炒金子求富的人来说极为不利。这样一来,飞机票的价格日
日见涨,仍供不应求,乃至有了一张机票抵一根条子的说法。跟着,倒腾机票也随
之成为一门生财之道。军统仗着工作便利,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外,航空检查所又是他们的外勤机构,不但弄得到机票,而且能带上超重的
行李。毛夫人向影心瞄上了这个“特殊”,纠集有关方面,组合成一个倒卖机票、
走私钞币、炒卖黄金的小集团,她是“老娘”,骨干分子除了当年风月场上的老情
人邹伟成外,数得上号的还有局本部总务处的科长吴茂先。
    由于这类勾当涉及面较宽,难以做得密不透风,不久,尾巴就让湖南派大将李
肖白揪住。李是军委会特检处的处长,直接管着航空检查所。不知是内部分赃不均,
还是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湖南派布好的圈套,吴茂先的投机舞弊行径完全暴露了。于
是从1946  年3 月起,军统局开始往南京搬家,张毅夫利用负责重庆事务的方便,
暗中开始了大规模的侦伺,企图以此打开缺口,一举击毁浙江派。真可谓:暗流汹
汹不息,恶招记记夺命,可沉浸在悲哀之中的毛人凤却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浑
然不晓。   





      黄雀在后
    与此同时,广东派也不甘寂寞,抓紧时机打起了黑算盘。3 月20  日,毛人凤
根据蒋介石的指示,发电通知郑介民速回重庆就职,郑介民表示,当天就争取坐飞
机回来。可左等右等,人影没见一个,电报倒是一份尾追着一份拍来,老调重谈,
说是军惆方面有紧急公务缠身,一时脱不开,直到3 月24日才定下了启程的时间。
当天下午,毛人凤带了局本部的处长们一起去珊瑚坝机场恭迎老郑,竖着脖子仰望
蓝夭,迟迟不见飞机的影子。郑太太首先沉不住气了,她害怕戴笠事件重演,催着
航空检查所的特务往航空公司打电话,虽说对方的回答多是宽慰的言语,仍无法消
除蒙在大家心上的阴影。毛人凤看上去比较镇静,其实心里也不免发毛,他倒不是
因人伤情,而是怕这“冒脑根”出了意外,军统落入唐纵之手,自己就回天乏术了。
    正胡思乱想着,天边处隐隐约约地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不一会儿,空中现出飞
机的影子,由蚊而蝇,渐如大鹏展翅,盘旋着降落在机场上,胖乎乎的郑介民钻出
舷舱,走下扶梯,笑脸盈盈地跟前来欢迎的毛人凤和各处处长打趣说:“今天天气
很恶劣,我还担心戴先生找我去吃晚饭呢!”毛人凤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飞机差
不多误点两个小时,谢天谢地,总算平安归来,毛人凤嘴里说着让老郑适意的好词,
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宽慰。
    当天晚上,郑介民先去了黄山官邸谒见蒋介石,第二天上午便驱车到罗家湾本
部,召集各单位负责人开会。按照公事履行的程式,毛人凤当众宣布了蒋介石的任
命令,接着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新局长登台训话。原本都是老熟人,换汤没换药,
老郑那两下子,除了添加些许庄重外,口音没变,老调重弹,什么委座栽培啦,各
位信任啦,本座不才,勉力为之,望各位鼎力襄助云云。讲到具体工作,郑介民本
来就说不清楚,最省力的说法就是:重大问题需要研究,一般问题仍照过去戴先生
在世时一样办理。整个训话不足一刻钟,虽说缺乏新意,但简明扼要,不作无谓的
拖延,大家听了还算满意,尤其是毛人凤和浙江派同仁,指望的就是郑介民的老作
风,因此训话结束时的鼓掌,倒觉着拍出了些许新意,这当然是冲着毛人风荐郑拒
唐之精妙而去的。
    中午,工作会餐,心头乐滋滋的毛人凤表面看是为新局长接风,实际上也算饯
行,他巴不得老郑快回北平。因此,午饭过后的工作汇报,毛人凤尽捡那繁琐操心
的事务铺陈,诸如经费问题、人事问题,听得郑介民好不耐烦。
    尤其是毛人凤说到经费入不敷出,寅吃卯粮时,郑介民起初还以为毛人凤夸大
险情,忙问:“过去怎么办?”毛人凤摊出了老底,说是全靠老板在外面弄钱,数
目比拨下的还大。听得老郑直吐舌头,暗忖自己没有戴笠的本事,索性挥挥手,表
示不听了。毛人凤期待的就是这个,吓退了郑介民,等于立起了毛人凤!
    谈话结束后,毛人凤的心情变得格外的轻松,可惜维持了不足几小时,就被唐
纵搅坏,他带来了委员长的口谕,说是在郑介民赴北平负责军调期间,暂由自己代
理其职。听罢口谕,一桶冰水贯顶而下,直冷到了毛人凤的脚心,思前想后,才知
被人盘算毛人风清得一点不错,果真是郑介民从中做了手脚。他和唐纵一样,过去
嫉恨戴笠的专横,不满浙江派的嚣张,这些积怨如今全留给了毛人凤。因此,他非
但不领毛人凤的举荐之情,相反大有趁势削弱浙江派的念头。他知道眼下的处境,
不可能使自己过多地留意军统事务,但也不愿意腾出空白,让毛人凤填补,于是在
返渝的当天晚上谒见老头子时,作为接受任命的条件,提议由唐纵在自己离渝期间
代行局长之职。理由是:军统局的摊子太大,人事关系极其复杂,必须有一个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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